小紅家住的是殘舊的瓦房,家徒四壁,只有一台破電視機。那一年村裡發洪水,父親讓小紅帶著弟弟先躲上後山,塞給她兩包乾糧和幾件厚衣服,吩咐她照顧好弟弟,那是父親對她說的最後話語。


       


       

洪水來得突然,聽說是上游的大壩決堤了,小紅看著不斷上漲的水位,心裡害怕,拉著弟弟便往後山跑去。回頭看見父親和母親正把糧食往高處扛,從小耕種插秧,她很清楚稻穀的來之不易。與時間賽跑,能搶幾包是幾包吧!小紅在心裡替父母加油。

後來母親找上山來,全身濕透,眼睛紅腫。小紅問:「父親呢?」母親沒有回答,只是一味的哭,眼淚也像山下那洶湧的洪水。那年小紅14歲,弟弟10歲,他們的父親因為惦記著家裡的老電視機,不幸被洪水捲走。


       


       

幾天後,洪水終於退了,小紅幾乎不敢看那不成樣子的家,而母親早已哭暈過去。幸好政府救濟,才讓這凄慘的一家三口免於生死由命。一個月後,家重建了起來,比從前的瓦房嶄新漂亮,但小紅卻無比想念以前的舊房子,因為那裡邊有愛他們的父親。


       


       

一年後,小紅走出了村子,臨走前她對年僅11歲的弟弟說:「姐姐一定會賺很多很多的錢回來,將來讓你和媽媽都過上好日子,但你要答應姐姐,要好好讀書,不能惹媽媽生氣。」弟弟一向乖巧懂事,他鄭重的點了點頭,稚嫩的臉似乎也成熟了起來。

初到大城市,小紅很難融入那裡的生活,但憑藉著從小吃苦耐勞的堅毅,她堅持了下去。到年底時,她把攢下的錢全部寄回了家裡。五千塊,對小紅家來說算是巨款,母親收到錢后很高興,但也在心裡心疼已經有一年的時間沒回家的小紅。


       


       

村裡的人聽說小紅往家裡寄了五千塊后覺得不可思議,傳出了難聽的流言,說小紅長得越發出挑了,剛出去就賺了不少的錢,也不知在外邊乾的什麼。小紅心中難受,卻安慰起了母親,說:「媽,沒事的,以後別跟她們說就好了,我們身子正不怕影子歪。」弟弟懂事,捧著成績單給小紅看,獻寶似的說:「姐姐,你看,這次考試又是我得了第一名。」那一刻,小紅很想哭,知道弟弟是在安慰自己,他沒有忘記自己的叮囑,他做到了,自己這一年來每天早上饅頭白開水,中午吃隔夜的剩飯剩菜都是值得的。


       

年三十晚,母親宰了兩隻雞,弟弟和小紅一人一隻雞腿,剩下兩隻小紅也給母親夾了一隻,但母親又放了回去,說不愛吃,留給小紅和弟弟。


       

小紅滿17歲那年,弟弟考上了鎮里的重點中學,打電話報喜時,弟弟歡快的聲音也讓她忍不住笑紅了眼眶。小紅20歲那年,又收到了弟弟考上市重點高中的喜訊,而且是以全校第一的成績。那時她正在吃速食麵,連忙掏出存摺看自己存了多少錢。


       

過年時,村裡的媒人老李嫂上門問小紅有對象沒,說隔壁村村長的兒子看上她了,雖然大她十歲,但家裡有錢。母親笑著把老李嫂「趕」了出去,又「砰」的一聲關上了門。那村長兒子的名聲不好,村裡的人都知道。看著生氣的母親,小紅出奇的沒有去安慰,反而陷入了沉默。


       

小紅23歲那年,不顧母親的反對決定和村長的兒子定親,母親這兩年的身體差了很多,經常需要打針吃藥,而弟弟就上大學了,需要好幾萬塊的學費,單憑小紅一人之力,根本沒有辦法,所以她只能用自己的幸福去換取母親和弟弟更多的光明。


       

男人上門提親那天,母親頻頻哀嘆,弟弟知道后,從壩上的莊稼地里沖沖跑回來,沒等男人打招呼就直接把人轟了出去。小紅很生氣,第一次對弟弟怒吼:「你在幹什麼?姐姐到年紀了,該嫁人了,嫁得近些可以照顧媽媽有什麼不好?」


       

弟弟的眼睛卻比姐姐的更加赤紅,聲音里夾雜著痛苦的情緒,他吼了回去:「你嫁給誰都行,但那個流氓不行,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和媽,但我不能看著你用自己的幸福去做交換,姐姐,你為我們付出太多了,這個大學大不了我不讀了,我和你一起賺錢照顧媽。」


       

小紅氣急之下給了弟弟一巴掌,但手還沒有收回她就後悔了,那是她最疼愛的弟弟啊!打疼了他,她心裡更疼。小紅跑回自己的房間,抱著厚重的被子放聲大哭了起來。那一刻,她無比想念那個已經離開他們太久的父親。


       

最後,在弟弟的堅持下,婚沒有定成。小紅哭了兩天,弟弟也和她冷戰了兩天,這個三口之家再度陷進了悲戚的氛圍里。


       

還好上天仁慈,不忍看見他們繼續遭殃。有位大老闆突然出現在村裡,說要承包壩上的莊稼地五年,用來種植西瓜,錢可以一次性給清。小紅家裡在壩上有好幾畝地,五年的土地使用權可以獲得兩萬多的租用金。一家人在聽見這個消息后喜出望外,小紅想這筆錢足夠弟弟繳兩年的學費,剩下的她再想辦法。上天眷顧,給了他們希望,兩個女人抱在一起哭了。


       


       

大學那幾年,弟弟半工半讀,因為成績優異,還拿了國家一等獎獎學金,順利從大學里畢業。那年小紅已經26歲,終於答應追求她兩年的男人。男人家裡不富裕,也是農村家庭,但是真心喜歡她。


       


       

弟弟知道姐姐要結婚了的消息后很高興,用第一個月的工資給她買了一條金項鏈做新婚禮物。婚禮當天,弟弟親手為姐姐戴上,並抱著她忍不住哭了,從小疼愛她的姐姐,堅持等他讀完大學的姐姐今天終於要嫁人了,他的祝福和感謝以及不舍都化作淚水,因為哽咽而說得抑揚停頓,母親坐在高堂的位置也悄悄抹淚,弟弟說:「姐姐,你一定要幸福啊!媽媽有我照顧,不必掛心,但記得有空多回家看看,我們都會想你的。」


       


       

小紅的丈夫太清楚小紅與弟弟的感情,他走上前去,安慰的對弟弟說:「放心,我會一直對小紅好的。」


       


       

上天給了你一道坎,也一定會給你一段平坦的人生。好女孩,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