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66歲了,有一兒一女。我家是農村的,我和老伴大半輩子都和泥土打交道,農活很累,但賺不多少錢。我老伴是個三棒子打不出個響屁的人,里裡外外,全是我一個人做主。

因為家境的關係,我們沒能好好培養兒子,他讀完高中就打工賺錢去了。我兒子性格溫順,不愛說話,對我也很孝順。我一心希望他能早點娶個媳婦,生個孫子,我就覺得這輩子圓滿了。

可是偏偏兒子在婚姻這事上,特別坎坷。從24歲到30歲,他自己談的,別人介紹的,加起來20個不止,可竟沒有一個能成的。有的是嫌兒子話少,不會哄人;有的是要在城裡買房子才能談結婚。這樣挑來挑去,年齡越大,就越不好找了。兒子的婚事,也成了我的一塊心病,見到人就求人家給我兒子介紹對象。

後來,突然有一天,兒子告訴我,他找到女朋友了。

我高興壞了,趕緊問他女朋友什麼情況,嫌不嫌咱家是農村的,沒房子?

兒子說,姑娘長得很漂亮,自己開店做生意,也有房子,不要我們買房子。

我喜得嘴都合不攏了,老天總算開眼了,原來這麼好的媳婦給兒子留著呢。我就催著兒子把姑娘領回來我們見見。

但兒子卻是很為難的表情,吞吞吐吐半天才說,她各方面都很好,就是出了一次車禍腿受傷了不能走路,要坐輪椅。

我一聽就炸了,罵兒子:你瘋了?你好手好腳健健康康一個小夥子,幹嗎要娶個殘疾姑娘?娶了這樣的,你這輩子就完了。長年累月照顧一個人,有多累,你知道嗎?咱家是窮,但也不能為了錢就這樣委屈自己……

但兒子說,我不是為了錢,她就是身體不太方便,別的都很好。我愛她。

我火更大了,我堅決不能同意他們的事,我不能眼看著自己的兒子往火坑裡跳。我說你要敢娶她,你就別認我這個媽。

我沒想到一向溫順的兒子,這回卻特別堅決。他不顧我的強烈反對,很快就定了婚期。

他把結婚的日子告訴我,讓我們參加婚禮。

我告訴他,婚禮我們不會參加,當然也不會給他辦。我丟不起那個人。

看得齣兒子很難過,但他也沒強求。

婚禮是女方辦的。我私下裡打聽了,那姑娘在我們當地是有些名氣的,家裡條件也不錯。

他們結婚後,兒子倒是不計前嫌,經常回來看我們。我暗自觀察兒子,發現他從穿戴到精神面貌,都變了個人似的。穿得很高檔,人也自信了很多。學了駕照,買了車,每次回來看我們都是大包小包的禮物買。

後來兒子說,他媳婦懷孕了,快生了,問我能不能去幫忙伺候媳婦月子。

我心裡還是轉不過那個彎,藉口田裡活忙,家裡事多,走不開。

兒子沒說什麼,但眼睛裡滿是失望。

有好長時間,兒子都沒回來。

其實我心裡很挂念,不知道媳婦生了沒,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後來兒子打電話告訴我,媳婦生了個大胖小子,很健康。

我心裡的一塊石頭才算落了地。

轉眼,兒子結婚十年了,孫子也八歲了。我和兒媳還從未見過面。我沒去兒子家,媳婦也沒回來過。逢年過節,都是兒子帶著孫子回來。

今年我66歲生日,兒子說這是大生日,得大辦一下。兒子什麼也沒讓我管,說全都交給他操辦。

生日那天,兒子開車回來接我們去酒店。那家酒店金碧輝煌的,走路都晃我的眼。女兒悄悄跟我說,這是五星級的大酒店,是最好的酒店。

在酒店包間門口,我看到坐在輪椅上的女人,女兒說,那是我嫂子。

她果然長得漂亮,溫柔嫻靜的,看到我就迎過來,叫我「媽」。

我愣了愣,不知怎麼回答。她也沒在意,把我們帶進房間。

酒席很豐盛,中間擺的生日蛋糕好幾層,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那樣的蛋糕。兒子說,這都是媳婦弄的。

開宴前,媳婦說,她想說兩句。她轉著輪椅到我身邊,說:「今天是媽媽66歲大壽,我想說三件事:首先祝您生日快樂,健康長壽。其次,感謝您培養了這麼好的兒子,他帶給我的幸福是我無法用語言表達的,謝謝媽!第三,您和爸年齡大了,往後更需要人照顧,我在我們小區旁邊給你們買了套房子,我希望您和爸能搬來和我們一起住,不知道您同意不?媽,我們十年沒見,我希望今天是個轉機,以後我們一家在一起,好好過。」

她的眼裡淚汪汪的。

我聽得呆了,瞬間也淚流滿面。

我沒想到她是這樣敞亮大氣的女子,不但不講前嫌,還這樣通情達理。我真是慚愧,無地自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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