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身邊的人知道我離婚了,我曾經一個人孤獨地生活了五年,後來幾個成功再嫁的女朋友給了我勇氣,我想為什麼不學會勇敢面對離婚的現實,為自己重新尋找下一個歸宿呢?

  在外人眼裡,我曾經是個很幸福的官員太太,丈夫官居要職,平步青雲,我也跟著夫

貴妻榮,過上了讓人羡慕的體面生活。

  可我的苦只有我自己知道,丈夫前幾年到外地掛職鍛煉以後,就漸漸跟我疏遠,他希望我扔下工作去陪他,而我卻實在離不開我的病人,就這樣我們聚少離多。後來,我聽說他在當地有了一個比他小二十歲的情人。

  兩年以後,他奔赴另一個城市任職,讓我沒想到的是他沒有對我的裝聾作啞表示任何感激,反而提出要不我就接受另一個女人存在的現實,要不就協議離婚。

  開始我說什麼也不想離,我想不通他為什麼會如此寡情,後來我突然覺得跟這種男人維繫這樣一段名存實亡的婚姻實在沒什麼意義,我又主動找他提出離婚。

  他猶豫了很久,最後要我答應他離婚的事兒要對外保密,他對外人還會說我是他的太太,電話也還是留原來的家裡的電話,他說他要走仕途,不能讓外人知道他的私生活是如何的,他請求我為他的前途多想想。

  望著這個頭頂的頭髮日益稀疏,打拼了二十幾年才博了個一官半職的男人,我不知為什麼一陣心酸,我承認在我心底他還是我的最愛,提出離婚,只不過是我對他的背叛的一種反抗,至於未來,我當時並沒有想得太多,所以,我答應了他的要求。

  當時我才三十六歲,可我必須堅持做兩件事,為一個已經不屬於我的男人獨守空房,為那個已經不存在的婚姻繼續保持沉默。

  單位裡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我已離婚,我所有的朋友都不知道我已是單身女人,連我的女兒都不清楚我跟她父親之間的關係早已了斷,她只是奇怪,爸爸每次回來看她,我總是要住到外婆家去,直到爸爸走了,我才回來。

  我這樣做只有一個單純的想法,那就是為了那個男人的仕途,為了他在人前的體面,為了他十幾年苦苦建立的良好形象。

  剛開始我這樣做還是情願的,可隨著生活壓力的加大,那種心靈上的孤獨無依和精神世界的寂寞無助,越來越讓我陷入情緒低落、心態沮喪的境地。

  打開電視,前夫在地方新聞裡露面越來越多,他的政績和口碑蒸蒸日上,而我卻生活在壓抑的氣氛中,患了嚴重的憂鬱症。

  我曾經試圖把全部的精力和時間都投入到工作中去,讓勞累來使我忘卻一切。可是,身體越勞累我的精神就越脆弱,面對病人,我常常不知為什麼就淚流滿面,尤其是看到跟我年齡相近的女性在丈夫的陪伴下來求醫問藥,我就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好強的性格使我把一切都憋在自己心裡,在承受不了這種心理折磨時,我便把一切失敗都歸罪給我自己,我在心裡責備自己,咒駡自己,認為自己太傻太不懂男人,我一直在後悔自己所作的選擇,我想也許只要我默認另一個女人的存在,允許她跟我分享我的丈夫,也許,

離婚就是可以避免的,也許,我還能夠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哪怕只是法律意義上的。

  幾年裡我徹夜失眠,每天晚上只要頭一挨著枕頭,所有的恩恩怨怨就開始在我眼前翻騰。我在患得患失中流盡了所有的眼淚,認為自己的這一生都被這次失敗的婚姻給毀了。我想不出我還有什麼出路,有誰會瞧得起一個離婚的女人。從小到大我在別人眼裡都是一個聰明、優秀的女孩子,又做了一份這樣體面的職業,嫁了一個官運亨通的丈夫,這一切都讓我有一種錯覺,我不能讓別人知道我也有失敗的時候,我不能讓家人和朋友面對我的生活說三道四,我要用對自己的苦苦煎熬來支撐這個虛假的完美,可到底能撐多久?我自己也不知道。

  就這樣我在這種生活裡度過了五年幾乎是噩夢般的日子,在一次大學同學的聚會上我聽到了這樣關切的問候:心彤,怎麼回事?是不是大病了一場,怎麼老得這麼快,臉色太差了,你是醫生怎麼不曉得關心一下自己的身體?

  問候我的是原來跟我最要好的一個女生,後來,她遠嫁到國外,我們也失去了聯繫。

  二十年後再相見,她還是那麼嬌小嫵媚,充滿了女性的魅力,而我偶爾照照鏡子卻發現自己已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太太了。

  到底是國外的生活比較讓人愉快,你瞧你二十年了幾乎沒變,還是老樣子。

  面對好朋友的問候,我也只好強打精神應付。

  什麼呀,我五年前就回國定居了,在國外我離了兩次婚,這讓我認定國內是我最後的歸宿,所以,又不遠萬里嫁了回來。唉,給你介紹一下我的老公,我們已經結婚五年多了,這一次我總算沒看走了眼,他的確是個不錯的男人。

  好朋友說著把她的現任老公帶到了我面前,一個高高大大,清清爽爽的男人憨憨地笑著跟我打招呼。

  那天晚上聚會結束我獨自一人回到家裡,跑到衛生間趴在鏡子上照啊照啊,自從離了婚我好像就再也沒有勇氣去面對鏡子,我害怕看見自己的真實面孔,害怕去面對每一件真實的事情,實際上是我一直在企圖逃避現實,逃避現實中我所不想承受的真實。

  五年來我生活在自己編織的謊言裡,承受著謊言帶來的種種壓力,也放棄了許多能夠使自己改變處境的機會,或者,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改變自己。

  我為一個已經不在我的生活中存在的男人付出了太大的代價,而我得到的只有欲罷不能、欲說還休的抱怨和無休止的對自己的指責,是什麼值得我如此放棄開始新生活的權利,是什麼?我不知道。

  也許真的是我這個好朋友的成功再嫁讓我第一次感覺,其實婚姻失敗對於女人來說並非是全盤皆輸,並非是從此一無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