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下午,我還在上班,周小朗就在微信朋友圈興高采烈地發了消息:“出筏啦!”看照片是高速路收費站,也就是說,已經出城了!心中的怒火像點燃的火柴扔進了汽油桶,我站起來沖進茶水間,撥通了周小朗的手機,那頭剛傳來“喂”,我就歇斯底里吼了起來:“周小朗,這日子你還過不過?”“當然過呀,這不,我去貴州釣些野生魚給你和兒子改善伙食嘛!”“等你那幾條魚改善伙食,我和兒子早餓死了!我給你兩個選擇:要不,你就立刻給我滾回來;要不,你就永遠也別回來了!”然後,我用力掐掉了電話。
可是,晚上回到家,不見周小朗的身影,打開朋友圈,果然又發了一組高速路上的照片。也是,我頻繁使用的這種“二選一”式威脅,什麼時候真正發揮過威力?悲哀!
我只好自己去公婆那兒接兒子冉冉。看我的臉色,兩位老人就知道他們的寶貝兒子又去釣魚了。公公連忙給我削蘋果,婆婆給我裝了一大盒菜,讓我明天帶到公司吃。我接過飯盒,眼淚出來了,哽咽著說:“爸,媽,這日子,我真不願再過了!這個家在他心中,還不如那幾條魚!你們省吃儉用貼補我們,可你們問問周圍,現在還有幾個像他這樣的名牌大學生混到38歲了還拿3000塊錢的月薪?如果他是無能,我認。可現在是有潛力不挖,安於現狀,說什麼淡泊寧靜。淡泊我也贊成,可日子怎麼過?每月要還房貸,冉冉要上培訓班,孩子成績好,我這做媽的總得替他考慮一下將來不是,萬一以後要出國什麼的,難道真的要你們二老賣房子……”兩位老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我覺得自己跟他們說這些很過分,可我怎麼辦呀。
周小朗周日晚上回來了,哼著昆曲的調子,進門就喊兒子看他釣的大魚。兒子湊過去看了看,說:“爸,您這總共才不到10條魚,最大的也就2斤左右,哪有大魚呀!”周小朗一邊用眼睛瞄我,一邊故意大聲說:“兒子,你這就不懂了吧?釣魚和人生一樣,重在過程不在結果,魚樂無窮,魚樂無窮!”
我不想當著兒子的面吵架,直接帶兒子進了書房,然後把被子睡衣都搬到兒子房間。你不是魚樂無窮嗎?那從今天開始,我就把你當成一條魚,直接從我這人類世界把你遮罩掉。
我們離婚,馬上就去!
不管周小朗如何厚臉皮跟我套近乎,我就是不理他。我在微信上告訴他:“戒掉釣癮,重新規劃你的積極人生;或者,你就當沒我這個老婆。”他沒有明確答覆我,繼續在他那奄奄一息的所謂大單位混日子,他說反正這種單位是不可能解散的,混到退休沒問題,人生幾何,悠哉最值。
我很難相信,當初器宇軒昂的建築系高材生,結婚不過10年,就成了個遊手好閒等著退休的半老頭子。失望,仿佛冷水灌透全身。
週末,冉冉說要去放風箏,周小朗那個有車的釣友有事不能出筏,他便只好待在家拾掇那些漁具。冉冉很高興,大聲說:“爸你今天不能去釣魚真好,陪我們去放風箏吧。”
風箏的種類真多,冉冉挑了個120元的,我一聽價格,嚇一跳,要他重新選個便宜些的,5塊錢一個的那種就很好嘛。冉冉卻說什麼也不願意,老闆也極力推薦高檔風箏。我其實很想給兒子買貴的,不就120塊錢嗎?可這些年來的精打細算根本不允許我如此奢侈。老闆看出我是真小氣,沒好氣地從冉冉手中奪過那風箏,說:“別攥著了,攥壞了要賠的!”我立刻火氣衝衝地拽起兒子就走,兒子卻不走,我再也忍不住,狠狠地朝他屁股打了好幾下。兒子委屈地哭起來,抽抽搭搭跟在我們後面,我的心像刀割一樣,想著周小朗這些年來如果上進一些,收入多一點,兒子至於受這委屈嗎?我對著周小朗咬牙切齒,說:“周小朗,我們離婚,馬上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