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去青島出差,順便要帶回一個趙總挖來的男人。
  上飛機前通了電話,飛機一降落,他便已到機場。因為之前見過公司全體員工的集體照,他輕易地認出了我,禮節性的寒暄後,從他的自我介紹中得知他叫尚錚。一米八的個子,長得不算英俊,但是皮膚很白,理一個乾淨的平頭。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他笑的時候,有輕輕的曖昧拂過他的睫毛。
  他的話很少,但是對女人很周道。吃飯為我點甜食和養顏湯,坐車時我滑下車窗,他會馬上滑下他那邊的。我對他的印象立刻好起來,話不多又妥帖的男人,總是討人喜歡的。
  我問他,以前在哪兒工作啊?怎麼認識的我們老總啊?他得體地笑:我和趙總認識五年了,他很早就讓我去工作,但我畢竟家在青島,有些不便。正在此時,他手機響。我掃了一眼,看到上面顯示著兩個字:老婆。他充滿歉意地笑笑,走出去接電話。
  回來時,我又沒話找話:你去了我們公司,就要和老婆分居兩地了吧?”
  ?”他像受了很大刺激,我也被他嚇了一跳,是我話太多了嗎?或者趙總給了他什麼優惠政策?我自知失語。連忙噤了聲。他像忽然反應過來,湊近了問我:你呢?你還沒結婚吧?”我茫然地搖搖頭。他忽然無厘頭地快樂起來,一邊笑,一邊吃水果沙拉:那麼,你是我的豔遇。
  切!占口頭便宜應該是已婚男人所共有的特質,我毫不畏懼地抬頭與他對視。他有非常性感的嘴唇,那嘴唇看上去很有光澤、豐滿而結實。他抽煙,但是牙齒又白又整齊。我腦海裡忽然有奇怪的念頭:和他接吻一定很舒服。
  他的唇上沾滿了沙拉醬,就那樣看著我笑,空氣因為他的笑容而粘稠。奇怪的姿勢,不知所云的話題,甚至是沒有任何前奏的平常的心,就在那一瞬間,氣息仿佛都充滿了情欲,在一呼一吸間交織。
  我怔了一下,為自己有這麼可恥的想法而羞恥。書上說,男人與女人之間為了繁育出最聰明的後代,做出最本能的反應――靠近基因相差較大的異性時,瞳孔會放大。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
  我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感情,想把那個像幻覺一樣的苗頭壓下去。但愛情這玩意,越是受到外界阻撓就越是勇猛無畏。
  尚錚像是明白我的心思,他很狡黠地笑。每天粘著我,除了工作安排,他就帶我去海邊,曬太陽,買韓國的小飾品,等退潮的時候,去撿小海螺。我心裡明白,他在挑戰我的心理防線。而我想轟他走,又一萬個捨不得。
  關係開始曖昧起來。他幫我拎包、付帳,做我的免費導遊,拿我當天真的小女孩兒,買漂亮的鑰匙扣給我。而我是那麼受用,每隔一會兒就一驚一乍,他慈愛地看著我。真是搞笑,他不過大我五歲,今年剛滿三十。但是這種感覺,好極了。
  第四天,我打電話訂機票。我問:要不要訂你的?”他答:我還要去威海辦點事,你去不去?”見我猶豫,他勾引我:威海韓國城裡的手飾比青島漂亮得多,那才是正宗的韓國貨。
  不知道是為了威海的韓國城,還是為了他,我歡天喜地地答應了。是晚上的最後一班大巴,六點鐘發車,近十一點到。路上我一直睡覺,迷迷糊糊的,感覺是靠在了他肩上。一種安家歇心、歲月靜好的感覺油然而生。醒來威海就到了,他一隻手拎行李,一隻手攬著我。去賓館開了兩間房,房號連著,房間卻相隔甚遠。他把電卡插上,多此一舉地問:怕不怕?”真是明目張膽的挑逗。然後又說:呵呵,你才不怕,你總一個人出差的,對吧?”
  真壞啊。
  我勇敢地仰起臉:把我的行李拿進來。
  他把皮箱放到床邊,猶豫著,在床上坐下。我們陷入一種失語的狀態,好像都在期待著發生點什麼,但是又不知道應該怎麼樣讓它不尷尬地開始。如果乾脆不讓它開始,又很不甘心。於是僵持著,誰也不先說一句話。
  我站起來,去關上房間的門。他也站起來,去拉上了窗簾。忽然更加尷尬,彼此手足無措。他走過來,輕輕地抱了抱我:睡吧,過兩天,我們就成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