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我決定去旅行,並沒有特別的目的地,我不過是渴望一場暫時的離開與回避。僅此而已。

  於是我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迅速地買了車票,夜幕初降,我在長鳴的汽笛聲裡瞌上了眼簾。

  車廂裡有點兒熱,空調還沒有涼起來,我身邊的三張床都空蕩蕩的。

  手機在枕邊滴滴地響,我拿起來看,家生又問了,小年,考慮好了嗎?我把手機扔下。說真的,我在猶豫什麼?除了家生,我又能嫁給誰?我們在大學裡認識並且相愛,畢業後一直甜甜蜜蜜,這樣的愛情,除了一場婚姻,還能有什麼更美好的結局。

  這個月,他已經是第N次向我求婚了。偏偏我突然間,分外遲疑。生活一直這樣安靜地細水長流,任誰也覺得疲憊以及稍微的厭倦。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出走,是內心裡在渴望一種對眼前生活的背叛嗎?或者是身體裡潛藏的孤獨感,渴望著釋放?

  身後的車廂門地被拉開,我轉頭一看,是個男人。兩束狐疑的目光相撞於車廂的半空,他眨眨眼,說,你好。我微笑著點點頭。他閃進身來,說,剛才一直在那邊和朋友玩牌呢。他問我,一個人?我點點頭。他躺倒在我對面,我驚訝地發現,他是個漂亮的男人,好看的眼睛和嘴唇,這麼挺拔的身材。

  心跳突然有點激烈。一個陌生的男人就近在咫尺。

  躺著,而天光漸暗,恰恰適宜滋生一點曖昧不明的糾纏。恍惚地想著,漸漸地像是真的睡著了。

  突然間驚醒過來,陌生的男人正蹲在我身邊,專注地凝視著我,他關切地說,你病了嗎?我騰地跳起來,臉紅到耳根子。我說,沒有沒有。他說,吃點東西吧,我買了夜宵。

  火車上的東西那麼難吃。幸好他的微笑動人。我像個未諳世事的青澀女生,頃刻間春心蕩漾。

  我想起一句歌詞,孤獨的人是可恥的。於是,我略微得到了安慰。

  夜真正的來臨了。我們倆躺在各自的臥床上,靜默無聲的空氣裡湧動著焦躁不安的暗流,偶爾的燈與樹晃到玻璃上來,像我斑駁的心事。

  有人輕輕敲我們的車廂門,顯然是叫他,他輕聲說,累了,想睡了,不過去了。門外悄無聲息,我突然有點害怕。從來我都循規蹈矩,甚至沒有與家生之外的男人多說過一句話。我知道這個夜註定不尋常,會有一些事情發生。我是慌張的,然而分明也覺得了內心的雀躍,似有期待。

  因為長久地保持著一個姿勢,背漸漸地有點疼痛。而他卻像是平靜地熟睡了。我有點氣餒,掏出手機看。家生又給我發來了短信,這是他的習慣,他一天可以像日進三餐般按時給我發送短信,但不會直接撥進電話來告訴我他想念著我。

  我突然想打個電話給他,隨便說點什麼,只要打破這僵局。手指剛摁著號碼,突然一雙手伸過來,強有力地攥住了我,另一隻手便順勢把我的手機合上了,扔到一邊。仿佛迅雷不及掩耳,他擠到我身邊來,炙熱的唇挨到我頸邊。我有一瞬間的窒息,第一反應便是要推開他,然而手抓在他肩上,卻是更渴望著靠近。他的唇貼了上來,那麼熾熱,他態度從容,我們像是多年的戀人,從未曾有須臾的分開。

  車廂門再度發出響聲,有人叫,周,周,三缺一。

  我們倏地分開。他坐起來,輕咳一聲,說,好的,就來。他在黑暗裡伸出手,示意我同去。我遲疑著,他說,去嘛去嘛,一塊去。他語氣裡的哀求讓我心軟了,我把手擱在他掌心裡,他立刻緊緊地握住了我。我告訴自己,好吧好吧,僅此一次,一生裡也不過這麼一次的任性縱容。

  他們用紙牌玩一種叫牛鬼的遊戲。輸的一對要喝水。沒有人對我的出現表示過多的驚訝。他讓我坐在前面,雙手圈了我,指揮著我,打這張,打那張。然而心思終究不在牌上,他只好頻頻喝水,夥伴埋怨他,他也只笑,並不辯駁。他的手在我腰間輕輕摩挲,十分情深意切的樣子,我突然覺得,我愛上了這個叫周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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