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和曾樂平之間,只是一場交易吧,他的錢,我的身體。雖然很多時候,這具玲瓏美麗的身體,對曾樂平來說,一點用都沒有。

 A我是硃砂痣

  晚上8點,我去雜物房放垃圾時,看到了程為銘。他當時正低頭站在一堆煙蒂中間,看來已等了至少有一個鐘頭。再次見面,我有點詫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們畢竟早已離婚,整整兩年都未謀面。然而,我還是那麼的肯定:他再次出現於這個城市,這棟大廈,是為了找我。果真,程為銘很難看的一笑:黛青,你好。

  他甚至請求我跟他到樓下咖啡廳坐一坐。這個請求,有些過分了,因為現在是北京時間2013,夜色漸漸滑入了曖昧和糾結,我的現任丈夫曾樂平,此刻正坐在沙發上一邊銜著牙籤,一邊百無聊賴的把玩遙控器,等待我收拾好房間陪他說說話。

  但是,我略一思索,竟然答應了程為銘。我說,只有20分鐘。

  20分鐘,喝完一杯咖啡剛剛好。回憶一場曾纏綿3年的美滿婚姻,卻顯得倉促了。

  我至今都不曉得程為銘當時是發了什麼瘋,兩年前,過得好好的,他忽然說要和我分手,還一邊大哭一邊扔家裡的東西,怪怨自己沒本事,當其他女人可以坐著老公的車上下班,或者乾脆不必上下班,每天只跑跑美容院健身房時,他卻只能給我窮困潦倒的生活。我不得不排隊去購買當天打折的麵包,不得不在擁擠的公交車上揉皺我整潔的衣服,不得不每月與程為銘共同承擔他老家的匯款壓力,不得不過3年來沒有買過一件超出百元衣服的窘迫生活。

  我靜靜地看他發瘋,到最後,他竟然大聲咒罵我,說我留在他身邊,是故意擋住他成功的路,我做出一副隱忍求全的樣子,別人看見了,更會嘲笑他的無用,讓他抬不起頭來。總之,他要離婚,這是彼此唯一的路。我默然,沒有作半句解釋,如果一個男人已經這樣看輕你,任何懇求都成下賤。

  我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被一個男人掃地出門。曾樂平及時湊了過來,向我大獻殷勤。我在心灰意懶下答應嫁給他。曾樂平也問過我,為什麼喜歡我?我笑嘻嘻答:就算不喜歡你,我也喜歡錢。曾樂平說,他就是喜歡這樣坦率直接的女人。他把大疊的錢往我們的婚床上扔,大聲說:老子喜歡用錢給你造一個安樂窩!黛青,你現在總有安全感了吧?

  我終於不必再擠公交車上下班,可以在家裡安安心心地寫字,還開了一個網上小店,可是一直做著賠本生意。曾樂平擺擺手說沒關係,我喜歡為老婆花錢。他本來還想請一個傭人的,但我堅持不允許,我討厭外人看到蘇黛青在婚姻生活中變成了一個十足寄生蟲,被這個男人養得白白胖胖,但是,卻沒有安全感。

  但這些話,我不能對程為銘說,他會敏感地感知到我還愛著他,丟不開我們過去窮卻很愉快的記憶。現在,這個男人就像脆弱的孩子,隔了兩杯咖啡,坐在我對面,眼神柔軟,像是要把我融化。他說,黛青,知道嗎?我當時是萬般無奈才會離開的,但不管漂流到哪個城市,你都是我心底最鮮艷的硃砂痣。

B寂寞的身體

  開門回家,樂平迎上來,大驚小怪的先一聲:我說倒個垃圾,怎麼就把老婆倒沒了呢?我心虛地笑笑,剛剛離開之前,程為銘忽然伸出手臂緊緊把我卷進懷裡,此刻心跳還未平復,咚咚如小鹿。

  曾樂平在浴室邊洗澡邊大聲唱著走調的歌,雖然靠做圖書生意賺了大錢,但這個男人的品位,一直都不高,和他說了很多次了,他也改不掉在公共場合大呼小叫和隨地吐痰的惡習。以前,為了多貼補一點家用,讓程為銘不那麼辛苦,我也幫曾樂平寫書,寫艷情惡俗的暢銷小說。因此相識,卻引得他發瘋地追我,一直等到我和為銘離婚,他立即就跳了出來,財大氣粗地說:喜歡市區哪套房子做新房?挑!

  我想,我和曾樂平之間,只是一場交易吧,他的錢,我的身體。雖然,很多時候,這具玲瓏美麗的身體,對曾樂平來說,一點用都沒有。他定期服用藥物,四處搜尋偏方,還有,看心理醫生。

  現在,洗好澡的曾樂平,像一塊噴香的大香皂抱起了我。我閉上眼,順從的和他一起跌入柔軟大床。等了許久,睜眼,他一臉尷尬愧疚神色:對不起。

  沒事。我淡淡掩好睡衣: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C偷歡

  自從和程為銘喝過一次咖啡後,他就常常約會我。我們又開始一起吃飯、聊天、甚至有天還同看了一場悲凄的愛情電影,程為銘牽著淚痕未乾的我,直接到了一家旅館。

  我是一個31歲的已婚太太。同時,也是一個生理正常的、期待愛和溫暖的女人。程為銘在我耳邊呼著熱氣:黛青,你知道嗎?這兩年,我無時無刻都在想念你!

  是嗎?那麼當年你為什麼要離開?

  他卻不給我說話的機會,用唇舌狠狠堵住了我的質問。這個熟悉的男人說:黛青,你寂寞了很久,我要讓你開放。

  躺在簡陋的賓館木床上,我忽然紛紛揚揚落下淚來。我想,我還是愛著程為銘的,雖然他曾那樣傷害我,但是,他畢竟是唯一一個可以慰藉我心靈和身體的男人。

 D古老的故事

  夜裡,曾樂平睡不著,發現我也瞪大眼睛注視天花板失眠,於是摟住我,給我講了一個古老的故事。

  大詩人陸遊和表妹唐琬結婚後十分相愛,但陸母討厭唐琬,逼迫他們分手,10年後,各自嫁娶的陸遊和唐琬在沈園重聚,徵得丈夫同意,唐琬送了酒肴給陸遊,陸遊百感交集,在牆上留下了《釵頭鳳》一詞,起始一句就是:紅酥手,黃藤酒,滿牆春色宮牆柳。

  我有點震驚,以曾樂平的老粗性格,他從不會關心什麼釵頭鳳釵頭鳥的。也許,他隱約知道了什麼,所以才會這樣煞費苦心地旁敲側擊?我翻過身,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