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個家族頗有些歷史,僅有文字記載的,就已經好幾百年了。據說在鼎盛時期,大院裡套著小院,支支脈脈,你挨我靠,非常熱鬧。當然,也出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
院子早就拆完了,唯一剩下的建築,是一座荒涼的假山,以及假山下面,成了路人解急之處的山洞。
那天我走到假山處,也突然感到內急,於是幾步躥進洞裡。然而,還沒有等我的手找到拉鍊,突然感覺眼前一黑,緊接著洞裡的一切都變了。洞沒有了,卻出現了一個美麗的夜空,繁星點點,月光皎潔;出現了一個深宅大院,白粉牆,青磚地。就在我一個愣怔之後,感覺身上也變了,西裝變成了大褂,短髮變成了長辮……一個當代的小伙,變成了一個古代的公子哥。
我這是怎麼了?為什麼來到了這裡?
突然,一個窈窕的人影一閃,我霍然明白了,我是來找榴紅的。榴紅是我堂哥的丫環。我喜歡她,她喜歡我,我們已經做了不該做的事。這次來的目的,就是想再與她做事。
我緊走幾步,輕輕喊了聲:“榴紅。”
聽出了是我,榴紅立刻停下,等我走近了問:“你怎麼來了?”
我說:“我想你了。”
榴紅嬌嗔地說:“不是給你說了麼,別想我。”
我回答,我是極力控制著的,可是,越不想想越想。榴紅笑了,更加嫵媚。我不由心動,牽著她的手,把她領到牆角,親她。榴紅的衣服很寬鬆,因此我的手很自由。我們這裡正熱鬧非凡,突然傳來咳嗽聲,我回頭一看,不覺驚出一身冷汗,是堂哥!
跑無處跑,藏無處藏,我立刻想到了事情暴露的後果:我被打得體無完膚,榴紅被活活打死,從此我和我的父母,在這個大院裡,再也抬不起頭來。
堂哥走近了才發現我們,正想喊,被我一巴掌摀住了嘴。堂哥本能地後退,我用另一隻手勾住了他的後腦勺。怕他逃脫喊出聲,我兩隻手一齊用力,死命地往一塊擠。讓堂哥的嘴張不開,頭也逃不脫。榴紅嚇傻了,我讓他快跑,她才醒過來,撒腿跑開。
等榴紅跑遠,我想鬆開堂哥,然而,堂哥已經軟了。我這才發現,匆忙之中,我不僅摀住了堂哥的嘴,連鼻子也捂得嚴嚴實實。本來就瘦弱多病的堂哥,一驚一氣,氣息就不通暢了,再加上我死命摀住,立刻就斷了氣。
禍闖大了!但我不愧是大戶人家的公子,膽大心細,臨危不亂。我首先想到的是藏屍,而且立刻想到了後花園裡的深井。於是我挾起堂哥,急匆匆來到井邊,把他丟了下去。
然而,剛剛走出後花園我就後悔了,因為那井是大院裡唯一的一口井,馬夫打水飲馬,廚房裡打水做飯,不等天亮,堂哥的屍體就會被發現。
事不宜遲,我迅速返回井邊,把轆轤繩放下去,然後抓住繩子下到井底,用繩子拴住堂哥,自己先爬上來,接著把堂哥搖上來。與此同時,我已經想好了新的藏屍地點。
假山下面有一個洞,是用大塊青磚壘砌的。小時候,有一次我闖了禍,為了躲避挨打,我曾經在洞裡藏了一個下午。當時閒極無聊,就摳牆上的磚玩。摳著摳著,不想掏下來兩塊磚。我往裡一看,竟然有不小的空隙。這個發現,我一直藏在心裡,沒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場。
我把他給塞進去再壘砌好,悄悄回到家裡,躺在床上,一口氣還沒有鬆到底,就激靈靈坐了起來。
明天找不著堂哥,必然會審問榴紅,她肯定頂不住。我不由得越想越怕。
想來想去,我決定製造一個堂哥與榴紅私奔的假象。
我來到堂哥的門外學了聲貓叫,眨眼的工夫,榴紅就出來了,第一句就問:“他呢?”
我不回答,拉著榴紅直奔山洞。她以為我想做事,生氣地說:“你還有閒心做事?”
我仍然不回答,把她拉進洞裡,貼在牆上,吻住了她。只是這一次,我的雙手沒有進入她的衣服,而是圍向了她的脖子,然後……
我剛出了口氣,眼前就忽然一亮,一切又回到了現在。
我驚得渾身是汗,急忙跑出洞口,正巧碰上一個鄰居,問:“你怎麼了?是不是被鬼嚇著了?”他說這個洞裡有鬼,有一次他想偷拆幾塊磚用,卻不料滾出來一個頭骨。
這是怎麼回事?我不敢詢問別人,只好上網搜索。有一個帖子說,人的靈魂是無形狀無重量的永恆物質,它離開人體,就是死亡;附於人體,就是再生。離開之後,它會將一部分前世的經歷記住,直到再生時才全部忘卻。可是也有極為罕見的現象,當遇到某些特定的情景時,前世的記憶會被激活,讓今生回到前世……難道,在洞裡的那一小會兒,我又回到了前世?這也太詭誕和玄乎了吧?更要命的,如果是真的,我的前世竟是一個殺人犯!
仔細想想也是,我這半生除了坎坷就是災難,老天讓我重回這個世界,就是讓我來受折磨,來贖罪的。都說天意不可違,那麼我就一輩子都記住這個事,忍辱負重,積德行善,爭取在來世,成為一個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