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24歲的柴靜主持湖南衛視的《新青年》,輕車熟路,順手順心。一個電話,打破了原有的秩序和平靜的生活,來電者央視評論部副主任陳虻。初見於梅地亞,他開口就稱:「你對成名有心理準備嗎?」柴靜說:「我知道我能達到的高度。」這一狂放的回答,把陳主任氣笑了。

很快,她就體會到貼地飛行的尷尬與無奈。初入央視,柴靜做「時空連線」的記者。第一個選題是剖宮產,現場錄製很順暢,將稿子編完,就沒事人似的,去外地玩。結果很不妙。同事不敢將審片結果完整告訴她,只對她說:「已經這樣了,你就把結尾再錄一遍吧。」怎麼改都不滿意,她有力不從心的虛飄感。這期節目,陳虻給柴靜拋出九個驚天之問,個個都像針一樣扎進她心裡,生疼,滿心透涼。

此後,每遇節目重錄,柴靜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夜半三更把同事叫回演播室,別提多為難了,歉疚滿心。她滿臉愧色。愧歸愧,工作不能不做好,只好一次次高舉嚴苛之重錘,拚命砸向自己。

柴靜第一次上機器編片子,歷盡尷尬。她在編輯機前直編到凌晨三四點,才敢緩慢而實在地喘口氣。剛一到家,天已大亮,還沒躺穩,電話又追過來了,導播說帶子有問題,得換……

有一次,在食堂吃飯,柴靜接到陳虻的電話:「人家說,這人還是陳虻招的?你可別讓我丟人。」一個小女生,被罵得連輕生的心都有了!不接受不行啊,陳主任可是句句都罵到點子上。

諸如此類。透過柴靜的新書《看見》,我看見她青春的藍色憂傷,看見她在青春的界域,辛苦地貼地飛行,驚險奇絕。

知性女子柴靜是我一向看好並打心裡崇敬的女記者之一,沒想到她的青春里也有如此艱難的貼地飛行的經歷。

回想自己的青春,2000年,我從一所學校出來,在某雜誌社做編輯,沒到半年,就無奈離開。又去一家報社做采編,沒學過新聞,採訪覺得難,沒學過排版,上稿拼版也頭痛,一直寫的文字與新聞不對路,屢屢被領導批得體無完膚……後轉到電視台,總感覺一切都那麼難,像座座高峰,望而生畏。

回望過去,青春卻是那麼美好,我願意用我所有的積蓄,換回一年青春,可世上哪有這般好生意可做呢?喜歡白岩松說過的一句話:「人們聲稱的最美好的歲月其實都是最痛苦的,只是事後回憶起來的時候才那麼幸福。」這話套在每個人的青春裡面,當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誰的青春不是一地雞毛?那時年輕,沒有資歷,沒有財富,沒有令人尊重的頭銜,沒有纏繞周身的光環,唯有一身勁頭和滿腹輕狂。尷尬不要緊,一地雞毛的雜亂也沒關係,甚至被人罵到絕望也沒事,只要我們認識到自己還年輕,一切改變都來得及,就OK了。

人在青春,莫不是貼地飛行,因為壓力太重,認識太淺。因為未來很長,所以起步要低;因為成長緩慢,所以貼地要更長久。走過青春,日子會輕輕托起我們的飛行高度,成長的經歷會送我們升入「人生平流層」,步入正式而平穩的人生旅程。走過青春,歲月會幫我們收拾乾淨身後的一地雞毛,那時,輕輕一嗅,准能聞到成功的氣息,眼前諸事漸漸順意起來。

年輕是最大的財富。青春時期的困難是磨刀石,會銼磨得我們更鋒利,更有力。人到中年,看了柴靜的青春故事,回想自己的悲催少年事,我想對現在的年輕人說一句:

——困難再大,挫折再多,牢騷再盛,也莫失少年狂,莫丟不知畏。你迎面遇上一堵牆,拐道彎前面就有路;你不經意間碰到的一道坎,勇敢地跨過去,未來之路就一定更廣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