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幾張照片,就算不貼上圖,那圖像,相信都可以立即浮現在眼前。

《擁吻》:1945年,二戰結束,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紐約民眾走上街頭慶祝。一位水兵在時代廣場的歡慶活動中親吻身旁的女護士,成為傳世的經典畫面。

《燒傷的女孩》:1972年,越戰。被汽油彈燒傷的女孩,裸露身體在路上嚎啕大哭。

《硫磺島升旗》:1945二戰。浴血搶灘交戰之後,6名美國海軍陸戰隊隊員,在硫磺島摺山豎起美國國旗。

《西貢槍決》:1968年,西貢街頭戰鬥中,南越國家警察總長阮玉鸞朝一名越共上尉頭部射出子彈,鮮血四濺的場景刺激了美國公眾,反戰示威升溫。

《禿鷹和飢餓的孩子》:1993年,攝影記者Kevin Carter在蘇丹記錄飢荒。他花了20分鐘等待禿鷹接近那位即將餓死的小孩。相片發布後遭到大量批評,Carter在1994年獲得普立茲新聞特寫攝影獎,兩個月後自殺。

《3歲的敘利亞小難民》:2015年9月,3歲的艾蘭‧庫爾迪在隨家人逃離土耳其前往希臘的途中,船隻超載發生事故,他的屍體被沖到博德魯姆的海灘上。

《時代雜誌》說:「沒有一個使照片充滿影響力的公式存在,這些照片當中,有些是象徵重大的歷史事件、有些因此改變了人們對某件事的看法。」

要捕捉一張值得被歷史流傳的照片,何其不易。它無法被有計畫地產出,它需要很多遠遠超出人性的條件:比如事件,轉動人類足跡的事件、激勵人性的事件,更多是人們瘋狂地彼此奪取生命的事件。

比如完全的無防備的人性,因為一個快門的瞬間,沒有人有能力準備好表情,也因為如此,我們相信那是寫真,真正的寫真。

比如理直氣壯,因為人們忘了對錯的相對性,所以在每個當下行為,都是絕對的上天授命。人理直氣壯,但是照片會比你理直氣壯,它會睜大眼睛瞪著你。

歷史照片都有一個能力,不管你如何評價,它都會愈來愈被重視、愈來愈具分量、愈來愈成為一種獨特文本,記錄歷史,你無法善辯、無法抗辯,所有當代的撰史梳化,都會被洗去、越久、越洗、越乾淨。在快門按下的那一刻,歷史照片,就具備了它的自鳴性。

關於這張照片(見圖,本報記者張亦惠攝),我是無法等到百年之後重新翻看它了,我只能相信,這強大的能量,會留給後世許多智慧,這些能量,也會輕易地讓它被保留到那個時候。

謝謝人,左邊的,右邊的、前面的、後面的,謝謝那個低頭踩車往前的神態。謝謝物,混濁的水,壯碩的車,戰車與腳踏車的強烈對比。

我無法不去看到某些身而為人的、在天意之下的壓抑或委屈痛苦,但在此同時,我又彷彿見到某種承載著歷史見證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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