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歲的陳素珍是雲南金平縣金水河鎮
口岸邊境小學三年級的教師,
畢業於紅河州民族師範學校,擁有中專學歷。
讀書讓陳素珍從世代居住的深山中走了出來。
她穿著打扮入時,生活方式和思想觀念發生了很大變化。
更難得的是,她以一己之力,逐漸改變了整個家族的命運。
雲南金平縣金水河鎮口岸邊境小學三年級教師陳素珍。
“我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來的”
陳素珍回憶說,以前寨子裡的交通非常閉塞,
要走三四個小時的山路才能到通公路的地方,
“進了寨子裡就不想再出來,出來了就不想再進去。”
小學四年級開始,她要走20多公裡山路去南科中心完小讀書。
所幸的是,當時寨子裡還有一個女孩和她一起讀書,
這讓她走在上學的路上感覺不那麼孤單。
陳素珍說,自己兒時的理想是當一名司機,
“因為司機可以開著車到處跑,想去哪裡都可以。”
那時候,莽人還不太會種莊稼,有時一年到頭只能收穫一袋穀子。
他們過著以打獵為生的生活,
住的是用木頭和乾草搭建的房子,
常常面臨沒衣穿、沒飯吃的困境。
莽人整體受教育程度很低,家長們不太清楚教育的重要性,
也不會去接送孩子上學,更不會過問孩子的學習情況。
小孩子們經常逃學曠課,一般小學沒讀完就輟學回家,
等到十三四歲就結婚生子,重複著上一輩人的生活。
但陳素珍不想這樣,她想要離開。
“小時候,寨子裡經常有領導和工作人員來視察。
我覺得他們很瀟灑,很威風,
但村子裡的生活太難熬,於是就想著一定要走出去。”
“我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來的。”
據陳素珍回憶,在去金水河鎮讀中學時,
她租戶背著一大串自家編的箍凳走到鎮上去賣,
一個賣8元,就靠著這些錢進了學校。
那時候,學校每個月會莽人學生發30元補助。
2000年是陳素珍人生中最關鍵的一年。
那一年她讀初三,班裡僅剩3名莽人學生。
也是那一年,學校取消了每月的補助。
但是,“一定要走出去”的信念
讓她堅持到了初三畢業,參加了畢業考試。
正是在那一年,一直關注莽人的紅河學院的楊六金教授
幫她聯繫了紅河州民族師範學校。
陳素珍很感激楊教授,
“我根本沒想過能出來讀書,多虧了楊六金教授”。
“莽人”教師陳素珍和她的學生們。
“讀書好,可以改變命運”
靠著知識,陳素珍走出了深山,也改寫了家族的命運。
陳素珍是家裡的老大,有六個兄弟姐妹。
看重教育的她對弟弟妹妹管得很嚴,
“弟弟妹妹們都是我教出來的,
但他們很怕我,不會主動和我聯繫。”
在陳素珍的管教下,三弟成了村子的村醫,
六妹也讀完了中專,七弟初中畢業後到深圳打工,
還帶出去了很多村民。
陳家也成了莽人村中的富裕戶。
二弟陳衛感慨道:“大姐(陳素珍)對我們的影響很大。”
陳素珍的二弟陳衛。
現在陳素珍住在金水河鎮,
她的丈夫也是口岸邊境小學的老師,兒子今年9歲。
陳素珍說兒子的好奇心很強,一會兒想當兵,一會想當警察。
但夫妻倆想讓孩子進大城市讀大學。
為了實現這個規劃,
陳素珍準備過幾年送他去師資更好的蒙自市上學。
我們問她如果有一天兒子不上學了怎麼辦,
她堅決地說:“不能,我不會讓他不上學的!”
2008年以後,莽人從老寨子搬到了新的安置點,
水泥路通到了村子口,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了電視機、
電冰箱、摩托車,也都養了雞和豬,家門口的空地上也種滿了青菜。
雖然生活條件好了,但莽人的教育觀念依然比較落後。
在撤點併校以後,現在莽人村的小孩
都要到20公裡外的南科中心完小寄宿讀書。
但是,每個週末大人們依舊不會去接送孩子,
有的家長甚至連孩子跑到外地打工了都不知道。
陳素珍無奈地說:
“莽人不像其他民族那樣重視教育,不知道讀書的重要性。”
時至今日,出去讀初中的莽人學生還是寥寥無幾。
只要回村,陳素珍總是免不了和親戚嘮叨幾句孩子的教育。
陳衛說:
“大姐總是跟我們說,要對自己的孩子負責任,
要糾正他們的壞習慣,要把他們供成才。”
由於擔心二弟家的小兒子在村裡讀書會受到不好的影響,
陳素珍兩年前就把他接到了自己身邊讀書。
她笑著說:
“侄子現在的學習很不錯,要是繼續待在村裡,估計難以取得這樣的成績。”
2017年,陳素珍花10萬元買了一輛汽車,回村方便了很多。
她偶爾會帶著孩子回去看看,她依舊熟悉村子裡的生活,但她的思想觀念變了。
她說:
“生活不一樣了,與村子裡的同齡人不是很談得來。”
畢竟,像她這樣嚐到讀書甜頭的人,在莽人群體中依然不多。
但好在隨著國家和社會對莽人群體的關注,
他們也開始接觸到外面的世界,越來越多的年輕莽人外出打工。
在與現代文明接觸後,也開始意識到知識的重要性,
開始重視對下一代的培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