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迷戀西藏壯美的雪山與風景,
而她卻為了動物留在拉薩。
她說:“生命有縫隙,陽光才能灑進來”,
現在她成了那束光,照亮幾十條生命。
她是錦霖,從背包環遊各國,到留在拉薩救助流浪動物。
邀請她為我們講述,那些溫暖人心的善良故事。
談到西藏,我似乎天然有著某種情結,
高中時,喜歡單曲循環弦子的《西藏天邊》,
看慶山的《蓮花》。
畢業半年後,拿著不多的年終獎,
第一次踏上這片嚮往已久的土地。
為期十天的旅行,雖然不長,卻悄然改變我的人生。
2014年,工作兩年之後,我辭掉在深圳的國企工作,
獨自背包一口氣遊歷十多個國家,最後陰差陽錯留在拉薩。
在拉薩,男生可以隨意長發齊腰或扎丸子頭,
滿身紋身,女生也可以穿自己喜歡的衣服,沒有人會盯著你看。
也正因如此,這裡的流浪動物,也得到更多的包容與善待:
為了照顧它們,很多人家門口都專門放著飯碗。
我也經常幫助它們,在轉經道、在大昭寺門口,在小區附近。
很多流浪貓狗都患有疾病,
我把它們帶到醫院,進行治療,再給它們找願意領養的家庭。
一開始,因為想要環遊世界,我一直住在青旅或客棧,
準備著隨時出發,卻未曾想,因為這些動物,
不覺間,我在拉薩待到了第六年。
而這六年,我救治了幾十隻流浪動物,也在他們身上找到了生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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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流淚的藏獒Karen
2015年9月,我在大昭寺門前遇到受傷的Karen。
遇到時,它整張臉全部腐爛化膿,受傷很重,
如果不進行救助,很快可能會死去。
一開始Karen很害怕,不願意跟我們走,
我和一個朋友費很大勁拉它去醫院,一路上,
走過的遊客指指點點說著被人類控制的藏獒就是可憐,我沒有理會。
我們把它帶到太陽島的寵物醫院,
花了一下午時間,終於把它臉部傷口清理乾淨。
Karen雖然是藏獒,卻溫順得讓人心疼。
在發現自己被原來的主人放棄,而我帶它去醫院治療後,
很快,它完全接受我、信任我、依賴我,
絲毫沒有剛見面時的膽怯與恐懼。
照顧Karen的那段時間,
我因為它,在短短的一周內搬了四次住處。
和Karen的短暫相處,也在慢慢改變我。
為了跟上它的生物鐘,我起得一天比一天早,
每天太陽剛出來,我們已經溜圈回來了。
我的生活節奏也越來越慢,經常到小樹林散步,成為我們之間無言的默契。
半個月之後,Karen身上的傷幾乎痊癒,我給它找到了領養家庭。
21天後,它到了瀋陽孫大哥那邊開始了新的生活。
karen也是我見過第一隻流淚的狗,
離別時,它一直在流淚,我看著也一直流淚。
和karen的相處,雖然不長,卻讓我離開拉薩的心開始動搖,
我知道,還有很多和它一樣的流浪動物,正在等待救治。
六一就是其中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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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和堅強的貓咪六一
送走Karen半年後,我在扎什倫布寺,
看到了生病的六一,它蹲在路的右前方,
身子縮成一團,全身毛打成結,右眼被分泌物糊上了厚厚一層。
六一用瘦小的身子對抗著世界,讓人非常心疼,
最後我決定把它帶走,我在寺廟門口買了個紙箱和一根哈達,
一路小跑著追它,它跌跌撞撞往山上跑,最終還是被我抱起。
六一一開始很害怕人,但熟悉之後,也是個乖巧又堅強的孩子。
回家前幾天,它總是縮在籠子一角,
連睡覺也蹲在角落裡而不願意躺著。
但是,給它洗第一個澡時,它卻很安靜,舒服得像全身“癱瘓”了一樣。
一開始不讓我抱,時間久了,六一就喜歡坐在我腿上不走。
為了生活和給動物們治病,我每天夜裡會串珠子,
它就靜靜坐在我腿上,陪著我完成很多手工活。
因為六一的陪伴,原本難熬的日子變得充實又溫馨。
六一患有貓口腔炎症,傳染性大,很難治癒。
因為知道它的痛苦,
我總是一箱一箱地買牠喜歡的貓罐頭,就是怕它哪天再也吃不了。
後來,我了解到拔牙可能使口腔炎症治癒率更高,
就帶六一做了拔牙手術,拔了牙之後,
六一的口腔好了一些,一段時間後,又復發了,
雖然嘴巴一直很痛,六一從來沒有表現出暴戾,
一直很溫和,默默接受生活的苦難。
有一次,我帶它出去玩,
當時我心情有些沮喪,六一好像察覺出來,
就在我懷裡待了一天,寧願憋著尿也不願尿到我身上。
後來,我收養的動物越來越多,
面對家裡新來的成員,它也很少爭寵。
連走的時候,都很乖巧。
那是在陪伴我兩年多後,也許,
是怕我難過,六一選擇了不告而別。
我知道,六一去了天堂,也在冥冥中護佑著我和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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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觀治癒系小二
虎寶和小二
小二的到來有些意外。它是在一個下午,
被朋友從街上撿回來的流浪狗,
那時,我短暫收留了另外一隻流浪狗“虎寶”,
本想為虎寶找領養家庭,但它性格孤僻,
好像患有自閉症,而遇到小二後,兩隻狗狗便陷入了愛情。
最後,因為不忍心它們分開,我就把它倆都留了下來。
小二是我們家所有動物中最“二”的一個,
有著謎一般的自信和用不完的精力,整天樂樂呵呵、傻傻乎乎。
它不僅是虎寶,也是全家的開心果,
時不時就會做出幾個可愛表情,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聽說,到我們家之前,它可是個吃百家飯長大的“小霸王”,
附近好幾位朋友都跟我說過,被我收養前,
小二曾去過他們家蹭吃蹭喝,
甚至還在其中一人家裡住了好幾天,欺負她家金毛。
到了我們家後,因為生病,仗著我的照顧,
開始欺負家裡其它狗狗,甚至連它心愛的虎寶都未能倖免。
小二也是我們家所有動物中最不幸的一個,
我從未見過比它不幸運,卻堅強樂觀的狗狗。
到我們家的第一年,小二患上了狗瘟;
第二年,傻乎乎的它,更是從六樓墜下,斷了三根肋骨,
全身多處粉碎性骨折、伴隨胸腔漏氣,癱瘓,大小便失禁;
第三年,也就是剛剛過去的2018年,
小二又被查出患有膀胱癌晚期,醫生斷言已經時日無多。
我還記得,小二從樓上掉下來時,我在外面吃飯,
接到陌生藏族大哥的電話,我看見它躺在血泊裡哀嚎,
一隻腿折向了一個不可能的方向。
它看到我後,哭嚎得更厲害了,我也跟著它痛哭。
到醫院後,因為全身低溫,
不能隨意挪動,小二就在醫院的地上接受治療。
我也陪著它,在醫院的地上打地舖,睡了二十多天,
還學會了每天用一根針管扎進小二胸腔,幫牠把漏出來的氣抽出來。
二十多天後,小二在拉薩接受了第一次手術,
不幸失敗,這意味著它可能永遠都不能站起來。
我深思熟慮,百般求助後,
又讓它在深圳接受了兩次手術,第一次就長達5個小時。
那段時間,我無時無刻不在擔心,小二也許挺不過來,
但事實是,它的樂觀與堅強遠遠超出我的想像。
我也記得它重新站起來那天,我去醫院看它,
它看見我,興奮地站起來,又摔倒,跌跌撞撞追著我。
小二好了一年後,不幸又患上癌症,每天要背著導尿管,
因為知道它時日不久,我曾封閉消沉,但它卻每天開開心心。
我們每天大概中午起床,導尿、掏粑粑。
然後,我忙工作,它跟虎寶和其它狗狗一起刨坑嬉戲。
我忙完了,就帶它們去公園溜達,去菜場買菜,給它們做飯。
晚飯後,小二睡下,我接著去樓上做手工。
大概凌晨四點,下樓再次給它導尿掏粑粑,再洗漱睡下。
如此,循環往復。
小二還會陪我爬雪山,到林芝巴松獵玩,
背著導尿管追藏香豬、扎進花叢追蝴蝶,絲毫沒有任何生病跡象。
現在,醫生預測的死亡時間已經過了,
小二還是那個小二,好好的,快樂的,進擊的小二。
我和山獸
除了六一和小二、虎寶,
我在拉薩還收養了另外一隻流浪狗“山獸”,
加上我從深圳家裡帶來以前救助的兩隻貓——
“彌彌”和“喵喵”,
一起構成了我在拉薩的小家庭,有點擠,但是很溫馨。
彌彌和喵喵
為了它們,我在拉薩穩定下來,
從青旅搬到三十平米的出租房,再到三室一廳的大房子,
它們努力拆家嬉戲打鬧,我努力賺錢養活它們和我自己。
現在我們住在一個可以玩耍的藏式小院子裡。
以前很多次因為無錢給它們治病,我崩潰大哭,之後,又努力掙錢。
這些年,彷彿是它們一直推動著我去努力生活,往前走。
我還記得:
從六樓摔下後,小二是那麼堅強,直到現在,
雖然每天背著導尿管,還是乖乖等我給它掏尿、掏糞便。
雖然得了絕症,卻每天開開心心,即使痛,也很少在我面前表現。
它沒心沒肺的樂天狀態,也影響了我,
如今,我陪著小二一起積極面對膀胱癌,我們很好。
除了它們,我的大家庭裡,還有這些年,
陸續救助、送出的:
車禍的小乖乖,無臉狗狗希珞,患有犬瘟的黃美麗,
不斷找領養人的多吉,出車禍的空空,
大昭寺前的小布,犬瘟熱的小太陽,藍眼睛來福,
細小犬瘟的阿黃,被醫生收養的莫小磊,肺炎的小葵,
年老病的雪獒老白,犬瘟後遺症的金毛卡布,
脫臼的哈士奇卡卡和腿瘸的哈士奇可樂,
去深圳生活的德吉,出車禍的大黃貓咪,
還有一些沒來得及取名字的它們。
很多人感謝我救了它們,
其實在我心裡這是一個相互關係,我們彼此救贖、彼此陪伴。
因為它們,我一直保持著吃素的習慣,不知不覺已經十一年。
因為它們,我學會面對生活的無常,學會接受,
更學會和它們一起努力、解決困難。跟生活和解,跟自己和解。
它們給我力量,讓我看到陽光、美好和愛。
它們讓我心懷信仰,對大自然和神靈萬物保持敬畏。
它們讓我活出想要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