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錦銓在今年4月失去了母親，他的媽媽林月花經歷了2年的抗癌日子後，因為癌細胞擴散而不治，從小與母親最親近的鄒錦銓及兄弟姐妹們難過不已，往後的母親節只能追憶緬懷了。
來自柔佛的鄒錦銓，與很多馬勞家庭一樣，父母都是越堤到新加坡工作，自他有記憶以來，母親每天都是凌晨4時就出門工作，晚上11時才回到家。
越堤工作從未埋怨
他形容，在4個孩子當中，母親與他的關系最親密，他每天晚上都會等母親回家，兩母子聊天直到睡著，母親回到家時無論多累，只要他想吃什麼，母親都會馬上做給他吃，從不厭倦。
“以前父親工作不順，哥哥小時候因為一場意外而殘障了，母親就到新加坡熟食檔工作，除了幫補家用之外，也希望多賺一些錢給外婆家，經常因為塞車而走路過長堤，多辛苦也沒有聽她埋怨過。”
回想小時候母親經常早出晚歸的日子，鄒錦銓曾經埋怨過母親為什麼要去工作，不讓她出門，現在回想起來都會後悔當年自己幼稚與不體諒媽媽的行為。
鄒錦銓（左）與弟弟陪伴母親走過艱辛的抗癌路。
擔心孩子花錢，母親隱瞞病情
然而上天並沒有眷顧這位辛苦的母親，2016年她發現自己患上乳癌，當時還是初期，但因為擔心孩子剛剛創業，自己的醫藥費會成為大家的負擔，所以一直向家人隱瞞病情，沒有接受治療，依然每天越堤工作，獨自忍受病痛之苦。
從小目睹母親辛勞的鄒錦銓，立志長大後賺錢帶媽媽去旅行，18歲時他當網購小商賺到第一筆錢，就實現了帶媽媽及弟弟去旅行的願望，第一次跟媽媽搭飛機去浮羅交怡，一一都記錄在他的記憶中。
“之後的每一年，我都會帶媽媽去旅行，在她離世前我們還約好了要一起去第八次的旅行——中國，但這個約定卻永遠也實現不了！”
一年內初期成末期
鄒錦銓是在2017年才發現母親患病，但一年的時間足以讓原本是初期的癌症轉變成末期，而且擴散至全身。
“那一天媽媽覺得胸部很痛，我當時在工作，就讓我女朋友陪她去家裡附近的診所就醫，醫生打開媽媽衣服一看，發現胸部已經嚴重化膿，接獲女朋友通知後，我馬上趕去診所，醫生告訴我說媽媽患了癌症後，當下我整個人都崩潰。”
“當時一位長輩還責備我們為什麼媽媽病得這麼嚴重都沒有帶她看醫生，聽了更難過，如果我們一開始就知道的話，就不會讓媽媽獨自一人承受痛苦。”
第八次旅行未啟程，母親已到人生終站
知道母親的病情後雖然難過，但鄒錦銓全家人仍一起陪著她抗癌，當時剛剛創業開設了補習中心的他，姐姐也只是打工一族，母親的醫藥費也是一筆負擔，所幸當時補習中心的家長都非常熱心，籌募了約5萬令吉給他充作母親醫藥費。
他表示，母親接受了一切可行的療法，包括手術、電療、化療，但無奈還是阻止不了癌細胞擴散，到最後階段是病急亂投醫，南下北上去求醫，幾乎聽說有效的療法、偏方都試遍，包括豪豬棗、靈芝、鹿胎盤、草藥等等，最終還是無法逆轉病情。
“自第一次旅行到她病逝之前，我們一共去了7趟旅行。以往通常都是我和弟弟還有她3個人同行。當我們知道她生病之後，她說希望可以來一趟家庭旅行，全家人一起出遊，於是我們就馬上安排去韓國旅行，那是唯一的一次全家人一起去玩。”
最後旅程帶媽媽去拜佛
與媽媽最後一次出遊，是鄒錦銓最難忘的一個旅程，因為那不是為了旅遊，而是為了帶媽媽去拜佛。
“那是今年1月，當時媽媽已經病得很辛苦，原本我答應帶她去的第八次旅行是中國，也是她想去的地方。但媽媽聽朋友說泰國四面佛靈驗，她想求神多給一年生命，所以我就帶她去了泰國，答應了的第八次旅行永遠都去不成了！”
在得悉母親患病後，鄒錦銓記錄了每天陪母親抗癌的點滴。媽媽不願意住院，他就每天載她往醫院電療及化療。經過幾個月治療後，母親情況看起來有好轉，全家人都感到開心，覺得很有希望可以治好。
“但最後媽媽的身體越來越弱，癌細胞擴散至全身，最後階段她不斷的背痛、頭痛，死前3個星期已經不能行走了，但她沒有放棄，還問我幾時可以再走路，我回答她一定可以的不要放棄。她也很擔心哥哥，擔心她走了以後沒有人照顧，交代我要照顧哥哥，她這一生都在為孩子操心。”
結婚注冊完成母親心願
或許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鄒錦銓母親在臨終前表示希望看到孩子們結婚。為了了卻母親的心願，鄒錦銓與姐姐先後辦理結婚注冊，盡可能完成她所有心願，但媽媽卻等不到他們辦喜宴的那一天。
679天的抗癌戰爭最終失敗了，鄒錦銓及家人難過的送別母親後，他細細的整理過去與母親出遊的合照，回想母親在患癌之後還繼續工作，在病情惡化之前還催促他趕緊買房子，這種為家人設想及獨自受苦的經歷，更令他內疚不已。
一輩子都在為孩子操心的林月花，生病期間仍操辦孩子的三餐，讓孩子可以多吃一些媽媽煮的愛心餐。
買不回與家人團聚時光
“以前媽媽每兩周會休息一天，那是我小時候最期待的家庭日。工作之後，就很少有家庭日的時間，現在才後悔當初因為工作而錯失與媽媽過家庭日的時光，現在即使賺再多的錢也買不回一家人在一起的時光了。”
太遲發現母親生病及救不回母親，鄒錦銓固然覺得內疚，但慶幸的是，在母親人生最後這段日子裡，他寸步不離的照顧母親，抓住過去錯失的時間，讓他現在至少還有可以回憶的片段。
“這兩年裡，我跟母親拍了很多照片與視頻，無論是去旅行或帶她去治病的點點滴滴，如果當初我們早發現的話，或許就可以改變結局。”
母親的離世，除了讓鄒錦銓體悟家庭很重要，珍惜與家人在一起的時間之外，也給補習中心孩子的家長們帶來啟發，因為很多家長都認識他的母親，所以當母親去世後，都有所領悟要珍惜眼前人，原本很注重孩子課業的家長，反而學會適度放鬆，跟孩子有更多親子時間，在某個程度上對鄒錦銓而言也是一種安慰。
失去方知情重
“2017年我以為是一個很好的年代，因為我的事業已經穩定，打算讓媽媽不要再工作，以後每年都可以帶她四處去旅行，但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結局。如今家裡少了她，才真正體會失去至親那種傷痛。”
“媽媽對我來說，我們除了是母子，也像朋友，過去二十多年來都非常親密，她最懂我，也最包容我。每天晚上無論多晚，我都會等她回家，然後一起聊天到三更半夜才睡。我創業的時候，她也無條件的支持。心疼的是她生病之後我竟全然不知，而她依然帶著病痛去工作，這是我最愧疚的地方。”
他感嘆，陪母親抗癌的這兩年時間，讓他體會良多，也是有生以來最辛苦的兩年，雖然從今以後失去了母親，也沒有人可以再慶祝母親節，但也學會了珍惜眼前人，關心身邊的人，不要再錯失任何人。
作者 ： 張露華（文）、本刊 張露華 受訪者提供照片
文章來源 ： 星洲日報 2019-05-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