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多器官衰竭，64歲的患者老楊（化名）在體外膜肺氧合（ECMO）等機器支持下，只有心跳暫時正常。轉運風險高，手術風險大，只有10%的成功希望，救不救？

1月9日，記者從廣東省人民醫院獲悉，該院近日順利完成了一次高難度的ECMO聯合主動脈內球囊反搏（IABP）轉運，成功進行了全胸腔鏡微創二尖瓣修復手術，救治了一名急性心肌梗死合併乳頭肌斷裂心源性休克的危重患者。

看到會診函，醫生連夜開車去看患者

2022年12月9日傍晚，廣東省人民醫院心外科瓣膜及冠心病外科主任黃煥雷剛完成了一台手術，就收到了醫務處發來的外院緊急求助會診函。

看到會診函上的診斷，雖然有著豐富的臨床經驗，黃煥雷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急性心肌梗死、心源性休克、心室顫動、二尖瓣脫垂並重度反流、急性肺水腫、呼吸衰竭、循環衰竭、腎功能衰竭、肝功能衰竭、消化道出血、冠脈血栓抽吸加支架植入術後、主動脈球囊反搏植入術後、體外膜肺植入術後、昏迷待排。

「病情太危重了，我得儘快去看看情況。」黃煥雷與科室溝通後，連夜開車去患者所在醫院查看患者病情。

老楊確診冠心病已有十餘年，平時一直吃藥控制。近日，老楊突然感到胸口劇痛，雖然立刻服用了藥物，但疼痛沒有緩解。家人帶他去當地醫院，剛到急診就出現心跳呼吸驟停的危急情況。

急診醫生一邊心臟復甦，一邊把老楊緊急送往心導管室。急診冠脈造影顯示，老楊的右側冠狀動脈已經完全堵塞，在反覆抽吸取血栓並置入冠脈支架後，醫生成功開通了老楊堵塞的冠狀動脈，心臟也暫時恢復了平穩。

但是，術後回到重症監護室（ICU）後，老楊又出現了嚴重的呼吸困難症狀，不得不使用氣管插管呼吸機輔助通氣，心臟機能也迅速惡化，醫生用上了IABP仍無法維持心跳和血壓，最後用上了ECMO來維持生命。

高難度轉運，把「ICU」搬上救護車

查看老楊的病情後，黃煥雷評估了手術風險。儘管只有10%的手術成功率，老楊的家屬仍希望「搏一搏」。然而，新的難題又出現了——患者身上連接了呼吸機、球囊反搏機、體外膜肺機、血透機，即使在ICU也難以移動，如何轉運到廣州市區？

當晚，黃煥雷再次回到醫院，與廣東省人民醫院心外科體外循環室主任周成斌一起，制定了周密的長途轉運方案，次日啟動轉運。

2022年12月10日，在周成斌的指導下，李佳妮、陳塵、陳官映組成的ECMO轉運小組，來到了老楊所在醫院。

「我們做了充分的準備，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都考慮到了。」周成斌說，ECMO聯合IABP轉運，這比單純ECMO轉運更複雜。各種機器、各路管道、各種藥物，都需要在轉運的過程中妥善安置。稍有出錯，患者就會出現生命危險。

評估老楊病情後，轉運小組先將ECMO泵頭及氧合器拆分安裝至轉運擔架車，連接氧氣罐供氧，然後將IABP機器轉為可攜式，由專人護送IABP機緊跟轉運擔架車。從ICU到救護車這短短的距離，還要克服路面不平整、電梯狹窄、下坡路面等困難。

「器械加起來有半噸重，我們準備了ECMO的專用升降台。」周成斌介紹，為了防止堵車帶來的風險，轉運小組還帶上了備用電源和備用氧氣。小小的救護車裡，承載著世界上最為複雜的體外生命支持系統，「就像把『ICU』搬上了救護車。」

近2個小時的車程，老楊被順利轉運到廣東省人民醫院。廣東省人民醫院心外重症監護二科副主任羅丹東、護士長李傑早已做好準備，老楊順利入住心外科ICU。

轉運現場

上百人的全科大討論，制定最優方案

入住省醫心外科ICU里5天後，老楊意識終於恢復清醒，能進行有指令性的簡單動作。

「患者清醒與否，是決定是否手術治療的關鍵因素。」黃煥雷介紹，手術本身也是一種創傷，患者意識清醒後可以更好地進行病情評估，看能否耐受手術。

哪種手術方式對患者最好？心外科開展了上百人的全科大討論。正中開胸體外循環手術是治療老楊這種疾病的傳統術式，但老楊血小板極低，肝功能衰竭，手術出血風險大。如果採用術後藥物止血治療，此前安裝的心臟支架又有極大的堵塞風險。

經過反覆討論，最終黃煥雷選擇了技術要求高、難度大的全胸腔鏡微創手術方式。這一手術方式只需要在右側肋間開3個小孔，最大的一個約3厘米，不用20厘米大切口，也不用鋸開胸骨和切斷肋骨，可極大地降低出血風險。

由於老楊急性心梗和植入支架才幾天，如果採用心臟停跳的方式手術，心肌損傷會進一步加重，而且支架容易堵塞。黃煥雷決定採用「心臟不停跳」的方式，為老楊進行微創手術。廣東省人民醫院麻醉二科副主任柴雲飛介紹，「心臟不停跳」需要麻醉醫生控制手術中患者心臟跳動的力度、速度，對手術醫生的操作也要求更高。

手術現場

2022年12月16日，老楊的手術開始。但打開心臟後，病變的嚴重性還是超出黃煥雷的意料。由於急性的心肌缺血，固定牽拉老楊心臟二尖瓣的後組乳頭肌，已全部斷裂。

二尖瓣的是心房與心室之間的「單向閥門」。乳頭肌連接腱索，拉住二尖瓣，心臟收縮時「關門」，防止血液回流至左心房。但在老楊的心臟里，就像降落傘一半的牽拉繩索附著點的後組乳頭肌，在根部全部斷裂，血液回流嚴重。原本韌性大的心臟肌肉，也變得像豆腐一樣脆弱。

要換瓣比較容易，要修復卻難。但對於老楊的病情，修復二尖瓣是最佳選擇。憑藉多年的微創手術經驗積累和手術技術，黃煥雷一步步進行著精準操作：植入人工腱索、縫合脫垂的瓣葉、放置人工瓣膜成形環……最終，老楊的心臟二尖瓣成功修復，保住了原有的瓣膜。

手術歷時7個多小時，術後，老楊的病情慢慢好轉。目前，老楊已順利撤除了ECMO和主動脈內球囊反搏機，正在進行後續治療。

【記者】朱曉楓

【通訊員】臧鑫 李佳妮 郝黎 張藍溪 靳婷

【作者】 朱曉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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