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軍坐在手術室門口,他的妻子坐在他旁邊。
他的妻子一句話都不想跟他說,自從女兒得了「那種病」之後,她說這些都是韓軍的報應,然後再也沒和韓軍說過話。
「那種病」並不是指那方面的疾病,如果是,還能好些,所謂「那種病」是說出來都會讓你感覺害怕的病,它不同於非典,甚至不同於癌症;無論是非典,甚至是癌症,都有僥倖活下來的可能,可是得了「那種病」,除了手術外別無他法,活下來的可能也不大。
他的女兒得的就是「那種病」,而他恰好就是專門治「那種病」的醫生。
說他是醫生也恰當也不恰當,因為他雖然名義上是個醫生,但是根本沒有醫術,雖然有一個醫師資格證,但是並不是真的,雖然有自己的醫館還有一大堆病人,可是並沒有一個病人被他治癒過,所以比起醫生,他更是一個醫棍。
但是他還是紅紅火火的開了一個診所,開開心心的給自己買了一堆錦旗,還買了橫幅,買通了醫托,並沒有搞開業儀式,他把一切安排的就像是這個診所好久以前就已經存在於那條街一樣,這個診所已經治癒了無數的病患,病患為他送了無數個錦旗,而他現在恰恰在研究「那種病」的治法。
他幾乎不懂中醫,頂多能找到穴位,可是他每天給人針灸。
他讓無數的病患以為自己的「那種病」幾乎要痊癒了。
直到他的女兒得了「那種病」。
其實從女兒得了「那種病」開始,他就開始研究針灸了,可是他研究的結果是,針灸根本無法治療「那種病」。
所以他送女兒來到了最好的醫院,拚命的給他的病人針灸,用針灸病人治療「那種病」的錢給女兒換來治療「那種病」的醫藥費。
女兒的醫藥費越來越多,他的患者越來越多,針灸掙的錢越來越多。
他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妻子居然不在身邊,手術室也早就沒有人了,他剛想攔住一個護士問問怎麼回事,就看到走廊裡擁擠進來了一群人。
這群人不是別人,是他的病人們,他們氣勢洶洶的擠在走廊裡,氣勢洶洶的面對著他,他發現這群人的前面站著妻子。
他的妻子走到了他的面前,默默的遞給他一張折著的紙,然後離開了,在他還沒有打開的時候,他的病人們也氣勢洶洶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韓大夫,我們可找你一天了!」
「你不在診所,護士說你出差了,原來在這兒!」
「可找死我們了,韓大夫,你可知道你做了什麼好事?」
韓軍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他早就預料到他的騙術並不能維持太久,這些病人們並不是傻子,隻不過是有病亂投醫罷了,一旦清醒過來,他們當然會反抗。
「那你們……」
韓軍故意說了一半話。
這群病人激動了,他們七手八腳的把韓軍抬了起來。
「韓大夫,昨天多虧劉瑾民在醫院化驗碰到你,要不我們都找不到你,你可知道,我們這兩天都上醫院檢查了,我們的'那種病',已經全都好利索了!」
好了?
誤打誤撞,這就好了?
那麼,女兒還手術做什麼,隻要按著自己針灸的土辦法來一趟,就能好了?
韓軍想不到,他本來都忘了笑是什麼樣子,但是他聽說了這個消息,還是勉強笑了笑。
我命裡有神助,什麼報應?韓軍心裡想著,身體已經被病人們舉起扔在空中,一下子接住了。
韓軍一邊想一邊打開妻子給自己的字條,他剛打開,身體又被病人們舉起扔在空中,又一下子接住了。
當他的病人們第三次把他舉起來扔在空中的時候,女兒的死亡通知單從他的手中轟隆隆地摔在地上,發出了劈裡啪啦的聲音,像是一團針被摔碎了,一根根的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