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為賺取巨額醫療費,
沈放找了份不同尋常的兼職,
——與一個男人假結婚。
他本以為,
這只是一場各取所需的利益交換,
卻在相處中慢慢發現,
真相並不像他想像的那麼簡單。
傲嬌攻vs沒心沒肺受,1V1,HE,先婚後愛狗血甜文。
內容標籤:情有獨鍾 戀愛合約 都市情緣 甜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沈放,薛焱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發出有節奏的細微悶響。
隨即,一名打扮入時的年輕女性手拿資料夾出現在大廳,語調微揚:“沈放。沈先生在嗎?”
“我在。”沈放從沙發上站起來,上前一步。
hr姑娘被青年笑容燦爛的英俊面孔閃了一下,矜持地點了下頭,原本公事公辦的語氣卻不由得柔和了幾分:“請跟我來。”
“好的,來啦。”順手將手中的一次性杯子扔進不遠處的垃圾桶,沈放回身跟上了她。
穿過曲曲折折的走廊,乘坐直達電梯,兩個人來到了十分靜謐的辦公大樓頂層。
hr姑娘停下了腳步:“只能送你到這裡了。你一直往前走,從掛著第三會議室牌子的大門進去就好。”
“好的,謝謝。”沈放再次沖她露出明朗的笑。
這次招聘也真是神秘得很,總裁大人親自面試也就罷了,居然連他們人力資源部門的都不清楚招的什麼職位。然而不管怎麼說,眼前這位來應聘的小鮮肉實在是太·帥·了!外表文靜的hr姑娘內心瘋狂地尖叫著,忍不住多說了幾句:“咱們薛總雖然看上去不好相處,但其實人很好的,你不用緊張,好好表現。期待你能成為我的同事。”
“謝謝,我也期待著。”沈放依然笑著,手心卻悄悄握成了拳。
薛總。這是到了關底*oss啊。
其實沈放已經在現在的單位工作了一年多,但因為當初有研究生導師推薦和校友內推的緣故,他的面試和筆試都只不過走了個形式。因此這一次雖然只是兼職,反而是他第一次正兒八經的應聘。
他已經通過了兩輪筆試和兩輪面試,這次是三面。要說緊張是有一些,更多的是新奇,和勢在必得的決心。
——哥哥出了車禍昏迷不醒,幾度進入icu,媽媽因此精神出了問題,也跟著住進了醫院。肇事司機逃逸,所有的費用都要沈放一力承擔,他現在需要錢,很多很多錢。
這種時候,同事推薦的這份兼職便顯得格外雪中送炭。雖然兼職內容頗為奇怪——與豪門薛家的大小姐假結婚,但豐厚的報酬與自由的工作時間,足夠使他自動忽視所有的潛在問題。
沈放保持微笑向前走,腦子卻在飛快運轉著。起初他以為,這份兼職的性質,就像“租個男友應付家長逼婚”那麼簡單,可經過剛剛幾輪繁瑣的面試,他漸漸推翻了這個觀點。畢竟,如果應付家長,那麼應該是知道這件事是假的的人越少越好,而不是像這樣,公然在公司裡進行一輪輪筆試面試,直面眾面試官的挑剔目光。換而言之,假結婚這件事,恐怕只是用來欺騙外人的。
從同事給的資訊可知,那位元找人假結婚的大小姐無疑是薛家人,而從剛剛那位hr姑娘的話來看,此刻會議室裡頭的面試官也姓薛。雖然不確定這兩人是什麼關係,但他此刻幾乎可以斷言,他們是親戚,而且是比較近的親戚。
而這份兼職的真正內容,極有可能是——
——喜當爹。
不過反正是假結婚,沈放到也不在乎。
思緒間,他已經走到了第三會議室的門口。
希望裡頭那位能對自己有個好印象,聘用自己。沈放雙手合十,對著會議室的門拜了幾拜。
透過房間的單向磨砂玻璃牆看到這一幕的薛總:“……”
禮貌地敲了敲門,沈放踏入了這間不大的會議室。
弧形的會議桌主位上,坐著一個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的男人。他的相貌生得十分英俊,神情冷淡而優雅,氣場有些生人勿近,一副禁欲系精英范兒,正是這次的面試官。
沈放有些意外。
他以為被hr稱為“薛總”的會是個老頭兒,最起碼也是個中年人,是那位薛家大小姐的爺爺父親或者叔伯什麼的,沒料到這麼年輕,而且看上去似乎有些面熟。
不過鑒於平常看誰誰臉熟的臉盲屬性,沈放只是稍微愣了下便回過神來,鞠躬:“你好,我是來參加面試的。”
會議桌後的男人點了下頭示意,面無表情地吐出一個字:“坐。”
沈放看了看,在靠近門的一個座位上坐下。又聽到男人說:“自我介紹。”
真是好冷淡啊,“不好相處”果然不只是隨便說說而已。
沈放面帶微笑說道:“我叫沈放,奔放的放,但我本人其實還是挺傳統的。我今年25歲,是xx大學研究生畢業,目前在xx研究所工作,朝九晚五,週末雙休,空餘時間都能用來做這份兼職……”
說話的時候,沈放一直看著那個男人的臉,越看越覺得面熟不是錯覺,尤其是那股子冷淡倨傲的神態,實在是似曾相識。
等他無意間看見一旁的印有姓名的桌牌時,腦中突然閃過一段記憶碎片,這人,他可能還真見過。
——薛焱,前不久某一期的財經雜誌封面人物,傑出青年企業家,據說是豪門薛家下一代的當家人選。當時他還跟買了雜誌的女同事開玩笑,說這人一臉冷酷無情怎麼能叫火火,明明應該叫冷冷嘛。然後被剛剛單方面宣佈薛焱是她新老公的女同事追著打。
那麼自己之前的猜測有一點還是靠譜的,他和那位薛家大小姐的關係真的很近。
沈放認人不行,但對文字的記憶力倒還不錯,如果他沒記錯,那份報導中曾提到,薛焱有個同父同母的親妹妹,是薛家這一代唯一的女孩。
……大舅子啊。
沈放自我介紹的時候,薛焱只是靜靜地聽著,不發一言。待沈放自我介紹完畢,他仍是沒有開口,慢條斯理從手邊的資料夾裡抽出一份資料看。
沈放眼尖,瞧出那是自己第一輪筆試的答卷。
“其實,我之前見過你。”見對方久久不說話,沈放主動找了個話題套近乎。
男人微微抬頭,濃密纖長的眼睫像是蝴蝶羽翼忽閃忽閃:“……見過?”
“嗯嗯。”沈放點頭,笑著說,“我在財經雜誌上看過你的專訪。很厲害啊。”
聽到這,薛焱臉上絲毫沒有被讚揚該有的表情,而是重新垂下了目光,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似乎是有些不高興了。
沈放不明所以,趕緊雙手合十討好地笑:“對不起,我不打擾了,你繼續看。”
又過了幾分鐘,薛焱才再次開口,目光卻仍落在那份筆試答卷上:“數位鴻溝指的是由於資訊化和互聯網的影響,人們的資訊獲取、資訊處理……”
沈放還記得這是一道推理判斷選擇題,等他念完了,很有信心地說:“這道題選b。”
薛焱看了他一眼:“設f(x)在[a,b]上連續,且單調遞增,證明……”
這道高數題也難不倒沈放。他從自己隨身攜帶的資料袋裡取出筆和紙,將證明過程迅速寫了一遍之後,遞給薛焱。
這回薛焱看都沒看,便放在了一邊,將試卷翻了個面:“偏愛的口味?”
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何一直提問已經做過的筆試題,但沈放還是微笑著回答:“鹹和辣。”
“口味太重了。”
“這個我可以改!”沈放忙說,“老闆說了算!”
“比起鹹豆腐腦更喜歡……甜豆腐腦?”
“甜豆腐腦是邪教!我怎麼會喜歡?”
薛焱指指答卷:“這上面你是這麼選的。”
這tm就很尷尬了。
不是沈放不真誠,他是真心覺得甜豆腐腦是邪教的。然而筆試考卷的題目實在是太多太多……
他就不懂了,只不過結個婚而已,還是假裝的,問些經歷口味興趣愛好之類的問題也就罷了,考個申論和行測也勉強可以理解,但是,這跟高等數學有什麼關係?跟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又有什麼關係?
琢磨了幾秒鐘,沈放乖乖說了實話:“時間不夠了,其實後面一頁選擇題是我蒙的。”
薛焱:“……”
薛焱將試卷按在會議桌上,往前一推,冷冷地說:“重新答一遍。”
“哦,好的。”沈放趕緊接過來。糟糕,面試官似乎更不高興了,怎麼破!
沈放抓緊時間寫考卷,薛焱也沒有去做別的,就像個再嚴格不過的監考老師,一言不發盯著他。
半個小時之後,沈放交了卷,為了扭轉自己已經造成的壞印象,主動說道:“這回保證都是認真填寫的了,請繼續吧。”
薛焱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把答卷一放,改問了新的問題:“你的優勢?”
儘管沒什麼面試經驗,沈放來之前還是看了不少攻略的,在他的理解中,這大約是到了合理吹牛皮的步驟。
而且,由於自己前面表現實在不算好,薛·大舅子·焱看上去對他很不滿意,這很可能也是他唯一逆轉形勢的機會。
於是他放鬆了一下身體,微笑著說:“在校期間,我曾多次被評為優秀學生幹部,通過了英語四六級、日語n1考試,曾代表學校參加acm競賽並……”
薛焱直接打斷了他,毫不客氣說道:“證書你的簡歷附件裡都有。如果只是照本宣科,就不必再說了。”
看來,此路不通。
沈放心裡一沉,換了個姿勢:“我性格開朗脾氣好,會做飯,會修電腦,跆拳道黑帶……雇用了我不僅會多一個溫柔體貼的老公,還等於多了一個廚師,一個保鏢,一舉多得棒不棒?”
那自誇起來真是毫不臉紅。
但是薛焱顯然不吃這一套,冷冷地反問:“薛家會缺廚師和保鏢?”
沈放瞧著這位薛總高貴冷豔、拒人千里的態度,估摸著無緣做薛家女婿,索性笑起來,說道:“好吧好吧。那,長得帥,身材好,腰細腿長jj大,膚白貌美氣質佳,就算只是做花瓶,也是個好看的擺設。這個算不算優勢?”
這話說得其實非常輕佻,沈放心裡猜測,多半會惹怒眼前這位看上去就一本正經的高嶺之花。
然而反應一直又快又冷酷的薛總卻卡住了,瞪著他,半天才說:“……膚淺。”
沈放:“那我也不知道我還有什麼優勢了。”
薛焱輕輕咳了一聲,將桌上散落的檔收進資料袋:“行了,面試就到這。回去等通知。”
第二章
第二章
雖說是叫他“回去等通知”,可沈放覺得,薛家這個兼職,自己九成九是沒希望了。
不過他也只是惋惜了一番,回了家就又趕緊上網繼續找各種招聘資訊。
先前他賣了父親留給他的房子,拋掉了一部分股票,手中積蓄還有一些。但母親和哥哥還不知道要在醫院住多久,也說不準病情會不會惡化,固定進賬比不上醫院花錢如流水,長期下去早晚入不敷出,他必須得儘快做出長遠的打算。
沈放小的時候,他媽開了一個藝術培訓中心,教的東西很雜,什麼瑜伽游泳拉丁舞,鋼琴美術跆拳道,還兼之中小學課外輔導等等。沈放基本上每天都待在那兒,什麼都跟著學,技能樹點亮得非常多。
因此,對他來講,找兼職其實並不是什麼難事。但如何找一個既賺錢多又時間靈活、便於他在正式工作之餘還能照顧病人的兼職,卻也沒有那麼容易。
所以當整晚毫無所獲,卻在第二天一大早接到被錄用通知的時候,沈放不僅意外,還有點兒受寵若驚。
電話是薛焱親自打來的,聲音很平靜,十分公式化,對沈放來講卻是個再好不過的消息:“你被錄用了。如果方便的話,今天下午一點半帶身份證和戶口本過來總部辦手續。”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穿得正式一點。地址我稍後發你。”
“好,我方便的。”只是反應了幾秒鐘,沈放便立即回答。
對方很快掛了電話,隨即給他發了一條帶位址定位的消息過來,不是上次面試的公司,而是另外一個地方。
沈放回了個“謝謝”,臉上露出放鬆的笑容來。
他這會兒覺得,那個hr姑娘說薛總“人很好”可能是實話。
面試最後自己對他那麼說話,他還是錄用了自己,可真是個好·人·啊。
這天是工作日,沈放大致查了一下路上需要的時間,請了下午半天假。
下午,他提前來到了約定的地點,站在樓下沒幾分鐘還在找入口,便有一輛黑色的suv停在了他身邊。
車門打開,駕駛座上的薛焱面無表情:“上車。”
沈放愣了愣,不明所以:“不是說來這裡辦手續嗎?”
“去別處。”薛焱冷淡地催促,“上來。”
“哦!”
沈放見他似乎有些不耐,趕緊上車坐下,剛系好安全帶,車子便緩緩駛出薛氏總部,匯入了滾滾車流。
直到兩人進了一棟略顯陳舊的建築,看到牆上火紅喜慶的“xx區民政局婚姻登記處”幾個大字時,沈放才突然醒悟,薛焱說的“辦手續”什麼意思。
怪不得要他帶戶口本呢。
雖然有點意外,沈放想了想,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薛家既然花了大價錢找人假結婚,總歸是要做些什麼證明這樁婚姻是存在的,也許領個結婚證便是這證明的一部分。
於是他四下環顧了一番,笑著問薛焱:“人呢?”
“什麼人?”
“你妹妹啊。”
薛焱顯然有些詫異:“你找她做什麼?”
結果沈放比他還詫異:“不是要結婚嗎?”
薛焱很快想明白了誤會在哪,冷冷地說:“我妹妹才十三歲。你是想犯罪嗎?”
沈放整個人都懵了:“不是,等會兒……那、那是誰要跟我結婚啊?”
“當然是我。”
!!!
“可你是男的啊?”沈放脫口而出。
薛焱淡淡瞟了他一眼:“同性婚姻已經合法很多年了。”
“是,但是……”但是我也從來沒想過跟一個男的結婚啊!
沈放,一個雖然沒有喜歡過女孩子、但依然自我認知為異性戀的boy,在這一刻陷入了茫然而艱難的掙扎:“我……你,你讓我先想想。”
明明印象中要找人結婚的是薛家大小姐,怎麼就變成這位薛總了呢?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沈放不由得開始沉思,試圖找出誤會是在哪裡產生的。
事情的開端應該是不久前,很普通的一個星期一。沈放來得早,坐在電腦跟前一邊吃早餐一面上網。
一個相熟的男同事、也是當初內推他的那位校友,路過看見他電腦的頁面,隨口問:“還沒找到合適的兼職呢?”
沈放搖搖頭:“沒有,不是時間不對就是地點不對。”
沈放旁邊坐著是個姑娘,叫小魚,在刷微博,聽見他們說話就插了句:“虛擬男友去不去?最近挺火的,隨時都能做。我剛還看見新聞了。”
男同事說:“那個又不賺錢。”
“也是。”小魚想不出什麼好主意,就開玩笑說,“不然賣身吧!放放的姿色怎麼也是花魁級別的。”
男同事:“那是。咱們放放可是連霸道女總裁都拒絕了的人。”
沈放:“哈哈哈。”
霸道女總裁是個梗。那還是沈放讀本科的時候,某次跟社團的同學一起去一個公司拉贊助,結果身高185的他被一個不足160的女老闆十分霸氣地堵在牆角要包養。
當然,沈放拒絕了包養,但完全阻止不了這件事被同去的校友當笑料足足笑了好幾年。
沈放:“明明哥的智慧更加珍貴,你們偏偏一個一個都覬覦哥的*,膚淺!”
幾個人笑完了各自工作,隨後一位平常不太愛說話但很得沈放敬重的前輩突然走過來碰碰他,低聲說:“跟我出來下。”
那位前輩帶沈放去了人少的樓道盡頭:“你不是在找兼職嗎?我這有個,你做不做?薛家你知道吧?他們家有個孩子,想找個人假裝結婚,開價非常高……”
結束了回憶的沈放:“……”
得,還真是自己先入為主理解錯了。前輩同事從頭到尾都沒提這個薛家孩子是男是女,完全是自己一廂情願認定對方是個姑娘的。
好吧,然而,雖然得出了結論,對於解決眼前的問題,並沒有什麼用。
薛焱淡定開口:“結不結?反正都是假的,是男是女有什麼區別?還是說,你覺得,我會對你做什麼?”
他的語氣十分隨意,又帶著一種微妙的居高臨下,仿佛要領的這一紙婚約真的只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微不足道的東西,而沈放,也只不過是他有偽裝需要時的那個湊巧。
不管真假,他這種泰然自若又不屑一顧的態度都影響了沈放。
沈放想了想,說:“……也對。結!”
於是兩人推開了婚姻登記處的大門,拍照填表簽字領證一氣呵成,飛快地辦完了所有手續。
沈放拿著結婚證,翻來覆去看了又看,似乎很感慨:“薛總……”
薛·霸道總裁·焱:“叫我的名字。”
沈放:“我就是想問,你名字……這個字念什麼啊?三個火。”
薛焱:“……你是文盲嗎?”
沈放:“不的啊,我有雙學位呢。”
薛焱:“…………”忍耐,忍耐,不能結婚第一天就家暴。
薛焱深深吸了一口氣:“……yan,四聲。”
第三章
第三章
“哦。”沈放臉上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喊道,“薛焱!”
薛焱:“嗯。”
沈放:“薛焱!”
“嗯?”
“薛焱,薛焱,薛焱焱!”
“……幹什麼?”
“隨便喊喊。”沈放笑眯眯地說。其實這是他自己的小習慣,對於必須要認識的人會多叫幾次名字。畢竟因為臉盲已經記不太清楚人臉了,要是連名字也記不住,再見面就尷尬了。再說,“不是你說讓叫你的名字嗎?”
薛焱:“……夠了啊。”
沈放拿著結婚證,覺得沒什麼事了,就要往外走。結果被薛焱一把拉住。
“嗯?”他回頭問,“還有什麼程式嗎?”
薛焱面無表情:“拍照。”
“啊?不是一開始就拍過了?”
薛焱不說話,卻轉過頭去,視線在某個方位逗留了幾秒鐘。沈放跟著看過去,明白過來,“哦,我知道了,那拍吧。”
這處婚姻登記處雖然外表陳舊,內部的頒證廳卻十分漂亮,紅毯花門,絲絨的背景牆華麗厚重,朱紅的頒證臺上裝飾著新鮮的百合玫瑰花束。不少剛剛領完證的新人都在這裡拍照留念。
薛焱把自己的手機遞給旁邊一個工作人員,請她幫忙。
那個年輕姑娘明顯很有經驗的樣子,熟練地指揮著兩個人擺姿勢選角度做表情,哢擦哢擦拍了好幾張,又自己調出來看,覺得滿意了才把手機遞還給薛焱:“好了,你看看吧。”
薛焱接過手機,低頭看了看,對她微微點了下頭:“謝了。”
“不謝。”姑娘笑得很甜,嘴也很甜,“恭喜二位新婚。祝永結同心,百年好合喲。”
工作人員離開之後,沈放估摸著這回應該沒事了,就問了一句:“好了嗎?回去嗎?”
薛焱還在看手機,半晌才抬頭瞟了他一眼,冷冷地說:“你工作有點兒自覺性好不好?”
沈放又被他問懵了:“……我怎麼了啊?”
薛焱微微抬手,把螢幕展示給他看了一眼,是眼熟的v信朋友圈介面:“照片發朋友圈,我傳你。”
沈放:“……哦。”對,配合秀恩愛可能也是自己這份兼職的一部分。
沈放開了v信,通過薛焱的好友申請,隨後便收到了剛剛拍的那幾張照片。
他又打開朋友圈,最上面一條狀態就是薛焱剛剛發的,沒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張照片。那是兩人站在頒證台上面,一人舉著一本結婚證的場景,照片上薛焱表情高冷、又酷又帥,而反觀他自己,則是笑容滿面,跟朵花兒似的……
沈放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忍不住留言:咱能換一張圖麼?這張我也太醜了吧……
薛焱收到消息提示,低頭看手機,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哼。”
等了幾分鐘,沈放再刷新,發現照片還在,再刷還在。他又看看薛焱,還盯著手機在看,不可能沒看到自己的留言。
一定是故意發自己醜照來襯托他的英俊的,真是個心機boy!沈放怒從心頭起,飛快打開m圖秀秀,從剛剛的照片裡挑了一張兩人合照,只美化了自己就傳了上去。
第一時間刷到照片的薛焱:“……”
沈放非常得意又帶了點挑釁地沖他笑:“我發完啦,還有事嗎?回去嗎?”
薛焱沒跟他計較,收起手機,淡淡地說:“走吧。”
兩人上了車,往薛氏總部折返。
大概是因為已經撕破了溫柔乖巧的假面、露出了本性的緣故,沈放跟薛焱相處,反而更自在了一些。
薛焱開車,沈放就坐在副駕駛,跟他說話:“薛焱,你這麼厲害,追你的人不少吧?”
薛焱:“還好。”
“那你為什麼要找人假結婚啊?”
“你不必知道。”
“哦。”沈放乖乖點頭。“豪·門·秘·辛,我懂,我懂。”
薛焱可以不回答他的問題,但是完全攔不住沈放他自己漫無邊際的猜測。
如果是女孩子,還有可能是像他之前設想的那樣,未婚先孕、然後不想讓孩子成為私生子什麼的,可一個大男人,這麼急匆匆找人假結婚,甚至不惜找個同性,又是為什麼呢?
難道是……身體上有什麼難言之隱?比如說,不孕不育,或者不行之類的?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善良的沈小放同學心中頓時充滿了偉大的悲憫之情,那一瞬間簡直自帶聖光。
他十分溫柔地開口說:“薛焱焱。”
薛焱:“嗯?”
“我有個朋友,在xx男科。他技術很好的,還認識很多專家……你要不要認識他一下?”
紅燈亮了,薛焱停下車,扭頭看他:“嗯?認識你朋友嗎?”
“嗯,是啊。”沈放說,“他很厲害的嘛,可以叫他幫你看看什麼的……”
薛焱這才反應過來他什麼意思,臉色頓時一黑:“我沒有病。”
“你不用不好意思……”沈放懷疑自己是不是刺激到他了,“我不會跟別人說的。”
“你要是不放心,回去給你看體檢報告。”
冷冷丟下這句話,薛焱轉過頭去,再次發動了車子。
“我不是這個意思。”沈放見他態度,馬上認識到自己猜錯了,趕忙道歉,“對不起。”
薛焱不理他。沈放又說:“你別生氣。我開玩笑的。”
薛焱還是不理他。
沈放繼續不停表達他的反省和愧疚,薛焱乾脆直接把手機推過來。打開的記事本上寫著幾個字:不要和司機閒聊。
沈放:“哈哈哈哈。”
薛焱的臉就更黑了。
薛焱很不高興,覺得自己三天之內都不想搭理沈放。
然而沈放是什麼人?即使只有他自己,他也能營造出七嘴八舌的氛圍來。
到目的地之前,薛焱終究還是沒禁住他的糾纏,開口說了一句話。然後有一就有二,就又開始有問有答了。
回到薛氏總部,薛焱帶沈放進了自己的總裁辦公室,從抽屜裡拿出一張卡:“你的工資卡。密碼是xx1224。”
沈放默念一遍那幾個數字,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咦,密碼是你的生日嗎?”
“……是。”
沈放莫名地開心:“你居然比我小誒。薛小焱。”
其實兩個人同年,不過沈放是十一月份的生日而已。
薛焱似乎有些不高興:“只差一個月而已,算什麼小。”
沈放:“年齡這種事,差一個小時也是差啊。”
薛焱憋了一會兒,說:“可是我比你高。”
“不能吧?”沈放有些懷疑,他自己身高有185,比他還高?
薛焱卻很有把握:“不信你自己看剛剛的照片。”
沈放掏出手機看了看,發現薛焱還真是比他高了一點,一點點,估計有兩三釐米的樣子。
沈放不服氣,說:“你是不是穿了內增高?”
薛焱:“哼。”
沈放又看看照片,不太願意承認:“也沒差多少嘛,一樣高。”
薛焱:“身高這種事,差一釐米也是差啊。”
沈放:“……”
要不要報復心這麼強啊,薛、小、弟、弟!
第四章
第四章
薛焱特意帶他過來總部的辦公室,自然不可能只是為了閒聊。
已經被嘲過一次工作沒有自覺性的沈放這回熱情主動詢問道:“我現在就開始工作嗎?”
“不。”薛焱坐進真皮老闆椅,從手邊的抽屜裡拿出一份文件,往前一推,“先簽合同。”
“哦!”原來還有合同啊。沈放自覺在他旁邊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拿過那份紙質的檔看了起來。
——
甲方(用人單位):薛焱
乙方(員工):沈放
根據國家《勞動法》等法律規定,經甲乙雙方平等協商同意,自願簽訂本合同,共同遵守本合同所列條項。
一、勞動合同期限
第一條本合同為固定期限勞動合同。
本合同於20xx年3月15日生效,於20xy年3月15日終止,為期一年,其中試用期一個月。
二、工作內容
第二條乙方同意根據甲方工作需要,擔任甲方伴侶一職。甲方可依照自身需求,對乙方的工作職務和崗位進行調整。
第三條乙方應按照甲方的要求,按時完成規定的工作數量,達到規定的品質標準。並履行下列義務:
1.保守甲方秘密,不向任何人洩露婚姻的真實性。
2.維護甲方的名譽和聲望,婚姻存續期間不得出軌。(包括*和精神,對象包括男女)
3.配合甲方在必要的場合保持親密狀態。作為補償,乙方可以合理利用甲方資源,接受當下場合衍生的利益。
三、勞動保護和勞動條件
第四條甲方安排乙方執行不定時工作制。在保證完成甲方工作任務的情況下,工作和休息休假乙方自行安排。
…………
…………
十三、本合同最終解釋權歸甲方所有。
——
這其實是一份相當不規範的勞動合同書,到處都充斥著霸王條款。比如某條約定甲方可以隨意解除合同而乙方卻不得主動解約、乙方一旦解約懲罰相當嚴重等。而最後那個抽獎活動一般的最終解釋權更是叫人無力吐槽。
如果沈放多一點換工作的經驗,又或者願意仔細研究一下,就會輕易發現其中明顯的不合理之處。
然而他只是草草流覽了一下,便大筆一揮,刷刷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笑道:“好了。”
薛焱接過一式兩份的合同,將其中一份遞還給沈放,另一份重新收入了抽屜。
“接下來,我們談一下未來一段時間你的工作安排。”薛焱啟動桌上待機的筆記型電腦,打開了一個excel表格。
沈放立馬正襟危坐,做出認真工作的樣子:“好的薛老闆。”
“第一條,儘快搬來我的住處。”
沈放:“啊?”
薛焱沒有解釋,而是將excel表格最小化,打開地圖,標示出一個點,把筆記本的螢幕轉過去一個小角度:“在這個位址。”
“等會兒等會兒我看看。”沈放離得有點遠看不太清,挪著椅子湊到薛焱身邊。
紅色的標記在地圖一塊兒陌生的區域,沈放抓過滑鼠縮小再縮小,才看到自己工作單位所在的位置:“這也太~~遠了吧?我從這上班,肯定得超過倆小時!”
薛焱一臉“你真麻煩”的表情,取消那個紅色標記,又標出兩個綠點:“還有這兩處可選。”
沈放看了看,比較了一下,指著其中一個上班比較近的點說:“要不這個吧。”
於是在不知不覺間,要不要搬的問題被直接跳過,轉化成了搬到哪裡的問題。
“地址我會發你。”薛焱轉過臉,看著他說道,“定個時間,我派人幫你搬。”
“不用麻煩的。”沈放擺擺手,意思著客氣客氣,“我少帶點東西,自己搬就行。”
薛焱突然面無表情把一串鑰匙甩過來,語氣十分冷酷:“那明天晚上之前,出現在新家。”
沈放坐直身體,轉過臉,目不轉睛盯著薛焱。隔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薛焱。”
薛焱不看他:“幹什麼?”
喲,還肯搭理人,看來問題還不是很嚴重。
“不幹什麼。”沈放笑起來,“隨便喊喊。”
有那麼幾秒鐘,他覺得薛焱剛才甩他鑰匙是又雙叒叕生氣了。然而仔細想想,又覺得很沒有道理。
從理論上來講,薛焱既然錄用了跟他自己共同面對一年份的朝夕相處,至少心中對自己應該不是那麼討厭的。而自己又沒做錯什麼,他有什麼理由生氣?
至於會有那個反應,說不定是有什麼“情緒表達障礙”之類的毛病呢。
……反正不會是自己的鍋!
——於是,結婚第一天,沈放便對debuff“薛焱的憤怒”產生了自動免疫效果。
“哼。”薛焱哼了一聲,不打算跟他探討這個話題,把螢幕轉正,最大化excel表格,繼續念道,“第二條,週末跟我回薛家見家長。”
沈放點點頭,對這條沒什麼意見:“好的。”
說話間他的視線被表格上紅的綠的黃的五顏六色的底色吸引了,歪過頭去看。
薛焱又把筆記本螢幕往他自己的方向轉了一點。
“第三條,婚禮會在四月之前舉辦。”薛焱冷冷說道,“籌備工作由我來。你的客人名單和人數告訴我。”
“啊。”沈放想了想,說,“我就自己。”
薛焱:“你覺得我見不得人?”
“哈哈哈哈。”不知怎的,沈放覺得這種問法特別逗,笑了半天,說,“不是。我家就我媽跟我哥,都在醫院。你知道的吧。”
“……你沒有朋友嗎?”
“我朋友太多,很多不在本地趕不來。我不能厚此薄彼嘛。”
薛焱冷著臉瞪他:“不行,必須要請。別給我丟臉。”
哼,什麼厚此薄彼,百分之百是藉口。真實的原因只可能是他不想讓自己見他的朋友。
“那行吧。”沈放起初只是覺得,反正也不是真結婚,叫不叫人來都無所謂了,來了還要浪費一個紅包。
不過既然薛焱堅持,他也不太介意就是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薛焱這才繼續往下拉了一下表格右側的進度條:“第四條,蜜月旅行安排在四月初,為期半個月。”
“啊,等一下。”聽到這沈放提出了反對意見,“婚假只有三天。三月底到四月中是我們組一個重要項目的衝刺時期,年假肯定也批不下來。”
薛焱看了看他,確定他不是在撒謊,才用滑鼠選中那一行:“那這一項再議。”
沈放眼看著他把那一行的底色從紅色換成了黃色,又將表格資料按照儲存格顏色重新排序,終於忍不住好奇地問:“薛焱,你有強迫症嗎?”
薛焱:“……你走。”
沈放:“哈哈哈哈。”
……
雖然薛焱的態度自始至終都不是很溫和,對沈放的工作安排也整整列了表格幾十行,但逐項分析的話,工作內容倒也並沒有很苛刻,基本都還在沈放可接受的範圍之內。而且最重要的是,工資給的實在很痛快。
不過,儘管如此,等沈放一一聽完這幾十項計畫,也已經到了華燈初上的時候。
結束談話之後,沈放下意識看了眼牆上的掛鐘,頓時心中一個激靈。
他顧不上多解釋,匆匆跟新老闆告別,便飛快地跑出總裁辦公室,將薛焱那句“叫司機送你”遠遠拋在了身後。
第五章
第五章
xx醫院的探視時間只到晚上八點半。
沈放發足狂奔,連帶著接他的計程車司機情緒都被他感染,跟著風馳電掣,總算在八點前後趕到了病房。
一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正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看報紙,聞言轉頭過來,露出一個溫婉柔和的笑容:“放放你來了啊。”
“抱歉有點工作來晚了。”沈放一隻手扶著門大喘氣,一邊喘還一邊沖她笑,“姐你去吃飯吧,這裡我來就好。”
中年婦女輕輕點了下頭:“你是不是還沒來得及吃飯?我幫你帶一份過來?”
“不用了。謝謝姐。我回家再去吃夜宵。”也許是過了平常飯點,沈放反而感覺不到餓了。
女人沖他擺了擺手,拎著個小包出門了。沈放在她坐過的椅子上坐下,目光轉向病床上的人。
純白色的床單被褥裡,靜靜躺著一個年輕的男人。
他原本有著跟沈放七分相似的英俊面孔和同樣挺拔出色的身材,還有著沈放沒有的沉穩內斂和殺伐決斷。此時此刻他卻只能閉著眼睛躺在床上,面色蒼白,一動不動,無知無覺。
那是沈放最崇拜的哥哥,沈潛。
一個半月前,沈潛開車帶著母親去山裡散心,在盤山道拐彎的時候,與迎面而來車輛相撞。
沒人再說的清當時的情形到底如何。那裡沒有監控,又人煙稀少,肇事司機逃逸,沈潛腦部受創,至今昏迷不醒。他們的母親雖然不知為何只受到一些不太嚴重的外傷,卻在醒來時因為受刺激精神出了問題,恍恍惚惚,言語混亂。
車禍最初那些日子,沈潛一直住在特護病房,院方也不允許家屬探視。直到最近半個月,他才轉入了普通病房。
然而,雖說已經脫離危險期,沈潛卻仍處於昏迷狀態。換而言之,他成了植物人。
好在他現在病情基本穩定,不在需要專門的醫護人員二十四小時陪護,也允許親友探視了。平常沈放要工作要賺錢,就請了一位護工專門照顧他,也就是剛剛的那位中年婦女。沈潛的朋友們也時常來探望,他們偶爾會代替護工,換那位阿姨回家去吃飯或者休息。
沈放坐在椅子上喘了幾口氣,稍微平定了一下心跳,便起身走到床邊,為哥哥做按摩——前些日子他特意跟護工學了按摩手法來著,還被誇很有悟性。
“哥,跟你說啊。”沈放一邊按著,一邊跟他哥說話,“我今天賺了很多錢!你猜怎麼來的?……嘿嘿,當然是做兼職。沒有做壞事啦。我也是年入七位數的人了,我棒不棒?兼職給的比我工資都多,哈哈。”
“哥啊,我要結婚了。是跟個男人,沒想到吧?人長的很帥,就是有點兒小脾氣,哈哈哈。你趕緊醒啊,不然親弟弟的婚禮都參加不上你怕不怕?”
“對了哥,我今天早上在路上看到一隻大金毛,好萌好萌,而且超級聰明。你想不想養一隻啊?養一隻吧,放在你店裡,肯定很吸引人。”
“……”
隔天還是工作日。
不過既然老闆說了要他晚上之前搬過去,沈放還是隨便收拾了幾樣東西,上班時帶到單位,下班便拎著箱子直接找了過去。
好在那地方也不遠,而且是出了名的別墅區,位置比較顯著,路癡沈放開著手機地圖導航,再隨便打聽打聽,就找到了。
房子裡的人聽到動靜出來迎接他,沿路站了兩排。
沈放驚了一下。
他原本以為,這種臨時才決定搬過來的房子會比較冷清。沒想到薛焱這套房裡人非常多,雖然沒有他的家人在,但保姆傭人什麼的一大堆。尤其是他們還穿著同款工作服,除了能分清男女和老少,年齡身高相仿的在臉盲的沈放眼裡簡直像一堆一堆的多胞胎。
可怕,難道薛焱喜歡兵馬俑嗎?
並沒有很喜歡兵馬俑的薛總站在自家樓底下,下巴微抬,一言不發地看著大門口的人群。
一位上了年紀的、總是笑眯眯的老人,緩緩而來,自稱是管家,將沈放眼裡的多胞胎們一一介紹給他。
沈放就納了悶了,這裡就薛焱一個人,哦不,算上他,現在兩個人在這裡住,為什麼需要這麼多人伺候?還管家?
你們城裡人真會玩!
精明強幹的管家先生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微笑著道:“薛董不放心焱焱一個人住,這些人都是來照顧他的。”
哦,監視。沈放自動這樣理解。這些複雜的豪門恩怨啊。
雖然並不能很快分清誰是誰,但沈放其實很擅長和人交流,也非常容易討人喜歡。更何況,他還有意跟這些來監視的“間諜”套近乎,幾句話間便跟眾人談笑風生起來。獨自遠離人群的薛焱,看上去反而成了被排斥的一個。
等到管家先生介紹完這些人,叫他們各自散去該幹嘛幹嘛,沈放主動走到薛焱身邊,把他往房子里拉。
薛焱:“……?”
沈放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我有事問你。”
一旁還未離開的管家先生意味深長地笑,仿佛在說“果然是年輕人,這才幾點就忍不住了喲。”
“你昨天說的工作內容我差不多懂了。就是要扮演好你的伴侶對吧。”沈放拉著薛焱在一個空屋子裡停下,低聲說,“但是我想問一下,我都在什麼場合可以不演戲啊?”
薛焱看他一眼,淡淡道:“除了這種場合。”
“什麼意思?”沈放四顧一看,“哦我懂了,除了咱倆獨處的時候對吧。”
“對。”薛焱面無表情,“怎麼?難度太高做不到?”
“不是,我就問問。”七位數呢,再難也得上!
薛焱難得多說了一句:“像正常的伴侶相處就行……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吧?”
沈放:“我吃過豬肉!”
“那就好。”
薛焱坐在客廳裡,開著電視看新聞。保姆洗了水果泡了茶送上來就出去了,就剩下管家先生,還是笑眯眯的模樣,坐在一旁的搖椅上看報紙。
看來管家先生是那個“主監視器”。
沈放坐在薛焱身邊,跟著盯著電視。可他一點兒也沒看進去,一直在琢磨應該怎麼做。
他對薛焱回答的很肯定,還很理直氣壯地在內心為自己辯解:我又不是回民,吃個豬肉有什麼稀奇。
可他其實還真不太清楚正常的伴侶私下是怎麼相處的。
他不僅沒有給人做老公的經驗,也沒有給人做男朋友的經驗,甚至連一般人比較熟悉的父母親和諧相處的模式都沒有見過。
在沈放跟父親有關的所剩不多的記憶裡,對父親的印象是從母親懷疑他出軌跟他吵架開始的,後來沒多久就發現事情比出軌還嚴重——父親在跟母親結婚之前,已經有了一個老婆和一個兒子,並且一直都沒離婚,兩頭哄著騙著。
母親性子很烈,知道了真相之後徑直去找父親的原配說了個清楚。兩個被騙的女人同病相憐,成了非常要好的閨蜜。
後來他母親病逝,父親的原配——也就是他現在叫的媽、沈潛的親媽——還想了個計策拿到了沈放的撫養權,成了他的合法監護人。
所以在沈放眼裡,父親和丈夫這個角色,一直是很空白和模糊的概念。
要做點什麼給大間諜管家先生證明他倆是正常的伴侶呢?
電視節目中某個畫面一閃而過。沈放突然眼前一亮。
第六章
第六章
繼續看了幾分鐘廣告,沈放才若無其事拿出手機,飛快地按了幾下,又收回口袋。
薛焱有些納悶地看了他一眼,拿起茶几上自己響了一下的手機解鎖螢幕。
上面果然是來自沈放的短消息,內容很奇怪:快!快問我你是我的什麼!
薛焱忍不住抬頭又看了他一眼,就見沈放一臉期待與躍躍欲試。
薛焱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
他不是沒看懂沈放的意思,只是覺得那句話問出來實在是……太破廉恥了。
沈放見他半天不配合,重重一巴掌搭在他的肩膀上,大有不答應就捏死的氣勢,嘴上卻格外親昵地沖他喊了句:“親愛滴……”
“噗——”正放下報紙喝茶的管家一口茶水噴出來。
“……”薛焱被這句萬分做作的“親愛滴”雷得頭皮發麻,頓時心生不妙。
沈放側過身體擋住管家的視線,用口型示意薛焱:“快問我,快問我!”
擔心他再作妖,薛焱只好硬著頭皮開口:“我是……你的什麼啊?”
沈放立刻笑眯眯地回答:“你是我的小蘋果呀!”
“咳,咳咳……”剛噴了茶的管家先生這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了,捂著嘴咳嗽個不停。
“……”可能是有了心理準備的緣故,薛焱顯得要鎮定得多,竟然還能冷靜地追問,“然後呢?”
薛焱剛剛也看到了那個x樂美的廣告,自然隨便一想就明白了沈放突然冒出來的想法來自哪裡。
他覺得有些雷人,可又有些莫名的期待,等著看沈放接下來到底是對出“這樣我就可以把你捧在手心”還是“怎麼愛你都不嫌多”的臺詞。
然後沈放就從果盤裡拿起一個紅紅的蘋果,問道:“然後?然後你知道怎麼用四刀把這個蘋果切成九塊嗎?”
薛焱:“…………”並不想知道!謝謝!
“哈哈哈,你不知道了吧?”沈放得意地笑,“看我給你演示一個。”
說著他從旁邊抽出一把鋒利的水果刀,手起刀落,哢擦哢擦四下,就在蘋果上切了一個井字。
“看,不信你數數。”沈放手一松,一塊一塊大小不一的蘋果塊就散落在了盤子裡,薛焱明知道結果,還是忍不住默默數了數,果然是九塊,“如果是西瓜,還能吃出十塊果皮。是不是特別神奇!”
管家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端著張報紙作掩護,好奇地從老花鏡底下往這邊盯著看。薛焱只好敷衍地配合他:“是啊是啊,好神奇啊。”
沈放用果盤裡準備的小叉子叉起其中的一塊兒,對薛焱說:“以前我跟我哥在家也經常這樣切西瓜。我哥可疼我了,總叫我吃最中間的一塊兒,皮少肉多還最甜。”
沈放的表情一直是笑著的,看上去又活潑又爽朗。可薛焱想起醫院裡那個至今昏迷不醒的男人,不覺有些心情複雜。
那感情似乎是……為誰難過。
然而還沒等他放下高冷姿態開口說些什麼,便聽沈放繼續說:“親愛滴,我也疼你,中間一塊兒給你吃。”
說著便將井字最中間那塊、也就是一個完好無損的蘋果核舉到了薛焱面前。
薛焱:“……”
這個小混蛋果然沒那麼好心!
沈放笑眯眯:“親愛滴,不要客氣,快吃啊,我喂你。啊——”
薛焱被他舉著兇器小叉子步步緊逼,可能還礙于管家在場不好發火,竟終於向惡勢力低頭,憋屈地張開了嘴。
沈放這時卻收回了手:“哈哈哈哈。我逗你呢,你怎麼這麼好玩!難道我還會真的給你吃蘋果核嗎?哈哈哈哈哈。”
薛焱:“……”
薛焱砰的往身後的沙發上一靠,一臉生無可戀。
心好累。娶個這樣能折騰的媳婦兒,真是要少活幾年。
再晚些時候,管家終於放下了他手中的報紙,表示要去準備明天的工作,跟著又叮囑兩個人早點休息,這才出了門去。
看著管家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外,沈放壓低了聲音,興高采烈地問:“我的演技怎麼樣?是不是hin厲害?”
“沈放!”薛焱終於忍不住了,猛地拍了一下沙發扶手。
沈放趕忙抓起他的手,緊張地說:“噓,小點兒聲。萬一管家就在門外貼著門聽著呢?”
薛焱跟著壓低聲音怒道:“你真是,表現得太浮誇了!”
沈放:“哈哈哈哈。”他站起身,躡手躡腳走到門口,把門拉開一條縫,確定管家真的不在門外了,這才恢復了正常音量,一本正經說道,“對不起對不起,第一次表演經驗不足。但是我會繼續努力的!”
“算了……今天算你蒙混過關。睡覺去吧。”
新婚的兩個人,哪怕是假的,若是不想被輕易拆穿,自然也應該睡在同一間臥房。
沈放對此倒沒什麼意見。他自己是直男,腦中十分順理成章的認為薛焱也是,跟他睡在一起毫無心理負擔,加上累了一天,幾乎是躺下就睡著了。
然而薛焱卻睡不著。
這倒不是說他就有什麼卸不下的心理負擔,更大的原因還是——
——沈放這個傢伙睡覺實在太不老實了!
真是kingsize的大床都睡不下一個他!
臥室的燈已經關掉了,厚重的窗簾也遮擋住了窗外的燈光和月光,室內一片漆黑。
然而這並不能阻止沈放滾來滾去、滾來滾去,從東滾到西,又從南滾到北,空中轉體三周半加湯瑪斯全旋……
薛焱在半睡半醒的狀態下幾次被砸到清醒,又幾次差點被踹下床去,最後終於忍無可忍打開燈,把沈放用被子裹了一下,放在枕頭上擺正了位置,重新關燈躺下去,用自己的兩條手臂牢牢固定住了他。
只好這樣睡了,真是沒辦法,哼。
儘管被折騰了大半夜,第二天一大早,薛焱還是在生物鐘的作用下準時醒來了。
他頂著兩個黑眼圈,有些茫然地坐起了身體,困得幾乎睜不開眼睛,反應了好幾十秒鐘才找回自己的意識。而扭頭一看,始作俑者卻還呼呼睡得香甜,完全沒有要醒的意思,身上的被子裹得嚴嚴實實,像個繭。
這時候,薛焱腦中忽而產生了一個念頭:後悔了,想退貨……
第七章
第七章
在虛空中對著熟睡的人做了個扼住喉嚨的手勢,薛焱覺得還不解氣,又伸出手指在他臉頰上戳了幾下,這才起身下床。
這種程度的動靜當然沒有叫醒沈放。
身體失去了束縛,他不自覺地伸展開胳膊腿,換了個姿勢,繼續呼呼大睡。
看著那四肢快要打結的扭曲睡姿,薛焱都替他覺得肌肉酸痛。柔韌性好了不起啊?
睡得比小豬還沉,可能半夜被人偷走賣掉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他是怎麼長這麼大的。
虧他昨天晚上還信誓旦旦說要大顯身手做早餐呢。
薛焱去其他房間的浴室洗了個澡,徹底清醒過來。
他在書房處理了幾封工作上的郵件,又看了會兒新聞,再回臥室,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
這會兒沈放倒是醒了,正靠床坐在地毯上一臉茫然。他身上還圍著半截被子,另外半截掛在床上,顯然是終於還是從床上掉了下來。
薛焱見他醒了,冷哼了一聲:“我說你,還能不能有點職業素養了?起床,快起床!”
“你早起來了啊。”沈放仰頭,睜著一隻眼睛看他,聲音還帶著剛剛睡醒特有的沙啞,聽上去很有質感,又有點兒乖巧,絲毫聽不出平時的惡劣勁頭,“我怎麼掉下來了……”
“你問我?”薛焱說,“我出去時候你還在床上的。”他也想知道,怎麼一眼不著就掉下去了。
本來人就不聰明,再摔摔就更傻了吧。
“沒問你,就隨便感慨一下。”沈放覺得自己直到早上才掉下去其實已經很超常發揮了,換了另一隻眼睛睜開,笑著問道,“那我晚上有沒有打擾到你啊?他們都說我睡覺不太老實。不然我還是搬到……”
“……還好。”薛焱迅速打斷了這個話題,“行了,別在地上坐著了,起來。”
“哦……幾點了?”沈放轉頭看看天色,隔著窗簾也能感覺到天光大亮,不由納悶道,“我上了鬧鐘的,這會兒早過時間了吧,怎麼還沒有響?”
他明明設了六點開始五分鐘響一次來的。
“七點。”薛焱只回答了前一個問題,表情十分鎮定,仿佛按掉鬧鐘的事根本不是他幹的一樣。
“啊,都已經七點了?”沈放嗖的一下從地上爬起來,“我這就去做飯!看我大顯身手!”
“等你做飯還要不要吃了?”薛焱冷冷地說,“飯已經好了。趕快來吃。”
“哦,謝謝!”沈放的情緒並沒有被老闆的冷漠臉影響,依舊笑嘻嘻的,飛快地穿衣服洗漱,下樓跟他一起去餐廳。
年邁的管家先生早就醒了,原本在一樓大廳裡看報紙,見兩人一起下來,就笑眯眯地跟他們說話,隨後又跟著進了餐廳,也不吃飯,就坐一旁端著茶在喝。
沈放:主監視器又開始工作了!今天一定要好好表現!比昨天更加努力!
早餐很豐盛,雖然不知道是哪個做的,但顯然用了心,花樣繁多,味道也很不錯。
兩個人面對面坐著,離得不近,也不算遠。沈放吃著吃著,就突然搬著椅子挪到薛焱身邊:“親愛滴,為什麼你的粥和我的顏色不一樣?”
他自己的是瘦肉粥,煮開花的白米里加了瘦肉、皮蛋和碧綠的蔬菜蔥花,又香又糯,看著就讓人胃口打開,再看薛焱的那一碗,不曉得是什麼粥,顏色有些一言難盡。
薛焱:“本來就不一樣。”
沈放就瞅著他笑:“讓我嘗一口唄?”
薛焱沒說話,沈放當他默認了,拿自己的小勺子舀了一勺放進嘴裡。
然後他就搬著椅子,慢慢挪回了原來的位置。
薛焱抬眼瞧他。
沈放:“看不出來呀,你居然口味這麼甜,喝個粥都加這~麼多糖。我以為只有小孩子和妹子們才喜歡甜食呢。你說你一個大男人,原來也是個甜黨邪教?是不是還喜歡甜豆腐腦?甜粽子?”
你說的這些本來就是甜的更好吃!
薛焱想爭辯,可沖著那句“小孩子和妹子們才喜歡甜食”又有些不想承認,不高興地哼了一聲。
沈放不依不饒:“還有還有,甜月餅?甜番茄炒蛋?等會兒,”他盯著薛焱面前盤子裡的蛋,“不會你這個荷包蛋也是甜的吧?”
薛焱瞪他一眼,揚聲道:“陳阿姨。”得到廚房裡的回應之後,又說,“明天早餐全做成甜的。”
“不,不要!”沈放立即變了態度,誠懇臉說道,“你看咱們就是隨便聊聊天,就咱們倆,幹什麼動不動就麻煩別人啊,是不是?”
誰跟你咱們倆啊!薛焱:“誰讓我是邪教呢。”
薛老闆郎心似鐵,沈放放果斷放棄了身為鹹黨的尊嚴:“對不起,親愛滴,我錯了,真的。你不是邪教,你是小甜心。這樣,我晚上做飯給你吃好不好?我做飯可好吃了。我給你做甜的,做糖醋魚、酸甜排骨、櫻桃肉……”
薛焱聽他數了一會兒,一臉不耐煩催他:“吃你的飯!吃完趕緊上班去!”
好冷酷無情無理取鬧哦。
沈放就乖乖低頭吃飯了。但是反正薛焱沒否定,他就當是同意的意思,臨走還跟一直看熱鬧的管家交代了需要買什麼菜,薛焱也都沒有阻止。
只不過這天的晚飯,沈放還是沒來得及大顯身手。
他從醫院趕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好在有提前報備,薛老闆這回還算心平氣和。
見他回來,管家便叫人把飯端上來,喊他們開飯。
薛焱坐他對面,慢條斯理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過了一會兒開口問道:“怎麼回事?”
“別提了,今天真是驚險。”沈放咽下嘴裡的飯,喝了一口湯,“我不是去看我媽了嗎?到那兒就聽說,她傍晚出去散步,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把一個病人從輪椅上拽下來了。雖然沒受傷吧,但病人受了驚嚇。我想著這哪行?就過去打算道歉了。”
他媽媽雖然腦子糊塗了,可是平時並沒有攻擊性,這回沈放也挺意外的。
“沒想到嘿,不去還好,這一去,病人家屬可不幹了,威脅恐嚇我,還想動手打我,吼著說什麼‘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你賠的起嗎’,什麼的,簡直要嚇死人啦……然後你猜怎麼解決的?”
沈放不說了,賣了個關子,趁機低下頭又開始吃吃吃。
薛焱沒猜,臉色有些不太好,比平常還冷。
沈放吃了幾口,瞧他一眼沒有搭話的意思,就繼續自己滔滔不絕:“最後那個病人受不了了,沖他家屬吼了一句‘你給我閉嘴,滾!’我差點就笑場了,趕緊跟他道了歉就跑了。”
沈放說完了就自己在那笑,一點兒也不像被威脅恐嚇了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還想起什麼,補充道:“聽說那個家屬也是個什麼什麼總呢。別的不知道,那個盛氣淩人的勁頭倒是像,比你還兇殘。不過說實話,長得還挺人模狗樣的。”
薛焱這回面無表情開口了:“怎麼?要我對你凶一點麼?”
“不不不,親愛滴,你現在這樣就挺好。”
薛焱:“哼。”
“哈哈哈哈。”沈放又笑起來,想起早上答應的事,說道,“我吃完了。等會兒我給你做夜宵啊,小~甜~心。”
第八章
第八章
剛吃完晚飯這個時候,顯然不適合再做糖醋魚、排骨之類的菜。
沈放走進廚房轉了兩圈,找出條圍裙圍上,看了看廚具和食材,便取出一些雞蛋黃油麵粉什麼的備用。
薛焱看上去是個堅定的甜黨,他打算給他做一些甜點。
沈放從小就挺喜歡鼓搗吃的的,雖然沒有系統的學過某個菜系,更說不上有多正宗,但是會做的食物種類很多。
而甜點,恰巧是他還算擅長的一類。因為他媽媽喜歡吃甜可又天生廚房殺手的緣故,他跟哥哥很早就掌握了不少甜點的做法。
沈放手腳俐落地熱黃油、攪麵粉,差不多了又往裡加入雞蛋,繼續攪啊攪,直到得到一碗順滑的麵糊。
薛焱站在他旁邊看了一會兒,開口問道:“你在做什麼東西?”
沈放:“小天鵝。”
“……小天鵝是什麼?”
“泡芙。喜歡嗎?”
薛焱又低頭看了一眼他手下的麵糊糊:“……一般般吧。”
“一會兒給你嘗嘗不一般般的。吃過的都說好。”沈放得意地笑,牛皮吹得毫無心理壓力。
拿麵糊擠出一堆彎彎曲曲的形狀——是用來做小天鵝的脖子的,放進烤箱,沈放回頭跟薛焱說道:“別總在這站著呀。得一會兒才能好呢。你去忙你的,做好了我叫你。”
薛焱不走,說:“我看看。”
沈放沒覺得奇怪,因為他也愛看,就說:“那你搬個凳子坐著看。”
薛焱就去搬了個凳子,坐在一邊看,意外的聽話。
幾分鐘之後,沈放把天鵝脖子拿了出來放在一邊,在烤盤上擠了一些麵團,再放進去烤。
這回需要的時間比較久。他又開了個奶鍋煮牛奶,還一邊哼著歌,一邊從櫃櫥裡拿出優酪乳機用開水燙過清洗乾淨了。
這回薛焱看懂了:“還要做優酪乳?”
“嗯。但是明天才能吃。”
薛焱沉默了好一會兒,忍不住說:“……我喜歡黃桃的。”
沈放就笑起來:“好好好,可是我們沒有黃桃。明天去買。”
薛焱感覺自己仿佛被嘲笑了。
於是他心裡hin憤怒,很有骨氣地放棄了詢問有關食物的問題,繼續問沈放在醫院的經過。
沈放隨口跟他說著話,手上也沒閑著,抽空準備了奶油和榛子巧克力醬兩種餡料。
他的動作很快。牛奶煮沸涼成溫牛奶、拌了菌粉進優酪乳機發酵,差不多同時,烤好的天鵝身體也被取出晾涼,切開、擠餡料、再插上之前烤好的脖子,一個個小天鵝就出現了。
“來,嘗嘗味道怎麼樣?”沈放將一個做好的小天鵝泡芙遞給薛焱,自問自答,“又好看又好吃!嘿嘿嘿~”
薛焱嘗了嘗:“……還行吧。”
“這麼勉強?”沈放伸手拿了一個,自己咬了一口,“我覺得挺不錯的呀。”
雖然不愛吃甜食,但他認為自己的基本評判水準還是在的。
“自賣自誇,好意思。”薛焱看看烤好的泡芙,又看看沈放,面色冷淡如常,“做完了吧?去書房,有事跟你說。”
“你不吃呀?辛辛苦苦做的呢。”沈放三口兩口吃掉手上的那一個。
“……吃。這不是正在吃嗎?再說剛吃完晚飯沒多久,還要怎樣。”
他可能不太喜歡自己做的泡芙。
廚藝沒有得到認可,沈放多多少少有些失望,不過倒也沒有灰心,想了想說道:“我有個朋友……”
聽到這似曾相識的話,薛焱立刻警覺地打斷:“我不想認識你這個朋友!”
“哈哈哈哈。”沈放大笑起來,還是把一句話說完了,“他雖然在xx男科但是他們醫院也有神經內科的!快去看看你是不是腦子壞了影響味覺了!”
沈放一邊說一邊笑著往廚房外面退。
薛焱做出要追上去打人的姿態,其實並沒有動。
可能是擔心吃不完,這次沈放一共只做了十二隻小天鵝,個頭都不大,其中六個巧克力餡兒的、六個奶油的。
本來數量剛好一樣很和諧,偏偏剛才沈放和自己吃掉的都是果仁巧克力小天鵝,奶油的一下子就多了。
薛焱數了數,從中挑出了兩個奶油的吃掉,將剩下的八隻小天鵝泡芙按照一個奶油餡兒一個巧克力餡兒的順序頭尾相接挨著擺成一圈放進盒子,擱在冰箱上層的冷藏抽屜裡,才離開了廚房。
沈放坐在椅子上看了好一會兒薛焱養的金魚和烏龜,才見他進來,從桌上拿起一個紅色的盒子:“請帖寫好了,明天給你同事發一下。”
沈放:“咦,你是真的有事啊?我還以為你是想趁我不在把泡芙吐了呢。”
薛焱:“……”
“真的我剛剛可失望了,受到的打擊前所未有,簡直要放棄成為一名廚神的偉大夢想了。”
薛焱:“…………再見!”
第二天一早,沈放便將婚禮請帖給所有認識的同事發了下去。
面對他突然結婚的狀況,同事們反應不一,然而不約而同都十分意外。
畢竟,像沈放這麼外向的人,其他人連他女朋友都還沒聽說他就直接跳到了結婚,實在是一件難以想像的事情。
他的那位同校學長嗷嗷直叫:“哪家的小妖精把我們放放拐跑啦?”
沈放哈哈笑:“是薛家的小妖精。”
旁邊一男同事看著請帖念念有詞:“薛……炎?淡?琰?”
“文盲啊你。”女同事小魚說,“那個字念yan,四聲,薛焱。”
另一位女同事進門,立刻被這名字吸引了注意力:“什麼?什麼薛焱?”
小魚:“是咱們放放老婆的名字啦。放放要結婚了。”
女同事:“靠!結婚?!這麼快!哪家姑娘?誰介紹的?等會兒。薛焱……”她回到自己的位置翻出一本財經雜誌,展示給沈放看,“你老婆跟我老公同名!”
“嗯,哈哈哈哈。”沈放笑著說,“就是一個人唄。”
同事們頓時一屋懵逼:“啥意思?那不男的麼?”
沈放伸出手指,戳了戳那本雜誌封面上薛焱冷峻的臉:“跟我結婚的,就是這個薛焱啊。”
第九章
第九章
在諸多熟人眼中,“沈放要跟個男人結婚”這個消息造成的爆炸效果,顯然要遠遠高於“單身狗沈放突然脫團”。
更何況,這個結婚對象還不是什麼泛泛的無名之輩。
那可是薛焱啊,青年才俊,豪門薛家繼承人。咱們的吉祥物放放這是要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了嗎!
沈放人緣好得很,就算只是在工作單位裡,也是哥們兒無數,紅顏遍地。
婚禮請帖一發,結婚物件是男人的消息一傳,他立刻便遭到了慘無人道的圍觀。
沈放這會兒才意識到,薛焱當初跟他說的“反正都是假的,是男是女有什麼區別”其實並不是完全正確的。
區別還是很大的。起碼,如果對方真的是個女孩子,很多情形他並不會遇到。
比如,某身高一米九多體重二百多的彪形大漢抱胸裝小媳婦兒念念叨叨:“人家現在看見沈小放就小菊花一緊,好怕怕哦。”
比如,某性向成謎的男同事突然撲過來抱住沈放假裝哭唧唧:“我們認識這麼久你為什麼要他不要我?你們一個豪門繼承人花花世界誘惑無數,一個研究所小破工程師每天宅死實驗室,沒有共同語言是不會幸福的嚶嚶嚶……”
比如,某同辦公室女同事扭著裙角表示:“放放,如果是你的話,我不介意你加入我跟我老公之間的喲~天呐非要人家親口說出來好羞澀~”
比如,某同校學長用詠歎調感慨:“啊!沈放放!你難道不是直的嗎?我們曾經一起!蹲在路邊看美女的日子!都是假的嗎?”
……
好在沈放對這群損友愛開玩笑的本性和坑爹程度有著極為深刻的瞭解,提前就準備好了各種回復應對這種場合,像是“有了我們家焱焱哪還看得上別人”、“我們倆一見鍾情情投意合是不會被惡勢力拆散的”、“我們之間容不下第三個人”、“見到焱焱第一眼我就已經是彎的了”什麼什麼的,臺詞儲備非常豐富。
吸取了教訓的沈放這回表演得特別賣力,簡直真情實感。
然後就被一群閃瞎眼的單身狗追著打:“秀恩愛滾粗!”
幾乎這一天下來,沈放整個人都是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的。
一到休息時間,就有別屋的同事、甚至領導特意過來打趣他,直到下班時間他認真表示得去醫院了才被放過。
而在他去醫院探望哥哥的時候,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的戰友薛焱小同志,跟著遭遇了與他相似的水深火熱命運。
薛焱站在菜市場門口,心中有些說不出的後悔。
今天工作結束的早,剛到家門口他就接到了沈放的電話:“你回家了嗎?”
薛焱冷淡地說:“剛到。”
“你好早~黃桃有人買了嗎?”
“買了。”
沈放轉而問:“咱們家裡有沒有南瓜?”
薛焱其實不太關注家裡有什麼菜,但頭天看沈放做泡芙的時候剛好注意到平常放南瓜的地方空了,就說:“沒有。”
“哦。好吧。”沈放聲音輕快,“那你能去買一個嗎?要老一點的。順便買幾個芒果。”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猶豫,沈放想起什麼似的補充了一句:“哦對,對不起我忘了,你應該不會買。那你叫人去?”
那一瞬間,薛焱仿佛又感受到了那種微妙的嘲笑,當時就脫口反駁:“買菜而已誰不會?我去就是了。”
沈放也不跟他客氣,笑著說:“那順便買一條魚,要活的,長得好看一點兒的。不要太大。”
薛焱:“……”
“行嗎?就在咱們家東面一千米左右,那有個很大的菜市場,東西都很新鮮。”
薛焱咬咬牙:“知道。你在哪兒呢?”
“我從醫院往回走了,很快就能到家啦。等我回去做好吃的~”
“有個長輩家的小孩要來,你先到家的話招待他一下。”冷冷說完這句,薛焱就掛了電話。
隨後他拒絕了司機和迎出來的管家先生的代勞提議,獨自開車去了沈放說的那個菜市場。
這會兒他西裝革履、玉樹臨風地站在菜市場入口,身邊來來往往的人不管年齡性別,買菜砍價的姿態看上去都十分熟練,他卻顯得那麼格格不入,望著一排排攤位空茫然,終於領會到什麼叫術業有專攻。
菜場入口最近的是個賣火鍋材料的大叔,非常熱情,看見薛焱一直在那站著就沖他喊:“帥哥,羊肉片要嗎,補腎!”
薛焱看了他一眼,語氣嚴肅:“我不需要補腎。”
周圍人群發出哄然笑聲。
大叔身邊的幾個攤主都跟他很熟,見狀紛紛跟著調笑。
“帥哥,豬肝要嗎,補血!”
“帥哥,大骨要嗎,補鈣!”
“……”
薛焱:“……”
到底自己為什麼要來!為什麼要自己來!
沈放回到房子的時候,薛焱還沒有回來,而他說的那個長輩家的小孩也沒有來。
他就高高興興進了廚房,將早上放進冰箱裡的優酪乳取出來一些,又把最後一個芒果切成小塊放進去。
冰箱底下還有昨天做的小天鵝泡芙,剩了一大半,看來薛焱是真的不喜歡啊。
正做著,管家就進來了,告訴他霍家小少爺來訪。
沈放反應了幾秒鐘,意識到來人可能就是薛焱說的那個小孩,趕緊放下還沒來得及吃的優酪乳,走了出去。
客廳沙發裡坐著個男孩子,長得很不錯,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年齡也不算小了,看起來大概十七八歲的樣子。不過跟他們比,倒是的確還算小孩。
想起薛焱的交代,沈放主動迎上去,笑著打招呼:“你好啊,小霍。”
霍家小少爺掀起眼皮,傲慢地看了他一眼:“誰准你這麼叫了?”
喲,還是個不太好相與的小孩。
沈放立刻從善如流:“那請問我應該怎麼叫你?”
小孩冷哼了一聲,不答反問:“焱哥哥呢?”
沈放被那句焱哥哥叫的一身雞皮疙瘩:“他不在,還沒有回來。”
“哼,我不信!他是不是躲起來不想見我?”
“沒有。怎麼會?”沈放好脾氣地說,“你先在這等他一下。果汁還是牛奶?”
其實茶几上已經上了茶水和點心,但沈放覺得小孩子可能不喜歡茶的味道。
霍小少爺的表情明顯猶豫了一下:“……咖啡。”
“這個我不知道在哪裡。”沈放看向管家,“咖啡?”
管家笑眯眯:“我現在叫人做。”
“算了。”霍小少爺立刻說,“今天就勉為其難喝果汁吧。”想了想又飛快補充,“要草莓的。”
很快有人端了草莓汁上來。霍家小少爺偷偷看了沈放一眼,見他似乎沒在注意,立刻興高采烈地喝了起來。
沈放覺得這小孩還挺有意思。等他喝得差不多了,又問:“你要嘗嘗優酪乳嗎?我做了一些,可以給你做成草莓的。”
霍小少爺明顯想拒絕,嘴都張開了,吃貨本能卻叫他說不出個“不”字:“……看你態度這麼殷切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接受了吧。”
沈放笑出了聲,被那小孩惡狠狠瞪了一眼。
沈放起身去廚房,又倒了一碗優酪乳出來,切了草莓進去,連同自己那碗芒果優酪乳還有那盒沒吃掉的泡芙一起端了出來。
霍小少爺接了草莓優酪乳,明顯對沈放手裡的泡芙起了興趣,繃著臉問:“這個也是你做的?”
“是啊,嘗一個。”
小孩飛快地吃了一個巧克力的,撇撇嘴:“難吃死了。”又說,“等我再嘗嘗白的。”
吃了一個奶油的:“也不好吃。等我嘗嘗另一個,也許味道不一樣。”
一個又一個,他迅速把剩下的八個泡芙全給吃光了。
這回再說難吃也很難取信於人了。他看了一眼沈放,不情不願地說:“做的還湊合吧。”
沈放就又笑了:“喝點優酪乳。”
他乖乖用勺子舀了一大口優酪乳塞進嘴裡。
沈放:“這還差不多。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
霍小少爺嘴裡還塞著草莓優酪乳,都沒有吃人嘴軟的覺悟,還是只哼了一聲。
“得,那我先說。我叫沈放,奔放的放。你呢?”
聽到這句,對方卻明顯地愣了愣,一口咽下嘴裡的食物,重複道:“沈……放?”
“對呀。”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沈放,又問:“……你改過名字?”
“沒有,從小就叫這個。為什麼這麼問?”
霍小少爺就不說話了,臉上浮現出一種憤怒、同情、慶倖和其他什麼情緒混雜的、十分微妙的表情。
“沒什麼。”他慢慢地說,“我叫霍小遲。別叫我小霍,可以叫小遲。”
第十章
第十章
“好吧,小遲。你多大啦?十七有嗎?”
沈放不知道這小孩剛剛在想什麼,也沒有追究的想法,只是一邊吃著自己的芒果優酪乳,一邊隨口寒暄。
“我早就已經滿十八了!”霍小遲不高興地嚷著。
“十八就十八,你激動什麼?”沈放抬頭看他一眼,“今年高考?還是已經上大學了?”
霍小遲哼了一聲:”夏天就大二了。”
沈放就又順著問了些學校專業同學之類的問題。
霍小遲雖然不怎麼高興他提到這些,覺得顯著自己幼稚,倒也勉強按捺著情緒,一一回答了。
只不過,他對沈放的耐心,在見到薛焱回來的那一刻,瞬間煙消雲散。
“焱哥哥!”沈放還沒注意到門口的動靜,霍小遲已經站起來跑了過去。
他這會兒倒是沒有對沈放那副炸毛的模樣了,仿佛一下子從野貓進化成了家貓,用溫順害羞的、帶著點吃驚的語氣問:“焱哥哥你怎麼能、怎麼能親自去做這些粗活呢?”
薛焱看著霍小遲,皺了皺眉:“總要有人去做的。”
霍小遲往外看了看:“他們人呢?怎麼都不幫你呀。”
薛焱明白他們指的是家裡的傭人,回道:“管家帶他們在花園做團隊訓練。”
薛焱開車進門的時候就已經得到了管家的彙報,聽說他們在做什麼團隊拓展訓練,就叫他們繼續,沒叫人過來。
沈放跟著走過來,稍微落後幾步。注意到薛焱手裡提著魚、肩上扛著南瓜的造型,他噗的笑出聲來。
薛焱還沒什麼表示,霍小遲已經回頭飛快瞪了他一眼,就好像薛焱這樣都怪沈放似的。
雖然的確是。
霍小遲指著沈放,小聲控訴:“那為什麼不叫他去?”
“他下班晚。”薛焱往前走了兩步,“你先讓我進去。”
沈放趕上來要接薛焱肩上扛著的南瓜,薛焱沒給,把胳膊下夾著的一盒芒果遞過去了。
沈放拿著芒果,還是忍不住笑:“親愛滴,你這個造型實在是太酷炫了,哈哈哈哈哈。”
薛焱這會兒身上穿著高級定制的西裝,挺拔俊秀,表情也是一臉冷淡優雅,整個一禁欲精英系列。
偏偏他手裡還提著個黑塑膠袋,裡頭活魚在瘋狂扭動,肩上還扛著一個巨大的南瓜,真是怎麼看怎麼違和。
薛焱就冷眼瞅著沈放笑個不停,一臉冷漠.jpg。
沈放邊走邊好奇問:“親愛滴,你為什麼買這麼大一個南瓜啊?這要吃多久。”
薛焱:“不是你說要老的嗎?我跟攤主說,給我來個最老的。”
沈放就又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
霍小遲瞧著這倆人親近又旁若無人的聊著天一起往廚房走,鼻子都要氣歪了。
霍小遲沒有跟進廚房。
沈放把魚從袋子裡拿出來看了看:“這魚不錯啊,新鮮,長得也好看。”
薛焱到現在都不理解他的要求:“用來吃的魚為什麼還要長得好看?”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沈放說。
薛焱哼了一聲,抱怨道:“就你這莫名其妙的破要求。我說,我要一條好看的魚,結果賣魚那人回我,右轉到頭,那有個賣金魚的。”
笑點低的沈放再次哈哈大笑起來:“不適應菜場的話,下次你還是直接去超市吧。”
“還有下次?”
“哈哈哈。”沈放覺得什麼都學點沒壞處,“買菜真的不難啊,不然我帶你一起去?”
這回薛焱就沒再反對了。
沈放:“我把魚先殺了做上,你去招待你的客人吧。”
薛焱把南瓜放在習慣的位置,看了一眼,擺擺正,回到客廳。
他沒什麼心情哄小孩。霍小遲這個孩子對他的心意他很清楚,他給不了回應,也就不想給他希望。
所以他很直接地問:“小遲,你來有什麼事?”
霍小遲聲音很低落:“你不是快要結婚了嗎?我就想來看看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是快要,是已經。”薛焱冷淡說,“現在你看見了,可以回去了吧。”
霍小遲看著他冷漠的表情,眨眨眼,感覺眼淚都要落下來了。
正趕上這時沈放從廚房探出頭來,沖他們喊:“小遲晚上一起吃飯啊?我多做一點。”
霍小遲立馬覺得他是在炫耀自己是這個家另一個主人的地位,硬邦邦地說:“不必,我不餓。說完了,這就走。”
沈放很熱情留他:“都這個時間了哪能叫你空著肚子走啊?幾個泡芙跟優酪乳又頂不了什麼事,肯定一會兒就餓了。晚飯有糖醋魚、鳳梨古老肉、香辣蝦、小炒肉……”
薛焱路過客廳時就注意到了茶几上的空的樂扣盒,早就懷疑那就是自己放泡芙的那個,這會兒得到確認,臉頓時就黑了。
霍小遲有些心動,沒有流出來的淚水瞬間都化作了口水。
憑藉本能他覺得這個叫沈放的傢伙廚藝應該很不錯。可他又偏偏是自己的情敵。
在“這就走”和“吃完再走”之間糾結了幾分鐘,霍小少爺還是很有骨氣地選擇了前者。
不過他十分機智的給自己留了後路,將手帕悄悄塞在了沙發上的抱枕後面。
薛焱並沒有注意到霍小遲的小動作。
他走進廚房,站在一邊看沈放忙忙碌碌,黑著臉。
沈放一邊切菜一邊哼歌,轉了個身的功夫注意到他了,嚇一跳:“哎你,怎麼都不出個聲的?你過來了小遲呢?”
“走了。”
“走了啊。”沈放說,“我材料準備了不少呢。”
薛焱:“小天鵝是我的。”
沈放:“……啊?”
薛焱:“我的小天鵝,你都給小遲吃光了。”
“呃,”沈放反應過來,“你不是不愛吃嗎?放著也是浪費啊。”
薛焱hin憤怒:“我有說過不要嗎?而且問題根本不在這好嗎!明明是我的東西,你怎麼能隨隨便便給別人?”
沈放見他真的惱火,立刻討好的笑:“對不起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薛焱補充:“還有優酪乳,也是。”都是我的!你全給那個吃貨了!
“不不不這個不是。”沈放趕緊為自己辯解,“這個我特意給你留了!我記得你要吃黃桃的!”
沈放放下手裡的菜刀和大蔥,跑去切了黃桃果肉拌進優酪乳,還特意多加了一勺蜂蜜,才拿回來遞給薛焱。
薛焱接過去默默吃完了,臉還是黑的。
沈放看看他的表情,說:“你要是喜歡泡芙改天我再給你做。”
薛焱不說話。
“還有別的好吃的,成麼?芒果布丁?糯米糍?甜甜圈?蛋撻?……”
聽著沈放數了好長一串甜品,薛焱才總算緩和了臉色,勉為其難的語氣說:“算了,今天不跟你計較。”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一看他不生氣了,沈放就笑嘻嘻學霍小遲叫他:“焱哥哥~~”
薛焱被他自帶波浪線的蕩漾語氣雷得渾身發麻,一臉嚴肅道:“你好好說話行不行?”
“好麼。許他叫不許我叫,好偏心啊你。”沈放一邊說一邊笑,“我看這小孩挺聽你話的,你之前怎麼不找他演戲啊?”
薛焱冷漠臉:“世交,擺脫不了,麻煩。”
沈放了然:“他是不是喜歡你啊。”
“是。”
沈放還以為他會推脫敷衍一下、不肯承認什麼的,都準備好嘲笑的話了,沒想到他直接乾脆俐落回答了。
沈放想了想,又問:“啊,那我要用什麼態度對待他啊?”
薛焱:“什麼什麼態度?”
“就,他不是喜歡你嘛,還表現得這麼明顯了。那我往後是要當他是情敵對待,還是就當成普通長輩家的小孩啊?”
“……隨便你。”薛焱頓了頓,補充了一句,“要是有天他做了什麼你忍不住打他,多少也留點情面。畢竟是世交。”
沈放笑起來,吹牛不帶停頓的:“我沒事打他幹什麼,我脾氣這麼好。你這樣一損損了兩個太壞了你知不知道?講真話,是想說我暴力還是說他欠揍啊?”
薛焱沒說話,但那眼神分明寫著“兩個都是”。
“不是我說啊,就他那小身板,真打還不一腳就廢了啊。”沈放說著,把收拾好的魚下進油鍋裡,發出刺啦一聲,“放心吧,真有那一天,肯定手下留情。”
儘管沈放的動作已經非常麻利了,這一頓飯做完,也花了快一個小時。
倆人把做好的飯菜湯一一擺上桌。
考慮到薛焱跟自己的口味差距略大,沈放做了六個菜,甜鹹各有側重。除了那會兒跟霍小遲說的糖醋鯉魚、鳳梨古老肉、香辣蝦和小炒肉,還做了甜甜的蜜汁山藥和清淡的蒜蓉西蘭花。
湯也做了兩種,給薛焱的準備的是甜湯,晶瑩剔透的西米里放了銀耳、枸杞、紅棗、桂圓,香甜軟糯,沈放他自己的則是簡單可口的番茄蛋花湯。主食兩人倒是一樣的,是一鍋加了各種豆類的米飯。
薛焱這會兒總算有些明白沈放為什麼要一條好看的魚了。
那魚明明已經變成了一條色澤金黃、外焦裡嫩的魚肉,卻被沈放在盤子裡拗了個躍龍門的造型,倔強地保持著一條有理想的魚生前的風骨。
沈放:“好了,來吧,嘗嘗我的手藝!”
結果剛盛好飯坐下,門鈴就響了。沒一會兒,管家走過來,敲了敲餐廳的門示意。
“霍家小少爺來訪。”
沈放:“……咦?”
“我忘了東西。”霍小遲站在客廳,繃著臉,眼神卻不由自主往餐廳的方向飄。
薛焱:“那你找找。”
霍小遲在各個地方裝模作樣找了一會兒,從沙發空隙抽出一條手帕:“找到了,我走了。”
他嘴上說著走,腳下卻一步也走不動——這味道是什麼,是蝦吧?可真特麼香啊。
薛焱:“……”
沈放熱情相邀:“我們剛要吃飯。做了挺多菜,你吃點兒再走?”
霍小遲簡直是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的小妖精典範,嘴上還在客氣著說自己已經吃過了不怎麼餓,身體已經跟著兩人進了餐廳,一屁股坐下,乖乖接過了沈放盛給他的飯。
然後下筷如飛,風捲殘雲。
霍小遲雖然對沈放態度上有點問題,餐桌禮儀卻還不錯。他吃的很快,但是並不顯得粗魯,很符合一個有教養的小少爺該有的樣子,而且深諳吃貨要訣,甜鹹不忌,哪個菜都吃得津津有味,帶節奏帶的飛起。
不知不覺連帶著薛焱跟沈放吃飯的速度都加快了一些。
說實話,霍小遲的這種表現叫沈放還挺有成就感的。
當一桌菜都下去大半的時候,沈放看了眼身邊還吃得意猶未盡的兩個人,默默地回去廚房,看看平常做飯的陳阿姨準備好的成品半成品,快速做了個白切雞,又弄了個清炒蝦仁。
吃了飯,三人轉移到客廳沙發裡休息。
笑眯眯的管家先生叫人端了椰奶水果撈上來。薛焱跟沈放被帶了節奏這會兒都有些力不從心,拒絕了。只有霍小遲,興高采烈接過碗,一口一口撈的歡。
沈放看著他,覺得這小孩兒簡直深不可測。
明明是三個人中最瘦最矮的,剛剛飯桌上的八菜兩湯一鍋飯幾乎被他一個人就解決掉了一半,這會兒居然還能吃的下!
九點鐘的時候客廳大鐘報時,同時霍小遲的手機也響了。
霍小遲蹭的放下碗站了起來:“我得走了!”他忸怩了一下,轉頭對沈放說,“謝謝你的飯。”
沈放微笑:“不必客氣,喜歡可以再來。”
這會兒霍小遲又隱隱覺出沈放的主人姿態了,情敵意識浮上來,瞅了一眼薛焱,又看看沈放:“哼。”飛快的跑了。
沈放伸了個懶腰,摸摸肚子,轉頭看薛焱:“我好像吃的有點兒多了,出去散個步,你去不去?”
薛焱:“……去。”
天已經完全黑了,早春天氣又涼,外面沒多少人。
兩個人沿著大路慢慢走,有桃李花的味道在空氣中飄蕩。沈放隨口感慨說:“看不出來啊,小遲人不大,吃得倒不少。”
他的語氣裡沒有反感,有點兒調侃的意思,說實話薛焱有點兒詫異。畢竟霍小遲對沈放的敵意十分明顯,沈放這小瘋子顯然也不是什麼以德報怨的聖父,脾氣雖然不差,但耐性一直很有限。
薛焱:“……嗯。”
沈放笑了笑:“都說大肚能容。他倒是能容,可都不大度啊,吃了我的飯臨走還哼我。小破孩太壞了。”
薛焱想了想,還是說:“小遲其實本性不算壞。他是家裡最小的,家裡什麼都聽他的,有點兒被慣壞了。再加上你跟我結婚……”
“你是想說他其實是個好孩子,就是因為喜歡你才對我這個情敵態度差勁的是吧?”沈放笑嘻嘻打斷。
薛焱:“……我不是那個意思。”
沈放“嗯哼”了一聲:“那就是欠教訓。他剛剛急著跑什麼啊?”
這個薛焱還真知道,畢竟這個事兒在他們朋友圈已經傳遍了:“他有個計畫,九點之後要運動,消耗掉多餘的卡路里,把身體素質鍛煉的強一點,好能吃更多東西。”
沈放頭一次聽說為這個理由運動的,忍不住哈哈大笑。過了一會兒又說:“也是個人才。”
薛焱:“什麼?”
“霍小遲,為了口吃的能屈能伸,連奪妻之恨也能放下。”沈放肅然,“我敬他是條漢子。”
薛·人qi·焱:“……………………”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夜風吹過,卷起枝頭的桃花,灑下一地落英繽紛。
沈放彎下腰去撿地上的完整一點的花朵,落後了幾步。薛焱轉過身停下等他,口中說道:“請帖你看了嗎?大師說這個月二十六號是吉日,所以婚禮定在那天。”
“當然看啦。”沈放站起來幾步趕上,手裡攥著一小把桃花,拿起一朵在薛焱鬢髮間比了一下,笑嘻嘻說道,“我哪有那麼不靠譜啊,能請帖都發了還不知道哪天結婚?”
薛焱往後退了一步躲開那朵花,兩個人繼續往前走,薛焱又說:“那明天跟我回家,見家長。”
前幾天在薛焱這邊一直沒做什麼大事,沈放數著卡裡那七位數工資都有些心虛。這會兒感覺發揮自己作用的時候終於到了,他莫名有些興奮:“好的!那你給我介紹介紹你家裡的情況唄?他們比較希望你找個什麼類型的對象?”
“……難道你還能變出幾個類型嗎?”
“能的啊能的啊。”沈放清了清嗓子,學機器人僵硬平板的電子音,“尊敬的客戶你好,這裡是老公系統1.0版本,請選擇您需要的老公型號。一、成熟穩重型,二、溫柔賢慧型,三、酷炫狂霸拽型……”
薛焱:”……你還是本色出演吧。”
“哈哈哈哈。”沈放大笑起來,毫不臉紅自誇,“薛小焱你好有眼光!我也覺得我本體最英俊瀟灑閃閃惹人愛!”
“……”薛焱沉默了幾秒鐘,沒接話,繼續說正事,“明天的話到場的人比較少,但都是比較近也比較重要的親戚。你好好表現,也別太放飛自我了。”
沈放秒變正經臉:“是,薛老闆!那明天到場都有誰?我認人不太在行。求介紹,我好有點心理準備。”
薛焱側頭看了他一眼,慢慢說道:“只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媽媽,還有一個叔叔、兩個姑姑和他們的家人。”
沈放:“……這叫人少?人少?”
“已經很少了。”薛焱冷淡瞟他一眼,“原本還有更多人想來的。”
還不是看你記不住那麼多人。
好吧,誰叫他們是豪門大家族呢。
沈放表示自己十分理解,說道:“那你給我說說可能遇到的情況唄?來的人大概都什麼性格好不好相處之類的?”想了想,他有點兒雀躍,“會不會有那種,一上來就甩我一臉支票叫我離開你什麼的?”
薛焱看他一眼,冷冷地說:“你想得美。”
沈放:“哈哈哈哈。”
“我們家都是正常人。”過了一會兒,薛焱淡淡說道,“你也不用太擔心了。見面之後我會給你一一介紹的,到時你跟著叫人就可以了。長輩們都很好相處的。小孩子有點兒多,但也都還算聽話。”
沈放有點好奇:“你說的小孩子是兄弟姐妹家的孩子嗎?”
“……不是。”薛焱說,“說的是弟弟妹妹們……我們家還沒有下一代小孩。”
“哦。”沈放應了一聲,“那小孩子都叫什麼名字?大概什麼年齡段的?”對於沈放這種程度的臉盲來講,年齡也是分辨一個人是誰的重要指標。
“我有個同胞妹妹,叫薛淼。你還記得的吧,十三歲了。”
沈放當然記得,當初他還以為就是這位薛家大小姐要找人結婚呢。他有點兒心虛,趕緊問:“其他的人呢?”
“其他的,叔叔家,有兩個堂弟,一個二十四歲,一個二十歲。大弟弟叫薛森,還有個小弟……”薛焱說到這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了一種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表情。
沈放覺得他這個表情新鮮的很:“小弟怎麼了?
薛焱:“小弟名字很奇怪。”
“嗯?怎麼個奇怪法?”沈放想起什麼,突然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打開存了好久的一個備忘錄,舉到薛焱面前笑著說,“看,有這麼奇怪嗎?”
螢幕上有一行字:夨尣玊砼毚嘂圐圙。
薛焱:……
怎麼辦,好像一個字也不認識……
沈放得意洋洋地笑:“哈哈哈,其實我覺得最奇怪的字是陝西的那個小吃,油潑辣子biangbiang面的biang字,電腦手機都打不出來,但是那個面可好吃可好吃了。”
薛焱:……
突然覺得自己是文盲……
沈放:“所以小弟的奇怪名字到底叫什麼?”
薛焱:“薛林。”
“嗯?”沈放這回真的楞了一下,“這很正常的吧?薛森,薛林,森林。你願意跟妹妹水火不容,也不能就說別人兄弟倆相伴相生的奇怪吧?
“怎麼不奇怪了?”薛焱理直氣壯地反駁,“你看焱、淼、森,都是三個同樣的字組成的,可小弟他只有兩個木啊。我們都是三個,他怎麼能是兩個呢?”
“薛焱焱。”沈放勉強繃住表情喊了他一句。
“幹什麼?”
“強迫症是病,得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實在是忍不住了,大笑起來。
薛焱:“……哼。”
“薛焱,不然你去改名吧。”沈放笑得蹲在地上,晃了晃自己的手機,“從這裡邊挑一個,然後你就是兄弟姐妹裡名字最奇怪的了哈哈哈哈……”
薛焱:“哼!”
沈放笑夠了,從地上站直身體,繼續問薛焱別的問題。
薛焱感覺被他嘲笑了,一開始不想搭理他,被他不懈追問了幾次,沒有辦法,只好又繼續給他介紹家裡的情形了。
兩個人散步散的差不多了開始往回走。
沈放聽了一腦袋豪門秘辛,人物跟事蹟都有些對不上號,就問:“有照片嗎?”
薛焱想了想,打開手機,從裡頭調出一張照片:“有張合照,我給你挨個認一下。”
沈放跟著低頭看了一眼,頓時覺得滿屏兵馬俑,還不如不看。
如果是現實中看人或者清晰一點的生活照,他還多少可以根據服裝氣質動作分辨一下人物特點,像薛焱手機裡這種一個人頭一個人頭的擺拍集體大合照,根本完全看不出人和人的區別嘛。
偏偏薛焱還覺得清晰分明得很,很認真給他說誰是誰。
“啊,我死了。”沈放突然說,“薛焱焱,我請求放棄治療。”
“說得好像你還有救似的。”薛焱瞪了他一眼,放棄了,冷冷說道,“算了,明天你就跟著我。要是你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分不清人,就只聊天說話不要喊人就是了。反正這套你很熟悉的是吧。”
不知是不是錯覺,從那冷冰冰的話裡,沈放居然聽出了一絲怨念。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第二天就是週六。
去薛家見家長安排在下午,不過沈放還是像平常一樣一早就爬了起來,打算上午去醫院。
薛焱比他起得早,已經開始工作了。路過書房的時候,沈放見他正坐在椅子上看文件,脊背挺得筆直,表情堅毅而冷峻,偶爾和一旁來送檔的助理和電話裡的人說幾句話,也是十分乾脆果決,很有上位者的威嚴和商業精英的派頭。
說實話,經過前幾天的私下相處,沈放總悄悄覺得,有這麼個脾氣奇怪的總裁,薛焱那公司可能藥丸。等這會兒看了他認真工作的樣子,又覺得也許那公司還能再堅持一段時間了。
去醫院看過哥哥和媽媽,跟醫生聊了聊情況,沈放午飯前便回了住處,等待薛焱的安排。
他的心情不錯,臉上一直帶著明顯的笑意。聽醫生說媽媽的情況十分穩定,哥哥的病情也正在好轉,也許在不久的將來還有望蘇醒。這讓他再看薛焱就像看個小福星,工作的態度非常積極。
然而薛焱卻沒有他的輕鬆自在,心中似乎有什麼事情。而這種顧慮,在兩個人坐車去往薛家的路上,表現得越發明顯。
沈放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笑道:“怎麼了?你還不放心我嗎?對付長輩我很在行的,肯定不會露餡。”
薛焱搖搖頭沒說話,心中卻在想,就沖你在管家面前的浮誇演技,也不敢放心啊。
薛家跟他們現在住的那套房子距離不近,但終究還是到了。
兩個人下了車,並肩往裡走,很快便見到出來迎接他們的人群。
沈放很有幾分躍躍欲試。薛焱至今都沒有跟他說過到底為什麼要跟他結婚,他有點兒找不准自己的定位,因此這次見家長,他面上沒說,其實是做了十足的心理準備的。
儘管薛焱說家裡都是正常人,他還是提前在心中列出了萬一遇到“我兒子要的幸福你給不起”“多少錢才能離開我兒子”“我們薛家絕對不可能接受一個不能生的男人”等等場景要怎麼辦之一二三條。
不過他很快就覺得自己想多了。
至少初次見面,薛家人表現得的確很正常,就像是任何一個普通人家面對自己孩子的早已經得到家裡認可的物件,絲毫沒有沈放想像中的高傲冷漠或是有意為難,反而十分親切熱情。
進了房子,薛焱便一一給他介紹在場的親人,同時叫沈放將提前準備好的給每個人的禮物送上。
長輩們同樣給沈放準備了見面禮。沈放看了看薛焱,見他同意,才高高興興收下了禮物。
薛焱他爸不知道為什麼不在。
薛焱不動聲色退後一步低聲詢問他媽的功夫,一回頭就見沈放已經態度十分自然地上前,主動跟長輩們聊起了天。
沈放平常涉獵十分廣泛,雖然未必精通,但天文地理、軍事政治、文學藝術乃至娛樂八卦等等等等,什麼都懂一點,隨便撿起一個話題他都能跟人聊得津津有味,倒是不會冷場。
沒多一會兒,薛焱他爸就回來了。
作為薛家現任當家、薛氏集團董事長,薛焱他爸是一個十分嚴厲、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看上去似乎非常難以討好。沈放但求無過,待薛焱介紹完彼此之後,他跟著喊了一句“叔叔好”,便做出乖巧聽話的樣子,溫順地站在一邊。
但是這位薛董卻並沒有輕易放過他,而是單手插在兜裡,目光淩厲地看著他。
沈放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跟他大眼瞪小眼,心中卻已然起了波瀾:這才是今天的重頭戲嗎?終於要支票甩一臉了嗎!
薛焱他媽主動打破了這種略顯對峙的氣氛,戳了戳他爸的腰,說了句:“別板著臉嚇唬小孩子。”
然後就聽他爸咳了一聲,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紅包,說:“你倆領完證了吧?這時候了還叫叔叔不太合適了吧?”
噫!原來不是甩支票是要自己改口嗎?
他這麼一說沈放就懂了,立刻笑眯眯地喊了句:“爸!”
薛焱他爸露出了一點笑意,把紅包遞給他。
那紅包分量不輕,沈放又看了看薛焱的表情,才接了過來,說了句:“謝謝爸爸。”
薛焱他爸就又笑了一下。見自己媳婦兒一直用目光譴責自己沒有知會她也準備改口紅包,還多解釋了一句:“就是個見面禮。不知道現在年輕人都喜歡什麼,喜歡什麼自己買吧。”
而薛焱這時候也發現了,自己之前的擔心非常多餘,沈放的確像他自己說的,很擅長對付長輩。
面對自己的家人,那個平常相當頑劣的傢伙裝得十足乖巧可愛,笑容開朗陽光有禮貌,舉止也非常得體毫無越矩,加上那一張足夠討喜的英俊面孔,很快博得了一眾長輩的認可和喜愛,把他們哄得十分開懷。連自己那冷硬嚴肅的父親都表示出了少有的親切友好的態度。
而且不止長輩,沈放跟同輩們的相處也同樣十分輕鬆愉快,一頓飯吃到後來,就連家裡有些內向的小妹妹薛淼都一口一個“放放哥”,還邀請他有空就來找她玩兒了。
薛焱松了一口氣,又有些恍然,這傢伙平常對自己的放肆態度,恐怕都是故意的。
見過家長之後,沒幾天便是婚期。
沈放跟領導請了婚假,提前兩天就來到了婚禮地點做準備。
婚禮安排在薛氏名下的一家溫泉度假山莊。
正是春暖花開的時節,山莊內處處繁花似錦,美不勝收。為了這場婚禮,山莊提前幾天便不再對外開放,所有工作人員都被安排去佈置婚禮現場,十分興師動眾。
中午剛過,沈放坐在山莊的一棟別墅裡,跟攝影師挑選婚禮現場要用的照片。
他跟薛焱上午帶著化妝師和攝影師在風景優美的山莊和周邊景區拍了不少照片。攝影師的意思是要用兩人的這些照片做成視頻,婚禮現場的時候投影在各處螢幕上迴圈播放。
這種視頻範本是現成的,拍照過程也很順利,但在具體選擇哪些照片做視頻的問題上,薛焱跟沈放產生了比較大的分歧,還爭執了起來。
沈放覺得薛焱眼光奇葩選的照片有的太醜,薛焱覺得沈放吹毛求疵明明每張都很好看,最後薛焱說不過沈放,被打發去做別的事情,沈放自己留下幫攝影師選照片。
薛焱自己默默走去婚禮場地,心中很是不服氣。他還是覺得是沈放要求太多了。那些照片就是每張都拍得很好,風景美,人也好看,真不知道那個傢伙在挑剔什麼。
不過也好。薛焱轉而又想,不放在視頻裡,還省得給別人看到了,他可以自己留著慢慢看,哼。
檢查完佈置好的鮮花禮台、裝飾花門,又在兩人婚禮當天要走的那條小路上來回走了兩次,薛焱想了想,決定回去再看看視頻做得怎麼樣了。
剛要往別墅折返,就看到自己的一個好哥們兒已經找過來了。
那是這次婚禮六個伴郎中的一個,名字叫謝天逸,年紀跟他差不多,挺拔俊朗、風度翩翩的一個大帥哥,笑起來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痞氣,很受女孩子喜歡,可惜的是不喜歡女孩子。
這兩年來謝天逸苦苦追求一位冷面技術工程師屢戰屢敗又屢敗屢戰的事蹟已經傳遍了朋友圈,甚至傳到了其他圈子,直到最近幾個月才漸漸消停,似乎是終於有了別的興趣。
“阿焱,我來啦!”謝天逸沖薛焱招招手,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你來得最早。”薛焱走過來,說道,“他們都還沒到。”他指的是其他伴郎。
“嘿,不管他們,都是大忙人嘛。反正就我沒什麼事,有需要的你就說。”謝天逸頓了頓,又問,“顧影帝答應做主持人了嗎?”
薛焱:“答應了。”
“嘿,不錯,還是你們薛家面子大。”
“……其實也不算。”薛焱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形,說,“我說邀請他來做主持人之後,他只問了句‘你覺得我會答應嗎?’我說‘會’,他就答應了,都沒有問我是誰。”
“哇,真酷!”謝天逸用帶著讚歎的語氣說了一句,摘下身後背著的碩大的背包放在椅子上,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薛焱順著聲響望過去,有點好奇:“你帶了什麼這麼重?”
謝天逸笑著說:“一條錦鯉。”
“錦鯉?”薛焱更好奇了。
“嗯。”謝天逸一下拉開背包拉鍊,拿出裡頭的東西給薛焱看——那似乎是一本複印的什麼言情小說,名字很惡俗,叫做《霸道總裁追妻攻略》。
薛焱:“……天逸,真想不到你有這種愛好。”
“不是你想的那樣啦。”謝天逸哈哈笑起來,“這是我一個朋友做的追人攻略。就是小澄,你還記得他吧?他們那圈朋友已經有好幾個用這個攻略成功追到人了。反正我覺得,不管有沒有用,看一看沾點喜氣總是好的。你要不要?”
薛焱:“我不需要……”
“我已經給你多列印了一本在這了。”謝天逸拍拍自己的包,沖他擠眼睛,“記得帶走啊。”
薛焱不想親口承認自己居然答應了接受這麼羞恥的東西,就說:“我帶你去見他。”
謝天逸:“好啊,走走走!”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沈放。
薛焱帶著謝天逸來到之前攝影師工作的房間時,攝影師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房間裡頭只剩下沈放一個人在,正趴在電腦跟前,非常專心地用滑鼠做著什麼。
薛焱站在門口,喊了他一句:“沈放。”
那聲音不大,心虛的沈放卻給嚇了一跳,啪一下就把滑鼠給扔了,回頭看見倆人進來,還下意識想要擋住螢幕。
可惜已經晚了。薛焱和謝天逸都清楚的看到了螢幕上薛焱腦袋頂著一對歪歪的粉紅兔子耳朵的照片。
剛剛沈放就是在用滑鼠慢慢調整兔子耳朵的角度和大小。
沈放還惡人先告狀:“你嚇我一跳,進來怎麼不先敲門呢,薛焱焱?”
薛焱:“……”
謝天逸大笑起來。
“……我都還沒說你偷偷幹壞事你倒好意思先說我。”薛焱拍了下謝天逸的肩膀,介紹說,“這是謝天逸,跟你說過的。也是伴郎。”
沈放從椅子上站起來,向他伸出手,笑著說:“你好呀,天逸。我叫沈放。”
謝天逸抓著他的手象徵性快速握了一下,忍著笑說:“我知道,久仰久仰。”
沈放覺得有趣,就跟著回了一句:“幸會幸會。”
三個人聊了一會兒,外面過來一名工作人員,敲了敲門說道:“沈先生,有人找。”
沈放:“什麼人?”
“說是你朋友,在下面的花園裡等你。”
沈放有些納悶,低頭看看手機,信號是滿的。不知道哪個傻朋友找他不直接打他電話反而叫人傳話。
這個度假山莊拿了請帖才能進,不會是不相干的人,他沒有懷疑別的,對薛焱說:“一會兒攝影師要是回來你跟他說留著我改的圖啊。我去看看是誰找我。”
沈放下了樓,順著那名工作人員的指示去了花園。
到那一看,還真是個認識的人——霍小遲,他更納悶了:“小遲?你怎麼不直接上去?找我什麼事?”
霍小遲氣哼哼的:“你不要和焱哥哥結婚。我會破壞你們的婚禮的!”
沈放覺得這小孩腦子可能有坑,不跟他計較,笑眯眯問:“怎麼的,你還想搶婚啊?那你倒是去搶他啊,找我做什麼?”
霍小遲不說話。
沈放也看得出薛焱對他的態度很堅決,就說:“不是,那你這是想曲線救國把我搶走麼?”
“誰要搶你!”霍小遲氣憤地說,“你等著,我會叫焱哥哥認清你惡毒的真面目的!”
沈放這邊還在想著自己有什麼真面目可以給薛焱認清,那邊便聽到了腳步聲由遠及近。
隨後他便感覺到衣袖被拽了一把,然後piaji一下,霍小遲自己坐在了地上。
沈放:“……”這陷害手法也太特麼低端了吧!腦殘狗血宮鬥劇都不愛這麼用了啊!
他跟霍小遲說話的地方算是比較偏僻的花園角落,周圍還有花木遮擋。就算背對來路看不見人,他這會兒也猜到了過來的是誰。
果然,霍小遲哭唧唧地說:“焱哥哥你看,他這麼壞,你還要跟他結婚嗎?”
“……”薛焱說,“要的。”
沈放:“哈哈哈哈。”
“……”霍小遲被噎了一下,半天才接上下一句,“那你都不管管他嗎?他推我啊。”
薛焱知道這個孩子有點兒蠢,直說道:“我管不了他。而且,我也不瞎。”
好不容易想出來的嫁禍於人的計畫就這麼被無情地戳穿了。
霍小遲看看沈放,又看看薛焱,不由得悲從中來,都要哭了。
可能是因為這小孩用的方法實在太蠢了,沈放被陷害也生不出什麼怨恨心情來,反而覺得想笑。
他走過去,一把把霍小遲從地上扶了起來,順手幫他拍著身上的土,化身賣心靈雞湯的少年:“小遲,你記著,永遠不要為了一個不愛你的人傷心哭泣,甚至傷害你自己。你這麼可愛,就算他不愛你,一定會有別的更好的人愛你……”
薛焱:“……”
“……啊!”霍小遲突然發出一聲尖叫。
“……?”沈放不明所以,繼續給他拍土,繼續說道,“而且講真話,你的計畫從一開始就不對。電視裡別人用這個方法的時候都是懷著小孩,被推一推可能就流產的。推你一下又不會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
霍小遲終於忍不住,紅著臉從沈放手裡掙開自己的身體,飛快地跑掉了。
沈放:“……?”
薛焱:“你當我是死的嗎?”
耿直的直男沈放放並沒有感覺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麼很過分的事情,非常疑惑不解:“我怎麼了?”
薛焱幾乎跟跑走的霍小遲一樣悲憤:“你怎麼了?你當著我面摸別人屁股!你到底還記不記得這是我們的婚禮場地?”
“啊?可我只是幫他拍拍土呀。”沈放如實回答,心中根本沒有覺得自己的舉動算個什麼事兒,“又不是小姑娘,摸一下怎麼了?”
薛焱:“不是小姑娘就可以隨便摸嗎?!”
沈放瞅瞅薛焱:“我就摸了。”他走近薛焱,手起掌落,一巴掌拍在薛焱屁股上,“我還摸你呢!哈哈哈,你能怎麼的?”
說完轉身就跑!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沈放沒有跑出很遠,而是十分機智地混進了附近的人群,然後回過頭來得意地沖薛焱笑。
薛焱沒有追上去報仇。雖然他很想給這個囂張的傢伙一點兒小小的教訓,可畢竟在外人面前還是要顧及形象的,於是只在心裡默默地記了他一筆。
沈放站在人堆裡看了一會兒,覺得自己已經安全了,就又跑回一開始的別墅裡找之前的攝影師。
做事情要有始有終的嘛。
攝影師這時候已經把視頻做好了,正在電腦上播放看效果。沈放湊過去跟著一起看,見自己加上去的那些兔子耳朵啊愛心啊鬍子啊之類的小飾物大多還在,有點兒高興——他原以為薛焱看了會反對的,走之前雖然告訴他說要留著,其實心裡沒報多大希望。
攝影師是個厲害的傢伙,照片拍得很好,視頻後期處理的也非常棒,浪漫又唯美。如果不是沈放知道真相,恐怕也要相信照片裡的兩個人是一對恩愛眷侶了。
沈放盯著視頻裡的人,仔細研究了一下,不由得感慨:“我媽媽怎麼把我生的這麼英俊瀟灑啊,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大帥哥有木有,哈哈哈哈。”
還好薛焱臉長得也夠好看,而且氣勢比較強,能壓得住場面,不然站在自己身邊簡直沒活路啊!
攝影師:“……”
隨後的時間裡,遠道而來的客人們陸陸續續抵達了度假山莊,被主人家安排住進山莊裡的酒店。
六位伴郎很快都到齊了,被薛焱帶到沈放面前介紹給他認識。算謝天逸在內,一水兒身形挺拔、年輕英俊的小帥哥,就連身高體型都十分相似,看上去非常養眼。
之前的婚禮籌備工作全是薛家在做,包括幾個伴郎也全是薛焱自己找的,沈放做了甩手掌櫃,這是第一次見到真人,但是結果果然沒有太出乎他的意料。
後來沈放得空,忍不住問薛焱:“你知道我為什麼沒有叫我朋友來做伴郎嗎?”
薛焱反問:“你不是說最好的朋友在外地趕不過來嗎?”
“其實不是的。”沈放得意洋洋地說,“我要是一提,有兩個好朋友肯定要來做。他們一個一米九五,一個一米七,插在你的伴郎團裡,我覺得你個強迫症得糾結死。”
薛焱已經放棄掙扎了,只是斜他一眼哼了一聲,說:“那我倒想親眼見見了。”沈放就哈哈笑起來。
到了第二天,沈放自己的朋友大部隊也到了。
沈放很開心。他本身就是個愛招貓逗狗的性子,連跟薛焱那種冷淡正經的人在一起都要沒事去戳一戳,更何況是對上這麼一群逗比的傢伙,那更是如魚得水,哈哈哈哈不停。
可惜的是他也更忙了,說不上幾句話就有事情找上門。薛焱一會兒叫他去試禮服,一會兒叫他去見重要的人,一會兒又叫他去聽儀式流程……
要不是薛焱始終一臉正經,事情也都還算正事,沈放都要覺得覺得他是故意打斷自己的了。
婚禮當天是個晴朗的好天氣,陽光明媚,鳥語花香,氣溫也十分怡人。
典禮和宴席都是在戶外。一大早沈放就被薛焱叫了起來,兩人一起來到現場入口處,迎接前來祝賀的客人。
來參加婚禮的客人非常非常多,不僅有兩人的朋友和薛家那一大堆遠的近的親戚,還包括薛家生意上的合作夥伴、政界商界名流、娛樂圈大小明星等等等等,就連媒體記者都來了好幾家,新聞財經的、娛樂八卦的,不一而足。
——薛焱自己的生意主要在互聯網這一塊兒,平常相對低調。但薛氏集團名下產業眾多,地產、酒店、文化娛樂等方面多有涉足,作為其下一任繼承人,他的婚禮卻是想低調也低調不起來的。
更別提他還根本就沒打算低調了。
當然,沈放對此也算早有心理準備,面對各行各業分量不輕的大佬們,倒是表現得十分坦然。
迎進了一批又一批的陌生面孔,沈放終於見到了幾個自己的熟人,他研究所的同事們。
同事們雖然平常愛開他玩笑、百無禁忌,這會兒卻很給面子,一個個盛裝出席。
尤其是女同事們,約摸花了大力氣的,一改平時素面朝天大大咧咧的習慣,妝容端莊精緻,衣著大方得體,舉止優雅矜持,站在薛焱那些豪門貴客之中,也絲毫不顯得遜色。
沈放將同事們介紹給薛焱,薛焱上前握手之後,便叫人帶他們進去坐。
沈放趁機對著那個經常說“薛焱是我新老公”的女同事做口型,逗她“怎麼不喊老公了”。要是擱在平時,女同事非得打他一頓不可,這會兒不方便,只是悄悄瞪了他一眼就跟著人進去了。沈放就站在原地眯著眼睛笑,小表情特別壞。
倒是薛焱臉色有點冷,低聲斥他:“跟人眉來眼去幹什麼呢?”
“哪有眉來眼去啊。”沈放回頭看他,小聲反駁,“倒是你,你也笑一笑啊。就算是假的,跟我這樣的帥哥結婚也沒那麼難以接受吧。總是這樣板著個臉幹嘛啊。你是冰塊嗎?”
薛焱:“哼。”
沈放就抬起手扯他臉蛋,提著嘴角給他扯成一個微笑的表情,然後自己先大笑起來。
等人陸陸續續來的差不多了,兩個人才離開入口,打算去招待已經進場的客人們。
正往裡走著,不遠處突然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呼喊!
沈放嚇得差點坐地上,回頭問薛焱怎麼回事。
不知道旁邊誰答了一聲:“主持人來了。”薛焱就說:“是顧謹華來了。”
沈放立刻問:“顧謹華?影帝?”他踮腳往外看了一眼,跟著激動起來,“天哪真的是大影帝啊啊啊啊!走走走薛焱我們快去迎接他!”
沈放其實不算追星族。然而顧謹華實在是太有名了,大街小巷男女老少路人粉無數。
薛焱遲疑了一下沒跟上,沈放已經先他一步跑了過去。
大明星顧謹華顯然已經被重重人群圍住了。然而沈放十分無恥地利用了新郎的身份,順利地穿過週邊人群,來到了近前。
顧謹華身邊還剩下幾個人。其中一個是謝天逸,還有另一個大齡迷弟沈放不太確定是誰,但看著眼熟,薛焱可能給他介紹過。這兩個人,連同其他幾個,將顧謹華牢牢圍在了裡面。
沈放擠不進去,也不好強硬往裡去。他機智地在一個人身後開口:“顧謹華先生在裡面嗎?有事情找他商量。”
顧謹華果然聽到了。他抬頭看看沈放的打扮,認出是今天的新人之一,就冷淡而強硬地推開了離他最近的謝天逸和大齡迷弟,說:“什麼事?”
沈放趁機跑到他身邊:“偶像!男神!來拍個合照啊!”
眾人:“……”太無恥了!
顧謹華:“……來吧。”
沈放環顧四周,見薛焱正好也走過來了,就沖他喊:“親愛滴,來給我跟wuli華華拍張照。”
薛焱覺得丟臉,想把他叫回來,又覺得他不會聽,只好接過手機,哢擦哢擦連拍了好幾張:“好了,你來看。”又叫人來帶顧謹華進去。
沈放走過去,激動地拿著手機說:“沒想到有生之年居然有幸跟wuli華華同框,太值了!”
薛焱:“……”哼。
“不過華華現實好冷淡,都不愛理人的。跟媒體報導的一點兒都不一樣。”沈放捧著手機,露出蜜汁微笑,“不愧是高嶺之花男神啊。”
自己的新婚伴侶在婚禮上公然花癡別的男人,薛焱本就不太好看的臉色更冷了。
別人冷淡不理你就是高嶺之花,輪到我了就是冰塊,要不要雙標的這麼明顯。薛焱心裡憤憤。早知道就不聽謝天逸的建議邀請顧謹華做主持人了,哼!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沈放並沒有注意到薛焱不爽的表情,或者應該說,注意到了,但也沒有很在意。
畢竟在他眼裡,薛焱仿佛一天到晚都是那張不會笑的黑臉,再冷淡一點也不明顯。
他看了一會兒跟偶像的合照,意猶未盡收起手機,笑意盈盈拉住薛焱的手臂往回走:“走吧走吧。不是要去招待客人嗎?”
薛焱站著沒動,低頭定定看著落在自己手臂上的手,也沒有掙開,幾秒之後又被拉了一下,才這麼跟著往前走去。
“對了。”沈放看著前面的一個身影,晃了晃他,好奇問道,“天逸身邊那個人是誰?”
薛焱抬頭看了一眼,淡淡說:“程家老大,名字叫程嘉慕。”沈放想得沒錯,沒多久之前他的確給沈放介紹過這個人,不過倒也沒指望他這個臉盲患者能一次記住。
“哦哦,對對。程嘉慕,是那個很厲害的娛樂公司大老闆是吧?”沈放一聽這個名字,就隱約有了點印象。
“嗯。是xx娛樂的總裁。”薛焱有點兒不甘願地補充了一句,“就顧謹華那個公司。”
“啊?華華老闆是他?”沈放有些吃驚,“我剛剛看到他在華華身邊,還以為他是華華的大齡迷弟呢。”
薛焱:“……”他又看了沈放一眼,覺得應該叫沈放認清他偶像男神的真面目,就壓低了聲音說,“不是迷弟。但他跟顧謹華兩個人的關係的確不一般。”
沈放立刻嗅到了八卦的氣息,跟著壓低了聲音,還湊到薛焱臉跟前,悄悄地問:“是什麼關係?”
灼熱的氣息噴灑在薛焱的耳畔,他的身體不自覺有些僵硬。
沈放看著薛焱的表情,胡亂猜測:“……不會是一對地下情人吧?”
顧謹華對外一直宣稱單身。但身為一個事業上升期的偶像明星,不向大眾公開自己的戀情,倒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
薛焱望了一眼程嘉慕的背影,含糊回答道:“……算是。”
“看不出來啊。”沈放沒想到自己瞎猜都能中,轉頭看看正跟謝天逸並肩前行的程嘉慕,又瞧瞧遠處已經走到婚禮台邊上的顧謹華,想想剛才的情形,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騙人的吧?wuli華華喜歡女孩子的啊。而且我覺得,他倆之間根本沒有那種粉紅色的氣場。”
“你又懂了?說得好像你很有經驗似的。”薛焱有些詫異他的敏銳。
那兩位還真不是正兒八經在談戀愛。他不太清楚他倆現在這樣到底是怎麼回事,但至少在數個月前,程嘉慕還在幾個親近的朋友面前稱,只當這位大影帝是個包養對象,並沒有愛上他。
“沒談過戀愛我也長眼睛了,還不會看啊。”沈放不服氣的爭辯,看著前面謝天逸也走到了婚禮台邊上,扶了一把站在臺階上晃了一下的顧謹華又被推開,隨口說,“說實話吧,我覺得謝天逸跟wuli華華都比程嘉慕他們倆像一對。再說了,華華明明是我……”他本來想說是我的,見薛焱瞪他,立刻機智改了口,“……們大家的!”
沈放這麼堅持,叫薛焱也忍不住把目光轉向了那三個人。不知道是不是被沈放的言論影響,薛焱看著他們也突然感覺怪異起來。他搖了搖頭,反手抓住沈放,說道:“別管他們了。先走,時間快到了。”
回頭有機會問問天逸到底怎麼回事好了。謝天逸不是那種沒義氣的人,可看他現在的舉動,卻又的確很有要撬好友程嘉慕牆角的嫌疑。
典禮開始的吉時也是薛焱找的那位大師算出來的。
吉時一到,主持人顧謹華率先上場,音響中為照片視頻配樂的甜蜜歡快的小情歌也隨之變成了輕柔緩慢的bgm。
“尊敬的各位來賓、各位朋友,大家上午好。今天是20xx年3月26日,在這樣一個喜慶的日子裡,我們迎來了薛焱先生和沈放先生的結婚慶典。我是顧謹華,非常榮幸受二位新人委託,為他們主婚並見證這一神聖而又浪漫的時刻。在此,我代表二位新人以及他們雙方長輩,對各位來賓的光臨,表示熱烈的歡迎和衷心的感謝……”
“……下面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有請二位新人入場。”
隨著顧謹華的標準開場白結束,背景音樂立刻切換成為莊重優美又耳熟能詳的《婚禮進行曲》。震耳欲聾的禮炮和掌聲同時響起,無數氣球和彩帶漫天飛舞,場面瞬間歡騰起來。
兩名玉雪可愛的花童抛灑著新鮮的玫瑰花瓣引路,薛焱跟沈放就在這時挽著手出現,穿過色彩繽紛的花門,踏著鮮花鋪就的玫瑰路,緩緩步入佈置好的儀式場地。
圍觀的人群發出熱烈的歡呼,攝像機和閃光燈閃爍不停。沈放面帶燦爛的笑容,微微低著頭往前走,看似乖巧從容,挽著薛焱的手卻一點兒也不老實,暗暗撓了他手心好幾下,想要逗他也笑一笑。
奈何薛焱不吃這一套,臉上仍是一派沉靜冷淡。沈放都覺得,要是有一天他們的婚姻被別人發現破綻,露餡的肯定不是自己了。
在薛焱跟沈放入場的過程中,主持人顧謹華向在場的賓客簡單介紹了一下兩位元新人的情況。待他們登上鮮花包圍的婚禮台之後,又隨意提問了一些諸如兩人如何相識、相知、相戀的問題。
這段對話看似是主持人一時興起,其實每句話都是算計好的。前面介紹的情況基本屬實,後來兩個人的答案則沒一句真話,全都是提前編出來的虛假甜蜜經歷,真真假假天衣無縫。在場的單身狗們平白被虐了一回,簡直冤。
隨後便是問誓環節。
這場婚禮大體上是西式,然而兩位新人都不是教徒,這也不是教堂,便由主持人代替牧師問誓。
顧謹華開口道:“沈放先生,你是否願意接受薛焱先生作為你的合法伴侶,愛他、尊重他、保護他,在以後的日子裡,不論他貧窮或富有,生病或健康,始終保持忠誠、相親相愛,直到離開這個世界?”
沈放不假思索:“我願意!”
顧謹華轉向薛焱,問了相同的問題。
薛焱卻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轉過臉來看著沈放,目光深沉。
周圍的賓客漸漸安靜下來,直至一片沉寂,連背景音樂都消了音。所有人緊緊盯著婚禮台,等待著他的回答。
半晌,他說:“我願意。”
人群驟然發出歡呼!
顧謹華:“現在交換戒指,作為結婚的信物。”
主伴郎謝天逸手捧戒指盒登上臺,將對戒送到兩人身邊。兩人為彼此戴上戒指,雙手交握向眾人招手。
現場越發熱鬧起來。頓了頓,顧謹華繼續念主持詞。
沈放聽了一耳朵,似乎是什麼“天賜良緣”啊“白頭偕老”啊之類的套路。他覺得這段不太重要,就趁機低聲問薛焱:“你剛剛在想什麼?”
薛焱:“沒什麼。”
沈放:“沒什麼怎麼半天不說話。告訴我唄?”
“不想說。”
“說說。還有小秘密呀?”
“……”
顧謹華:“……現在,你可以親吻你的伴侶了。”
光顧著催促薛焱說出他的小秘密,沈放根本沒留意主持人都說了些什麼,等他回過神來,剛好聽到這句話。
沈放:“……”
等會兒,我怎麼不記得看到的婚禮流程中有這個?!
還沒等他提出異議,薛焱已經上前一步一把將他拉進懷裡,隨即微微低下頭,一個柔軟而灼熱的物體便迅速落在了他的唇上。
沈放腦子都懵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大庭廣眾之下!他被一個男人給親了!
他的初吻!就這樣!沒有了!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薛焱擔心他反抗過激,並沒有深入,僅是雙唇相貼,同時一手按住他的後腦,另一手牢牢抓著他的胳膊。
沈放倒也的確沒劇烈反抗,只是伸手摟住薛焱的腰,看似親昵而投入,實際上偷偷掐了他一把。
這個步驟婚禮流程上根本沒有寫,也沒人給他提前說過。還好自己反應夠快,不然剛剛薛焱親上來的那一刻,婚禮就已經變成凶案現場了!
七位數的工資果然不是那麼好賺的。沈放默默想想,感覺有點兒虧。
那麼多媒體都在場呢,整這麼一出,大家都覺得他喜歡的是男人,以後合同到期他再去找老婆都難了。
——雖然其實,從他答應假結婚的那一刻起,離婚再娶就是個很大的難題。
不過原來接吻是這種感覺的啊……沈放心中有些惱火的同時,還覺得有幾分新奇。
沒想到薛焱這個人看上去冷硬嚴肅、高不可攀,嘴唇卻是這麼軟乎乎,熱熱的,有點兒q,還有點兒彈……
周圍閃光燈哢擦哢擦閃個不停,圍觀群眾的起哄聲也愈演愈烈。幾十秒之後,薛焱終於放開了他。
沈放還沒完全回過神來,摸摸嘴唇,表情有些呆呆的。
主持人做了個手勢示意賓客們安靜下來,隨後請雙方的父母上臺。
婚禮流程沈放被薛焱逼著看了好幾遍,這會兒腦子雖然還混沌著,可也能想起來下面是要三鞠躬了,也是類似于傳統中式婚禮中拜堂的這麼一個步驟。
不同的是,第一拜便是高堂。
這個時候婚禮臺上顯然應該是雙方父母都在的,但如今任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只有薛董和薛夫人走了上去。
沈放的朋友們知道他家裡的情況,同情之餘還有些為他感到遺憾。而其他不相干的眾人雖然面上看不出什麼異常,私下早已經冒出了關於沈家的各種揣測。
顧謹華剛好在這個時候開口道:“沈先生的父母因為特殊原因今天無法到場,但也委託我們送上最誠摯的祝福,祝願二位新人白首齊眉鴛鴦比翼,青陽啟瑞桃李同心……”
沈放倒是沒有朋友們想像得那樣有什麼低落難過的情緒。一來他覺得婚禮是假的,母親哥哥生病來不了沒什麼可遺憾的,二來他早已經接受現實,對自己那個風流浪蕩的父親也從來就沒有過什麼期待。
他只是在想,不知道這臺詞是誰編的,聽上去倒是很有那麼幾分情真意切,文采卓著。
正低頭琢磨著應該露出什麼表情配合下,沈放就感覺薛焱拉著他的手突然收緊了一下,還側過臉來看他。
沈放就也轉頭看了薛焱一眼,這麼一看不由得又想起剛才的吻,頓了頓,臉上笑得乖巧甜蜜,兩個人一起向父母鞠躬的同時,手上卻暗戳戳又捏了他一下。叫你不提前跟我商量!
二鞠躬是向賓客致謝,三鞠躬是夫夫兩人對拜。
之後便有伴郎端來茶水,新人向父母敬茶並且改口。
沈放改口叫“爸爸媽媽”毫無心理障礙。薛董跟薛夫人這回都給他準備了厚厚的大紅包,可惜沈放還沒捏熱乎,就被另一個斯斯文文的伴郎接過去替他收著了。
切蛋糕、香檳塔、點蠟燭、交杯酒……後面的流程一步步都是按照預先設定的來,沒有再出什麼意外問題。
順順利利進行到儀式結束,主持人宣佈宴席開始。賓客們紛紛入席等待開飯,同時舞臺上也陸續有人上臺表演節目,為眾人助興。
沈放跟薛焱兩個人下去換衣服,準備向賓客們敬酒。
更衣室裡只有他們兩個人。過了一會兒,薛焱冷淡開口了:“你生氣了?……因為我親你?”
“什麼生氣?”其實這會兒沈放心裡已經沒在意了,不過薛焱一提,他又想起了這茬,褲子穿到一半就回頭怒道,“對啦,你都沒提前跟我說有這個!這麼突然,還好我反應快,萬一沒忍住現場揍你一頓不就全露餡了!”
見他關注點在這,薛焱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氣,面無表情地反問:“婚禮上都有這些,還有更親密的呢。主持人說了我不這麼做反而才會露餡吧?”
理論上好像是這麼回事。沈放不小心被繞進去了,想想,覺得他說的也對:“行吧。”
默默把褲子提好,沈放感覺自己隱約理虧了,就把這個問題扔一邊,開始催促:“你快點穿,外面人還等著敬酒呢。哎我說,又不是新娘子,兩個大男人怎麼也這麼麻煩,還要來來回回換禮服。”
薛焱瞅了他一眼,挑出一套跟他身上同款的禮服:“得,道理都是你的。”
對於新人來說,敬酒其實是一項相當繁重的力氣活兒。
尤其是像他們這樣、邀請了無數賓客的新人,若是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敬過去,就算是千杯不醉也承受不住。
不過好在提前準備了跟酒水顏色相似、不含酒精的飲料,加上就算有熱情過頭非要堅持喝一個的客人,也有六位伴郎在側擋酒,宴席敬酒環節也算是有驚無險。
宴席和表演一直持續到晚間,賓客們才紛紛散去。
剩下的一些打算留宿溫泉度假山莊順便玩幾天的近親和好友,也大多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三三兩兩散開各自尋找樂趣。
沈放舒出一口氣,感覺像是終於打完了關底boss,成功通關,完美!
然而他很快就知道,他放心的太早了。
那麼多的賓客們是沒能灌倒他們,奈何架不住禍起蕭牆。
送客送的差不多了,兩位新人連同六位伴郎終於得空,在一張餐桌前坐下。
飯菜是廚師專門為他們做的,考慮到了每個人的口味,種類豐富,剛出鍋不久,還散發著騰騰熱氣和香氣。
沈放覺得終於可以敞開了吃東西了。
然後就見那個長得斯斯文文的伴郎微笑著向薛焱舉杯示意:“恭喜得償所願。”
沈放對他有印象,這個人叫鄭昀,挺可靠能幹的,這幾天幫他們做了不少事。
——也是上臺收走他大紅包的那位。
他跟薛焱關係不錯,言行之間很有幾分默契的感覺。有時候都不用說話,一個眼神就懂彼此想要做什麼。
這會兒薛焱顯然也懂了,微微點了下頭,二話沒說,端起面前的啤酒就一口幹了。
然後另一個伴郎繼續說:“別人就算了,就咱們兄弟這感情,怎麼也應該喝一個了吧?”
說著拿起旁邊的瓶子給兩個人都倒了滿滿一杯酒,白的,目測五十多度。
沈放覺得他這回肯定得拒絕了,這喝下去得完蛋啊!
薛焱端起那杯白酒,又是一口幹了。
“……”沈放。
不是很懂你們的感情。
其他人也跟著湊熱鬧,紛紛要跟他喝,還要輪流喝。
薛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明明之前一副滴酒不沾的樣子,這會兒有一個算一個,來者不拒。
“夠了啊。”沈放看得心驚,終於忍不住了,笑著說,“誰把他灌醉了,就叫他今晚上跟誰睡。”
伴郎們:“……”
薛焱:“…………”
他們毫不懷疑,再喝下去的話,沈放這個小瘋子會說到做到,把一隻醉鬼送給他們中的某個。
幾人看了看已經喝得有點兒傻的某人,默默地動筷子吃起了菜,假裝自己什麼也沒做。
薛焱也默默把酒杯推到一邊,捧著碗很認真的吃飯,假裝自己沒有醉。
薛焱其實已經有些多了,動作和反應都比平常慢了一拍。
但是他喝醉了十分安靜,不吵不鬧,一臉嚴肅冷淡,跟平時幾乎沒什麼兩樣,成功騙過了沈放。
沈放自己是個一杯倒,怕這種場合一旦開始就沒法收場,根本沒敢喝。
等吃完飯了伴郎也撤了,兩個人往房間走,他才發現,剛剛一直好好坐在那的人,走路都不穩了。
沈放只好扶他回房間。進了門,帶他進浴室,放熱水,看他自覺地脫了衣服坐進浴缸,就要走。
薛焱喊他:“你別走。”他說,“我要掉下去了。”
“……”這架勢,也是醉得厲害了。
怕他真的滑進水裡嗆著,沈放沒敢走遠,就在外間洗臉刷牙,偶爾一回頭還能看見他弄了一缸泡泡,把自己埋在裡面。
洗了半天還沒出來,沈放開始催了:“快洗快睡覺,明天得早起去看哥哥呢。今天太忙了都沒來得及去醫院。”
薛焱聞言,突然撲棱棱從浴缸裡坐起來,沖外面喊道:“我認識你哥!”
等沈放轉過臉看他,他竟然沖著沈放笑了。
他拉長聲音,表情還有點兒驕傲:“你哥是沈——潛——”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沈放愣了愣,幾步走過去,一把將快要掉出來的薛焱塞回浴缸:“原來你會笑啊?”
薛焱也不知是因為被推還是被說生氣了,立刻不笑了,板起臉一臉嚴肅地看著他:“我當然會笑。看。”
說著扯扯嘴角,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又馬上恢復原狀。
“嘿你可真是……”沈放簡直哭笑不得,問,“你在哪兒認識我哥的?”
薛焱靠在浴缸壁上抓泡泡,不理他。
沈放又問了一遍。
薛焱就眯起眼睛抬頭看看他,過了一會兒說道:“你跟你哥長得很像。”
沈放:“……不是,我是問你怎麼認識我哥的?”
薛焱用手支著腦袋想了一會兒,似乎想不明白這麼簡單的問題他怎麼一直問,竟然沖他開起了嘲諷:“你是不是傻啊?你哥不在醫院嗎?你剛剛還說去看他。”
……靠,跟這個醉鬼沒法說話了!
沈放啪的拍了他腦袋一下:“說誰傻呢啊你?很勇敢嘛少年,不怕我趁機淹死你啊。”
薛焱捂著腦袋,把身體往滿浴缸的泡泡裡縮了縮,抿抿唇,小小地哼了一聲,又哼了一聲。
雖然薛焱這麼突然說出來哥哥的名字感覺有點兒奇怪,但是仔細想想,他知道自己哥哥叫什麼其實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
沈潛遭遇車禍成為植物人這件事,原本就在當地引起過不小的議論,算不上什麼秘密。更何況好歹薛家也是個豪門,雖然是假結婚,恐怕在兩個人領證之前,也早已經把自己的家庭情況調查的一清二楚了。
關鍵的是,此刻薛焱縮在浴缸裡這幅敢怒不敢言的小媳婦兒模樣,成功激起了保護欲旺盛的某人的憐惜。
於是沈放沒有再追究,放過了這個問題,轉而跟他說:“你沒見過我哥住院之前的樣子吧?我跟你說,我哥他可帥可厲害了,特別厲害。他什麼都會,什麼都做得很棒,只要是認識他的,人人都喜歡他。小時候我們一起上培訓班,他比我們每個人學得都快……”
薛焱默默聽他說了一會兒,又趴回浴缸邊上,語氣認真開口打斷他:“我也很厲害的。”
沈放驚奇地發現,他居然從薛焱臉上不算豐富的表情裡讀出了“你也誇誇我”這種意思。
嗯,這一定是錯覺。
“對,你也很厲害,年紀輕輕就當大老闆了嘛。”沈放還是敷衍地誇了他一句,繼續說,“而且我哥從小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目標明確,意志堅定,我特別特別佩服……”
薛焱本能不想聽這個,突然嘩啦啦從浴缸裡站起來:“我洗完了,我要出去。”
沈放眼疾手快推了他一下:“身上泡泡還沒沖掉呢。”
他本來就醉的暈乎乎的站不太穩,浴缸底部又滑,被推了之後撲通一下就坐了回去,摔在水裡。
這一下可能摔得挺疼,他坐在那抹了把臉,眼神一眨不眨地盯著沈放,似乎有點委屈,又似乎是清醒了。
“……對不起啦。”沈放也覺得自己下手重了,有些內疚,趕緊過去看他有沒有磕到哪兒,見他沒事又問,“你為什麼突然喝那麼多酒啊?”
這回薛焱回答的十分理直氣壯:“結婚不應該是一件高興的事嗎?高興了不就應該喝酒嗎?”他看著沈放追問,“沈放放,你為什麼不高興?你會露餡的你知道嗎?”
“我沒有不高興,我只是不能喝。”聽他這麼叫自己,沈放就明白了清醒什麼的只是錯覺,笑了笑,逗他說,“您老還能認出我是誰呢?真是榮幸。”
薛焱感覺自己又被嘲笑了,憤怒地瞪了他一眼。
監督著薛焱沖掉了滿身泡泡、從浴缸出來擦了擦身體,沈放把幹的浴巾和睡衣連同他人一起塞到床上叫他先睡,才自己走進浴室去沖澡。
等沈放舒舒服服洗了個熱水澡出來,一推門,就發現薛焱把浴巾當斗篷披著,正蹲在浴室門口仰頭望著他。
一米八幾的健碩男人,就算是蹲著,也是好大一團,像一隻蓄勢待發的野獸。
——還是一隻英俊的、只穿了條黑色內褲的野獸。
沈放森森地震驚了:“……你在做什麼?”
薛焱一板一眼回答:“我看看你有沒有逃跑。”
“哈哈哈哈哈!”沈放忍不住大笑起來,“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薛焱焱!你完了!等著明天醒了我嘲笑你吧!”
沈放原本洗澡的時候已經困得不行了,覺得自己站著都要睡著。
可看到這一幕,他愣是笑得清醒了五分鐘,才收拾收拾關了燈兩個人上床睡覺。
第二天清晨,沈放十分難得的在薛焱之前醒來。
看了看兩個人睡覺的姿勢,沈放總算明白為什麼這麼多天自己都沒再掉過地上去了。
薛焱幾乎整個人都壓在了他身上,一面用手臂困住他,一面還用一條腿籠住了他。
沈放小小掙扎了一番,竟然沒掙脫,看看時間也差不多該起了,就一邊喊薛焱“起床起床”一邊用唯一能活動的膝蓋戳他,要把他叫醒。
可由於姿勢的問題,他一不小心就戳到了對方不能描寫的部位。
男人嘛,一個血氣方剛的、什麼什麼功能都正常的男人,一大清早那部位的狀態自然也是不能描寫。
尤其是吧,昨天晚上薛焱喝多了,最終也不肯把那套寬鬆的睡衣穿上,此時此刻那部位僅有一條彈性十足的內褲包裹,便不能描寫的十分明顯。
沈放上學時候不住校,原先大都是一個人睡,除了自己沒見過別人的。
他有些好奇,頓了頓,便將罪惡的魔爪伸向了枕邊人……
薛焱其實在沈放動第一下的時候就醒了。
只不過,宿醉的頭痛叫他反應有些遲鈍,沒有及時有所動作。
本想眯個一兩分鐘再起身,卻沒料到緊跟著要害便遭到了攻擊。
而那個小混蛋在發現自己碰到什麼之後不僅沒趕緊起開,居然還好奇用膝蓋頂了頂,又頂了頂。
簡直是在自尋死路!
薛焱身體心頭俱是火起,忍無可忍,猛地睜開了眼睛。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見薛焱睜開眼睛,沈放非但絲毫沒有做了壞事的覺悟,反而越發興高采烈,說道:“你醒啦。”
薛焱一言不發,目光直直盯著他,眼睛微微發紅,表情冷漠森寒,看上去十分嚇人。
然而沈放一點兒也沒有被他嚇到,嘴角噙著一抹笑,語調十分輕快:“你知道你昨天晚上做了什麼嗎?”
薛焱微微一怔。
他的確想不起昨天晚上自己都做了些什麼。
但是他堅定不移地相信,自己什麼特殊的事情都不會做。
因為在這之前,無論是親人還是朋友,凡是跟他喝過酒的人都告訴他,他喝醉之後比平常還要沉默寡言,不吵不鬧不亢奮不多話,喝完了就乖乖去睡覺,酒品十分出眾。
而昨天雖然喝得有些多,但他自認還在能夠承受的酒量之內。
所以他面對沈放時內心底氣非常足,晾了他足足幾十秒才冷淡開口:“我做了什麼?”
沈放特意等他回應了才高高興興地說:“一開始,我從浴室裡出來,就看你披著浴巾當斗篷蹲在門口,我問你在幹嘛,你說怕我逃跑要看著我。”
薛焱心裡咯噔一下。
而沈放還沒說完:“然後後來我說我不跑,去睡覺吧。你呢,你說不去。”沈放說著說著狂笑起來,“你一直說自己是超人,說世界還等著你去拯救呢哈哈哈哈!”
“……不,我不能相信。”薛焱十分冷靜地否認,“你這是徹頭徹尾的誣陷。”
“不信是吧?不信沒關係。”沈放依然笑得輕鬆,推開薛焱攬著他的一條手臂,從床頭櫃上拿過自己的手機,“我就知道你不會承認,我特意錄了視頻來的。來看,哈哈哈。”
沈放按了幾下手機,把亮著的螢幕舉到薛焱面前。
視頻裡,只穿了一條小內褲的男人肩披白色浴巾做斗篷,擺出一個經典的超人飛翔姿勢,口中一本正經說著要去拯救世界。
動態的視頻畫面是那麼的清晰,聲音是那麼的熟悉,叫人完全無可辯駁。
那一刻,薛焱的世界觀幾乎都崩塌了。
“我失憶了。”薛焱鬆開沈放,把被子一點一點從腳蒙到頭,冷冷說,“你不要和我說話。”
沈放快要笑瘋了,在床上打了幾個滾,趁著薛焱受打擊過大、暫時還沒想起追究自己剛才做的壞事,從床上滾下來,跑了出去。
等薛焱終於“恢復記憶”,想起來要找沈放跟他算算床上使壞的帳時,早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
沈放正坐在餐廳裡吃早飯。
這兩天溫泉度假山莊還是沒有對外開放,而且夜生活豐富,這個點兒早起來吃飯的人不多。他一人就獨佔了一張多人的大桌子,一見到薛焱,忍不住又笑起來。
薛焱繃著臉走過去,向他伸手:“手機。”
“視頻我已經刪啦。不信隨便你檢查。”沈放笑著把解了鎖的手機遞給他,說,“我又沒打算給別人看,你看完我就刪了的。”
“刪了你還笑。”薛焱翻了翻沒見到那段視頻,雖然心存懷疑,覺得這混蛋不會這麼痛快就放過這麼大一個笑料,還是把手機還給了他。
“那是因為記憶沒那麼快刪除啊。”沈放很懂適可而止的道理,收起了臉上的戲謔,微笑著說道,“我不逗你了。坐下吧,我給你要了吃的。”
薛焱就算不信也拿他沒辦法,哼了一聲,在沈放旁邊坐下來,順手拿過一旁的平板電腦看新聞。
互聯網上關於這場婚禮的消息已經鋪天蓋地,各大網站幾乎都用不小的篇幅介紹了這一盛況。薛焱在幾個門戶網站看完新聞報導,又轉移到微博看大家對這件事的評論。
網上的討論非常熱烈,到這個程度,該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
餐廳的服務員見到自家老闆的兒子來,自然不敢怠慢。沈放給他叫的飯菜很快就上齊了。
種類非常豐富的中式早餐,灌湯包、蔬菜煎餅、蛋包飯、小餛飩、蝦仁粥……加上幾樣小菜和新鮮水果,林林總總擺了一桌子。
薛焱看看桌上的食物,放下平板電腦,忍不住問道:“我要是沒過來找你你打算怎麼辦?”
“嗯?”沈放從湯碗中抬起頭看他一眼,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給你送房間去唄。我沒要甜的,一大早糖吃多了也不好。你吃的吧?”他不戲弄人的時候倒是顯得非常溫柔體貼,善解人意。
薛焱點點頭。他只是偏愛甜食,還沒到沒糖就不吃的地步。
沈放就親自動手把附近的食物一一推到薛焱跟前,還十分殷勤地替他盛飯盛粥夾菜,甚至幫他把煎餅切成塊、把切好的水果插上小叉子,賢淑純良得叫人不敢相信。
然後沈放吃完了最後一口飯,放下碗用胳膊支著下巴,笑眯眯地開口:“你剛剛怎麼不問我是不是真的刪了視頻啊?”
表現這麼反常一定有貓膩。薛焱明知有陷阱,還是忍不住問道:“……是不是真的刪了?”
“當然是真的……不過刪之前我傳了網盤一份哈哈哈哈。”沈放大笑起來,“這種黑歷史怎麼能隨便抹掉哈哈哈哈。”
薛焱:“……”果然如此。
似乎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呢,哼。
沈放笑了一會兒說道:“這回真的不逗你了。說正事。我一會兒去醫院看我哥。你去幹什麼?”
薛焱冷著臉不理他,一點兒也不想跟這個小騙子說話。
“真的不逗了我保證。”沈放哄他,“說到做到,騙人小狗。”
薛焱:“……哼。”你已經沒有誠信了!
“對不起啦。”沈放放軟了語氣,一副誠懇認錯的模樣,“別生氣嘛,我錯了,理理我唄。我真的不笑了。我把網盤裡的視頻也刪掉好不好?”
薛焱一言不發,慢條斯理吃掉了兩個包子一碗粥才肯開口說話:“我也去。”他找了個理由,“今天司機都忙著送客沒有空跑那麼遠,我送你去。”
“你還有親戚朋友在這,你離不開吧?”
“他們自己也玩的挺high。”
沈放想想,點了點頭:“那你快吃,吃完我們趕緊去,哥哥還等著呢。晚上還回這裡來嗎?”
“你不是還有兩天假期嗎?再在這住兩天。”
“好的。”沈放琢磨著薛焱既然不記得昨天的事,肯定也忘了自己說過哥哥的事,就說,“你沒見過我哥吧?我哥特別棒……”
“你哥的事路上再說,別轉移話題。”薛焱敲了敲桌子,強調,“刪視頻。”
“……哦。”沈放拿出手機打開網盤,“那我再看最後一眼啊。”說完就又點開了那個視頻。
拯救世界的口號立刻在空曠的餐廳響了起來。
薛焱:“……”
薛焱飛快地伸手,將沈放手機的揚聲器一端連同半個螢幕全捂住了,並摸索著找關機鍵。
沈放在他爭奪的空隙間,從只有一半下半身的視角裡發現了新大陸。
他不由得聯想到早晨膝蓋下硬且熱的觸感,又笑了起來,一臉新奇地說道:“誒,薛焱,我發現!你那個挺大啊!”
薛焱:“……”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薛焱:“……”
薛焱心中hin憤怒:如果這不是外面,一定要讓這個混蛋見識見識什麼叫真的大!
然而餐廳畢竟不是私人空間,就算人不多,那也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尤其是沈放雖然聲音不高,然而因為他的特殊身份和剛剛的視頻聲音,已經有幾個小服務生在時刻注意著這邊的動靜了。
於是,集冷漠、嚴肅、優雅、禁欲于一身的高嶺之花薛家大少爺,此時此刻拿面前這個口不擇言的傢伙根本沒有辦法,只能默默地紅了耳根。
“你……”他低聲呵斥了一句,“老實吃你的飯,別耍流氓。”
“我吃完了呀。”沈放仿佛並不能感受到對方的惱羞成怒,表情十分無辜,“現在是在等你吃呢。”
薛焱低頭,惡狠狠地咬了一口盤子裡的灌湯包。
“噗嘰”一下汁水四溢,薛焱苦心營造的肅殺氣氛頓時全沒了。
沈放忍不住又笑了起來,還貼心地送上一張紙巾,被怒瞪一眼。
鬥嘴這種事,得勢均力敵才能源源不斷繼續下去。
薛焱率先偃旗息鼓,沈放也就暫停了一會兒,笑眯眯看著他吃飯。
餐廳二樓的一角,也有幾個人在吃飯,是薛焱他媽和她身份相近的幾個圈中貴婦。雖然因為距離的原因,她們聽不見樓下兩個人在講什麼,但那兩個人的動作甚至表情卻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看了一會兒,一個美貌婦人開口感慨說:“沒想到,阿焱那麼沉穩的性子,卻找了個這麼活潑的男媳婦兒。”
“真的是,太意外了。”
“完全沒想到啊。”
另幾位也附和說道。
她們話語裡頗有些一言難盡的意思。
與豪門薛家聯姻是很多家族的理想,在場幾人都沒有例外。她們幾乎都想辦法送自己溫柔賢淑的女兒們跟薛少爺接觸過,萬萬沒想到,結果不僅性格不對,連性別都不對。
薛焱他媽心想我們家焱焱這麼悶,就得找個活潑的,這個小孩兒就挺好。面上卻是笑了笑,帶著恰到好處的遺憾和無奈:“他自己選的,我們做父母的也沒辦法啊。”
薛焱跟沈放全然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被人觀察著,一個沉默冷淡渾身散發寒氣,一個笑容燦爛全然不受影響,和諧地吃完了飯,便一起離開餐廳,去往停車場。
度假山莊的綠化做得非常好,停車場的地磚之間鑲嵌著蔥蘢的草坪,周圍也分佈著繁茂的花樹。春日暖風徐徐,空氣裡都是花香和草木的香氣,沁人心脾。
薛焱挑了輛純黑色的suv,打開門坐進駕駛座。沈放卻沒跟上,對旁邊不知道誰的白色跑車起了興趣,湊過去看了好幾眼,還特意繞了兩圈來回看。
“又不著急了是麼。”薛焱坐在車裡喊他,“上來,走了。”
“好的來啦。”沈放的身體也上了車,目光和靈魂卻還留戀在那輛白色跑車上。
薛焱發動了車子,隨口問:“你喜歡跑車?”
“喜歡的啊,我最愛的就是這一款。”沈放眉飛色舞,“我本來還攢錢打算買一輛來的呢。”可惜還沒付諸行動便遭遇飛來橫禍,買車計畫只得暫時擱淺。
“哦。”薛焱冷靜地說,“那你多看幾眼。”
沈放:“……哈哈哈哈。薛焱焱,你學壞了。”
薛焱面無表情,卻在離開車庫前,不動聲色地從後視鏡仔細觀察了一下那輛跑車的外形和特徵。
溫泉度假山莊在城郊,距離沈潛住的那座醫院十分遙遠,不堵車加上半程高速都要快兩個小時的路程。
不過有沈放在,兩個人這段旅程一點兒也不寂寞。
沈放還記得餐桌上薛焱說的“你哥的事路上再說”呢,車子一上路就先滔滔不絕介紹了一番他哥的豐功偉績。
說也奇怪,其實沈放平常並不是話嘮屬性,對於不愛搭理他的人他也很少主動再去招惹。可不知道怎麼回事,偏偏就很想逗薛焱說話。
兩個人到達醫院的時候,主治醫生已經查完房離開,病房裡只有沈放熟悉的那位護工大姐在。
中年婦女見到沈放跟一個冷峻的陌生男人一起進來,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柔聲道:“這位就是……”炫-浪-言侖-壇
沈放要跟一個男人結婚的消息並沒有隱瞞她,婚禮當天還有人特意給她送喜糖。
沈放點了下頭,笑著說:“姐你去休息一下吧,這裡有我們。”
沈潛依舊安靜地躺在病床上,無知無覺,就像是睡著了。
沈放叫薛焱在一旁坐下,自己則跪在床上,熟練地幫他哥做按摩,跟他哥說話。
“哥你看,這就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結婚物件啦。他叫薛焱,是個帥哥,不過比我小哦。哥你好不好奇?好奇就快起來看看吧。”
“不好奇也起來吧。這麼久沒看見我你也該想我了是不是?”
“醫生說媽媽的情況已經在好轉了,說不定很快能恢復。哥你也不能落後啊。”
“……”
薛焱就在一旁沉默地聽著,一言不發。
沈放說了一陣,口都幹了,一抬頭見薛焱光坐著什麼也不幹,就指指一旁的果籃,開口道:“哪有你這樣探視病人的呀。幫忙洗個蘋果唄。”
薛焱:“病人又不能吃。”
沈放眨眨眼,一臉純良:“但是我能吃呀。”
薛焱:“……”就去乖乖洗蘋果了,還順路打了開水。
探視完沈潛,兩個人再次返回度假山莊。
沈放的婚假統共也沒幾天,儀式之後在度假山莊待了兩天,便又回研究所去上班。
除了更多人知道他成了有夫之夫,對於沈放來講,這場盛大婚禮之後,跟之前的生活倒也並沒有多大差別。
不久,薛焱的一位朋友回國了。一眾圈中好友約了時間替他接風洗塵,他特意提出想見見薛焱的新婚伴侶。
薛焱有要求,沈放自然是儘量配合的。於是這天下班之後,他便回家換了衣服,跟著薛焱去赴約。
聽薛焱介紹,這位朋友名叫陸煜城,是京城陸家的小兒子,年紀跟薛焱差不多,是個混血兒,媽媽是德國人。早些年薛焱出國留學,陸煜城比他晚了半年,跟他去了同一所大學。因此相比其他好友,這兩人中間還多了一份他鄉遇故知的校友之誼。
接風洗塵的地點定在市內一家高檔私人會所。
這家會所明明就在最繁華的市中心,環境卻十分清幽且隱蔽,是個鬧中取靜的所在,不對非會員開放,申請成為會員的條件也十足苛刻。
如果不是有薛焱帶著,沈放基本沒可能有機會進去。
薛焱跟沈放到達的時候,經理很熟稔熱情地上前迎接,並且跟薛焱說大老闆今天湊巧也在,問他要不要先去見見。
薛焱點了點頭。他跟會所的大老闆也是朋友,這種情形免不了要去見一見的。本來想著帶沈放一起過去順便叫彼此認認人,結果還沒等他說出來就聽沈放說:“那你去見吧。我剛剛看到小遲了,我先去找他們等你啊。”
說完他沖經理笑笑,就高興地奔著遠處霍小遲的方向去了,真是特別特別翻臉無情。
薛焱:“……”
不是,見到別的男人這麼積極,幾個意思啊?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霍小遲在的地方是餐廳。
還沒到正經飯點兒,餐廳裡沒有客人,只有幾位元服務人員,但是中央的兩排餐桌和週邊一圈餐臺上都整整齊齊擺放著很多便於取用的熟食、甜點、飲料之類。
霍小遲就站在一處大理石餐桌旁邊,從上面種類繁多的甜點裡挑選出一種花朵形狀的小點心,一個個夾到精緻的碟子裡。
因為年齡相差比較多的緣故,他跟薛焱的那些朋友其實不太能玩到一塊兒去。他們聊的話題他半懂不懂,他喜歡的別人也未必感興趣。
就像現在這種情況,他一個人溜到餐廳找吃的,便多半沒人注意到,就算有人注意,也肯定不會跟過來。
所以當他正在認真投入地挑花朵點心時,突然聽到有人叫他名字,嚇了一大跳,趕緊牢牢抱住了手裡的碟子。
等一回頭發現是沈放,更是連連後退了好幾步,躲閃的意思非常明顯。
沈放就笑了,說:“你怕我幹嘛?我又不會對你怎麼樣。”
“誰怕你了?”霍小遲冷哼了一聲,“臭流氓。”
沈放簡直冤!
他感覺自己夠正經了,甚至都沒有言語調戲過這個小孩兒,怎麼平白就落了個流氓的印象呢!
沈放看看周圍,見只有他自己,不由問道:“其他人呢?你怎麼自己一個人跑出來了?還找的回去嗎?”
身處陌生之處,臉盲路癡的沈放總是很關心這種問題。
“當然。再說了,還能問人啊。”霍小遲瞟了他一眼,臉上大寫的鄙視,“再不行就挨個房間進去看,總能找到的。”
“嘿,萬一看到什麼不該看的,人揍你怎麼辦?”
霍小遲可傲氣:“你第一次來啊?不知道規矩嗎?這家會所一次只接待一撥客人,現在這裡除了服務員,就只是我們的人,我怕什麼?”
沈放垂下眼睫,輕輕嗯了聲:“我就是第一次來這種場所啊,以前聽都沒聽過……”
“我……”霍小遲聽著對方略顯低落的語氣,覺得自己說的有些過分了。他其實沒有看不起沈放的意思,只是故意想氣氣他故意惹他不高興。
誰叫他不僅搶走了焱哥哥,還那麼放肆隨便摸自己屁股呢。
剛要打算說兩句別的緩和一下,就見沈放抬起頭,笑眯眯看著他繼續說:“……所以才要跟著我們家焱焱來見見世面嘛。”
還“我們家焱焱”,這個混蛋肯定是故意向他炫耀的!
霍小遲憤怒了,感覺感情受到了欺騙,使勁瞪了他一眼!
瞪一眼而已,不痛不癢的,沈放完全沒受影響。見霍小遲挑了一盤子小點心,他接著笑問:“你不是要減肥嗎,怎麼還吃這麼多甜食?這是甜的吧。”
霍小遲理直氣壯:“誰告訴你我要減肥的?焱哥哥?哼,要你管!再說,減肥怎麼了,不吃飽哪有力氣減肥?”
沈放哈哈笑,這個邏輯也是沒誰了。看著那五彩花朵的小點心,他問:“很好吃嗎?你還特意挑出來這一種。”說著又好奇,“我可以嘗一個嗎?”
霍小遲看看自己的碟子,有些不情願地推過去一點兒。
沈放拿起其中一朵綠色的小花,放進嘴裡嘗了嘗,果不其然是甜的。
但是味道很不錯,清甜而不膩,連他這個不愛吃甜食的都覺得好吃,無怪乎小孩兒喜歡。
“綠豆沙、糯米、蜂蜜、桂花、白芝麻……感覺不是很複雜,也許回去我也可以研究一下做法。”沈放慢慢琢磨其中的配料,然後看著霍小遲突然亮起來的眼神補充了一句,“做給我們家焱焱吃。他愛吃甜的。”
於是霍小遲眼中的灼灼期待眼睜睜轉成了熊熊怒火:“……”
哼!秀分快!
霍小遲化悲憤為食欲,把碟子裡的點心一口氣吃光了,又喝了一大杯果汁,才問了問薛焱的去向,走出餐廳去跟其他人匯合。
沈放跟著他,路上掏出手機,說:“電話號碼留一個。”
霍小遲十分警惕,回頭道:“你要幹嘛?”
“又不幹壞事。點心做成功的話叫你去吃啊。”
霍小遲哼了一聲,把電話號碼報給他,臉上還有點兒遲疑和抗拒的表情,嘴上卻又忍不住開口問:“你真的會叫我啊?”
沈放逗他:“你還真信啊?”
這個欺騙人感情的混蛋!
霍小遲不理他了,氣呼呼地大步往前走。
沈放在他身後哈哈笑起來。這個小孩兒也太好玩了,想什麼都寫在臉上了。
霍小遲聽見他笑,走的更快了。
沈放還在後面喊:“別跑那麼快啊,逗你玩的,不騙你,做好了肯定叫你。”他笑著低頭按了下手機打過去,“這是我的號你記一下啊。”
這家私人會所裝修非常豪華,金碧輝煌,風格頗有暴發戶的風範,環境卻十分寧靜清幽,甚至稱得上靜謐。而且正如霍小遲所描述,沿路除了幾個衣著統一的工作人員,並沒有其他客人。
薛焱的朋友們大部分已經到了,正集中在一間ktv包房裡唱歌聊天。霍小遲推開門的那一刻,有如實質的聲浪奔湧而出,鋪天蓋地,瞬間營造出鬧市的喧嚷感覺,也直接驗證了這會所隔音有多出色。
沈放跟著霍小遲走了進去。
包房裡燈光撲朔迷離,大概七八個男男女女分散坐在沙發上,三三兩兩說笑著,沈放勉強認出其中有給他們做過伴郎的謝天逸和那個斯斯文文的鄭昀,剩下的幾個似乎也見過但是對不上號。有個小天使打扮的少年站在螢幕前的小型舞臺上,賣力地邊唱邊跳,沈放看著有點眼熟,想了想,好像是個小明星。
點唱機旁邊的沙發上坐著一個陌生的男人,閃爍的燈光打在他臉上,映出他深邃的側臉。那似乎是個混血兒,長得很英俊,神態之間也有著跟那份英俊匹配的十足傲氣。沈放猜測他就是這次聚會的主角,陸煜城。
謝天逸最先注意到沈放進來了,笑著起身跟他打招呼。隨即鄭昀也反應過來,對著舞臺上的人做了個手勢,對方立刻停止了唱歌跳舞。包間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的注意力便都集中在了剛剛進來的沈放身上。
謝天逸率先開口問:“薛焱呢?他怎麼會放心你自己來了?”
沈放嘻嘻哈哈道:“他被小妖精拐走啦。”霍小遲就瞪了他一眼,替他說,“焱哥哥去見秦老闆了。”
謝天逸點了下頭,心想這修羅場他個正主倒是跑了,面上笑著對大家說道:“這就是阿焱家那位元,認識一下。”他又重點沖點唱機那邊喊了一聲,“煜城!”
在場的人心中都清楚,這話其實本來也是對陸煜城一個人說的。其他人都參加過婚禮,雖然沈放沒記住他們,他們卻是認識沈放的。
沈放就笑著,叫了謝天逸和鄭昀,又跟其他幾個也一一打招呼,跟真認識他們似的,姿態熟稔熱情。
英俊的混血男人陸煜城慢吞吞走過來。
他的身材非常高大,目測得有一米九可能還要多,體格健壯,神色冷傲,居高臨下盯人的時候很有壓迫感。
他眯起眼睛,在閃爍不定的炫目燈光中打量著沈放,半晌開口道:“沈潛?”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陸煜城口中“沈潛”兩個字一出,現場的氣氛頓時有點兒僵硬。
深感責任重大的謝天逸和鄭昀都還沒開口,旁邊一個卷毛青年倒是先拉了陸煜城一把,湊到他耳邊低聲提醒說:“你記錯啦。不是跟你說他叫沈放嗎?沈潛是哥哥,還在醫院呢。”
那卷毛青年名字叫葉長生,是薛焱的一個遠房表弟,外表看上去是個大大咧咧的糙漢子,其實內心情感很豐富很細膩。
他知道沈放的哥哥叫沈潛,植物人了躺在床上好久了,內心很同情沈放,生怕這會兒他聽到想起來會難過。
更何況……
沈放卻根本沒有介意,臉上反而露出笑容,高興地說:“你認識我哥啊?”
陸煜城敷衍說了句:“嗯,見過。抱歉,我在國外,不大清楚你哥哥的情況。”他嘴上說著抱歉,臉上卻沒什麼抱歉的神色,依然盯著沈放的臉看,“不過你倆長得真的很像。”
被錯認還反復強調相似,這事要是放在別人身上,就算像的是親哥,可能也不會太高興。
不過沈放卻意外的開心。畢竟他從小到大都十分熱衷於冒充哥哥到處耀武揚威,但已經很久沒人認錯他跟沈潛了。
他們兄弟倆小時候才是真像,一個大一個小,跟套娃似的除了型號長得那是一模一樣。不過自從上中學之後,他倆的差別其實就已經非常明顯了,尤其是氣質上的區別。一般來講見到他們的人都能反應過來他們很像,有血緣關係,卻並不會認錯。
所以陸煜城突然這麼說沈放還覺得他很有眼光的,說道:“沒關係,哥哥會好的。我還挺喜歡別人講我哥的事情的。你們怎麼認識的,說說唄?”
陸煜城其實從一開始就是故意的。是他自己提出要見薛焱的新婚伴侶,怎麼可能會犯搞錯名字這種低級錯誤?
這時見沈放情緒似乎沒被影響,還興致勃勃的,他反而不想說話了,抱胸站在一邊,冷峻的臉上若有所思。
謝天逸趕緊趁機調節氣氛,開了大燈,叫大家別站著,坐著說話。
卷毛表弟葉長生跟陸煜城比較熟,如何認識沈潛這件事剛好他也是當事人之一,看看沈放一臉期待似乎是真的想知道,就主動開口說:“你哥高中那時候是學生會主席對吧?有一次,我跟煜城溜進去一中,結果不巧遇到學生會巡邏,被你哥帶人抓了個正著。我們兩個外校的,硬生生被他罰抄了十遍校規,簡直心理陰影啊。”
沈潛跟沈放讀的是同一所重點高中,差了兩年。沈潛學生時代一直是校學生會主席。他們那所學校學生幹部的權力還是挺大的,影響也大,全校隨便哪個學生都認識他。
所以沈放沒意外他為什麼被抓一回就知道那個是哥哥了,他覺得誰認識哥哥都不奇怪。
不過他以前沒聽哥哥說過這種事,特別新奇:“他叫你抄你就抄啊?你一個外校的怕什麼呀。”
十遍校規,想想就恐怖得很。他們的母校可是出了名的校規多如牛毛啊。
葉長生想起來還心有戚戚焉:“我說我是外校的,他說‘你確定?要是外校的擅闖問題可就嚴重了,看到外面那些人了嗎?送保安處批評教育,還得舉著小紅旗在大街上罰站,有員警看著。’我們倆怕丟臉,只好假裝是蹺課的本校生,抄了十遍校規,手都抖了啊。”
以前他們學校外面的大馬路上的確有一些被迫舉著小旗子幫忙疏導交通的路人,但那些都是交通違規才被罰的。
沈放就大笑起來,說:“你們真信了啊?那些人都是被交警抓的啦。哎呀我哥怎麼能這麼壞哈哈哈哈哈。”
好多年後的葉長生當然已經反應過來了,摸摸腦袋,覺得自己的確太好騙了點。
但是沈潛當時真的是一本正經說的跟真的似的啊!
尤其是回憶起來那時候他跟陸煜城外套裡頭都還穿著私立學校的校服襯衣,肯定一開始就被沈潛識破了,才故意整治他們。
陸煜城被揭了這段黑歷史,冷傲狂霸的臉色快有點兒掛不住了。
沈放笑了半天又問:“你們去一中幹嘛呀?有認識的人在嗎?”
葉長生說:“我們是去看表哥和鄭昀的。”
“咦?”沈放這回是真的好奇了,“他們倆也是一中的嗎?那跟我應該是同屆吧?”
陸煜城雖然沒說話,但一直聽著來著,到這突然插話說:“是的啊。你不知道嘛?阿焱跟沈潛當初還挺熟的。”
沈放驚呼:“咦真的嗎?那我早怎麼不認識薛焱!”
陸煜城嘴角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誰知道怎麼回事呢。也許他倆就是不想叫你知道他們的關係。”
沈放面上沒顯,心中一下子不高興了,覺得這個人陰陽怪氣的,似乎在影射什麼。
哥哥人緣那麼好,交友廣泛,自己又臉盲得厲害,哥哥的朋友自己不認識的多了去了。
他剛剛就是隨口一說,可這個人的意思就好像哥哥故意隱瞞他似的。
任何人都不能說哥哥的壞話。
他對陸煜城本來還算不錯的印象立刻打了個折扣。
鄭昀比較敏銳,眼見他倆又要說僵了,一邊指揮著其他人開了音樂繼續唱歌,一邊笑呵呵地接著說剛剛的話題:“一中還不錯,教學方式很不一樣的。我跟阿焱都是中考的時候從xx國際學校考進去的。”
xx國際學校是本地一所私立學校,離沈放家不太遠,但一是管理嚴格,二是學費高昂,至今他也沒機會進去看看。不過聽說囊括課程從學前班到高中,學生大部分都是直升,極少有中途轉入普通學校的。
沈放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xx國際學校啊,我從前認識個小朋友也在那。可惜……”他笑了笑,說,“也不知道後來怎麼樣了。”
鄭昀還要繼續說點什麼,包廂的門再次被推開了。
薛焱走進來,身後還帶著會所的秦老闆。
聊天聲一下子被按了暫停。薛焱向沈放做了個手勢,他就站了起來,走到薛焱身邊。
薛焱先將秦老闆介紹給他。
秦老闆叫秦遙,一位文藝范兒的大叔,穿著打扮十分講究,還噴了淡香水,完全看不出有著暴發戶的喜好。
不過沈放看看他肩上扛著的小孩兒,衣服金絲銀線閃亮亮,脖子上戴著金項圈,手腕腳腕也都戴著金閃閃的鐲子,跟個小善財童子似的,就明白了,這金碧輝煌的會所很可能是孩兒他媽的品味。
秦老闆走過來,微笑著跟沈放握了握手。
他肩上的小孩兒也學著自己爹伸出手,沈放就忍不住笑起來,跟小不點兒也握了一下。
薛焱又介紹了一下陸煜城。
陸煜城深深地看了薛焱一眼,轉向沈放時又是那副冷淡傲氣的臉,略微向沈放點了下頭,連握手都省了。
沈放覺得這個說哥哥壞話的人果然很討厭!
薛焱摟住他的肩,向陸煜城和秦老闆看了看,語氣淡淡:“這就是我媳婦兒,沈放。”
謝天逸和鄭昀嘴角含笑,隱蔽地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沈放回過神來抗議道:“不是媳婦兒。媳婦兒一聽就是個女的,我怎麼看也不像女孩子吧。”
薛焱轉過頭看他,一臉“你好麻煩”的不耐。
旁邊葉長生看著有些心驚,擔心表哥要發火,剛要打圓場,就聽薛焱說:“重新來。這是我男人,沈放。”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噗——”正欣慰地喝啤酒的謝天逸一口噴出來。
“……”向來斯文沉穩的鄭昀表情也忍不住有點兒抽搐。
連知道真相的謝天逸和鄭昀反應都這麼意外,半懂不懂的其他幾個人就更別提了。
陸煜城面上平靜,只是眼神愈發冷厲,暗自咬牙切齒。
卷毛表弟葉長生目瞪口呆,覺得他哥畫風好像哪裡不太對。
霍小遲哼了一聲,也不知是針對誰,不能直視地扭過頭去。
旁邊一起來的他親姐霍早早象徵性拍了拍弟弟的頭安撫,心中給弟弟點蠟三秒鐘。
反而是什麼內情都不知道的其他兩位姑娘——葉表弟和鄭昀帶來的女伴,還有臺上敬業的小明星,看了這一幕心中只覺得十分羡慕。
秦老闆也不清楚這其中還有內情,只當兩人是新婚燕爾蜜月期冷酷的薛大少爺才這麼縱容這位伴侶。雖然這會兒也是有些吃驚,但畢竟八面玲瓏,很快反應過來,笑著跟他們聊天。
“本來今天想叫逍兒陪你們玩來著。”秦逍是秦老闆的堂弟,跟大夥兒年齡相近,也比較熟悉,“結果這臭小子被他物件一個電話就勾搭跑了,簡直不能好了。”
眾人緩過來,跟著討伐了一番秦逍見色忘友戀愛腦,只有葉長生不說話——實在不好說,因為一個電話勾搭走秦二的人正是他哥。
秦遙正吐槽這位堂弟怕老婆怕得要死,他肩膀上的小孩子非常不給面子拆臺,揪著他爸的頭毛兒說:“爸爸也怕老婆呀,家裡都是媽媽說了算。”
秦遙怒道:“胡說八道!”
結果小孩兒手腕上的兒童智慧手錶恰在這時響了,秦遙的臉色頓時一變:“不好,我老婆叫我。我得先走了……”
等著看他大展雄威的眾人:“……”說好的不怕老婆呢?
小明星繼續在舞臺上唱著慢悠悠的情歌。
目送秦老闆離開後,幾個人開始商量接下來玩什麼。
霍早早指著兩個姑娘連她自己:“我們要先去做個spa美容。”
謝天逸蹭的從沙發上坐起來:“我也要去做spa!”
結果還沒坐直就被鄭昀一巴掌拍下去了:“大老爺們兒做什麼spa!說好要一起玩呢?再說,你一個單身狗,美容給誰看啊?”
這一刀補的有點兒狠,這位謝家二少爺頓時就瘋了,躺在沙發上垂死掙扎:“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去做!我的臉是我們家阿錦唯一不討厭的東西,我一定得好好保養!”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攔著就太殘忍了。鄭昀憐憫地看他一眼,放開了手。
謝天逸就一骨碌從沙發上爬起來,跑出去找那幾個姑娘。
剩下的人商量了一下,決定打會兒牌。畢竟這是個可以全民參與的娛樂活動,大江南北長城內外,差不多誰都能玩上幾把。
結果這幾個人又產生了分歧。
看在沈放是第一次加入的份上,他們一開始提議叫沈放決定玩法。
沈放想了想,想出了一個自以為十分絕妙的主意:“我們玩抽王八吧!又簡單又好玩!”
……然後他就得到了全票否決。在場並沒有人願意做王八。
他也想學謝二少垂死掙扎一把,奈何已經失去民心,連最可能跟他一夥的薛焱都□□,堅決不同意他的意見。
而就在他抽王八之心不死、試圖說服薛焱站在他這一邊的時候,幾個人已經紛紛殘酷地拋棄了他,在棋牌桌邊圍坐了一圈,並且迅速達成一致決定好了玩什麼。
牌桌連他的位置都沒有了,簡直慘!
棋牌桌大小是夠的,但是只擺了四把椅子,再加人需要自己搬動一下。
成功搶到了一把椅子的葉長生拍著桌子笑:“沒座兒的自己動手!晚了的只能幹看著啦!”
霍小遲坐在椅子上,遲疑地看了沈放一眼:“我可以跟你玩點兒別的,但是我也不想玩抽王八。”
沈放:“那我選擇圍觀。”
霍小遲:“……哼!”
薛焱有座位,不僅有,還右手邊陸煜城,左手邊霍小遲,被兩人簇擁著,噓寒問暖。
沈放溜達過去,沒有椅子也懶得搬,就暫且站在薛焱身後,打算先看看他們怎麼玩。
鄭昀自己去搬了椅子,回頭瞧著這眾星捧月的一幕,心想要不是知道某人的心思,真的很想吐槽他左擁右抱頗有齊人之福。
他們選擇的是非常簡單的四人撲克遊戲,霍小遲不玩,沈放說不會先看看,第一輪上場的就是薛焱、鄭昀、陸煜城和葉長生四個人。
鄭昀給大家、主要是沒玩過的沈放講了下玩法,就是去掉大小王之後每人13張牌,按照一定的規則出牌,誰先出完就算贏,剩牌點數最多的就算輸。贏了的其餘三家給錢,輸了的要罰酒,白酒。
說實話,沈放並沒有覺得他們玩的比抽王八高大上到哪裡去。
霍小遲不需要上場,主動攬活兒:“我去準備酒。”
葉長生大叫:“快快快,我已經饑渴難耐了!”
沈放站在一邊亂喊:“你們賭博,我要報警啦!員警叔叔,就是這個人!”
一片嬉笑中,薛焱突然扭頭喊沈放:“來。”
沈放愣了下:“啊?”
“過來坐。”
“……坐哪兒?”
薛焱拍拍自己的大腿:“這裡。”
沈放大笑:“哈哈哈,壓死你啊。”說著還當真走過去了,仿佛真的要坐。
霍小遲跟陸煜城都停下了自己的事,緊緊盯著沈放,目光不善。
可憐的葉表弟在薛焱下家,都沒眼看了,自己跑去給沈放搬了把椅子,強行塞在薛焱和他上家的陸煜城之間,把沈放按在椅子上。
棋牌桌很大,加塞一個沈放之後其實還很寬鬆。尤其是沈放坐下之後陸煜城嫌棄的往一邊挪了挪,就更寬鬆了。
薛焱並沒打算真的在這個場合惹火燒身,見他坐在自己旁邊了,也就沒再說什麼。
鄭昀開始發牌。陸煜城隔著沈放若無其事跟薛焱說話:“阿焱你行啊,才回國沒多久就結婚了。”
薛焱:“嗯,遇到合適的就結了。”
陸煜城看了一眼沈放:“結婚還是慎重一點好。尤其是我們這種家庭,主動示好的人那麼多,很難說都是沖什麼來的。”
薛焱仿佛沒聽懂他的暗示,淡淡道:“沒錯。”
沈放心想這個人對自己敵意這麼強又對薛焱這麼殷勤,是對薛焱有意思嗎?
可薛焱的態度比平常對自己還冷酷無情,顯然沒打算給予回應,陸煜城卻依然跟他說話,不停地問他這個那個。
假結婚不會就是為了用自己應付這樣的物件吧。
沈放的手機響了一下。低頭一看,是霍小遲給他發的微信消息:你別聽陸煜城的,他不是好人。
沈放挑了挑眉,看了一眼霍小遲,回復:什麼意思?
霍小遲:他喜歡焱哥哥,肯定是在挑撥你們的,說的沒好話,不要信。
自己的猜測居然是真的!沈放又問: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霍小遲:我跟他有仇!當然要不遺餘力的黑他!!跟你沒一毛錢關係!!!
沈放:哈哈哈哈,小遲你怎麼這麼可愛。
霍小遲:[對方不想和你說話並向你扔了一條狗].jpg
沈放正色:謝謝。
結果小孩兒看到最後一條消息,不知怎麼惱了,啪的把手機扔在桌上。
真是海底針。沈放不由感慨。
這個撲克遊戲的玩法簡單,運氣的成分挺大的。薛焱顯然今天不走運,第一把就輸了,被罰了一杯酒。
薛焱認罰,端起酒杯一口幹掉,立刻反應過來霍小遲作了弊,給他的酒是飲料兌的。
他沒有說話,看著空杯子,腦中突然萌生了一個有些冒險的念頭,並越發強烈。
沈放湊過來沖他笑:“你還敢喝酒啊?”說著晃了晃手機,意有所指。
薛焱見他一直對著手機笑,早就不高興了,沒回答,反而說:“下一把你替我玩。”
沈放表示拒絕:“不玩,沒玩過,不會玩。怕輸。”
薛焱:“輸了算我的,酒我喝,贏了算你的。”
沈放立即笑顏逐開,變臉特別快:“親愛滴你怎麼這麼好!”
於是沈放上場,大殺四方,幸運爆棚,連贏十局!
其他人臉都要綠了。
薛焱:“不會玩?”
葉長生:“沒玩過?”
鄭昀:“不玩?”
陸煜城:“……”
沈放哈哈大笑:“的確沒玩過。但我可是逢賭必贏小王子啊哈哈哈哈。”
薛焱瞧著他驕傲得意的樣子,嘴角揚起一絲不明顯的溫柔弧度。
剛好目睹這一細節的陸煜城,心中的戾氣更盛了。
逢賭必贏小王子雖然沒被罰酒,飲料卻也喝了不少。玩了幾輪之後就把牌還給薛焱,去找洗手間。
陸煜城看著他走出門,幾分鐘之後,若無其事地喊了臺上唱歌的小明星替他,自己則跟了上去。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霍小遲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去找點吃的。”
隨即也起身走了出去。
葉長生毫無所覺地吐槽霍小遲胃口深不見底。薛焱抓著牌的手頓了頓,想要跟去找人。對面鄭昀做了個口型:“相信他。”
牌局繼續。
洗手間並不遠,但是因為佈局的關係,位置有些隱蔽。
沈放不太認路的特性在這種迷宮一般的室內表現的尤為明顯,沿途問了三四個工作人員,才成功抵達目的地。
所以當陸煜城覺得沈放應該已經解決完、故意支開外間的工作人員進來堵他時,他剛剛要解褲子。
沈放背對著門口,但是聽到有人進來,估計是自己人,上來就先十分熱情的打招呼:“你也來啦。”
陸煜城:“……”不是很想理他。
沈放沒聽到回答,扭頭一看,喲,原來是他。
於是他笑了笑,直接問道:“你不是來上廁所的吧,找我什麼事?”
今天薛焱的表現,叫沈放咂摸出了幾分對方找他假結婚的意圖。
這人估計是不想被婚姻和家庭束縛,偏偏追求者眾多,所以以自己作為擋箭牌。不然沒法解釋為何兩位追求者在場他就突然要高調秀恩愛。
而這個陸煜城,恐怕就是他的第一個要解決的物件。
陸煜城是個講究人,不想這個樣子跟他交流,就說:“你上完再說。”
“原來你有看人尿尿的愛好,”沈放坦然脫了褲子,居然還隨口問他,“大麼?”
陸煜城很憤怒,真想脫褲子跟他比比。賭上混血兒的尊嚴,他的一定比那個混蛋的大!
可是又覺得這麼做太掉份兒,終究還是忍住了。
沈放一邊解決一邊吹口哨,不成曲調,就是個意境。
結果陸煜城更憤怒了。
好端端被他吹得想要尿了!
沈放解決完,洗了手烘乾,就被陸煜城堵在了外間。
陸煜城嚴肅道:“離開薛焱,你不適合他。”
聽到這格外耳熟的一句話,沈放差點不合時宜笑出聲:“我不適合,難道你適合?”
陸煜城沒直說,但臉上高傲的表情中分明寫著肯定:“我跟他從小一起長大,我瞭解他的一切。你永遠比不上的。”
沈放這回真笑了:“你跟他一起長這麼大他都對你沒那個意思,難道我退出了他就能突然喜歡上你?”
“這個不用你管。”陸煜城冷冷地說。不得不說,沈放這句話剛好戳到了他的痛處。
“焱焱才不會喜歡你這麼凶的呢。他就喜歡我這樣活潑可愛的。”沈放用兩隻手捧臉,笑得像朵花兒,“我還會賣萌哦~咦嘻嘻。”
陸煜城被他的嬉皮笑臉氣壞了,拳頭握得咯咯響。
沈放還是笑嘻嘻地說:“怎麼,想打架嗎?”
別看陸煜城看上去比他高大比他健壯,可是他一點兒也不怕。
在武力方面,小瘋子沈放從小就沒怕過任何人。
陸煜城見道理說不通,索性放了大招:“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訴你實情,他心裡有人。你們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
他大概敗就敗在不清楚兩個人的真實關係。
如果是正常的婚姻關係,恐怕一方聽到這個已經炸了。可偏偏兩個人是假結婚。
沈放語氣十分淡定地胡說八道:“哦,就心裡有人嘛,這我早知道啊。那又怎麼樣?反正也不是你。”
大招失效,陸煜城氣急敗壞:“你要是真喜歡他,也為他考慮考慮。如今這個圈子哪家不是強強聯姻,你知道他跟你結婚要承受多少閒言碎語嗎?你看你的家庭,一個瘋瘋癲癲的媽,一個半死不活的哥……”
沈放原本沒想把他怎麼樣,畢竟喜歡一個人不是錯。他們又認識了那麼久,一時不能接受也可以理解。
對方來找他,罵他,甚至跟他打架,他都不會計較。
但他用輕蔑的語氣提及母親和哥哥的行為,成功把沈放惹毛了。
沈放表情突然一變,笑嘻嘻地輕佻模樣徹底消失了。
他往前走了幾步,手臂在陸煜城身側的牆上一撐,冷冷盯著他道:“你敢再說一遍?”
人人都覺得沈放活潑可親,因為他常帶笑顏、眉眼彎彎。
實際上,沈家兄弟的長相,不笑的時候是很有幾分嚴肅的。
而盛怒之下的沈放,更是將這份嚴肅發揮到了極致,淩厲得可怕。他的臉緊緊繃著,眼睛裡像是蘊藏著風暴深不見底,渾身充斥著危險的氣息,隨時就要爆發。明明比他還要矮上幾公分的身高,比他瘦削的體型,愣是叫陸煜城瞬間產生了膽戰心驚的感覺。
陸煜城下意識後退了幾步,被逼到牆邊,完全失去了主動權。
霍小遲站的遠,聽不太清對話,只看畫面幾乎要尖叫了:媽個嘰情敵一號對情敵二號壁咚了!他們要幹什麼!
他見那兩人專心對峙無暇他顧,鬼鬼祟祟走近了一些。
沈放抬起另一隻手捏住陸煜城的下巴,聲音冷酷森寒:
“喜歡一個人不去想辦法抓牢他的心,反而只會找無辜的人大放厥詞,真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
“薛焱那種身份和地位,就算沒有我,也會有不計其數的其他人。你以為輪得到你?”
“對手就在跟前,說不出哪裡不好,卻只會侮辱他生病的家人,你從心底已經認定自己敗了。”
“蠢貨。”
沈放是個極其愛笑的人,他這種冷厲的樣子幾乎從沒人見過。
霍小遲都驚呆了,猛然發覺同樣是情敵關係,沈放平常對他算是相當手下留情了。最多也就逗逗他,不僅沒嚇唬他,還給他吃好吃的。
陸煜城靠在牆上,勉強維持著面上的八風不動,心裡卻暗道失算。
他對薛焱的心思時日已久,自然不可能毫無準備。
他早早便調查出了薛焱心中那個人的一切資料,性格、脾氣、愛好、生平……並秘密關注著他的動向,哪怕在出國的幾年裡,也始終保持著暗地裡的跟蹤。
薛焱半年前突然回國,陸煜城察覺他可能要出手,便加快速度完結學業跟著回國。
可誰能想到,薛焱不僅成功閃婚,跟他閃婚的,還不是他調查了很多年的沈潛,而是沈潛的弟弟呢?
沈放那個小瘋子……跟他那面上斯文俊秀內裡心機深重的哥哥完全不是一個路數,從不能用常理揣度。
陸煜城先前針對沈潛制定的方案全都落了空,匆忙間想出的辦法沒有起效,才會被這個小瘋子得了機會,狠狠壓制住了他。
不過他也不傻,見一招不行,立刻改變了計畫。
“對不起。”陸煜城垂下眼睛,選擇了暫時避其鋒芒,“我無意攻擊你的家人。”
“……我姑且接受你的道歉。”沈放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如果再要我聽到類似言論……”
霍小遲躲在角落裡,手中握著手機,一面吃驚,一面心驚膽戰,想著萬一打起來就立刻給焱哥哥打電話。
幸好並沒有真的打起來。
陸煜城被放開之後,立即匆忙地離開了。
沈放晚一步出門,正好撞見也準備逃走的霍小遲。
霍小遲偷窺被抓了個正著,囁嚅著:“你剛剛那個樣子……太……”
沈放見到他,愣了愣,隨即收起了殘存的怒意,臉上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還伸出兩隻手的食指戳在自己臉蛋上,擺出個萌萌的樣子:“怎麼樣,我是不是很厲害?剛剛那個傻大個兒都被我嚇跑了誒。”
霍小遲:……
霍小遲突然覺得,在隨時變臉的一號情敵面前,自己就是個戰五渣……
沈放兩人回到包房的時候,出去的人都已經回來了。
姑娘們圍成一圈討論某大牌新出的時裝,謝二少戳著臉蛋向大夥展示他spa後的效果,可惜並沒有人理他。
陸煜城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著大螢幕。
鄭昀正在感慨:“……那誰誰再回來的話我們就又齊了。”
而薛焱點了下頭,又一口幹掉了手中的一杯酒。
沈放眼見他喝酒如白水可能多了,趕緊上前阻止:“你喝多少了?別喝了。”
薛焱慢慢轉過身,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抬起手臂摟住他的腰:“我好像,有點兒醉了。”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沈放愣了愣,隨即嘴角勾起一抹壞笑,低下頭拍拍他的臉,語氣聽起來很溫柔:“喝醉了呀。那還要披斗篷嗎親愛滴?”
其他人沒聽懂他們的意思,薛焱自己可聽明白了,悶悶地說:“不要!”
“那我們的超人不去拯救世界了嗎?”
“……”薛焱不想理他了,生氣。幹嘛總提醒自己這段黑歷史。視頻不是都刪除了嗎。
而且誰家醉酒還帶連載的啊!
見他只貼在自己身上不說話,沈放抬起一隻手把他的臉撥了出來,左右端詳了一番,覺得臉色還好,又放開了。
“我就說玩抽王八啦,你們非要賭酒。”沈放想了想,又問,“那你想要做什麼呀?”
說不定今天要變成蝙蝠俠了哈哈哈哈。
結果薛焱並沒有變身,直接說:“我要回家。”
“那可不行。”沈放扭頭看了陸煜城一眼,仿佛剛剛洗手間那段爭執沒發生過一樣,笑著說道,“說好要給煜城接風洗塵呢,哪兒能先走?”
“那就去吃飯,吃完回家。”
玩了這麼久,也差不多到晚飯時間了。於是一行十來個人便順理成章轉戰會所的餐飲區。
菜單是提前定好的,原材料和半成品也都早就準備妥當。眾人落座之後,立即便有服務員陸陸續續上來端菜倒酒。
依著陸煜城自己的意思,祝酒原本想讓薛焱來。然而見薛焱一副半醉不醉的樣子,鄭昀便替他做了這個事兒。
陸煜城不大開心。雖然鄭昀跟他關係也不錯,可他本就是沖著薛焱來的,自然希望對方的關注也在他身上。
尤其是當他看到薛焱乖乖坐在沈放身邊,沈放給什麼就吃什麼,不讓喝酒就不喝,一副言聽計從的樣子,更是氣的不打一處來,分分鐘要炸,覺得沈放就是在故意秀恩愛給他看,向他示威。
事實上,其他朋友們看那兩口子的舉動,也是看得一愣一愣的。
雖然平常阿焱喝醉了的確比清醒的時候好說話,但這也太好說話了吧!簡直像變了一個人!
——全然沒有料到是薛焱因為怕人多裝醉露餡,才儘量少說少錯不作為。
霍小遲則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不不不,一定是自己離開這段時間焱哥哥輸牌的次數太多,把自己兌過的飲料喝完了喝了別人的酒才醉的!
看著那兩個人耳鬢廝磨、低聲交談的身影,霍小遲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謝天逸、葉長生幾個都是特別能鬧能瘋的,儘管在座多人內心各有小九九,飯局氣氛還是很快被炒得火熱,推杯換盞,觥籌交錯。
有沈放把關,整個飯局從頭至尾,“已經醉了”的薛焱都沒再喝過一滴酒。倒是沈放自己沒躲過,被鬧著多多少少喝了一些啤酒,還替薛焱向陸煜城敬了一杯。
沈放酒量淺,白酒一杯倒,啤酒相對稍微好一些,喝的不算多,影響不大,只不過精神有一點兒亢奮。
吃完了飯,眾人正準備離開,秦老闆遣人過來,介紹說會所店慶十周年,最近新開了幾間情侶主題的套房,可玩花樣繁多,如果有興趣歡迎嘗試云云。
那兩個帶女伴過來的傢伙頓時心動,打算直接留宿一晚。其他單身狗則不準備受這份刺激,笑鬧著一起往外走。
薛焱疑似酒勁上頭,從身後摟著沈放的腰不走,也不放。
沈放問:“你也想要住在這兒嗎?”
“不想。”
“那走啊?”
“走不動。”
“嘿,你……”沈放察覺出他在耍賴了,不過又感覺平常那麼冷漠嚴肅的一個人醉酒耍起無賴還挺有意思,於是很是縱容的笑,“那我扶你走。”
說著便拉過他的一條手臂繞在自己脖子上,一手摟住他,輕鬆地將人帶著走。
霍小遲落在人群後面,這會兒猶猶豫豫湊上去問沈放:“需要幫忙嗎?”
沈放:“要要要!手機拿出來,開錄影模式,隨時準備著!”
“……你想幹什麼啊?”
沈放大笑:“你焱哥喝多了可好玩了,一會兒他要發酒瘋就給他錄上。”
薛焱:“……”
霍小遲:“……”
也許是礙于霍小遲在場,又或者擔心真的再多出一段黑歷史視頻,薛焱這一路都特別老實,沒再出什麼么蛾子,不言不語地被沈放帶到停車場。
考慮到飯局會喝酒,他們提前通知了司機來接,這會兒就順利的坐車回家去。
直到兩人回到了的住處,坐在沙發上休息,薛焱都還是那副安靜又沉默的樣子。
沈放一路沒抓到他小辮子,也不遺憾,笑眯眯的表揚:“今天表現得不錯嘛少年。”
薛焱慢慢轉過臉,輕聲問:“那你要不要給我獎勵?”
此時此刻,他那向來冷淡禁欲的臉帶上了一點點笑意,眼神含著明顯的期待,又乖又漂亮,就像是等待老師發小紅花的小朋友。
沈放不由得笑了起來:“你想要什麼獎勵?今天贏得錢發你一半紅包好不好?”
“我不缺錢。”薛焱突然抬起手,落在沈放的臉側,摩挲了一下,“我要這個。”
沈放還沒反應過來說的是什麼,薛焱已經捧住他的臉,重重吻了下來。
沈放:一臉懵逼.jpg。
“你……”他想要開口說話,跟著便發覺對方的舌頭趁機闖了進來,在他口中翻攪。
臥槽,還特麼是個*的舌吻!
純情的小處男沈放漸漸感覺身體有哪裡不太對勁兒,終於反應過來,一把推開了薛焱。
“你這是把我當成哪個姑娘啦?真是太熱情了。”沈放抹了抹嘴,說,“親了我一嘴口水。”
薛焱猛地抬頭,定定看著他,眼睛雪亮雪亮的,神情也迅速冷下來。
沈放冷不丁嚇了一跳,心想這不是想要打我吧?趕緊說:“行行,我不問了,你是我大爺。”
沈放能明顯感覺得到,這一次的吻跟婚禮上的不太一樣。
婚禮上淺嘗輒止的吻更像是一種儀式,親昵但聖潔,這次意外的吻卻充滿了*意味。他甚至能在唇舌交纏之間清晰地感覺到對方的*,所以才猜測薛焱是在酒醉之中將他當成了某個女孩子。
“你這醉得有點兒厲害啊薛焱焱,都男女不分了。”沈放戲謔地說道,“上次變成超人,起碼還認得我是誰呢……”
“我認得你的。”薛焱冷靜地打斷了他,“你是沈放放。”
“哦~那,我是你的什麼啊?”沈放笑嘻嘻地問。他才不覺得薛焱是清醒的,那沒道理。
薛焱果然愣了愣,想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說:“是……是寶貝。”
“哈哈,這個稱呼我喜歡。”沈放大笑起來。自從多年以前親生母親病逝,便再也沒有人這麼叫過他。
不過他自然也沒有當真,想起了那個某男人同時交往n個女朋友怕叫錯名字所以管每個都叫寶貝的梗,笑嘻嘻地說:“很有腳踏幾條船的天賦嘛,薛小同學。你究竟有幾個好寶貝,啊為何每個寶貝都嫁給眼淚~”
嘿,他還唱起來了!
薛焱心中惱火,真想把那句歌塞回給他。
他是沒有多指望一個稱呼就能叫沈放回想起什麼,可這個反咬一口的態度又是什麼鬼?
我倒是早想問你,你究竟有幾個好寶貝!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或許是因為和薛焱的朋友們聊到了少年時期舊事的緣故,這天晚上,沈放做了一個夢。夢裡,他重新見到了一些年代久遠的、很長時間都沒有再想起過的、幾乎被他遺忘的記憶。
夏季天黑得晚,太陽還高高掛著,路上便已經湧進一波一波下班的、放學的行人,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沈放騎著個除了鈴鐺不響哪兒都響的破自行車,車筐裡塞著個書包,車把上掛著個裝滿新鮮杏子的塑膠袋,嘴裡顛三倒四哼著歌,伴著丁零噹啷的天然配樂不緊不慢地穿梭在大街小巷。
這個點兒他媽還沒下班,他哥初三馬上要中考學校加了晚自習所以也還在上課,家裡沒人,做飯時間又還早,回去也沒什麼意思。他索性放了學沒回去就在家附近四處轉轉,找點好玩的東西。
路越騎越偏,行人漸漸少了。於是在打眼看去全是在樹底下乘涼紮堆聊天哄孩子的老幼婦孺之間,遠處街角那四五個人高馬大的少年人便顯得格外突兀起來。
沈放認出了他們。
差不多在每個按片劃分的學校裡,都有這麼一群人。他們文化課成績稀爛,個人素質糟糕,又在某些方面自視甚高,覺得自己與凡人不同。他們仗著人多勢眾、體格健壯、心狠手黑,又或者是與某些特殊的社會人士相熟等優勢而淩駕於同齡人之上,打架鬥毆、欺淩弱小,甚或小偷小摸、敲詐勒索,卻又因為年紀小,難以得到徹底的懲治。
眼前這幾個,便是附近有名的這樣一群不良少年。
這會兒他們聚集在一起,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事,不知道又在欺負誰。
沈放眯了眯眼,果然在他們中間發現了一個矮矮的瘦小身影,已經被幾個人逼得退到了牆角。
在爺眼皮子底下欺負人,真是反了天了!
沈放從小就正義感頗為強烈,發展到中二時期更是覺得自己拯救世界都責無旁貸,加上同這幾人積怨已久,當下便“嘖”了一聲,腳下一用力,自行車更加急促的丁零噹啷著向那幾個不良少年沖去。
年久失修的破自行車動靜實在是大,街角那幾個不良少年儘管在忙著既動手又動口,還是有人注意到了這刺耳的動靜。
一個黃毛非主流扭頭看了一眼,立馬低聲罵了一句:“媽的,姓沈的那個小瘋子過來了!”
另外幾人跟著看過去,也紛紛嚷起來:
“操,他又來!”
“怎麼哪兒哪兒都有他?”
“先走,回來再說!……”
其中一個大約是不願意放棄欺淩弱小的快感,手還抓著受害者的衣領,頓了下,問:“看見大的來了嗎?”
其他人邊跑邊喊:“還沒見,在附近吧!快走了!”
沈放騎著老掉牙的寶馬一路急沖過去,到跟前扔下座駕就撲向那幾個人。
一群人呼啦啦如鳥獸散,抓著人那個也急忙放手站起身逃跑,結果晚了一步沒跑掉,被沈放逮到機會連踢帶打好幾下,倉皇的跑丟了腳上的一隻夾腳拖鞋。
沈放並沒有追出去很遠,很快折了回來。跟那幾個不良少年的恩怨是長期鬥爭,不在這一時一刻。
空蕩蕩的街角只剩下沈放和方才被圍在中間的受害者。瘦弱的小男孩兒垂著頭坐在地上,身上的襯衫被拽的皺巴巴,看上去有些可憐。
暫時沒去管丟在一邊的破自行車,沈放走到那個男孩子身邊蹲下,問道:“喂,你怎麼樣了?受傷了嗎?疼嗎?……你是哭了嗎?”
問了好幾聲,那小孩都沒有回答,而是慢慢抬起頭,露出一張白皙乾淨卻又面無表情的臉。
那真是少年沈放見過的最漂亮的一張臉了,比他見過的所有人加起來都好看。
小孩看上去年紀不大,可能有個十二三歲,比自己小一兩歲的樣子。他的體型非常瘦弱,不要說跟沈放比,就算只跟他自己的同齡人相比估計都要差很遠。他身上穿著的明顯是市里那所私立貴族學校的校服,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像個精緻的洋娃娃。
上下看了幾眼,沈放就明白了這個小孩為什麼會成為那些人的目標。
身材還沒長開,一看就柔弱可欺,卻已經具備了叫同性當成情敵警惕和嫉妒的金錢和美貌,偏偏神態之間還有著那麼一股高高在上的倨傲冷淡,真真就是被敲詐勒索、尋釁滋事以及調戲逗弄的一個好物件。
就連自詡正義如沈放,也在被他的臉閃了一下之後,當下便伸手捏了一下:“哎呀,你怎麼長的怎麼好看。”
那男孩子直直的盯著他看,目光冷冰冰涼颼颼的,幾秒種後一言不發扭過了頭。
沈放還有意見了:“嘿我說你怎麼回事啊?我幫了你誒,這事擱在電視裡可是要以身相許的。看在你是個男孩子的份上,我就不用你相許了,但至少跟我說句話吧?”
小孩冷冷哼了一聲。
“不說算啦,傷心呐。我看看你有沒有受傷啊。”長得好看的人總歸是有些特權的。少年沈放沒有計較小孩剛剛的傲慢和冷淡,伸出手上上下下撥弄,檢查他的身體。
聽到他說傷心,小孩轉過臉來偷偷看了一眼,發現他一臉笑意,頓覺上當,又轉了回去。
小孩沒他力氣大,又不願意吭聲反對,那點兒掙扎被輕易化解。
夏季校服短袖短褲衣料輕薄基本掩蓋不了什麼異常,沈放很輕易發現他的膝蓋上有擦傷,手臂上也有淤青,顯然跟那些人動了手。
沈放頓時有些後悔剛剛打得輕了,心想:這麼漂亮的人他們也下的去手,下次見到一定要再打他們一頓。
“先起來試試能不能走。”沈放扶他站起來,口中隨意說道:“我叫沈放,在一中初中部。你叫什麼名字呀?”
問了三遍,小孩總算開了金口:“我不告訴你。”
“嘿,你行啊。”沈放看著小男孩漂亮的臉蛋,越看越覺得可愛,嬉笑著說,“你要是不告訴我,我就叫你寶貝兒。”
細論起來,少年時代的沈放,其實也很有流氓的天賦的,打架鬥毆,調戲大姑娘小媳婦,都做的十分得心應手。只不過,一是他有分寸,二是嘴巴甜,最重要的還是長得好看,所以依然很得人心。別人提起沈家小二,更多的還是半真半假地嗔一句“那個小混蛋”。
面對著沈放的言語調戲,小男孩又不說話了。他大概已經聰明地推測出能嚇跑一群不良少年的人恐怕也不是什麼好貨色,深感才出狼窩又入虎穴,狠狠瞪了沈放一眼:“哼。”
小孩的腿腳沒什麼大問題,只是因為膝蓋受傷不能走太快。沈放撿起摔在地上的一塑膠袋杏子和書包,又扶起自行車,原樣把杏子掛在車把上,書包塞車筐裡,長腿一邁跨上自行車:“上來吧寶貝兒,我載你去醫院看醫生。”
“我不去醫院。”
“你的傷不能不處理,萬一留疤多難看啊。”沈放笑著看他,想了想,建議道,“我家就在這附近,不然去我家?”
沈放說這話時其實沒報多大希望,畢竟看這小孩的態度,似乎對他還挺有敵意的。他口中雖然是提議的語氣,腦子裡卻在琢磨著不然把這小孩強行鼓搗到醫院裡去。
沒想到那小孩看了他一會兒,慢吞吞地走到了車後座,說:“走吧。”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沈放人高腿長,一腳撐著地,一腳踏在腳踏板上,叫他:“上來。”
小孩似乎沒怎麼坐過自行車,猶豫了一下,才邁開腿上去,跨坐在後座上。
沈放感覺到後座一沉,回頭看了一眼,估摸著小孩坐穩了,說了句:“抱著我,出發啦。”便蹬動腳踏板往前走。
結果好一會兒也沒感覺到身後的人有抱他的動作,抽空回頭一看,就見那小孩一張漂亮的臉繃得死緊,眼睛緊緊盯著前方,脊背僵直地挺著,兩隻手背著抓在後座邊緣,小心翼翼、如臨大敵。
沈放頓時就笑了起來:“你抱著我腰啊,別拽著那裡,一會兒掉下去了。”
小孩飛快地瞟了他一眼,還是一動不動。
這寶貝兒,挺頑固啊。
瞧著那小孩緊張卻偏不肯聽話的樣子,沈放又起了壞心眼兒。
他看著路上沒人,前進路線就漸漸脫離了平坦的馬路,專挑那坑坑窪窪的地方走,什麼馬路牙子、盲道、井蓋之類的。
破自行車叮鈴咣啷好一通亂顫,莫說後座的小孩,就連沈放自己都差點兒被顛下去。
結果那小孩卻還是沒有靠近他的動作。沈放不信邪,還琢磨著做點什麼,一扭頭,壞了,小孩那小表情,好像生氣了,要跳車。
沈放趕緊補救,張口就道歉,特別順溜:“寶貝兒別生氣別生氣。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逗你了,我閉嘴。你要是不願意抱我的話就攥我衣服也成。”
小孩歪過頭看他的側臉,似乎在判斷他是不是誠心,然後才慢慢伸手抓住了他腰側的衣服。沈放感覺了一下力道,放心加快了速度。
沈放跟小孩說自己家在附近,其實也不完全對,畢竟之前他不知不覺就已經騎出去好遠了。
這會兒叫他悶頭騎車忍著這一路都不逗人,簡直是強人所難。
閉嘴沒兩分鐘沈放就又開口說:“我這有杏,才從樹上摘的,可甜了,你吃不吃啊?”
“不吃。”小孩說,“掉地上了,你沒有洗。”
沈放就哈哈笑起來:“我這是為了誰啊!還挺講究。那回去洗給你吃。”
小孩抿抿唇,沒有接話。
沈放又問:“你剛剛跟那些流氓動手啦?”
小孩輕輕“嗯”了一聲。
沈放可算逮著話題,一本正經叨叨起來:“你這樣其實不對。你這麼大點兒一個小孩,明顯打不過他們一群小流氓的,不應該跟他們正面打。你可以先假裝聽他們的話,錢給他們,服個軟,心裡記住人樣子,回頭叫你家裡人來找他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嘛。”
小孩兒不太愛搭理他,沈放不知道他家庭情況如何,但是能上那所私立學校的,最起碼也是有錢人。
小孩卻不能理解沈老師的一片苦心,關注點偏得沒邊,皺了皺眉頭嚴肅說道:“你別把我當小孩子,我又不比你小。”
“我暑假開學都初二了。”少年沈放可驕傲,“你呢?你小學畢業了嗎寶貝兒?”
“我過完暑假也是初二了!我們一樣大!”小孩很氣惱,顯然沈放不是第一個說他長的小的。
雖然他的確看上去很小,比沈放矮了有一個頭還要多,白白瘦瘦的,大眼睛水汪汪,特別可愛。
“行行,我們一樣大。”沈放隨口哄炸了毛的小朋友,“雖然你這麼大了,但是也寡不敵眾啊對不對。所以剛剛的話還是要記著,下次萬一再遇到這種事,不要輕易一個人冒險。被打了多讓人心疼啊,是不是?”
對方立刻回道:“你也是一個人,為什麼你就直接沖過去跟他們打?”
“咱這不是英雄救美嗎?”沈放嬉笑著說,後腰被戳了一下才稍微收斂一點,“嗨,我跟你情況不一樣。我沒有那麼多後援,不動手的話,以後只會更加被他們拿捏住。再說,我練過的呀,吃不了虧。”正經不過三秒他又笑起來,“不然你拜我為師啊,我也教教你。”
小孩又不說話了。
沈放等了一會兒,見他不出聲,又說:“寶貝兒,悶不悶?你給我唱個歌兒唄?”
他還一口一個寶貝兒叫的挺順嘴。
車後座的小少年送了他一個大白眼兒:“不給唱。”
沈放笑眯眯:“那行,我給你唱個啊~”
說著便自我感覺良好地吹起了口哨。
少年沈放吹出的曲子跟多年以後一樣難聽,幾乎沒一句在調上。
小孩卻攥著他的衣角,稍微往前靠了一點兒,聽得異常認真。
沈放把新認識的小夥伴帶回了家,叫他坐在沙發上休息,自己則熟練的提來醫藥箱,又去接了盆清水。
他將水盆端到小孩腳邊。小孩身上穿的是短袖短褲,擦傷都在外面露著,看著一大片其實不深。沈放就直接拉過他的腿,蹲在地上幫他清洗膝蓋上的傷口。
那小孩有點不自在,往回縮了下腿又被沈放按住,眼神飄忽地四下看了看,忍不住問道:“你怎麼能隨便帶陌生人回家呢?”
“沒有隨便啊。”沈放沒有抬頭,順口說,“你長得這麼好看。”
“……”突然不是很想理他。
清洗乾淨傷口的塵土之後,沈放又給他用酒精棉球消了消毒,塗上一點藥水。
接著從醫藥箱裡翻出一瓶常用的氣霧劑,噴在小孩胳膊和身上各處有些淤腫的地方。然後笑著說道:“好啦。”
小孩看看他,小聲說:“……謝謝你。”
沈放忍不住又逗他:“說什麼?大點兒聲,聽不見。”
小孩抿抿唇,臉色複雜,大概是覺得眼前的人真是又好又壞,很是糾結了一會兒,才提高了音量:“我說謝謝你了。”
這回沈放哈哈笑起來:“謝什麼,誰叫你是寶貝兒呢。”
他收了醫藥箱,走到廚房把自己帶回來的一塑膠袋杏子洗了,裝在盤子裡端回來,放在小孩面前的茶几上:“吃吧,這回洗了。”
說著先從裡頭挑出幾個摔裂的吃掉了。
小孩呆呆地看著他:“為什麼你要吃壞的?”
沈放嘻嘻笑,胡說八道:“好的要留給寶貝兒呀。”
其實是因為,杏子是別人送的,是一片心意,更何況,那還是他自己摔壞的,不是爛掉的,所以不能浪費。
而且能摔裂的都是熟透了的,更甜呀。
但是小孩明顯不知道,彆扭的轉過頭去,臉慢慢紅了。
沈放又留那小孩吃了一頓他自己親手做的飯,才蹬著他那輛破破爛爛的二輪寶馬,送小孩出去。
他本想直接送小孩回家,小孩不肯,便只送到了一個人多的路口。
沈放單腳踏在地上,另一隻腳有節奏地轉著踏板,笑容英俊明朗:“那些人說不定還要找你的麻煩。不然明天你在這裡等我,我送你去學校吧?”
小孩抬頭看著他,不知道在想什麼,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好。”
可是第二天,那個男孩子沒有來。
沈放一早就爬起來,在人來人往的路口等了一個早晨,小孩都沒有出現。
直到快要上課了,他才不得不飛快地趕去自己的學校。
沈放不信邪,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他這位新朋友還是沒有來。
快到期末了,沈放卻一周都沒有去上早自習也沒請假,這件事成功引起了他班主任的注意,並且果斷地通知了家長。
中二少年沈放覺得丟臉,不肯說出其中的緣由,被他媽狠狠批了一頓,又被得到消息的哥哥教育了一通,終於放棄。
早晨醒來時,夢裡的一切還歷歷在目,甚至連等待中由期待到失望到憤怒的情緒轉折都一一覺醒了過來。
已經長成大人的沈放握了下拳,忍不住設想,要是再給他遇到那個放了他鴿子的小孩……
——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頓!
長得再好看也不行!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你在幹什麼?”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沈放磨磨蹭蹭睜開一隻眼睛,瞬間被面前放大的臉嚇了一跳,嗷的一聲徹底清醒,從床上坐了起來:“你幹什麼呢?!”
薛焱:“……我就是在看你在幹什麼。睡個覺怎麼還摩拳擦掌咬牙切齒的。”
“沒什麼,做了個夢而已。”沈放揉揉眼睛,抱著被子把下巴擱在上面,不太想立刻就起來。
聞言薛焱就站直了身體,繼續穿衣服。
沈放懶洋洋看著他慢條斯理地系著襯衫扣子,十指纖長、動作優雅,配上那張英俊而冷淡的臉,頗有幾分賞心悅目的意思。
薛焱向來比沈放起的早,平常這個時間他都已經去工作了,看來醉酒之後會比較晚起可能是習慣。
“哎,你知道你昨天幹什麼壞事了嗎?”沈放突然想起了頭天晚上的事,想要嘲笑薛焱醉酒男女不辨抱著他就親,促狹地笑道,“你昨天……”
話都出口一半了,看著薛焱突然睜大的眼睛、疑惑又專注的神情,不知怎的,他後知後覺感覺到了一絲羞恥和緊張。
“……昨天怎麼了?”薛焱其實比他還緊張,面上鎮定自若,手心卻已經滲出了汗。
“昨天玩牌贏了好多錢,我分你一半啊?”沈放到底沒提那個突兀的吻,略顯僵硬地轉移了話題。
薛焱心中卻松了一口氣,沈放不提,他自然不可能傻到主動暴露,淡淡地說:“你贏得錢你自己拿著就好。不是說了贏了算你的麼。”
說著轉過身去,走到櫃子旁邊,從櫃子中間的夾層拿出一對水晶袖扣來。
沈放沒聽他的,拿過枕頭邊的手機,趴在床上給他發紅包。
紅包有限額,一次只能裝二百,他就一個紅包一個紅包發了好幾次。
“對了,”沈放抬起頭說,“你的朋友們還挺有趣的。”
“嗯。”薛焱極其自然地接了一句,“我的朋友我的家人你都見過了。你什麼時候讓我見見你的?”
沈放又包了個紅包,點確認:“我哥,你不是見過了嘛。過一陣子再帶你去見我媽。”
沈放他媽自從上次掀了別人的輪椅之後有點兒莫名的怕人,沈放暫時不打算叫他們見面。
薛焱把袖扣扣好,轉過臉來面對他,又問:“那你的朋友呢?”
“你見我朋友做什麼啊?”沈放笑道,“xx男科那個要不給你認識下?”
薛焱沒理會他不正經的後半句,一臉嚴肅認真:“瞭解另一半的交友情況不是身為伴侶的職責嗎?”
“……行吧。”沈放想了想,覺得他說的也對,“那以後有機會介紹給你認識。”
“嗯。”薛焱若無其事提了一句,“你也可以邀請你的朋友們來家裡玩。”
沈放最近的週末還真是跟朋友有約,思考了一下,就說:“剛好這週末我跟兩個大學同學約了飯……不然就叫他們來家裡?”
薛焱點了下頭:“可以。”
“是週六中午,你能回家嗎?要是能就介紹他們給你認識。”
他都這麼說了,薛焱當然是不能也能了:“好。”
薛焱整理好了儀容,站在床邊看著沈放,說:“我這就出門了。你一會兒自己吃飯上班。”
沈放愣了下,扭頭看他:“這麼早?”
“嗯,有個重要的人過來,要親自去接一下。”
“怪不得一大早就打扮得人模人樣呢,原來是佳人有約。”沈放向他伸了個拇指點贊,笑道,“這模樣棒極了。去吧皮卡丘!”
“……”薛焱,“你怎麼就不問我要接的人是誰?你知道不知道,查崗也是伴侶的職責之一。”
“好吧我現在知道了……那重要的人是誰?”
“是爺爺的一位朋友。”
沈放揮揮手,語氣淡定道:“嗯,那去吧。”
薛焱:“……”
薛焱見他無動於衷的樣子,明知道他很可能是故意的,還是頗有些不甘心,憋了一會兒又問:“你今天怎麼上班?”
沈放看著他的表情,忍不住想笑:“叫李叔叔送啊。你不是說不許我再去坐公交地鐵嗎?非要一點兒都不環保,還搭上一個人工。”
“如果你不願意李叔送,也可以自己開車。”薛焱仿佛突然才想起來似的,坦然提議道,“家裡車庫有車,什麼時候回去你可以去挑一輛。”他這個家裡指的不是兩人現在住的地方,是父母和妹妹住的那個家。
沈放笑嘻嘻地說:“我知道啦。放心去吧親愛滴。”
薛焱就只好出門了,沒多久沈放也從床上爬了起來,收拾收拾吃飯上班。
隔兩天就是週末,沈放已經提前通知了那兩個大學同學換地方約,來家裡玩。
那兩個朋友跟沈放同班四年,當初要不是沈放不住校了還是同宿舍,上學期間經常一起吃飯一起上課一起玩鬧,關係很親近。本科畢業之後,沈放保送了本校研究生,那兩個則是一個直接去了南方工作一個跨專業選擇了別的學校,三個人才算分開。
沈放舉辦婚禮的時候,他們兩個也千里迢迢各自從外地飛過來了,只不過因為當時人太多太亂,沈放並沒有專門把他們介紹給薛焱。但是實際上,薛焱的印象裡是有他們的存在的,雖然還沒對上號——就是當初提到伴郎問題是沈放說的那兩個一個一米九五一個一米七插在伴郎團能逼死強迫症的好朋友。
這兩個朋友到的挺早,按響門鈴的時候,薛焱還沒有回來。
沈放正在廚房裡烤餅乾,兩隻手都占著,就喊管家先生先去給他們開門。
等他騰出手來走出廚房的時候,管家先生已經招待他一高一矮兩位小夥伴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了,還叫人上了茶水點心。
高個兒的那個表現正常,正笑著跟管家說話,矮個兒的那個則不知道怎麼回事,看著管家的表情十分的一言難盡。
沈放高興地走過去跟兩位朋友打招呼:“老大,小二~”
兩個人看到他,也立刻站了起來,沖過來抱了他一下:“老么!”
當初沈放雖然沒住校,但也是安排了宿舍之後才出去住的,而且他搬走之後學校也沒有再安排人進來,宿舍的三個哥們兒住了四年的四人間,排行的時候也一直習慣都帶著他。
一米七的那個就是老大,名字叫周洵,別看長了張娃娃臉看著很年輕,卻是他們中年齡最大的,目前還是個學生,在讀博。一米九五的那個排行第二,叫李忱,長得人高馬大的,體型非常唬人,但是性格很軟,脾氣很好,已經工作幾年了。沈放則是整個宿舍裡最小的。
沈放把人給管家簡單介紹了一下,跟他們聊了幾句各自的工作學業,見管家先生一直在旁邊站著,便叫老人家不用管他們,他自己來招待就好。
管家先生笑眯眯地離開了客廳。
這時候娃娃臉老大才一臉憂國憂民的湊到沈放身邊,語重心長地喊了一句:“放啊。”
沈放關心道:“我剛剛就想問你了,你怎麼了?便秘了嗎?”
老大痛心疾首:“你怎麼找了個這麼老的結婚?”
沈放:“……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大:“你還笑!難道你還想說是真愛?這人的歲數都夠做你爺爺的了!”他捂著胸口,低聲喊道,“我的天呐,老么娶了個老爺爺做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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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沈放:“我沒有……”
老大:“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老大周洵一臉認真地擔憂著,沈放和小二李忱卻在哈哈大笑,老大憤怒道:“不許笑了!”
然後還很嚴肅地教育沈放:“你說你,說好的喜歡女孩子,結果現在娶個男人就算了,還娶個老爺爺,怎麼想的你,啊?啊?”
說著說著他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哈哈笑起來,笑夠了還拍拍胸口自豪道:“老大是不是還是一如既往的幽默?”
沈放很給面子哈哈哈:“對啊對啊。”
小二冷不丁幽幽冒出一句:“老大其實剛剛是真的以為老么娶了那個老爺爺吧……”
老大誇張地倒抽一口涼氣:“臥槽,這都被你發現了!我剛剛真的這麼以為,差點嚇尿了!”
“不是,我沒娶老爺爺。”沈放忍著笑說,“話說你不是去參加了婚禮了嗎?怎麼會不知道我跟誰結了婚?”
老大:“我去了啊!我也看到新郎了啊!看了好幾眼呢……沒記住啊!”
沈放:“哈哈哈哈。”
小二:“哈哈哈哈。”
老大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怎麼可能婚禮上看一眼就記住呢!而且他跟剛剛的人太像了!都怪你不叫我做伴郎,不然我還能靠近多看幾眼,就能記住了!”
娃娃臉的老大周洵臉盲程度比沈放還厲害得多,原先就鬧出過不少笑話,還曾創造出全勤一學期卻不認識迎面走來的某一科任課老師的記錄。
當初大夥兒都勸他別從學校出來了,畢業直接留校,不然認識新的同事又是一番艱難的挑戰。
因為他的存在,沈放感覺自己這種程度的臉盲根本不算什麼!
沈放知道他這點,笑著說:“那你怎麼又知道不是他了呢?想起來了?”
“並沒有。”老大實誠地說,“我是看你們一直笑猜的。”
“哈哈哈。來,看那裡看那裡。”沈放指著牆上掛著的水晶相框,裡頭是他和薛焱婚禮之前拍的大幅外景照片,“看你們放哥身邊那個小美人,那才是跟我結婚的人。”
老大有些近視,今天臭美沒帶眼鏡,走過去仔細看了半天,還是不太確定:“這個就是婚禮上的人?”
小二:“對啊。薛大少爺嘛。你一個本地人,居然不認識他。”
老大想了想,搖搖頭:“想不起來跟婚禮上的是不是一個人。也看不出跟剛剛的老爺爺長得有什麼區別。不過這個好像挺好看的,大帥哥一個。”他又看看沈放,“哎,這才配得上我們放啊。”
小二毫不客氣地補刀:“長相記不住也就算了,年齡你也能搞混,很厲害嘛大大。”
其實老大也是一進門聽到管家提起沈放那熟稔親切的語氣、一時間腦子短路懵逼了才會這麼覺得,過後回想立馬覺得是自己傻逼。
不過他是不會承認的,理直氣壯地說:“現在化妝術這麼厲害,我以為是婚禮上化了妝了!然後剛剛是素顏!還想著,妖孽,終於現出原形了!”
沈放和小二繼續哈哈哈,紛紛表示好久不見,老大腦洞還是這麼大,不愧是老大。
老大假裝生氣,說:“害我擔心了半天你們還笑。知道我剛才多害怕我們老么是真的打算謀害老頭子分遺產嗎?”
沈放笑著捶了他一下。他反過來把沈放推倒,壓趴在沙發上。老大個子小,其實壓不住他,可人高馬大的小二看見了,立刻跟過來湊熱鬧,往老大身上一撲,三個人頓時扭成一團。
薛焱推開門進來時,一眼就看到沈放被他兩個朋友疊羅漢壓在最底下,口中正在喊著“看我龜派氣功”,見到薛焱回來,立刻轉而大喊:“親愛滴,快來救我!快快快!”
薛焱:“……”
薛焱黑著臉大步走過去,一手一個,把兩個朋友拎起來,戳在地上。那一身冷酷森寒的氣勢,叫人感覺房子裡的溫度仿佛都瞬間下降了好幾度。
沈放卻沒注意到自己“親愛滴”臉上山雨欲來的表情,從沙發上跳起來,從後面一把抱住他的肩膀,跟兩個朋友說:“看,這個才是我們家焱焱。”又分別指了指那兩個,“這兩個是我大學同學。這個是老大,這個是小二。”
聽到他這麼說,薛焱內心比較了一下,感覺言辭之間的親疏還是很分明的。於是他臉色緩和了一些,主動伸出手:“你們好,我是沈放放的伴侶,薛焱。”
老大眯起一雙近視眼,仔細分辨了一下眼前的人,伸手跟他握了一下,笑著說:“弟夫你好,我叫周洵。”
薛焱身上的冷氣似乎又散了一些。
老二人粗心細,幾句話間看出點兒門道來,約摸猜得到眼前這個一副冷漠禁欲精英形象的大少爺在計較什麼。
他也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自我介紹說:“我是李忱。抱歉,一個宿舍的比較熟,玩得有點過頭了。”接著不等薛焱說什麼,他立刻又補充了一句表明立場,“真巧,我女朋友也姓薛。”
瞧,一句話,既套了近乎,又表明自己是有主兒的,而且還是直的,對老么沒別的意思,簡直完美。
李忱在心中給自己點了個贊。
老大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薛焱點了下頭,轉過臉問沈放:“你呢?”
沈放怪道:“我什麼?”
薛焱:“老大,小二,你是幾?”
“我是四,他們叫我老么。”
“……那三呢?”
沈放覺得他強迫症又犯了,哈哈大笑,就是不告訴他。
老大替他回答了:“三去中東挖石油啦。”
最後還是小二好心解釋說:“老三剛參加工作就被公司外派去沙烏地阿拉伯出差了,一年都回不來一次。”
聊一會兒之後,沈放覺得有點兒餓了,見人也齊了,就喊大家說邊吃邊聊。
午餐準備吃火鍋,是提前和大家商量好的。
火鍋鍋底早已經在餐桌上熱著了,等待下鍋的蔬菜肉類海鮮豆製品什麼的也都準備好了。幾個人在餐桌旁邊坐下,沈放便走去廚房,親手將切好的各類配菜端進餐廳。
四個人吃火鍋,一個大鍋,用金屬的隔板在鍋裡隔開,分盛四種口味的鍋底:麻辣、番茄、骨頭濃湯、菌湯。蘸料也準備了好幾種,麻醬的,海鮮汁的,鮮椒的,沙茶醬的,蒜泥的,花花綠綠擺了一圈。
桌上幾個人的口味差別可說是大相徑庭,唯一的共同點大概是都喜歡肉,還不是同一種肉,有的愛肥牛卷,有的好羔羊肉,其他配菜和小料的偏好則更是千差萬別。於是幾個人一邊吃一邊互相攻訐,非常不消停。
沈放口味挺雜,幾個鍋底這邊吃一口那邊吃一口。薛焱就說他:“你不是喜歡吃菌湯口味的嗎?怎麼老換著吃的。”
沈放振振有詞:“傻了吧親愛滴,用這種鍋子就是為了多吃幾個口味啊。”
老大是個重口味的狂熱麻辣愛好者和內臟及塊狀食物愛好者,喊他旁邊小二說:“小二給我辣鍋下幾片冬瓜。”
小二給他放了,然後批判他說:“居然喜歡吃冬瓜,你個邪教。”
老大就反過來抨擊他:“小料放大半碗香菜的邪教沒有資格說我。”
沈放也是香菜愛好者,老大這地圖炮連他也轟了進去,於是他瞅瞅老大的盤子,幫小二說話:“重口味的人才是邪教!”他學著老大的語氣,“我的天呐,看這是什麼?鴨子的血,牛的胃,豬的腎臟,哎呀呀,這個人類好殘忍!”
正夾起一片牛百葉要涮的薛焱:“……”
吵吵鬧鬧吃完了一頓火鍋,沈放叫薛焱領兩個朋友去客廳繼續玩,他自己則又去了趟廚房,端出上午烤得一盤小餅乾。
“餐後甜點來啦。”沈放笑嘻嘻地把餅乾放在茶几上,“抹茶紅豆味兒的小餅乾哦。”
餅乾做的非常漂亮,精緻小巧,差不多一口一個。圓圓的淺綠色小餅乾上鑲嵌著一顆一顆深色的紅豆,表面還覆蓋著薄薄一層雪白的糖粉,一看就十分香甜可口。
甜食愛好者薛焱第一個心動了。
不過為了對外保持高冷的形象,他還是十分矜持的等待沈放的兩個朋友嘗完了才伸手拿了一個。
老大小二一齊誇讚餅乾好吃,又脆又甜,清新可口。薛焱飽含期待地把餅乾放進嘴裡——
臥槽,怎麼是芥末味兒的?!
薛焱本身就不太能吃辣,又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把整塊芥末餅乾都吃了進去,瞬間辣得眼淚汪汪。
沈放一開始還在那非常無情無義無理取鬧地狂笑,笑著笑著漸漸停住了。
——不知怎的,他突然感覺,眼前的場景有些似曾相識,好像在哪兒經歷過似的。
第二十九章
沈放不笑了,若有所思開口道:“薛焱。”
薛焱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眼淚止也止不住,冷冷道:“嗯?”
這個可憐可愛模樣和平靜冷淡語氣的搭配實在出戲,那股抓不住的熟悉感瞬間消失了,沈放忍不住又“噗”的笑出聲:“沒什麼。”
薛焱冷哼了一聲:“居然中了你的詭計。”
他的聲音都快哽咽了,面上卻還在努力保持著八風不動的假像。沈放看不下去了,一邊笑一邊又內疚,拉他去洗手間擦臉。
兩個人進了洗手間關了門,剛剛一直屏住呼吸降低存在感的老大和小二才敢開口低聲交談。
老大說:“這薛少爺的脾氣其實還挺好的。”
小二很不認同地反駁:“好?好你剛剛怎麼都不敢說話不敢笑的?這也就老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什麼都敢做。”
“……也對。”老大想了想,說道,“不過,薛少爺對咱們老么一定是真愛。要換我被他這麼折騰早忍不住打他一頓了。”
“是,咱倆就不是真愛。”老二哀怨地說,“上回我不過給你吃了個帶硬幣的包子,就被你追著打了我三條街。”
“槽。”娃娃臉老大低聲罵了一句,“你敢不敢把話說全了?你不提前告訴我,我特麼一口下去差點把門牙咯掉了!我覺得沒打死你就已經算很真愛了。”
老二被罵得理虧得很,頓了頓,換了個話題:“你說咱老么跟他媳婦兒進小黑屋去幹嘛了?”
“幹嘛去?都哭成那樣了,洗洗臉什麼的唄……不是,老二,”他看著小二格外蕩漾的小表情,頓時心領神會,“你腦子裡想啥齷齪事兒呢?”
老二嘿嘿笑:“我覺得沒那麼簡單,不信等他倆出來你看著。”
過了一會兒兩個人出來了,重新在沙發坐下。沈放跟剛進去沒兩樣,就是衣服袖口有些被濺到的零星的水跡。那位薛少爺眼淚止住了,眼角有些發紅,神色卻已經恢復了淡漠,坐在沈放身邊不說話。
不知道是不是被老二邪惡的思想影響了,娃娃臉老大總覺得他們老么剛剛是在裡面對他媳婦兒做了什麼這樣那樣羞羞的事。
不然怎麼這麼快就把人哄好了呢?
沈放其實真的只是單純的幫薛焱用熱毛巾擦了把臉,又道了個歉,說了兩句好話,正直純潔無比,便輕易獲得了原諒。
他自然不知道老大小二的悄悄話,卻敏銳感覺到進去一趟回來倆好友都變異了,不僅一直鬼鬼祟祟地瞅他和薛焱,問他們還不直說,一猜就沒好事。
不過他也管不住別人的腦洞,尤其是老大的,就由他們去了。
老大老二兩個人被留下來吃完了晚飯,才一起離開了,同時各自心中的大石頭也終於放了下來。
他們其實是有任務來的。一直自詡直男的沈放突然選擇跟豪門薛家的少爺結婚,沈放對好友說是真愛,他們卻都暗暗擔心他是受了脅迫或者欺騙。
直到親眼看了這兩個人的相處,兩位好友才相信了這件事。至少薛焱對他很縱容,也並沒有那種只是玩兒玩兒的輕佻態度。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沈放和薛焱都沒再有什麼特殊的安排,過了一段和平而有規律的生活。
早上有保姆做飯。沈放不大能早起來,往往薛焱起床在書房工作一段時間才去叫他,兩個人一起吃了飯,然後各自去上班。
中午研究所午休時間短,沈放不常回去,就在單位吃食堂或者叫外賣。薛焱在公司也差不多,偶爾工作不很忙的時候,薛焱也會開車過來找他,一起在外面吃。
晚上則是薛焱早一步回家,在家等著沈放下班去醫院看望媽媽或者哥哥回來,然後兩人一起在家或者出去吃個飯。晚上時間相對充裕,要是在家裡吃,沈放一般還會親自炒兩個菜,或者做一些夜宵和甜點,心情好了還會做上一桌大餐。
吃過晚飯之後則是兩人的自由時間。不過因為薛焱表示這段時間管家和傭人也最閑,很可能隨時來看他們,所以兩人這段時間的活動也最好在一起。於是他們便時常一起散步,一起逛超市,一起看電影……
這天晚飯後,薛焱有工作要做,兩個人便都來到了書房。薛焱低頭看檔,沈放則坐在他對面的書桌,看一本推理小說,看得太投入,連逗薛焱說話這個日常都忽視了。
薛焱看了會兒檔,見沈放半天也不說話,也不理自己,只好先開口,問他:“你在看什麼?”
沈放頭沒抬,說了小說名字。
薛焱面無表情說:“這個我看過,兇手是第二章就出現過的黑衣人,叫詹姆斯的那個。”
沈放:“……”正在猜測兇手的沈放被劇透一臉,瞬間失去了推理的樂趣,只好換了一本。
新換的這本也十分精彩,沈放看了半小時又迅速投入進去了。薛焱看看他,又問:“你又在看哪個?”
沈放舉起書,給他看了一眼封皮,跟著又警惕地說:“這回不許劇透兇手名字。”
薛焱冷淡地點點頭,繼續看檔。
兩分鐘後,他又重新抬頭看著沈放問:“你看見長髮白衣的女人出場了嗎?”
沈放要瘋了,說:“啊啊啊說好了不劇透!你為什麼要問這個!”
薛焱沒理解他的抓狂,還雲淡風輕而又萬分誠實地回了一句:“因為她是幕後黑手。”
“你閉嘴。薛小焱同學,你能活這麼大都沒被人打死,一定是因為幸運s。”
薛焱微微皺了眉頭:“什麼意思?”
沈放無意間抬頭看了一眼,就見容貌英俊的男人冷淡禁欲的臉上帶著一點兒真切的困惑,一雙深邃如夜空般的烏黑眼珠正專注地看著他。
他立即改了口,喃喃道:“不,不是幸運s,也許是因為臉。”
好好的一個霸道總裁人設,竟然是個劇透狂魔。真是日了狗了。
沈放推理小說看不下去了,索性走到薛焱身邊去,看薛焱在做什麼:“我能看看嗎?”
薛焱大方地將手裡的文件展示給他看,是公司上個季度的財務報表。
沈放看見密密麻麻的數位,瞬間眼前一黑:“看不懂。”
薛焱頓了頓,語氣微妙地解釋:“不難的。”
可惜沈放並沒有如他所願向他虛心求教,而是坐在旁邊桌子上跟他說話:“你平時就天天做這些嗎?上班做,下班也做,沒完沒了。大好夜晚就不出去喝個酒泡個妞什麼的?”
薛焱抿抿唇,嚴肅地說:“我已經是已婚男人了。”他又看著沈放強調,“你也是。”
沈放無奈地抹了把臉:“泡妞,在這就是個代詞,指代一切娛樂活動。書上不是說,像你們這種有錢人,都是夜生活豐富,晚上天天酒吧會所俱樂部什麼的嗎?”
薛焱沉默了一瞬,問:“你喜歡?”
沈放:“我不知道啊,我沒去過。但是很好奇啊!”
薛焱想了想,說:“改天帶你去。”
沈放當時覺得他是嫌自己煩隨口敷衍。
沒想到兩天之後,薛焱真的提出說要帶著沈放去一個酒吧。
沈放當時正蹲在小花園裡,看園丁大叔鋤掉舊的草皮,又種上新的,並把一盆盆不同種類的小花連盆栽到花壇的土裡,擺出漂亮的形狀。
然後就聽到薛焱站在籬笆牆外面喊他:“過來。”
“怎麼啦?”沈放走了過去。
“待會兒酒吧有演出,去不去?”
沈放立刻高興起來,顧不上多問先答應了:“去去去!”又說,“不吃飯了嗎?”
“到那兒再吃。”
時間已經不是很早了,夜幕開始降臨。兩個人沒有叫司機,薛焱親自開車帶著他,前往據說有演出的酒吧。
路上沈放特別興奮,心中雀躍地想,終於可以感受下光明正大撩妹是什麼感覺啦。
車行半路,薛焱突然看著後視鏡開口:“有人跟蹤我們。”
第三十章
“哪兒呢?哪兒呢?”聽到被跟蹤,沈放不僅沒有緊張,反倒興致勃□□來。
終於要迎來真正的豪門日常了嗎!
過了人多的路口,薛焱稍微打了個彎,後方一輛看上去頗為名貴的白色suv便出現在了後視鏡裡。
“這壞人還挺有錢啊。”沈放看著那suv感歎了一句,連珠炮般發問,“他們可能是來幹什麼的?什麼目的?搶劫?綁架?黑幫情仇?豪門恩怨?”
薛焱神色十分鎮定:“想太多。那個是霍小遲的車。”
沈放:“噗——甩掉他甩掉他!成年人去酒吧獵豔怎麼能帶個小孩子!”
薛焱瞪了他一眼,以示對“獵豔”這種形容的不滿。
不過不用沈放提醒薛焱也在用行動甩掉他了。他可不想難得出來約會一次還帶個電燈泡。
霍小遲本身跟蹤技術不怎麼高明,心裡又緊張怕被他們發現,行動就很束手束腳。薛焱幾個加速轉彎變道,輕易就將他甩掉了。
沈放像是贏了什麼大獎一樣,還挺興奮,不過沒一會兒就反應過來了:“我們好幾天才出來這麼一次,怎麼會這麼巧小遲剛好就跟蹤上了?他監視我們啊?還是說誰告訴他的?”
薛焱冷靜道:“我們當中|出了一個叛徒。”
不用猜薛焱也知道消息是誰告訴霍小遲的。
廚房裡那位陳阿姨,一直很喜歡非常欣賞自己手藝的霍小遲,而且覺得他就是個小孩子,被家裡管的嚴,才願意薛焱這裡。所以經常會在薛焱這邊有什麼熱鬧可湊的時候通知他。
對陳阿姨這種行為,薛焱倒是不太介意,畢竟她還是挺有分寸的,不會什麼都亂說。而且她的理解也沒錯,像酒吧這種去處,霍小遲自己的話家裡肯定不會讓去的。但若是有薛焱帶著,則不會有什麼異議。
要是平常跟朋友出來,他也就不介意多帶一個,但今天在他心裡算是約會,自然不可能再三人行。
沈放哈哈大笑,問薛焱:“那我現在可以跟跟蹤我們的壞人聯絡嗎?”
薛焱輕飄飄瞟了他一眼:“隨你。”
於是沈放就在某人眼皮子底下給霍小遲發了個微信:有本事你就來追我呀,咦嘻嘻嘻~
薛焱:“……”
過了一會兒收到回復,沈放直接點開外放,是少年人氣呼呼的聲音:你等著!我肯定一會兒就找到你們!
沈放自己笑了一會兒,把玩著手機說道:“小孩兒挺好玩的。”
薛焱在開車的間隙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不太高興地問:“他哪裡好玩了?”
沈放神奇的讀懂了他話語裡的意思,又笑起來:“行吧,你比他好玩。”
薛焱哼了一聲,不知是滿意還是不滿意了。
半個小時之後,兩人抵達了薛焱口中有演出的那個酒吧。
那家酒吧位於頗為繁華的商業區,外表看上去倒是普普通通,非常低調。附近同類店鋪聚集,左邊是一間酒吧,右邊還是一間酒吧。
酒吧的門口兩邊豎著大幅的立式海報,畫風非常狂野,似乎是一個什麼什麼樂隊的介紹。
沈放匆匆而過,又回來瞄了一眼,發現那正是今天晚上要演出的那個搖滾樂隊的宣傳海報。海報上有五個人,均是表情冷酷,裝束則十分殺馬特,尤其是站在中間的貝斯手,頭上身上穿著帶著無數金屬圈環,簡直是在用身體詮釋著重金屬幾個字。
“怎麼了?”走在前面的薛焱見他停下,跟著停住了腳步,回頭問他。
“看一眼海報。”沈放說著快走了兩步跟上去,笑著說,“走吧走吧,沒事了。”
“那個樂隊的主唱挺厲害的,很多娛樂公司都在挖他。薛林也有這個打算。不過他性格比較……獨特吧,不太容易說動。”薛焱放慢了腳步等他,隨口說了幾句。薛林是他堂弟,目前主要負責家族企業中的文化娛樂部分,公司在娛樂圈頗有分量。
“主唱是最中間那個麼,就是貝斯手?”沈放想了想那張海報,不確定地問道。
薛焱點了點頭。
沈放狂點頭,深以為然:“能把幾十斤金銀首飾掛在身上的人,的確一看就不是隨便說說就能動的。”
薛焱:“……”
穿過門廳和曲折的過道,兩個人很快走進了酒吧的內部。
出乎沈放意料的是,酒吧裡十分安靜,全然沒有他想像中的燈紅酒綠、群魔亂舞。
略顯昏黃的燈光下、低沉舒緩的鋼琴曲背景音中,人們三三兩兩的散落在吧台或者卡座,安靜地彼此交談,偶爾有人穿梭在過道,也是腳步輕緩,動作從容。
不過這並不是叫沈放最意外的。
他最意外的是,放眼望去,竟然整個酒吧全是男人!
全!是!男!人!
說好的撩妹呢?說好的獵豔呢?
嗯嗯嗯?
他看了看薛焱,後者臉色一片平靜,仿佛眼前的景象絲毫沒有異常。
他又環顧了一下四周,不小心就看到某個卡座裡兩個男人摟抱著熱吻在一起。
沈放:“……”
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
沈放有些吃驚,問薛焱:“這是gay吧啊?你真的是喜歡男人的啊?”
薛焱不答反問:“你不是?”
“不是啊。啊不,我不知道啊。”沈放老實地交代,“我雖然沒交過女朋友,可也沒交過男朋友的啊。”
沈放想起了什麼,接著又表情誇張的抱胸:“你不會是面試的時候就對英俊的放哥有什麼想法,所以才錄用的吧?”
然後他就在薛焱臉上看到了一個活脫脫大寫的嫌棄。
沈放哈哈大笑起來。
雖然剛剛知道消息時有些詫異,但其實沈放內心對這些事情接受度還是非常高的,只是逗了薛焱幾句,便跟他一起坐在了吧台,開始重新尋找酒吧撩妹之外的樂趣。
說好要來演出的重金屬搖滾樂隊還沒有影子,舞臺的鋼琴旁邊換了一個人,開始彈奏一段輕鬆歡快的小調。
吧台後面一個長髮貌美的男調酒師正在表演花式調酒,沈放盯著看了半天,對那些花花綠綠的雞尾酒很是感興趣。
但是他又很清楚自己的酒量,於是還是乖乖地捧著薛焱替他叫得飲料喝。
薛焱也沒有做別的,叫了一杯酒,一邊慢慢喝,一邊跟沈放低聲聊著天,介紹一些有關這場即將開始的演出的情況。
他們兩個足夠安靜低調,卻並不代表別人不會注意到他們。
兩個身材同樣高大挺拔、相貌英俊逼人、氣質又各有千秋的帥哥同時出現,即使在普通的其他地方,也常常會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更何況是gay吧這種極為重男色的地方。即使只是單純的坐在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喝酒,甚至說早在從剛一進場開始,兩個人就已經吸引了在場無數人的目光。
不過也正是因為他們兩個一起來一起坐,外貌氣場又十分相配,很有可能是一對情侶,才叫很多人沒有貿然上前搭訕。
當然,因為感覺兩個人都像top所以只是好朋友,暗中蠢蠢欲動等待時機的也不在少數就是了。
而這個屬於某些人的時機,很快就來到了。
薛焱放在吧臺上的手機亮了起來,他低頭看了一眼,對沈放說:“我出去接個電話。你在這等我,別亂走。”
沈放點點頭:“知道啦,去吧。這麼大人又不會丟。”
薛焱其實還想跟他說不要隨便和陌生人說話,但是看他一臉笑意坦蕩蕩,又覺得他不會聽,就只留下一句:“我速去速回。”
結果薛焱剛離開,估計都不到一分鐘。立刻!就有一個相貌陰柔的小男孩走過來,湊到沈放身邊的位置。
那小男孩看上去也就十七八歲,可能跟霍小遲差不多大,卻畫著濃妝,眼角眉梢都是勾人的媚意。
他單膝跪在高腳凳上,兩隻胳膊撐著吧台看向沈放,明知故問說:“一個人?”
沈放愣了愣,回道:“不是一個人那我難道還能是一條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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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那小孩也明顯地愣了愣,一個沒憋住,頓時發出了杠鈴般的哈哈大笑聲。
沈放:“……”
沈放給嚇了一跳,差點沒從高腳凳上掉下去。
他轉過頭,仔仔細細分辨了一下。沒錯,還是那濃豔的妝容,柔媚的眉眼。也沒錯,剛剛那狂野的笑聲的確就是從身邊這小孩嘴裡發出的。
有酒吧的客人在往這邊看,用表情和神態含蓄地表示不滿。
那小孩趕緊從衣服兜裡抽出一塊兒手帕,捂著嘴,從高腳凳滑下去,蹲在地上悶聲狂笑。
“小兄弟,進錯片場了吧。”沈放看他笑得這麼開心,莫名也很想笑,“我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比我笑點還低的人。”
“對不起,但是真的好搞笑啊哈哈哈!”
小孩笑夠了,才從地上站起來,重新爬回高腳凳坐下,慢條斯理地在吧臺上疊著他的小花手帕。
依著他平時的性格,這會兒本想直接一點,乾脆地問身邊這帥哥約不約的,但又臨時想起不知道在哪兒看得,說小零矜持一點才受歡迎,話在出口前愣是轉了個彎,捏出一把嬌軟的聲線,拐彎抹角問:“你也是來看演出的嗎大哥哥?”
臥槽,這小孩好分裂!
“是呀。”沈放處變不驚地回答,“聽說這個樂隊很厲害的。”
“悄悄跟你說哦,”小孩神秘兮兮地開口,“今天演出肯定會取消了。”
“嗯?為什麼啊?”
小孩伸出兩根手指對了對,強行天真無邪小白花,語氣軟軟的:“因為他們主唱跟吉他手打起來了。”
“打起來就不演出了?這麼任性?”
“嗯哪,主唱他就是這樣的。”那小孩說,“一言不合就罷演咯。”
沈放原本就只是跟薛焱出來玩,對演出倒沒什麼執念,聞言也沒多少惋惜,只是說道:“知道挺多啊小東西。你在這兒工作?”
小孩撅起嘴:“才不是呢。我還沒有工作。”
這會兒離得近看得更清楚,透過那誇張的妝容和交談的隻言片語,沈放突然察覺到,這小孩可能比他一開始猜得還要小。
“你多大了?是不是高中還沒畢業啊你。”
“我快十八了。”小孩立刻說。
沈放:“快十八?騙人的吧。差幾個月十八?”
“……二十四個月。”
那就是才十六歲,果然還是個未成年。
沈放:“你幾年級了?這時候快期末考試了吧?”
小孩不高興他提這個:“你是學霸啊總問這個?”
沈放笑眯眯的:“我不是。”又說,“我哥才是。”
小孩好奇地追問:“你哥是出去打電話那個帥哥麼?”
沈放指的當然不是薛焱。不過他沒回答是或者不是,而是壞笑著問:“你看見了啊?那剛剛還問我是不是一個人。”
那小孩無言以對,就十分嬌嗔地用指甲點他:“嘻嘻,你怎麼這麼壞啊大哥哥。”
沈放沒防備他這麼一招,又雷的差點從凳子上掉下來。
那小孩很感興趣地問:“你們倆雖然都很帥,但他跟你長得完全不像,不是親哥吧?”
“不是啊。”沈放笑嘻嘻向他眨了眨一隻眼睛,“是偶吧,你懂的吧?”
小孩心領神會,說:“你倆還真的是那種關係啊?”
沈放大言不慚:“真的,比真金還真。”
小孩撇了撇嘴:“那你倆一定還沒睡過。”
“噗,”沈放忍不住笑起來,“為什麼這麼說?”
“這還用問啊。你倆看著都是一號,型號就不合適。”小孩振振有詞地說,“你們家偶吧一看就是上面的,你看上去也不像下面的,你們倆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說不定上床之前還得先打一場。”
沈放就哈哈笑。
小孩見他只是笑,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有點兒急了,也顧不上矜持了,直白的說:“反正你們家偶吧不在,沒准自己去玩了,你跟我玩玩唄?”
沈放喝了口飲料,耐心的問:“玩什麼啊?”
“就那個那個唄。”小孩仿佛突然間羞澀起來,用手指絞著手帕,“人家都十六歲了,還是個小處男呢。”
我都二十五了也還是個處男。沈放冷靜地想。話出口卻是:“那有什麼,哥像你那麼大的時候,也是個純潔的小處男。”
而且不光十六歲,根據他跟薛焱簽訂的那份契約,很大可能二十六歲還是。
“我不嘛,今天是人家生日,大哥哥你陪人家玩嘛。”小孩一副可憐巴巴地樣子央求,“整個酒吧裡,我就看中你了,想要跟你春風一度,結束身為小處男的漫長生涯。就當生日禮物,行不行嘛?”
一個才不過十六歲的小孩,跑到gay吧找人約\炮作為生日禮物,還不計較做第三者,表現得好像理所應當一樣。真不知道他是在一個什麼環境之下長大的。
沈放心中嘀咕,卻面不改色道:“我跟我們家偶吧一起來的呀,怎麼可以拋棄他跟你玩。”
那未成年小孩看看身邊陽光俊朗的這一個,又回頭想想冷淡禁欲系的另一個,突然大膽提議:“要不然,我們三個一起玩吧。”
沈放:“……”臥槽!現在的未成年都這麼重口了嗎?!
沈放:“小孩兒,回家寫作業去。不然給你告老師。”
那小孩:“……”
正說著,他們口中的偶吧已經回來了。
一見沈放身邊湊著個陌生的妖裡妖氣的小男孩,薛焱頓時釋放冷氣嗖嗖:“幹什麼呢?”
沈放回過頭來:“他說想問我們一起玩。”
薛焱有些沒懂:“一起玩?……那你的意思?”
沈放:“我說給他告老師。”
“哦。”聞言,薛焱就十分淡定在沈放旁邊坐下了,對他說道,“樂隊來不了了,主唱跟吉他手打架都打進醫院了。我們……”
這時候那小孩插話:“反正也看不成表演,不如就一起玩一下唄?我、我會盡力的……”
失足的願望那真是相當強烈。
沈放看看薛焱,又看了那小孩一眼,突然改了口:“我們商量一下。”說著湊到薛焱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薛焱的表情起初有些不情願,但拗不過他,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於是沈放再度開口說道:“行,反正沒演出了,那就先玩玩。”
小孩一下子高興起來。
薛焱找服務員要了個包房,三個人便離開吧台,一起往包房走。
沈放:“等我一下,我去買點東西。”說著跑到前臺接待那裡,跟站在那的男人交談了幾句。
幾分鐘後他單手插兜回來了,兜裡明顯多了個東西,隔著口袋的布料能夠看到隱隱約約的輪廓,手底下一個硬硬的方方的小盒子。
薛焱提前被通了氣,清楚那是什麼,很有幾分無奈。那小孩看到,卻是臉一下子就紅了。
酒吧分上下兩層,包房都在樓上。三個人沿著樓梯往上走,沈放突然開口問那小孩:“有錢嗎?”
“你們,你們還收錢的啊?”不知怎的,小孩似乎有點緊張了,“……怎麼收?”
沈放見他誤會也完全不解釋,反而順勢道:“不貴,一次也就一兩千塊吧。很超值的。”
聽到這個價錢小孩頓時放心了,覺得就算是一夜七次也能付得起,便拍拍胸口:“的確超值。放心好了,我有兩萬壓歲錢呢。”
家底一秒透光,怎麼會有這麼傻的人。
“行,”沈放笑著說,“那差不多夠了。”
小孩非常主動,一進包房的門就說要去洗澡。
“這麼麻煩,你快點,給你五分鐘。”沈放說著突然想起什麼,“對了,記得把你那見鬼的妝卸了。”
小孩飛快地跑進浴室,聽話的卸了妝,沖了個澡,又刷了牙,吹幹頭髮。
浴室溫暖潮濕,他多花了幾分鐘在裡面,覺得自己差不多已經做好交出保管了整整十六年的處男之身的心理準備了,才深吸一口氣,帶著一身薄荷沐浴露的清爽氣息,走出了浴室。
結果一眼就看到那兩個風格各異的帥哥都坐在包間內一張玻璃圓桌旁的籐椅上等他。
圓桌左側擺放著一個精緻漂亮的堅果筐,裡頭是開心果榛子夏威夷果之類,右側則是一個水果盤,盛放著切好洗好的水果,西瓜草莓蘋果……還裝點著盛開的百合花。
而在圓桌的正中央,則是一個花花綠綠的、方方硬硬的小盒子。
看著這跟想像中完全不一樣的場景,小孩突然心生一種不妙的預感……
30|6.29|家
第三十二章
那一瞬間,這個名叫何小雲、今天才剛剛滿十六歲的小少年,腦海中竄過了無數極其黃暴的、足有二十一禁的畫面。
比如那兩個人將葡萄和草莓一顆一顆從後面塞進他的身體裡,再插得紅紅綠綠汁水四溢……然後在他即將發洩出來的時候,把細長的松子堵在前端,殘忍地不許釋放……
想著想著,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幸運的是,玻璃圓桌旁坐著的兩個人似乎並沒有什麼諸如此類特殊的床上愛好,那些水果和堅果就是他們單純叫來吃的。
見他出來,其中一個還招招手叫他過去一起吃,也並沒有沖他邪魅一笑。
那個一開始被他搭訕的陽光系大帥哥看上去是餓了,嘎嘣嘎嘣磕著皮兒薄開口兒的山核桃,吃的很香。
而另一位則神情冷淡嚴肅,正在慢條斯理地用一個t型開果器剝那些皮厚一些的堅果,一顆一顆剝好之後放在面前小碟子裡。
隨即前者突然出手如電,一把就抓走了碟子裡剝好的果仁,搶完了還得意地沖著後者賤笑,真是特別壞。
而另一方面來講,不幸的是,當何小雲走近了才看清楚,那花花綠綠的小盒子根本不是他想像中的水果味tt或者潤滑劑什麼的,而是一盒撲克……
一!盒!撲!克!
特麼的居然會是一盒撲克!
為什麼會是一盒撲克!
何小雲披著浴巾走過去,忍不住問道:“這、這是要幹什麼?”
沈放趁機又從薛焱的碟子裡摸了一顆夏威夷果果仁一口吃掉:“哦,鬥地主啊。”
“……”特地開房鬥地主,簡直有病啊。何小雲小聲羞澀說,“我不想玩鬥地主。我們不是說好了要玩那個那個的嗎?”
“你衣服先穿好。”沈放笑著說,“什麼這個那個,直說就行,你不就是想叫人跟你上床嗎?我們先玩點兒有情趣的啊。你看這樣,我們三個鬥地主,到時候你贏了誰就叫誰跟你上床,贏了兩個人就兩個人都跟你上床,怎麼樣?”
他口中毫不避諱上床來上床去的,何小雲臉又紅了。
薛焱扭頭看了沈放一眼,表情十分一言難盡,很想提醒他身為有夫之夫不要把跟別人上床說得這麼隨便,可想到他的計畫,還是勉強忍住了。
見沒人提出反對意見,沈放就繼續說:“規則是這樣的。你不是有兩萬塊麼,那就定兩萬塊為每個人統一的上限,到我們三個有一個輸光了這兩萬的時候結算。”他伸手從堅果籃子裡抓了一罐開心果,給每個人數出一百個,“這開心果現在是籌碼,也是分,一顆代表二百塊。”
何小雲其實感覺有些匪夷所思,目光不由得轉到一旁看上去比較嚴肅靠譜的薛焱身上。後者一臉不高興,卻也沒有提出異議。
他想了想,說:“你們有兩個人,還是一夥的,我只有一個人,那不是吃虧了嗎?”
沈放笑道:“小弟弟,這帳可不是這麼算的。我們有兩個人,可你只要贏了我們中的任意一個就能達到目的了,算下來你比較划算才對,不是嗎?”
何小雲又問:“那如果結束時我跟你們誰的籌碼一樣怎麼算?”
沈放大度地表示:“一樣就算你贏。”
何小雲被說服了。
他覺得自己在扣扣鬥地主的賽場上縱橫多少年,等級很高,肯定不會輸,就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他的技術的確不錯。可惜,他這回遇到了逢賭必贏小王子沈放同學。
一個小時後,何小雲光著屁股趴在床上嚶嚶哭泣,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輸的底褲都沒了是什麼意思。
前面他連輸了幾次,眼看著手裡的開心果越來越少,急得眼睛都紅了。籌碼輸光的時候他本該立刻停下,可他也不知道怎麼了,堅定不移的認為自己下一把一定能逆襲,愣是從堅果籃子裡又摳出幾顆開心果,說算是借的,沈放說要抵押,他就隨手把那堆還沒穿上的衣服一指,說這些。
沈放跟薛焱對視一眼,同意了。
何小雲這把牌的確很好,點數大還順,又是地主,又有炸彈在手可以翻倍,如果贏了立刻就能扭轉局勢,簡直分分鐘睡到兩個帥哥,走上人生巔峰,想想還有點兒小激動呢。
萬萬沒想到,他炸彈還沒出手,沈放這個狡猾的農民就先跑了。
他又輸了。這回兩個人都不同意他再借開心果了,說他沒什麼可以抵押的。
何小雲輸光了一百顆開心果還有負債,薛焱基本沒輸沒贏,沈放贏得最多,悠悠閑閑地開始剝面前的籌碼吃。
回想一下,何小雲覺得哪裡不對勁:“不對呀,你怎麼總是贏,還知道我有什麼牌,是不是作弊了?”
“我數學好呀。”沈放笑眯眯地說,“看到了吧?不好好學習,打牌都贏不了。”
嚶嚶嚶,這個世界好殘酷!
沈放偏還刺激他:“還有錢麼,繼續啊?”
“不能繼續了,我支付寶裡沒錢了,□□也沒錢了,我全身上下就剩了二百多,還要打車回家的。”何小雲誠實地說。
還有錢打車?沈放心裡冷酷地想著,面上卻還是笑嘻嘻的:“現金給我,衣服就還你。”
“給你我就沒錢回家了呀。”
“光著屁股裸奔打車和穿著衣服走回家,你可以選一個。”沈放往嘴裡扔了個開心果。
何小雲哭唧唧的掏出了錢包裡的最後二百三十五塊六毛。
“來酒吧找人,結果錢都花完了,處男之身還在。我一定會被某人嘲笑的!嚶嚶嚶。”何小雲踹了踹身上的浴巾,打算直接利用他僅剩的新鮮*勾引對方。
可惜結果不僅薛焱看都沒看他一眼,沈放也完全不為所動,還語重心長勸導瀕臨失足的少年:“你說你這麼大點兒的小孩,平常上上課、寫寫作業、打打球,最多也就再談談戀愛,也就夠了,總惦記著約炮幹什麼呢?我不是說多麼保守。你要是有喜歡的人,跟他上床還算正常。如果沒有,隨便找個陌生人又有什麼意思?”
小孩嘰的一聲這回真的哭了:“我喜歡的人是直的不喜歡我,一天一個女朋友,還天天嘲笑我找不到男朋友永遠是個小處男,我還能怎麼辦呢,嚶嚶嚶。”
沈放:“他這麼渣你還喜歡他幹嘛啊?”
“他對我不渣啊。”何小雲抹著眼睛辯解,“他對我很好的,平常都很照顧我。他只是不喜歡男人而已,嚶嚶嚶。”
一天一個女朋友,如果不是騙人的,也還是個渣。沈放心裡冷靜地想。
這時候包房門被敲響了。沈放過去開了門,是一個提著蛋糕的服務生:“沈先生嗎?您要的蛋糕。祝您的朋友生日快樂,玩得愉快。”
沈放道了謝,拎起蛋糕放在那小孩面前,笑著說道:“生日快樂。”
何小雲看著蛋糕,又忍不住開始哭唧唧:“你是今天第一個跟我說生日快樂的人。你真好。”
沈放領完好人卡,十分鎮定地問道:“你那個對你很好的朋友也沒有說嗎?”
還沒感動完的小孩立刻被狠狠補了一刀:“沒有……嚶嚶嚶。”
何小雲擦了擦臉,把身上的浴巾換成了自己的衣服,開始插蠟燭,許願,切蛋糕。
帶底座的蠟燭被點燃之後自動迴圈播放生日歌,熄滅了也沒有停止,總算是營造出了有些喜慶的氣氛。
玩了一晚上又哭了半天,何小雲也餓了,狼吞虎嚥啃起了香香軟軟的生日蛋糕。
沈放看著他差不多恢復了元氣,開口說道:“行了,一會兒吃完就回家睡覺吧,明天還得上課吧,回去好好學習,別總想有的沒的了。”
何小雲這回沒有反駁,含糊地說:“我錢都輸給你了,沒錢回家。”
“叫你家人來接你。你的監護人呢?”沈放覺得,很有必要見一見這熊孩子的家長。
“我爸爸媽媽都不在家,家裡沒有人。”小孩說著說著撇了撇嘴,“今天生日都沒人管我的,也沒人理我。”
“那叫你可靠的親戚或者朋友來。”
何小雲想不通為什麼這個人願意給他買幾大百的生日蛋糕,卻不願意給他十幾塊打車錢,連借都不同意。
可是他也沒有辦法,酒吧裡的人他都不熟悉,邊上那位一臉冷淡的估計更不可能借給他錢,想了半天,最終還是給他暗戀的那位直男朋友打去了電話。
那位傳說中一天一個女朋友的直男很快就趕到了。他看上去跟何小雲差不多大,不過比他高大健壯得多,長相是那種很有朝氣的英俊,眉頭微微皺著,有點兒不好惹的感覺。
得知何小雲居然是來酒吧約炮,那位朋友一下子當場炸了:“你是腦殘嗎何小雲?!我辛辛苦苦準備了一個月,要給你過生日,給你買禮物,結果一言不合你就跑來約炮?隨便哪個陌生男人都能讓你爽是不是?嗯?你特麼的是不是賤!……”
那男孩開起嘴炮來又凶又毒舌,明明是關心,也句句是在罵他。何小雲一句話也不敢說,低頭挨訓,臉上還帶著淚痕,卻悄悄地露出了一點笑意。
沈放並不知道來的就是何小雲之前所說的喜歡的人,但明顯看出那是一個一看就能管住何小雲的角色,於是等他噴完人把他單獨叫到一邊說了半天話,才放兩個小孩離開了。
薛焱一直跟在旁邊看著,覺得沈放雖然是好意,但欺負小孩子有點兒狠了,這會兒才有些無奈開口:“你可真是……”
“太愛管閒事了是嗎?”沈放笑嘻嘻地說,“拯救失足少年,人人有責啊親愛滴~兩萬塊過個三五天再轉給他,先叫他吃幾天苦頭。現金就不還了,算是我贏的。”
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剛剛何小雲贖衣服那一把零錢,高興地說:“賺了兩百多塊,好多,去吃燒烤麼?”
薛焱很快放棄了掙扎,也跟著墮落了:“去。”
沈放:“那走吧……嗯,你還有什麼事?”
薛焱站在原地糾結了一會兒,終於冷淡地開口說道:“……蛋糕。”
“嗯?”沈放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嘲笑他,“剛剛你怎麼不說吃,現在想吃不晚八春了麼,他都已經帶走了……”
見薛焱瞪他,他十分機智地改了口,:“……沒問題,你想吃的話我回家再給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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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得到了承諾之後,薛焱終於滿意了,微點了下頭,補充了一句“要芒果的”,便跟上了腳步,還超過了沈放幾步,脊背挺直背著手走在前面,姿態嚴肅又驕傲。
沈放看著他的背影,不知怎麼的有點兒想笑。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已經發現了,薛焱這個人,性格比較悶,想要什麼都不愛直說,總在心裡憋著,很多時候還要他一再追問或者猜測才肯說出口。
沈放是個包容性很強的人,對這種性格本身說不上喜歡或者討厭,只是這麼一想,又感覺他小時候說不定有點兒可憐。
都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像薛焱這種性子,想要糖的時候恐怕不僅不會哭,可能連說都不會直說,就只會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眼巴巴看著糖落到別的小孩——比如像沈放自己這種不僅會假哭,還會鬧的——手裡。
哎,這麼可憐,不然以後還是對他好一點吧。
沈放默默地在心裡做出一個決定,快步追了上去。
酒吧外面不遠就是條步行街,夜市遠近聞名。兩個人就沒有取車,打算走過去吃完燒烤再回來開車。
夜生活已經開始了,到處都亮著燈,逛夜市的人群熙熙攘攘,十分熱鬧。
薛焱怕沈放看不見自己,並沒有超過他多遠,感覺到他脫離了自己的餘光範圍就不動聲色放慢了腳步,等他跟上來才繼續往前走。
薛焱平常很少吃燒烤這種又鹹又辣重口味的食物,不過大概是有芒果蛋糕做動力,他很快就先一步發現了路邊的一個寫著xx燒烤的led牌子,喊沈放看一眼,兩人便走了過去。
等走得近了兩人才發現,這邊遠遠不止有掛著牌子的這一間燒烤店。
跟步行街垂直相交的這一條小巷,就是一條小吃街,街上充斥著各種地方特色小吃,一眼望過去其中燒烤就占了得有三分之一。
沈放發現了這一點,便沒進那看到的第一家店,而是興高采烈地往裡走,想看看裡頭還有什麼店。
薛焱自然也沒什麼意見,跟著一路走一路看。
然而薛焱他很快便感覺有些退縮了。
這條小吃街上很多店面櫥窗擺出來招攬顧客的燒烤樣品,都太有特色了,不是普通常見的豬雞牛羊肉和蔬菜海鮮,而是什麼蠍子蜈蚣、蠶蛹蟬蛹,還有海馬海星之類的蟲子。尤其是那些蠍子,還有很多都是活著的,青色的蠍子穿在鐵質籤子上,兩條鉗子八條腿兒連同尾巴鉤子一起不停顫抖著。
薛焱不怕這些蟲子,可那一想到這些奇怪的東西是要入口的,還是覺得毛骨悚然。
偏偏沈放還每經過一個這種燒烤店就一臉關切地問他:“親愛滴烤蠍子嘗嘗嗎?聽說大補的哦。”“烤海馬要不要來一串,補腎壯陽啊親愛滴。”然後看著他唯恐避之不及的抗拒樣子哈哈大笑。
其實那些東西沈放也不吃,他就是見薛焱表情古怪,故意逗他。
在小吃街轉了一圈,兩個人最後還是進了一家普通的燒烤店。
這家店的裝修看上去還不錯,寬敞明亮,整潔乾淨,一進門服務員也十分熱情,領了兩個人到座位,殷勤地倒了茶水,遞上菜單。
沈放熟練地點了一堆肉串和海鮮,什麼羊肉串、骨肉相連、板筋、雞翅、生蠔、扇貝、秋刀魚、大蝦之類的,然後把功能表遞給了薛焱。
薛焱看了看,又點了幾串青椒、茄子、土豆、韭菜、金針菇等烤蔬菜,還要了烤饅頭片做主食。
沈放一樣樣聽到最後,又補充了一句:“再來兩瓶啤酒。”
服務員用手機一一記下了,又笑眯眯的問:“兩位有什麼忌口嗎?”
沈放看了一眼薛焱,說道:“一半正常辣,一半只要一點點辣。”他沖女服務員比了下小手指,笑著強調,“一丁點兒就行啊。”
年輕的女服務員也笑著應了,便去下單。
這家店客人雖然不少,但廚房的效率很高,沒多久兩個人要的食物就陸陸續續端了上來,分門別類的放在漂亮精緻的瓷盤裡,散發著濃濃的香氣和熱氣,一看就叫人很有食欲。
正常辣和微微辣的界限很分明,看上面的辣椒粉多少和紅色程度就很清楚了。不過服務員還是耐心說明了一下,又微笑著問:“需要幫忙把籤子卸掉嗎?”
“謝了,這個我們自己來就好,你去忙吧。”沈放笑著擺擺手。
掃了一眼滿桌的食物,沈放跟薛焱說了一聲,正要開動,突然耳邊傳來挺大一聲:“先不要吃!”
兩個人舉著串的動作同時停在了半空,不約而同向聲音來源望去。沈放還在心裡自動接了一句:“這串有毒!”
是隔壁桌的一個姑娘,正舉著手機找角度,話也是對同桌的朋友說的。
感覺到周圍人的視線齊齊望過來,姑娘馬上意識到自己嗓門太大了,小心翼翼左顧右盼,最後沖離得最近的沈放和薛焱笑笑,壓低了聲音解釋說:“抱歉啊。我只是想拍照發個朋友圈。”
她那桌的其他幾個姑娘也跟著不好意思地向周圍人笑了笑。
大概是身邊拍食物發朋友圈這種事情太常見了,幾個姑娘態度又很好,其他食客都沒怎麼計較,頓了頓便繼續各自開吃開喝。
沈放也正要將手裡的羊肉串塞進嘴裡,就見薛焱直直地看著他。
沈放納悶:“……怎麼了?吃啊。”
薛焱不說話,看了看沈放,又看看隔壁桌還在不停拍照的姑娘。
沈放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有點兒懂了:“你也想拍照發朋友圈嗎?那趁沒吃快拍啊。”
薛焱放下手裡的蔬菜串串說:“那你先過來我這邊。”
“啊,其實你把手機抬高點就照不到我了啊。快點快點,一會兒涼了。”兩個人是面對面坐的,沈放以為他覺得自己入鏡礙事,一邊說著一邊舉著羊肉串吃了一口,坐到薛焱身邊去了。
然後薛焱就舉起手機,默默打開了自拍模式……
沈放低頭專心吃手裡的烤串,薛焱都拍了好幾張他才抬頭,接著立刻就在螢幕上看到了自己的臉,嘴角還沾著孜然粉和紅彤彤的辣椒面。
沈放:“……”
“你拍我怎麼不提前說啊。”沈放抓起一張紙巾擦了擦嘴,“太有損你放哥的英俊形象了。一會兒前面的刪了吧,重新拍。”
薛焱:哼,明明剛剛的照片比真人可愛多了,我才不刪。
薛焱見被他發現,抿了抿唇,索性直接摟過沈放的肩膀,光明正大又拍了好幾張合照。
然後從中挑了幾張發給沈放,說:“照片發你了。”
這不是薛焱第一次給他傳照片,沈放立刻領會到其中隱含的意思,也拿出自己的手機,準備配合他發朋友圈秀恩愛。
結果微信一打開,立刻開始劈裡啪啦響個不停,瞬間湧入了一大堆消息。
沈放這才發現,自己在酒吧包房收完何小雲用微信給他轉的賭賬之後,就把微信關掉了。怪不得這麼半天都沒有動靜。
簡單看了看,除了薛焱剛剛發給他的照片和不少群聊天,霍小遲也給他發了兩條消息,第一條是位置消息,時間是大概一個小時前,另一條則跟第一條隔了十來分鐘,是文字:哼,我挨個酒吧找過去,不信堵不著你們!
沈放不由得笑了起來,心想你還真是堵不著我們了,還壞心眼地給他回了個:加油=v=。
薛焱見狀問他笑什麼,他便把手機拿給他看。
薛焱掃了一眼他和霍小遲來往的消息,又看看手機右上角的時間,微微皺了下眉頭:“你問問他現在回去了沒,都這麼晚了。”
於是沈放又給他發了一條:你回去了嗎小遲遲?
幾分鐘之後,沈放還沒有收到霍小遲的回復,薛焱倒是先接到了霍小遲的姐姐霍早早的電話。
“阿焱,小遲現在是跟你在一起嗎?叫他趕快回家啦。”
薛焱平靜地說:“沒有。”
“啊?可他說今天去找你玩了呀。”女孩子的聲音有點兒詫異。
薛焱解釋了一句:“我跟沈放放去酒吧,帶他一個小孩子不合適。”
“哦哦。”家裡對小遲一向管得嚴,霍早早表示理解,語氣卻不由得帶上了一絲焦急,“他的手機一直沒人接,短信微信扣扣消息也不回。要是沒跟你出去,這麼晚了他一個人能去哪裡呢?”
32|6.29發|表
第三十四章
薛焱安慰她道:“你先別急,我問問別的朋友有沒有見到他,你也問問親戚家他有沒有去。一會兒聯繫。”
霍家在本地算是根深葉茂,霍小遲的親戚朋友大部分都沒出本市。雖然他自己被家裡管得嚴,不常出入酒吧這種相對人員混雜的地方,甚至連這片鬧市區都很少來,但是在路上遇到個把熟人的概率還是非常大的。
霍早早就掛了電話去問親戚了,薛焱也一邊吃飯一邊給朋友們打電話。
薛焱講電話都沒避著他,沈放也聽了個大概。正趕上剛剛那條秀恩愛的朋友圈不斷有人回復,沈放得到提醒,便在薛焱打電話的間隙跟他說可以發朋友圈打聽打聽小遲的下落。
薛焱也照做了。
問了一圈,有幾個朋友說今天見到過霍小遲,可已經是白天的事了。
霍早早也打來電話,說小遲不在親戚家。
霍小遲是跟著他們兩個才跟丟的,別說薛焱,就連沈放都覺得自己有責任把他找回來。
看著微信上跟霍小遲的對話介面,沈放想了想,說:“會不會他找咱們,結果找去哪個比較吵的酒吧了,所以才沒聽到手機的提示音?”
薛焱放下電話,看著他說:“有可能。先吃飯。”
沈放點點頭,一邊吃,一邊琢磨著這熊孩子可能去哪兒了。
要是自己跟別人失去聯繫,那八成是到什麼熱鬧好玩的地方忽略了手機鈴聲。要是薛焱,則是手機丟了的可能性居多。
霍小遲也挺愛玩,小孩子心性,倒是也很有可能是到哪兒湊熱鬧,沒聽到手機響。
可萬一這熊孩子像何小雲一樣傻呢?
沈放心裡有點擔心,吃了幾串燒烤就停下了,腦補著自己跟薛焱挨個酒吧去打聽的情形,自言自語道:“對了,我先看看有沒有他照片。”
說著便打開了霍小遲的朋友圈。
霍小遲是個自拍狂魔,朋友圈裡充斥著各種自拍照,要找不費吹灰之力。沈放一張張看下去,挑了幾張清晰的正面照存了一下。
薛焱把盤子往前推了推,冷淡地打斷他:“專心吃飯。”
沈放就放下手機,又拿了個雞翅啃,邊啃便含糊地說:“你看著怎麼都不著急呢?我們不快點吃然後去找他嗎?他不是你的小甜心了嗎?”
薛焱說:“……”從來就不是好嗎。
但是,“已經叫人去找了。”
沈放啃雞翅的動作頓了下,莫名松了一口氣:“啊,那我就放心了。果然霸道總裁都是運籌帷幄之中,將小事交給手下去辦的。”
“……”薛·霸道總裁·焱。
沈放想了想,又問:“那我們在這等結果嗎?”
薛焱:“或者也可以去做別的。你想去做什麼?”
“不然我們也去找吧?”
“也行。”剛剛通知的那些人都是有尋人經驗的專業人員,十分可靠,不過既然他想要去找,自己就陪他去找找也無妨。
沈放初步的推測還是傾向于霍小遲還逗留在哪個酒吧,於是一手吃飯一手打開手機地圖,很快圈定了一定範圍內的所有酒吧。
正看著地圖,手機又滴答一聲,一看,竟然正是來自霍小遲的微信消息。
“薛焱!”沈放喊了一聲,“小遲給我發微信了!”
“嗯?”薛焱抬起眼睛看他,“有消息了?”
不知怎麼的,那一刻,沈放心中突然升起一種難以描述的對危險的直覺。他向薛焱比了個安靜的手勢,便把手機放在兩人中間,點開了那條長達一分鐘的語音訊息。
一開始的聲音十分嘈雜,高亢的背景音樂中只能聽出有很多人在大聲說笑,聽不清說的是什麼。
直到最後幾秒鐘,才傳來霍小遲尖銳的聲音:“……放開我!我哥知道我來x夜酒吧——”
語音訊息到此結束。
看樣子真的出事了。
沈放趕緊又重播了一遍,還是沒有聽清楚到底是叫什麼夜。
薛焱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迅速摸出錢包遞給沈放示意沈放結帳,自己則給剛剛通知的人打了個電話。
“……名字叫x夜酒吧,第一個字沒聽清楚。五個?分頭去找,速度。”
沈放最快速度結了賬回來,和薛焱一起趕去之前的酒吧取了車。這種時候不用多說,他們也明白彼此想要做什麼。
“我看了下,這片地區叫什麼夜的酒吧一共有五個,我們先去哪個?”沈放看著地圖上的標識。
薛焱比較相信他的運氣,言簡意賅:“你選一個。”
“好。”沈放憑直覺飛快地選中一個名叫“暗夜”的酒吧,順手開了手機導航。
也許是沈放逢賭必贏的屬性再一次發揮了作用,兩人抵達這第一家酒吧,便得到了關於霍小遲的線索。
暗夜酒吧的前臺接待看看兩個人,又眯著眼睛打量一會兒沈放手機裡霍小遲的照片,遲疑地說道:“這個小孩……應該來過吧。嗯,應該就是他。不過剛剛已經走了,跟他的幾個朋友。”
薛焱:“幾個朋友?”
“嗯,小孩鬧得挺厲害,好像是喝多了,在撒酒瘋呢,被人架著走。就剛剛,這會兒估計都沒出停車場呢。”
沈放心中一凜:“停車場從哪兒走更近?”
“從那邊下去,地下一層。”前臺接待給指了個方向,眨眼的功夫面前已經沒人了,只留下一句“謝了”還飄在空中,證明剛剛那兩個帥哥不是幻覺。
深夜十點多鐘,縱使外面正是燈紅酒綠火樹銀花不夜天,停車場,尤其還是地下停車場這種地方,也是一片寂靜,甚至有些陰森可怖。
昏黃的燈光打出一輛一輛停得整整齊齊的汽車的影子。偶有汽車發動的聲音和人聲打破沉寂,在空曠的地下回音繚繞。
這座地下停車場的面積十分廣闊,放眼望去幾乎看不到頭。沈放沒有絲毫猶豫,跟薛焱默契地兵分兩路,在成排成排的汽車中間尋找或許還沒開走的載有霍小遲的車輛。
***
霍小遲被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架著,周圍還有四個是他們一夥的,往停車場深處的一輛汽車走去。
他在酒吧包間裡被這些人灌了不知道什麼東西,腦子暈暈沉沉的,身體也發軟用不上力,此刻唯一能阻止他前行的只剩□□重。可儘管身體死命往後下方墜,他還是被拖的一直被迫向前,向前。
他驚慌又害怕,想不通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明明只是打算挨個酒吧去找焱哥哥和沈放他們兩個。前面找了四五家都沒有,都沒有。他憤怒地給沈放發了位置想要套套他的話,可對方居然沒有回他。
他想這個人實在是太壞了,怎麼能這麼壞呢?不僅搶走了焱哥哥,連自己跟著出來玩的機會都剝奪了。
然後還不回他的資訊。
他生氣的繼續往下找,可一直都沒有兩個人的消息,直到這家暗夜酒吧。
笑容溫和的前臺接待告訴他沒見到,他都要走了,結果旁邊有人拉住他,悄悄告訴他看見了他要找的人,還好心的帶他上樓去包間。
他乖乖的跟著去了,然後他就發現上當了。那個包間裡酒氣熏天,裡頭的人他一個也不認識。他們當他是陪酒少爺,沖他露出色咪咪的笑容,面目可憎。
帶他上來的那個人叫他迷途的小羊羔,叫他給房間裡的人倒酒。心高氣傲的霍家小少爺哪兒受得了這個,當場摔了酒杯,怒道:“我不是陪酒的!”
下一秒,他挨了個重重的耳光。
騙他上來的人罵他不識好歹,說不僅要他陪酒還要他□□。
霍小遲嚇壞了。門被人反鎖了,門附近還坐著人,他跑不掉,打不過,只好先假裝被打怕了,去給他們倒酒。
可那些人並不滿足他只倒倒酒,唱唱歌,沒多會兒,便有人醉醺醺的伸手來摸他。
他躲開了,哆哆嗦嗦的摸到口袋裡的手機,憑感覺劃開手機,說出了那個酒吧的名字,騙他們哥哥會來,叫他們放了他。
他記得手機之前開著微信介面,可完全不確定消息有沒有發出去,會發給誰,對方又會不會來救他。
那幾個人不知道是相信了還是本就準備走,開始商量回去。可他們不僅沒有放了他,還從桌上拿起一杯不知道什麼液體,強迫他喝了下去,還說要帶他回去“玩一玩”。
霍小遲從他們淫邪的表情裡讀懂了這個“玩”的含義,門一開就開始掙扎,喊救命。可那液體似乎起效了,他四肢發軟,頭腦混沌,走路都站不穩。兩個男人看似攙扶實則挾持著他,而路人居然也只當他醉酒,甚至還有幾個繞著走。
他們帶他順利下到了地下停車場。最前方的男人已經打開了車門,等著同夥將意外收穫的小東西塞進去。
霍小遲先前還慶倖這幾個人喝醉了酒動作遲緩,也許路上能找機會逃脫或者求救。然而到了此刻,那些遲緩卻只是延長了他受刑一般的痛苦。
地下停車場燈光昏黃,幾米之外汽車大敞的後門在霍小遲看來就像是怪獸的血盆大口,眼睜睜就要將他吞沒。
吃奶的力氣都要用出來的掙扎在對方眼裡似乎微不足道,他心中的慌亂和恐懼幾乎全數轉化成了濃濃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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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就在這時,霍小遲聽到了一陣幾乎完全不在調上的口哨聲,隨後是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這會兒沒什麼車輛發動,幾個人又都多少有些神經緊張,刺耳的口哨聲在空曠的地底下被無限放大,重重地擊打著在場每個人的耳膜和心臟。
那幾個人是做賊心虛,唯獨霍小遲,像是在絕境中重新看到了一絲亮光,掙扎著最後的力氣抬起頭向前望去。
他好像有些神志恍惚了。他看到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用非常灑脫帥氣的動作甩上了那輛汽車的後門,隨後是句吊兒郎當卻十分熟悉的揚聲慨歎:“哪位哥們兒停車不關門嘿,這麼危險。我好心替你關上啦。”
怪獸的嘴巴閉上了。霍小遲精神一松。
是沈放。
那條盲發的消息居然發給了他。
他們關係這麼不好,可他卻還是來了。
挾持著霍小遲的那群人:“……”
“你搞什麼鬼?瞎?沒看見我們人就在這麼!”離車子最近的那個脾氣暴躁的率先沖沈放大聲吼了起來。
“嘿,是你的車呀。”沈放卻沒有在意他的態度,像是才發現周圍有人似的,抬頭把每個人都仔細看了一遍,嘴角露出一絲透著慵懶邪氣的笑容,“這麼巧,原來是你們啊。”
架著霍小遲的其中一個狐疑道:“你認識我們?”
“我不認識你們,可我知道他~”沈放指了指那兩個男人手臂裡的霍小遲,故意壓低了聲音說,“這小孩兒,不是你們一起的吧?剛剛在酒吧裡,我可全都看到了哦~”
霍小遲不知道沈放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可他畢竟還沒有傻到家,再加上也沒什麼力氣掙扎了,就只是安靜地聽著,沒有插嘴,眼神卻不由得亮了起來,小狗一般,水汪汪。
聽到沈放這番話,那幾個人迅速交換了幾個眼神,低聲交談起來。
其實沈放的目的十分明確,就是拖。
他早就看清楚了,在場敵人共有六名,不說個個人高馬大,那也是六個體型正常的成年男人。雖然說這些人看上去都有些喝醉了酒的腳步虛浮和縱欲過度的萎靡不振,若是放在平時,沈放自己以一挑六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但現在霍小遲在他們手裡,到底投鼠忌器,萬一顧此失彼有人狗急跳牆,傷了人就不好了。
而且他也看出來了,霍小遲現在腳底發軟,醉得比那幾個還厲害。這種情形之下只能成為拖後腿的豬隊友。
所以他在等,至少等在附近的薛焱收到消息過來幫忙。
倒是不指望他喊的幫手能這麼快趕過來,有薛焱一個人在,就能幫自己照顧下人質,叫自己放手一搏。
可惜並沒有很久,也就一兩分鐘的功夫,那些男人就反應過來,注意到沈放只有自己一個人,看上去似乎不足為懼。
其中一個有些像頭目的彪形大漢開了口,話說的非常直白:“你想怎麼樣?也想分一杯羹?想要錢?還是也看上這只小羊羔,要上一上?”
沈放也不說想要什麼,就是嘿嘿笑:“見者有份是世間普遍真理對吧。”他已經走近了,甚至不顧那幾個人的虎視眈眈嚴陣以待,直接走到了霍小遲身邊。
剛剛精神緊張,加上地下停車場照明不是很好,那幾個人都沒看清沈放的長相。這會兒離得近了。便見來人身形挺拔、眉目俊朗,氣質陽光中透著率性,當真是副好相貌。
本就喜歡男人的幾個內心頓時蠢蠢欲動了,頭目模樣的人假惺惺地表態說:“你想要錢,或者這個小孩,都可以。不過我們這馬上得走了。你跟我們一起,兩輛車剛好能裝下八個人。”
頭目答應的很痛快,可那六個人都明白,等到了他們自己的地盤,可就由不得他了。
沈放笑著說:“好的呀,我跟你們一起走。”又說,“啊,等我一下,馬上。”
他已經看見薛焱從背後悄無聲息地摸過來了。
對方顯然還沒意識到沈放這邊已經來了援軍,還沉浸在今天一連遇到兩個年輕貌美二傻子的喜悅當中,很有耐心地等著沈放接下來的話。在沈放伸出手去抓霍小遲手臂的時候,他們也只當這新加入的美人跟他們一樣□□熏心。
而就在下一秒,所有人都沒料到的時候,沈放突然出手,首要目標正是架著霍小遲的兩個男人!
他一記兇殘的肘擊毫不留情打在其中一個的臉上,那小個子男人不由得鬆開了手,捂著酸痛的鼻子彎下腰去,鼻血眼淚瞬間糊了一臉。
第一滴血!
幾乎是在與此同時,他的右腳悍然踢出,準確無誤的落在另一人的腿彎,那人膝蓋一麻腿一軟,頓時往前一撲,直直的跪趴在了地上!
沈放放,雙殺!
隨後他左手攬過因為失去倚靠而搖搖欲墜的霍小遲,將他護在身體內側,以旁邊的汽車作為掩護,右側身體面對敵人。
那些人大概沒料到明明他們並沒有透露真實目的,看起來協商的好好的,還沒有一言不合,居然就會有人動手,一時間竟然都愣在了原地。兩個同夥嗷嗷嚎叫起來,其餘幾個才反應過來,一起向沈放撲過來。
沈放壓著霍小遲一起彎下腰,閃過其中一個彪形大漢的拳頭,趁對方拳頭落空還沒來得及揮出第二下,對準那鬍子拉碴的雙下巴就是重重一拳,直接將把大漢揍翻在地。隨即他仿佛後背長了眼睛一般,反手抓住另一個偷襲的人的一條胳膊,一拉一擰,眾人只聽哢擦一聲,那人的胳膊就軟綿綿垂了下去,空曠的停車場立即響起了另一聲淒厲的嚎叫。
——沈放放已經開始暴走了!
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對方六個人跪了四個。頭目模樣的彪形大漢坐在地上嘶嘶吸氣,沖沈放大吼起來:“你憑什麼動手!我們都答應你了,你到底還想怎麼樣?!”
大漢說話的同時沈放乘勝追擊,一記兇猛的橫踢,將距離自己最近的傢伙橫空踹飛好幾米,唯一剩下的一個站著的,嚇得自己piaji坐在了地上,雙手用力連連往後退去。
沈放一臉邪氣地笑起來:“啊,我想了想,還是比較喜歡吃獨食的感覺。”
他的言論和行動同樣氣人,就連那被卸了胳膊的瘦高個兒和不戰而退的那個慫貨,都被瞬間加成了“暴怒”buff,攻擊力上升50%,抹掉一臉血起身再戰。
雙方再度交起手來,地下停車場充斥著*相撞的聲音。
就連不遠處的薛焱也沒料到,沈放說動手就動手這麼任性。他還差幾十米遠,沈放就已經跟對方瞬間交手了幾個回合。
看著他一個人帶著個走路都不靈活的霍小遲被一群人圍攻,躲閃騰挪,兇險萬分,薛焱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幾乎要跳停。
他顧不上許多,邊跑邊扯掉領帶,挽起襯衣的袖口,快速沖過去加入了戰局。
沈放學的防身功夫正規標準,但真正打起架來路子非常野,加上剛剛那幾人對他輕視,出其不意才輕而易舉暫時控場。此刻對方已經反應過來,提高了警惕幾人聯手,他體力終究有限,何況他還帶著個沒有戰力的隊友迎戰,久了難免出紕漏。
幸好此時薛焱已經一路撂倒障礙,徑直來到了沈放身邊,瞬間減輕了他的壓力。
“你終於來了。”沈放微笑著說道。
“嗯,我來了。”薛焱冷靜地回答。看著兇神惡煞的對手,再看看只有一半人數的己方,他突然心生並肩作戰的豪情。
然後沈放一把將臂彎裡的霍小遲塞給他:“那保護好你們兩個,不要亂跑。我上了!”
薛焱:“……”等會兒,說好的並肩作戰呢?
沈放剛才護著霍小遲,很多動作不能施展。這會兒薛焱在側保護,他沒了後顧之憂,徹底放開了拳腳,也有心情耍帥了。
六個人一擁而上,沈放平地起跳,施展起連環飛踢動作又酷又帥,等他落地時,那幾個人如數被踢中,捂著胸口,幾乎個個要吐血。
近距離觀察,薛焱見他遊刃有餘,才稍微安心下來,低頭查看霍小遲的狀況。
幾個回合之後,那幾人見勢不妙,便想要走為上。薛家派出找人的保鏢們姍姍來遲,訓練有素地將人堵個正著,一個不落全部按在地上,同時眼明手快地接過了大少爺手裡的小孩。
沈放走到抱著霍小遲的保鏢面前,低下頭,拍拍霍小遲的臉:“小遲,你怎麼樣了?”
他的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一節濕漉漉的肌肉結實的小臂。頭髮微有些淩亂,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沿著堅毅英俊的臉部線條跌進鎖骨。身上的殺氣和戾氣還沒完全退掉,眼神卻帶著一絲溫柔的笑意,叫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簡直性感爆了。
霍小遲呆呆地盯著他,一言未發:“……”
糟糕,我好像再一次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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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薛焱一把抓住了沈放摸在霍小遲臉上的手:“你別亂動他。”
又吩咐保鏢們,立刻將霍小遲送進醫院。
於是剛剛趕來的保鏢們馬不停蹄的帶著霍小遲離開了停車場,趕往附近的醫院。
沈放這會兒才把不滿表達出來,兩條胳膊從後面摟在薛焱脖子上,整個身體都壓上去:“親愛滴,你怎麼這麼偏心眼兒呢?”
這不是一個純然表示親密的動作,還包含著隱藏的“下一句叫我不滿意就neng死你”的玩笑式的威脅。
然而對於薛焱來說,對方強烈的荷爾蒙氣息近在咫尺,滾燙的*隔著各自單薄的衣服貼在一起,他的心尖都在發麻。
努力維持著面上的鎮定,薛焱看似平靜地開口:“我怎麼偏心眼兒了?”
“我跟人打了這麼半天了,你怎麼不說關心關心我,叫我也去醫院看看。我就碰他一下你還說我,偏心鬼。”後一句才是重點。
薛焱:“……我沒有。”
“你就有。”沈放啪的把臉貼在他後背上,“啊,我動不了了,快送我去醫院。”
“你受傷了嗎?”他這樣鬧騰,薛焱也開始懷疑是不是在自己沒看到的地方他遭遇了什麼,跟著提起一顆心。
結果,“沒有。”我就是在表達我對你剛剛說我亂動有意見。
薛焱有些無奈,又不可能跟他解釋是不想看他那麼親近霍小遲,想了想,伸手抓住他的胳膊:“……那我背你上去。”
“咦,真的嗎?”沈放一下子活了。
“真的。”
沈放毫不猶豫,嗖一下就竄到了他背上去,絲毫不像他自己說的動不了了的樣子:“好了好了,走走走。”
沈放以小人之心度人,覺得這裡邊恐怕還有什麼陰謀——比如薛焱打算半道上把他扔了什麼的,就緊緊摟著他脖子不撒手。
薛焱卻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想那麼多,勉強控制自己不失態,穩穩背著他從地下停車場的深處往電梯的方向走。
薛家留下的保鏢們:天啊,我好像被閃瞎了!這個真的是我們家少爺嗎?
其中一個保鏢心眼兒比較傻,看他們家少爺背著人走得慢吞吞,還打算上前代勞,被其他人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教育了一通這是他們兩個人的情趣不要瞎搗亂。
剛剛劇烈運動完的沈放就像一隻炙熱的小火爐,用灼熱的皮膚烘烤著薛焱的身體,在他身上撩出一串串火花。
偏偏走到半路上,沈放還又不消停,把臉埋在他脖子裡蹭來蹭去。
薛焱身體都要僵硬了:“你幹什麼呢?”
沈放:“擦擦汗。”
薛焱那點兒綺念頓時碎了一地:“……你怎麼這麼壞呢。”
沈放:“哈哈哈哈。”
兩個人從電梯上到地面,在暗夜酒吧門前的馬路邊上找到了之前匆忙停在這的車。
還好是夜裡,酒吧位置又偏僻,沒有因為違章停車被貼罰單。
薛焱把沈放小心地放下來,開了車門,沈放順勢鑽進車裡,躺在了後座繼續挺屍。
這會兒時間已經很晚了。沈放在薛焱背上搗亂的時候其實就開始犯困,被背著走到這更是要睜不開眼了。可他還是強撐著問了一句:“我們現在要去警察局嗎?”
“我們回家睡覺。”薛焱站在車門處看著他跟他說話,“後續交給霍家處理。”
於是沈放放心了,嘟囔了一句“我已經差不多是條鹹魚了”,然後就真的睡著了。
薛焱喊了個保鏢開車,自己從另一側車門也進入後座,小心翼翼托起沈放的腦袋枕在自己大腿上,叫他睡得舒服一點。接著又摸摸他的額頭,把毯子給他蓋上,調高了空調溫度。
做完這一切沈放也都沒有醒,大約是真的累了。保鏢目不斜視開著車,平穩而快速地往家裡走。
薛焱看著伴侶毫無防備的睡顏,默默的思索:會覺得自己偏心然後表示不滿了……這也許,是個好兆頭?
霍小遲的檢查結果很快出來了。他的身體沒有大礙,挨得那記耳光沒造成什麼後遺症,被灌進去的那杯液體最後也被證實只是普通的烈酒。不過因為他受到了比較大的驚嚇,還是被家人強迫著住進了醫院。
自己和家人全都寵著慣著頭髮絲都捨不得碰一根的心肝寶貝遇到了這樣的對待,霍家現任當家雷霆震怒,當場表示那些人一個也不會放過。
沈放是不太清楚那些人受到了怎樣的懲罰,但認為對於這樣意圖輪x強x無辜少年的衣冠禽獸們,怎樣都不為過。
他在酒吧事件的第二天準時趕到了單位上班,並迅速進入了緊張繁忙的加班期,直到週末才騰出一點閒置時間,準備了豐富的飯菜,去醫院看望霍小遲。
沈放感覺自己仿佛跟醫院結下了什麼特殊的不解之緣。母親,哥哥,到霍小遲,這已經近期身邊第三個入院的了。
薛焱自然是陪著沈放一起來探望病人。
看到沈放的一瞬,霍小遲臉上瞬間迸發出難以掩飾的驚喜。隨即他收斂了神色,不冷不熱地埋怨道:“別人都早就來過了,你怎麼就現在才來?”
“我平常得上班啊小少爺。”沈放對於他的陰晴不定已經不意外了,“你這不是沒什麼大事麼。”
“誰告訴你的?我可難受了,都吃不下飯了。”霍小遲哼了一聲扭過頭去表示不滿。過了一會兒見沈放沒有主動搭理他,只好又轉過來,彆扭又期待地問,“你看病人,帶了什麼來啊?”
一旁的霍早早沒當面拆穿,忍不住內心吐槽他:你是吃不下醫院的病號飯,可你嘴也沒停過啊,水果零食吃了一大堆!
沈放差點兒笑出聲來。
他早就注意到了,一進門霍小遲就看到了他拎著的多層飯盒,眼神blingbling直發光。
“自己隨便做的幾個菜。不過我倒是忽視了,病人是不是應該忌葷腥啊。而且你還吃不下飯。不然我還是拎回去吧,給你也換個果籃來。”沈放把飯盒袋子在霍小遲面前晃了晃,故意道,“啊,倒也不用拎回去,叫來探病的人吃就是了。”
霍小遲一下子急了,一把搶過袋子:“那怎麼行!給我的就是我的!”
沈放嘿嘿笑起來。
薛焱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感覺有些一言難盡。
他和沈放一起進門,要是擱在從前,霍小遲一定只看得見自己,然後對自己身邊的人嗤之以鼻。
而如今才不過幾天的功夫,他的態度就大變樣,除了剛開始跟自己打了個招呼,竟然眼神都沒多給一個,反而不斷跟沈放沒話找話。
#我媳婦兒就是有魅力#
#總有小妖精覬覦我的人#
霍早早正好有些事情要跟薛焱說,喊了薛焱出去說話。
據說“吃不下飯”的霍小遲打開了飯盒,一邊用筷子大口大口夾菜吃,一邊無意識地抱怨說:“沈放你也太沒良心了。我失蹤的時候,焱哥哥都在電話朋友圈的找人,你卻在朋友圈曬吃的,秀恩愛。”
沈放嘿嘿笑了幾聲,也不好解釋當時的巧合,在小孩兒頭上拍了一下:“我沒良心?我沒良心我還去救你了,小白眼狼。而且沈放是你叫的嗎?沒禮貌,叫哥。”
霍小遲朝天翻了個白眼,又有些不好意思,低聲說:“我不是那個意思……謝謝了,放哥哥。”
沈放給那句“放哥哥”叫的一抖:“別,叫放哥就夠了,多的那個留給你焱哥哥吧,我可受不了。”
“……”霍小遲覺得簡直沒法跟他好好交流。
見屋裡沒別人了,沈放伸手就從薛焱帶來的果籃裡掏出一個紅彤彤的大蘋果,拿過床頭櫃上的水果刀,三下兩下去了皮。
霍小遲一邊啃雞腿,一邊期待地看著沈放手裡的蘋果,覺得這人今天的表現很不錯,很自覺,就破天荒打算誇誇他,說道:“你跟壞人打架那時候真是……”帥爆了。
“怎麼?覺得我凶啊?”沈放毫無所覺的打斷了他的話,把蘋果舉到自己嘴邊,哢擦哢擦啃起來,口中滿不在乎道,“我不凶你可就被抓走了寶貝兒。”
天呐他叫我寶貝兒……霍小遲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頓時紅了,連搶蘋果之恨居然都忽略了。
霍小遲內心炸裂,好一會兒才開口問沈放:“那天那個特別討厭的陸煜城也惹你生氣了,你對他怎麼就只是口頭威脅?”
他巴不得陸煜城被誰揍一頓呢。
“那怎麼一樣?”沈放笑了笑,說,“那個人再討厭,也是焱焱的朋友。我怎麼可以叫焱焱難做。”
門口剛要進來的陸煜城:“……”
“那我呢?你也是因為我跟焱哥哥認識,才救我的嗎?”
沈放又啃了口蘋果,笑道:“你不一樣。像你這麼可愛的小孩兒,就算是別人家的,被一群流氓欺負,我遇上了也得管哪。”
霍小遲很滿意:“嗯……我也想吃蘋果。”
沈放站起身,從床頭櫃上的果籃裡又掏出來一個,連同剛才的水果刀一起塞給霍小遲:“沒有手抖得拿不動就自己削。”
霍小遲:“……”
嚶嚶嚶,這個人一點兒都不關心病人,還是好壞好壞的……
“煜城?怎麼站在這不進去?”病房門口傳來薛焱的聲音。
沈放和霍小遲一齊向門口看去,就見他們剛剛還提到的人此刻就站在門口,表情詭異,手中還提著一個果籃。
霍小遲跟陸煜城對視一眼,正面對上,兩個互不對付的傢伙彼此目光都“刺啦刺啦”冒火。
霍小遲:偷聽別人說話,陰險!
陸煜城:背後說人壞話,卑鄙!
混血帥哥陸煜城進了門,把手中的大號果籃往地上一放,冷冷地說:“我爸叫我來看你,祝你早日康復。”
霍小遲板著臉皮笑肉不笑:“我謝謝你爸啊!”
陸煜城:“不客氣。呵呵。”
那個“呵呵”極盡嘲諷,霍小遲氣壞了,當下也嘲諷臉道:“這麼陰陽怪氣,你怎麼不去練太極呢?”
陸煜城:“……”
一旁坐著津津有味啃著蘋果圍觀的沈放聽到這,忍不住“噗”的一聲笑出來。
那兩個人忙著掐架,看了他一眼,一時間誰都沒顧得上他。
薛焱走過去,手搭在沈放肩上:“吃上了?”
沈放“嗯”了聲,把啃了一半的蘋果從肩頭舉過去:“你買的這蘋果又脆又甜,嘗嘗,我們回家的時候也順便買一點唄?”
薛焱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口蘋果,只覺得心臟砰砰直跳,這時候就算是苦的恐怕他也能嘗出甜了,面上卻是淡淡的:“嗯,甜的。你還記得是哪家店嗎?”
“嗯嗯記得的。記不清位置但我記得名字,到時候導航一下就能找到了。”
“好。”
“你再吃一口。”沈放笑著說道,“這麼大我吃不完的,別浪費。”
薛焱也不嫌他吃不完才給他吃,就當真低下頭,又咬了一口。
霍小遲和陸煜城旁若無人瘋狂對掐幾分鐘之後,終於都詞窮了,嫌惡地對視一眼,冷哼一聲,暫時休戰。
結果一扭頭,正看到那小倆口你一口我一口的甜甜蜜蜜吃著同一個蘋果,頓時同時受到了一百萬點傷害。
霍小遲、陸煜城:好像失戀了,心碎……
沈放吃完了蘋果,剛才拿過蘋果的手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又分開,試了幾次,還是感覺粘粘的。
“手上都是糖,我得去洗個手。”他看著薛焱問,“洗手間在哪兒知道嗎?”
薛焱:“出門右轉,走到頭。能看見指示牌,挺明顯的。”
“好。那我去啦。”說著他還使了個壞,把沾著蘋果汁液的手指往薛焱臉上摸。
薛焱身手敏捷,成功躲開:“壞不壞你?快去吧。”
沈放就笑著站起身,推開門出去了。
沒過幾分鐘,陸煜城也坐不住了,冷淡地跟霍小遲說了句:“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霍小遲平靜沖他揮手:“再見。”
心中卻在瘋狂鄙視他:又來這一套!俗!肯定又去找放哥了!要不是我夜宵給他吃!
不得不說,霍小遲這個孩子雖然傻了點,但是在對某些人——尤其是宿敵——的行為猜測上,還是很有幾分準確性的。
沈放洗乾淨了手,正一邊烘乾一邊輕聲哼著歌,就看到陸煜城的身影出現在了鏡子裡。
他沒有回頭,隔著鏡子和對方彼此打量。
陸煜城先沉不住氣了:“我有話對你說。”
沈放輕笑了一聲:“又來?你是有多喜歡洗手間這個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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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陸煜城沒有理會他那一點兒也不好笑的玩笑,一臉傲氣,說:“你憑什麼那麼說?”
“怎麼啦?”沈放愣了愣,覺得自己沒記錯,笑道,“本來就是吧,我們見過兩次,兩次你都在洗手間‘有話對我說’。”
“誰跟你說這個了,少轉移話題。”陸煜城惡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自己說過的話自己知道。”
沈放沉默了一瞬,摸摸下巴:“我說過的話多了去了,難道還能句句都記得?更何況,我說了什麼都跟你沒關係吧,莫非我提到你了不成?”
上次兩人的交鋒,是以陸煜城的道歉和沈放的威脅結束的。沈放覺得,對方這回再次找上門,要麼是礙于和薛焱的朋友情誼,主動示好修復關係,要麼就是做了充足的準備,徹底撕破臉找他幹仗。
所以一開始,沈放的態度還是比較平和的。但被這樣不陰不陽的兩句話一堵,就意識到是後一種可能,對他頓時不再客氣。
“你是以為我沒聽到嗎?剛剛你跟霍小遲,背後議論什麼為了阿焱才不跟我動手。你是覺得你有多大能耐啊?我打不過你需要你假惺惺的賣個人情?”
沈放又忍不住笑了,覺得這個混血兒真是白長了一張帥臉和一副好身材,可惜卻是個腦殘。
“那你想我怎麼樣,嗯?”沈放轉過身面對他,筆直地走過去,一直走到他跟前。
陸煜城仗著身高優勢,眯著眼睛打量面前的人:“收回你剛才的話。”
沈放十分親切地彎了彎嘴角,說:“那就叫你看看……”
然後他的身形突然一動,陸煜城都沒有看清怎麼回事,只覺得小腿似乎被踹了一腳,整個人就不由自主地朝前栽了下去!
陸煜城長得人高腿長,重量很足,地面又是光滑堅硬的地板,這一下要是栽實了,那就是臉著地。且不說會有多丟臉,毀容恐怕都是輕的。
而就在他堪堪接觸到地面的前一秒,沈放伸手如電抄住了他,單手輕鬆地將他架起來:“……現在我有資格說那句話了嗎?”
沈放對自己的力量和速度有所估量,自有分寸。完全沒能做出任何反應的陸煜城卻是嚇出了一頭冷汗,覺得這個人簡直是瘋了。
這可是醫院!雖然現在洗手間沒人但門外走廊就是人來人往!他居然敢這樣明目張膽害自己!
不過他這回總算學聰明了,站直之後立刻後退幾步,說:“我其實不是要跟你說這個。”
沈放:“那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一次性說完不行嗎?我以為我們話不投機半句多你不願意理我,原來你是口是心非嗎?”
陸煜城氣得要吐血。
沈放欣賞了一下他憋屈的表情,這才開口:“行,你說吧。”
陸煜城深呼吸,冷靜下來,說:“阿焱他有喜歡的人了。”
“這個你上次說過了。”
“我不騙你,他真的心裡有人。你會後悔的。”
沈放面上一本正經,表現得格外寬容大度、善解人意:“他是二十五歲不是十五。一個成年男人,喜歡過個把人又怎麼了?只要他現在一心一意跟我好好過就行了。”
“那你知道他心裡的人是誰嗎?我告訴你。沈潛。是你那親哥哥沈潛!你以為他對你好就是喜歡你嗎?你不過是沈潛的替身而已!”
沈放不笑了。陸煜城每次都能成功戳到他心裡不可觸碰的一面。又或者說,凡事對哥哥不友好的言論,他都不能接受。
“陸煜城,”沈放一個字一個字說道,“你是覺得我哥躺在醫院沒法解釋,就可以什麼事情都往他身上推了嗎?我記得我上次跟你說過,再叫我聽到……”
“我只是在說實話!”陸煜城急忙打斷。
“那你敢找薛焱當面對質嗎?”
陸煜城心虛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說:“對質就對質,這有什麼不敢的。”
沈放當下便拉著陸煜城回到霍小遲的病房,將裡頭的薛焱叫了出來,三人一起來到走廊人少的一個拐角。
躺在床上的霍小遲看到陸煜城不僅去而複返,還一口氣帶走了兩個人,恨不得咬他一口。
沈放看著薛焱,開門見山問道:“他說你心裡有個人,是我哥。你怎麼看?”
薛焱的神色微妙地變了一變,立刻否認:“沒有的事。”
陸煜城心中有些後悔受沈放激將。他本來沒想這麼快就把告密的事暴露在薛焱面前,可沈放沒給他反悔的機會,這會兒也沒有別的選擇了。本著“反正我得不到了你也別想得到”的原則,他沖薛焱嚷道:“你為什麼不肯承認阿焱!才不到兩個月你就移情別戀愛上他了嗎?你這樣又把沈潛當什麼?”
薛焱平靜地說:“他是沈放放的哥哥,當然也是我的哥哥。”
“可是你明明!明明……”
“陸煜城。”薛焱略微提高了聲調,冷冷打斷了陸煜城的話,眼睛一眨不眨盯著他,目光淩厲異常。
陸煜城被那冷酷無情又暗含威脅的眼神刺痛了,氣急敗壞又不甘地說道:“好,阿焱,你好得很。算我眼瞎喜歡錯了人。你們兩個一個裝模作樣,一個裝聾作啞,也是絕配。我倒要看看,你們還能走多遠!”
說著他大步走到走廊盡頭的電梯那裡,頭也不回,真的走了。
薛焱轉過臉來看著沈放,表情是還沒完全轉換過來的冷淡和憤怒。
沈放反而安慰起他來:“你別生氣。”說著還揚起手拍拍他的腦袋。
“陸煜城說的那些話……”
“連小遲都知道他的話一句不能信,我不會受他挑撥的。我信你的,不信他。”
薛焱的表情緩和了一下,這才想起把他的手從自己腦袋上扔下去:“那就好。”
兩個人轉回病房,又陪霍小遲說了一會兒話,便回了家。
週末時光總是過得飛快。一眨眼的功夫,新的一周又開始了,沈放重新回歸了單位、醫院、家幾點一線的規律生活。
不過到了這一周的週三倒是有一點例外,恰好趕上五四青年節,還屬於青年人範疇的沈放幸運的得到了下午的半天假期。
沈放上午得到消息時,非常嘚瑟地在朋友圈炫耀了一回。不過其他人都沒放假,並沒有小夥伴跟他約一起玩耍。
中午跟同事在食堂吃飯,他覺得薛焱可能還沒看到朋友圈,特意給他打電話顯擺:“我下午放假啦,嘿嘿嘿。”
薛焱果然還沒看,問他:“什麼假?”
“今天是五四呀,青年的節日。”沈放高興地問,“你公司有沒有給小青年們放假?”
薛焱:“沒有。”
“資本家!”沈放笑道,“我下午可以出去玩啦,嘿嘿。羡慕不?”
隨時可以給自己放假的薛總並沒有羡慕,而是追問:“你去哪兒玩?”
“我還沒想好去哪兒呢。”
薛焱突然說:“不然你來公司吧。總部這邊。”
“咦?”沈放愣了下,“好玩嗎?”
“你來看看就知道。”薛焱說,“如果參觀完還有時間,跟我回家一趟。”
他指的是父母家,沈放聽懂了。
沈放想了想,覺得去看看也好,上回去簽合同都沒來得及參觀,只記得很大。他說:“好。”
他上網查了下路線:“那我今天就提前去醫院,然後過去找你。到你那可能得三點左右了。那個時候你有空嗎?”
薛焱:“行。你告訴司機換時間接你了嗎?”
“沒有,不用了。我吃完飯就走,坐地鐵去。現在通知司機過來還要時間。”
薛焱“嗯”了聲:“那注意安全。”
通話結束之後,沈放三口兩口吃完了剩下的飯,笑嘻嘻地跟不過青年節的同事們告別,去單位不遠處坐地鐵。
而薛焱卻撥通了內線,嚴肅地通知秘書:“下午的會議改到明天上午。”接著拿過一旁今天之內必須看完的檔和合同,爭分奪秒地批閱了起來。
沈潛的情況一如往常。沈放知道這件事急不來,只能多跟哥哥說話,給他唱歌,給他按摩,時不時帶他出去透透氣,儘量保持他身體的健康。
差不多每天都來醫院,負責沈潛的醫生和護士都跟沈放相熟了。他們都挺喜歡這個樂觀開朗的年輕人,有時候見到他還會開開玩笑。
醫院外面有很多鮮花禮品店,常有店主家的小孩子抱著花當街叫賣。沈放離開醫院路過時,想著好歹是去人公司參觀,空手去不好,就打算順手買一束花。
花店的架子上擺著很多現成的花束造型供客人參考挑選。沈放看中了一種,花束主體是粉色的玫瑰、粉色的香水百合和粉色的康乃馨,搭配了星星點點白色的滿天星。他對花不怎麼懂,但是看了看,覺得有些素,便開口對店員說道:“要一束這種的,然後把那個粉色的月季花給我換成紅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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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下午三點鐘,正是忙完了一個階段的工作稍事休息、喝個下午茶的時間。
薛氏總部大樓裡,兩位交好的姑娘一起去茶水間泡咖啡,順便趴在窗臺邊透透氣聊聊八卦。
突然,其中那個長卷髮姑娘興奮的喊她的同伴:“快看快看,外面來了個帥哥。”
黑色短髮的姑娘立刻跟著往外看:“哪兒呢?哪兒呢?哦我看見了!天哪,果然特別帥!這一定不是我們公司的!”
“當然不是,你看他抱著一捧紅玫瑰呢,不知道是來等誰的。可惜了,好不容易見到個帥哥,還是有主的。”
“可惜什麼呀!養養眼也是好的呀。”短髮姑娘很看得開,當下便打開茶水間的窗戶,沖外面喊了一聲:“樓下的帥哥,你好呀——”
沈放抵達薛氏總部大樓前面的小廣場之後,就給薛焱打去電話說自己到了。大樓內部地形複雜,薛焱考慮到他基本沒什麼方向感,問清了他的位置,說叫秘書姑娘下去接他。
剛放下電話,沈放就聽到不遠處似乎有人在喊什麼,抬起頭,一眼看到二樓窗戶後面站著兩個年輕的姑娘正在揮手,而揮手的物件,似乎正是自己。
沈放笑了笑,將大束鮮花挪到一隻手抱著,騰出一隻手向樓上的姑娘們打招呼。
抱著鮮花的青年英俊得朝氣蓬勃,活力四射。兩個姑娘一邊尖叫一邊笑起來。隔了一會兒,長卷髮姑娘突然說:“等等,我怎麼看著這帥哥有些眼熟呢?”
“是不是像哪個明星?你這麼一說我也感覺有些眼熟。”短髮姑娘道。
“……不對。”卷髮姑娘看到樓前出現另一個身影,反應過來,突然神情緊張,chua的一拉她的同伴,兩個人瞬間都遠離了窗戶,“我想起來了,那是薛總的男人!”
“媽呀。”短髮姑娘拍拍胸口,“還好撤得早,被薛總發現就慘了!”
沈放正跟姑娘們揮手,余光感覺樓裡好像有人出來,就轉過臉看了一眼。結果發現正是薛焱。
“咦?”他高興地笑起來,“你怎麼親自下來啦,不是說叫秘書來嗎?”
薛焱直直地看著他和他手中的花,沒有回答,而是問道:“你剛剛在看什麼?”
“那裡剛剛有兩個人……”沈放轉過臉去,結果不知道為什麼,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兩個姑娘就消失了,他又轉回來,有點納悶說,“現在不見了。”
“不管了。”沈放說著舉起手中嬌豔欲滴的大把花束,塞到薛焱懷裡,“送你的。”
儘管一出來看到沈放抱著花時已經有所猜測,等猜想親身得到驗證,薛焱的心臟還是不由自主地狂跳起來。他抱著花,垂著眼睛仿佛在認真觀察紅玫瑰花瓣細小的紋理,來掩飾此刻的手足無措,隔了好一會兒才再次開口:“怎麼突然想起送花了?”
“過節呀。”沈放笑著說,“節日快樂!”
薛焱:“……嗯。”快樂不快樂不清楚,反正他的心裡正在盛開著大片大片的鮮花,如同星火燎原,將周身環境都暈染成了粉紅色。
兩個人在樓前逗留的時間有點兒長,很多人得到小道消息,從大樓的窗口往外看。先前那兩個姑娘念及法不責眾,重新探頭出去。
“想不到薛總的男人這麼浪漫。”黑色短髮的姑娘羡慕地說,“什麼時候我男朋友也懂情人節之外的日子給我送花就好了。”
身為單身狗的長卷髮姑娘更羡慕:“嚶嚶嚶,要是有個這樣的男朋友就好了。”
沈放不清楚他的舉動到底在這家公司引起了什麼樣的議論,但能看到大樓的視窗探出一個個腦袋嗷嗷起哄。不過薛焱不說話站著不動,他也跟著站著不動。
又是好一會兒之後,薛焱才勉強扯出平常冷淡嚴肅的表情,說道:“先上去吧。”
沈放:“好。”結果又冷不丁問了一句,“你臉紅了。人多害羞嗎?”
薛焱自然不承認:“是熱的!”
“好,熱的。”沈放看著他,笑嘻嘻地說,“人比花嬌。”
薛焱:“……哼。”
大樓的入口是旋轉門。進去的時候沈放在旋轉門的玻璃上照了一眼,感覺自己今天依然帥的掉渣。
薛焱帶著他上到頂層,進入總裁辦公室,吩咐秘書小姑娘去準備茶點,自己則親自去找了個花瓶。
“我還有些檔要處理,稍等我幾分鐘,我再帶你去轉。”薛焱一邊說一邊把花往花瓶裡插。
沈放:“你忙你的。不然叫這個漂亮姑娘帶我去轉也可以的。”
秘書姑娘剛從隔壁回來,聞言面上羞澀地微笑,內心卻在狂野的咆哮:總裁夫人你這麼說是會失去本寶寶的!
薛焱插花的動作頓了頓:“你想得美。”
沈放:“哈哈哈哈,逗你的。快去幹活,我等你。”
秘書姑娘將幾碟點心和一壺水果茶擺在沈放面前的茶几上,細聲細氣又公事公辦地說:“沈先生,請用吧。”
沈放扭頭看她,好奇地問:“你認識我啊?”
秘書姑娘:“認識的。您跟薛總的婚禮我也參加了。”
沈放驚奇得很真實:“不能吧?這麼漂亮的姑娘我要是見過,怎麼可能不記得?”
秘書姑娘都要哭了:總裁夫人,求放過!再當薛總的面誇下去我的工作真的要丟了啊!
薛焱忍不住轉過頭看,卻發現沈放正在看著他笑,頓時意識到這混蛋又是故意的,氣惱地瞪了他一眼,不理他了。
沈放就自己笑起來。
秘書姑娘唯恐殃及池魚,上完茶點及時撤了。薛焱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處理檔。沈放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就拉了一張椅子轉移到他旁邊的位置,興致勃勃地用一根碳素墨水筆調戲他的金魚和烏龜。
只要稍稍一偏移目光,就能看到對方那張英俊明朗的、帶著點兒壞笑的臉,薛焱忽然覺得,集中注意力專注工作,仿佛成了特別高難度的一件事情。
好在沈放平常有午休的習慣,今天出來的時間趕沒來得及睡,玩著玩著就困了,往桌上一趴說:“我睡十分鐘。你一會兒叫我啊。”
薛焱就趁機說:“你去休息室睡。有床有被子。”
沈放:“就十分鐘就行。不用麻煩了吧。”
“我還要工作一會兒的。你放心睡吧,到時候我叫你。”
沈放一想,還是躺著睡舒服,就點點頭,進休息室去了。
作為辦公室內部的套間,這間休息室面積不算大,裡頭擺著一張普通型號的雙人床和一些簡單的傢俱,床單被褥乾淨整潔,枕頭旁邊放著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睡衣,處處透著主人強迫症的風範。
沈放微微遲疑了一下。他和薛焱下午很可能還要去薛家的,肯定不能直接穿著身上的衣服睡,不然會弄皺。可要是脫光了睡,估計薛焱得想打他,他自己也不習慣。
看看枕頭旁邊現成的睡衣,沈放就向外面喊了一句:“薛焱焱借我你衣服穿穿!”
隔著一道門,薛焱根本沒聽清他說的是什麼,又著急處理完工作帶他出去玩,就匆忙地回了一句:“你隨意,自己看著辦。”
於是沈放就脫了衣服換上薛焱的睡衣,舒舒服服地躺下了。
沒有了沈放的干擾,薛焱的工作效率成倍增長,終於在半個小時之後結束了工作。他站起身,走到休息室門口,輕輕推開門,卻不料一眼就看見穿著他睡衣的沈放四仰八叉躺成一個大字,睡得正香甜。
自己的伴侶穿著自己穿過的衣服躺在自己的床上。
薛焱覺得血液滾燙沸騰,在全身血管裡瘋狂奔流、橫衝直撞,幾乎是一瞬間就產生了反應。
他知道自己應該克制,卻還是忍不住,眼睛緊緊盯著床上的人,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了床邊。
沈放其實已經醒了,他平常午休也就十五二十分鐘的時間,這次也沒多睡很久。正要睜開眼起來,他就聽到了輕輕的腳步聲,想來是薛焱做完工作進來叫他了。
於是他又閉上了眼,裝成熟睡的樣子,壞心眼兒的想著嚇他一下。正在琢磨等會兒是嗷一嗓子還是猛地坐起來,就感覺到薛焱的手落在他的臉上,十分輕柔的撫摸了一下。
沈放猶豫了。薛焱的動作叫他想起了一些很久遠的回憶。
那時候他還在家裡住,和哥哥、哥哥的媽媽住在一起。沈潛他媽脾氣算不上溫柔,但在有個時候是絕對溫柔的,那就是叫他們兄弟倆起床的時候。她會輕輕的撫摸他們的臉、頭髮,慢慢晃動他們的身體,喊他們名字的聲音也是柔柔的。因為她說人睡著的時候魂兒是出去遊蕩的,如果叫的太突然魂兒來不及歸位元,一整天人都會渾渾噩噩的。
自從離開家自己住,沈放大都是被鬧鐘叫醒,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這種極端溫柔的叫起床服務了。哪怕是跟薛焱結婚之後,薛焱平時叫他不算粗暴,但也不是這個過於柔情的畫風。
沈放想要不然不要嚇他了吧,好好的起床算了。然而還沒等他做出反應,便感覺到另一種柔軟灼熱、可偏偏又有幾分熟悉的觸感落在了他的唇上。
是薛焱在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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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沈放的身體一動沒動,大腦空白了幾秒,隨後一瞬間腦內刷了滿屏彈幕。
——居然趁我睡著偷親,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薛焱焱。
——難道是假戲真做看上我了?
——啊哈哈哈哈薛老闆終於也沒能抵擋住放哥的魅力,淪陷在放哥的英俊瀟灑之下了!
——咦我在高興什麼?
——你還記得你是個直男嗎沈放?
幾分鐘後,腦內炸裂的沈放注意力終於被迫回到了現實問題。
——他怎麼還沒親完。
——我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薛焱焱快把舌頭伸回去你這樣你會露餡的知道嗎?!
——如果現在睜眼指責他趁人之危他會不會因為羞愧而嚶嚶哭泣起來?
——還是忍一會兒吧。我可真是個好人!
又過了兩分鐘,好人沈放放也忍不了了。不光是因為薛焱吻起來沒完沒了,還把手伸進睡衣裡撫摸他的身體,關鍵是他感覺自己似乎、可能……要起反應了,萬一被薛焱注意到,到時候露餡的就是他自己了。他儘量自然地動了下身體,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含糊的呻♂吟。
薛焱被他的動靜從迷醉的狀態中喚醒,意識到自己剛剛過於忘情險些失去理智,心中一慌,瞬間站直身體後退八尺,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於是當沈放慢慢睜開眼睛時,一扭頭就見到臉頰通紅的薛大總裁擺出十分冷淡嚴肅的表情,站在休息室的門口一板一眼地叫他:“沈放,該起床了。”
剛剛那個熱情火辣的吻簡直像沈放自己的幻覺!
沈放看著他,故意微微皺著眉頭抬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成功地發現他眼神不自在的躲閃了一下,臉頰瞬間更紅了。
哦,原來不是幻覺。
沈放慢吞吞地從床上坐起來,揉了揉眼睛,穿上鞋就要往外走,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身上還穿著別人的睡衣,還穿的淩亂不堪。
薛焱只好喊住了他:“你換衣服,洗把臉再出去。”
於是沈放低頭看了幾秒鐘身上已經被解了一大半扣子的睡衣,笑了一下,說道:“我居然又掌握了一項技能——夢中脫衣服,好厲害。”
面對他看上去似乎一無所知的表情,差點就把他衣服脫掉了的薛焱簡直無地自容,心中悲憤地想:薛焱,你引以為傲的自製力呢?
沈放站在地上,毫不避諱地脫下薛焱的睡衣,換上他自己的衣服。
薛焱擔心自己再做出什麼更加失控的事情嚇到他,主動背過身去,不去聽那窸窸窣窣的動靜,沒話找話道:“你怎麼穿著我的睡衣?”
“我睡前問過你啦。你沒聽見嗎?”
薛焱想起來那時候沈放的確喊過他:“哦……我沒有聽清你說的是什麼。”
“你介意?……那我帶走給你換套新的來吧?”
“不用!”薛焱急忙說道。
沈放換好衣服,又去洗了把臉,才在薛焱的親自帶領下,逐棟樓參觀薛氏總部。
除了一開始有些剛睡醒的遲鈍,沈放的表現基本還算正常。薛焱偷偷觀察了他一路,心緒漸漸平靜下來。
然而還未等他完全放下心,沈放走著走著突然站住不動了,轉頭問他:“有鏡子嗎?”
薛焱心臟猛地一跳:“怎麼了?”
“嘴巴感覺有一點兒彆扭,是不是腫了。”他轉過臉面對著薛焱,“幫我看看,明顯麼?”
“……”薛焱有些僵硬的抬起手,在他唇上輕輕摸了一下,違心地說,“不明顯。”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薛焱越看越覺得,其實那雙唇異樣得明顯極了,有種超乎尋常的豔麗色彩和水潤光澤,叫人分外想咬上一口、想吻住不放。
薛焱眼睛緊緊盯著他,有些擔心他繼續追問,又有些破釜沉舟般的期待他追問。
可沈放偏什麼也不再問了,仿佛嘴巴突然腫起來只是一件有點兒奇怪、卻並不值得刻意關注的事情一樣。
薛焱轉過身去繼續帶路,心情十分複雜。
他身後,沈放臉上是足以亂真的微微茫然,心中卻在因為看到他面紅耳赤、連耳根都紅透的模樣而暗自竊笑。
薛焱帶沈放參觀完了薛氏總部大樓,掐著時間回到薛家,剛好趕在晚飯之前。
這回家裡沒有那麼多親戚在,偌大的宅子裡只有薛焱父母和妹妹一家三口,以及一些傭人,看上去倒沒有了之前的熱鬧,甚至顯得有一些冷清。
薛家幾個人見到兩人一起回來,都非常高興。薛焱他媽熱情地拉著沈放往裡走:“快坐快坐,淼淼盼你們半天了。晚上特地囑咐廚子做了你們愛吃的菜,一會兒多吃點兒。”
薛焱他爸雖然不太愛說話,這會兒也露出了和緩的表情,問沈放一些工作的問題。
有些內向的小姑娘薛淼則喊了一聲“放放哥”,飛快跑回房間,有些害羞地拿出自己這段時間做的手工給沈放看。
沈放笑眯眯地對薛焱他媽表達了對晚餐的期待和媽媽怎麼又年輕了的疑惑,認真回答了薛焱他爸的問題,同時又對薛淼小朋友的心靈手巧大力讚揚,誇的小姑娘臉都紅了。
薛焱站在門口,看著家裡三個人都圍著沈放歡聲笑語,不由得產生了深深地懷疑:我跟沈放放,當初是不是在醫院抱錯了……
沈放在跟三個人說笑的間隙看了門口的薛焱一眼,不動聲色走過去挽住他的手臂,三言兩語把他也帶入聊天當中。
薛焱:好吧,至少媳婦兒是親的……
吃完了飯,薛焱喊沈放出去。
沈放心中疑惑,等發現薛焱帶他去的地方是薛家的地下車庫時,更是好奇得不得了。
下午在休息室發生的事情,沈放表面上是沒受什麼影響,其實潛意識還是暗戳戳被引導了思路的。
比如路上薛焱不說話,他就在漫無邊際地想:難道薛焱焱偷親一口還不夠,還要帶我出去車♂震嗎?這裡好多豪車,選擇哪一輛比較好?那輛白色的跑車不錯,我喜歡……不對不對,我要怎麼堅定地拒絕他的要求呢?
抵達目的地之後,薛焱回過頭來,剛好看到沈放臉上略顯微妙的表情。
他有些奇怪,但因為心裡同時有些緊張,就還是照著原定的說法道:“嗯,因為你最近的表現還算過得去,所以決定給你發一次獎勵。”
“嗯?”沈放立刻回過神來,笑著說,“什麼獎勵?”
薛焱拍了下身後那輛白色的跑車,正是沈放喜歡了好久的型號:“給你隨便配了輛公務用車。”
沈放:“……”
幾百萬的跑車說公務用就公務用,麻麻我喜歡這份工作!
“薛老闆你怎麼這麼好。”沈放走過去,摸了摸跑車光滑流暢的車身線條,“剛好這車我想要很久啦,可惜之前沒能買成。”
薛焱一點兒也不意外:“……現在它是你的了,你可以坐進去試試。”
沈放打開車門坐進去,看看這,摸摸那,頗有幾分愛不釋手的感覺。
他不傻,雖然薛焱跟他說是公務用車,但事情怎麼可能真的那麼湊巧,薛焱給他隨便配了一輛車,剛剛好就是他說過的愛而不得的那一款。
沈放從車裡探出頭來,仰頭看向薛焱,笑嘻嘻地問道:“薛老闆,你這是要包養我嗎?”
薛焱頓了一下,低頭看著他,認真說道:“不是。我們領過證的,怎麼能算包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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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沈放維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地盯著薛焱看了好半天,直看得他承受不住一般別開目光,臉色微微發紅,這才笑著轉回去,啪啪拍著身邊的位置:“寶貝兒,上來上來,哥帶你出去兜兜風~”
薛焱似乎是猶豫了幾秒鐘,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才一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沈放笑眯眯地想著薛焱焱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容易臉紅,好像有點兒可愛。
然而其實,薛焱根本沒有沈放看到的、想到的那麼純情。就好比他剛剛目光躲閃,並不只是害羞,更多的是覺得眼前人這個驕傲又得意卻對自己毫無防備的樣子美味可口。他的腦中浮想聯翩,身體蠢蠢欲動,怕再專注看下去自己忍不了做出什麼事情。
一無所知的沈放開著跑車出了地下車庫。
薛家大宅位置很好,依山傍水,環境清幽,大門前一條路,一頭通往市中心,是他們的來路,另一頭則連著連綿的天然山頭。
沈放沒有猶豫,直接往人少的山上開去。
已經是晚上了,加上這片原本就是別墅區地廣人稀,路上行人幾乎沒有,唯有排列的整整齊齊的路燈盡職盡責的發著光。
沈放駕駛技術一般,平常上路都會十分警覺。但這種環境之下,他也第一次有了幾分放鬆的感覺,沿著蜿蜒上升的道路自在的前行著。
敞篷的跑車在路上飛馳,夜風從耳畔呼嘯而過,摻雜著草木和花朵的香氣。音樂靜靜流淌,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安靜地享受著這溫馨舒服的時刻。
白色跑車穿越了枝繁葉茂的小樹林、繁花盛開的山坡、錯落有致的山頂建築,又駛入一條曲折的小路緩緩下行。直到四周的環境越來越荒涼,人工的痕跡也越來越少,薛焱終於忍不住開口:“你要帶我去哪兒?”
沈放笑嘻嘻地說:“帶你去看雪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呀,小甜甜~”
薛焱:“說實話。”
沈放抽空瞅他一眼,猶豫了一下,問:“……你們家不在這個方向麼?”
個路癡!
薛焱有些哭笑不得:“你不認路怎麼不問我呢?或者開導航啊。”
沈放很有他的道理:“可我沒覺得我走錯啊!”
這還覺得沒走錯,都要開到山的那一頭去了!
薛焱給他指了下大概的正確方向,替他設置好了導航。看著他一點一點跟著導航走,心中又不由得有些擔憂起來。
他過幾天有個很重要的工作要出去一趟,可能得去個十天半個月的。原本他覺得沈放會的技能挺多,一人在家也沒什麼問題,可見到今晚這種情形,他又有些不確定了。
沈放開著車,薛焱就開始在一旁跟他說話,叮囑他這個那個:“我過幾天得去一趟國外談生意。你一個人在家,上班最好還是叫司機送,或者自己開車也可以。不過要是去別的地方的話,就叫司機送你去。不認識的地方儘量少去,去的話一定記得帶好手機……”
薛焱原本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漸漸話多起來。沈放覺得他可能是不小心被自己傳染了。
沈放一開始還不知道他要出門的事情,乍一聽到這個消息,還覺得有些意外和捨不得,聽他囑咐也聽得挺認真。
結果薛焱一說起來事無巨細沒完沒了,沈放聽著聽著逐漸失去了耐心,戲謔的說:“薛焱焱,你不是冷酷霸道總裁嗎?怎麼這麼嘮叨。”弄得他也恨不得寫個“不要和司機閒聊”的牌子。
滿腔火熱的眷戀與柔軟的關切被打斷,薛焱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你嫌棄我了?”
那一瞬間,沈放幾乎是清晰的聽到有人的玻璃心碎了。他趕忙補救說:“沒有沒有,怎麼會嫌棄你,你這麼可愛。”
可惜已經晚了。薛焱緊緊閉上嘴巴,不說話了。
沈放根據導航的指引,順利地把車開回到了薛家大宅,停在院子裡。這一路上薛焱都沒再主動跟他說話,問話也不理,一言不發,面無表情,倒像是恢復到初見的時候了。
不過沈放很清楚他是在賭氣,就想著用什麼話題逗他開口。
這時候他剛好一眼瞥見前面停著一輛十分獨特的黑色suv,就故意喊薛焱:“你看你看,那個車好好玩。哈哈哈。”
薛焱一開始還是不理他,等了一會兒,趁沈放不注意,才飛快的轉過頭去看了一眼。
那只是一輛普通的重型suv,體型龐大,通體黑色,從顏色到外觀都十分沉穩厚重,是國外還沒回來那位朋友之前送他的禮物。
薛焱不知道他在笑什麼,覺得可能受騙了,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哪裡好玩了?”
“你看那個車牌號啊,就是讓人笑的啊,哈哈哈哈哈。”
——那輛車的車牌號是京xyz233。
即使薛焱知道最後那個233代表的是什麼意思,他也不能理解沈放為什麼笑點那麼低,一串數字就能笑的如此厲害。他又看了看那輛車:“你更喜歡這種車?”
“沒有沒有。”沈放擺擺手,“你不覺得這個車牌真的很好笑嗎!”
薛焱:感覺不到,冷漠.jpg。
直到兩個人從薛家回到他們自己住的房子,沈放一想起那個車牌來還是會笑。
薛焱既然已經開了口,沈放就沒給他再鬧彆扭的機會,抓住時機哄了他幾句,把他給哄好了。
於是薛焱繼續叮囑沈放自己離開以後他要做的事情。比如每天要給他打電話彙報情況,做什麼計畫外的事要先跟他報備,又說要是一個人閑得無聊,可以把朋友叫回家裡玩。
沈放最後都無奈了,說:“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在認識你之前我也自己生活了好幾年呢。你以為我幾歲啊。”
薛焱就看著他,一臉冷酷:“上山下山就一條大路,幾歲小孩都不一定會迷路,可你還是走錯了。”
沈放:“……”戳人短處,這人真是學壞了。
薛焱不放心的情緒在臨行當天到達了頂峰。
這天他比平常起得還早,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去書房工作,也沒有去做最後的出行準備,而是搬了把椅子坐在床邊,沉默地看沈放睡覺。
這個時間對沈放來說太早了,他呼呼睡得很香,直到因為要給薛焱送行提前設定好的鬧鐘第一次響起,才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
薛焱抬手按掉了響著的鬧鐘,看了一眼,五分鐘一個,設了五個。
他想可以了,這樣的誠意也算是值得了。他把鬧鐘時間給沈放改成正常的起床時間,摸摸他的臉,說:“你繼續睡吧。”
沈放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還不是很清醒,嗓音是剛睡醒時特有的沙啞:“我送你去機場。”
薛焱輕聲道:“不用了,叫司機送就好。我走了。”那聲音特別低沉溫柔,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他嘴裡說著走了,卻沒有做出相應的動作,一雙眼睛仍然在注視著沈放。
這一刻,沈放神奇地領悟到了他的渴望,突然就抬起手抓住他的肩膀:“寶貝兒,一路平安。”然後湊過去,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薛焱被這一下輕柔的觸碰震住了。他雖然很期待沈放能主動對他做些什麼,但真的也就是想想,沒有奢望這麼快就能成真。
摸著臉頰被吻過的地方,薛焱吃驚的看著床上的人:“你怎麼……?”
沈放像是還沒醒徹底,卻又很自然地沖他笑:“告別吻。”
薛焱點點頭,近乎同手同腳地走出了臥室,全然沒有了平日的鎮定自若。
他走之後,沈放卻躺回床上閉著眼睛,摸摸嘴唇,臉上露出了一個微微的笑。
這感覺……好像還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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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薛焱離開近一個星期之後。
沈放的日子並沒有如他所想的那樣變得自由自在、滿地放羊吃草,反而有種被管束的越發嚴格的感覺。
說是叫他按時彙報、行程報備,可每每都還等不到他主動聯繫,薛焱便已經把越洋電話打了過來。
薛焱會在早上準時叫醒沈放起床,也會在中午他剛剛吃完飯後就問他吃了什麼,還會在他下班之後問他晚上除了去醫院還要去做什麼。
時間掐得無比精准,叫沈放簡直懷疑他是不是偷藏了自己的工作時間表。
如果沈放說出去醫院之外的行程,或者晚上十點之前還沒回家,薛焱倒也不會明確反對或者抗議,卻會以實際行動告訴他什麼是查崗。
比如某次下班,沈放跟同事去喝了一回酒,席間薛焱催了三次,第二天全辦公室都知道了他們的吉祥物沈放放其實是個“妻管嚴”。
沈放顧念著他一個人在外面,總覺得叫他多擔心也不好,幾乎回回都表現得十分配合。
然而有時候心裡卻在暗戳戳盤算,乾脆哪天突然不接他電話好了,氣氣他。
不知道會不會把他氣哭呢?
——啊,沈放心中惡劣的想,如果薛焱哭給他看,他還可以更聽他的話一點的。
薛焱可不知道沈放心裡在計畫什麼,對他的表現還算比較滿意。
可能是因為從小被哥哥嚴格教育的緣故,對於薛焱只能動動嘴炮並不真的對他怎麼樣這種程度的約束,其實沈放倒是不反感,甚至還有些詭異的享受。
反而是薛焱自己,似乎在幾天後終於意識到自己的管束太嚴了,擔心沈放那麼活潑的性子接受不了引起反彈,某個週五照例聽完彙報之後主動說:“你也別總是一個人待著,跟朋友一起去玩玩吧。”
沈放心想我出去那麼一次,你就打了幾個電話催我,現在這話是真心的?真心的?
口中卻故意說:“啊,好啊。那我週末約個朋友去爬山,然後我們在山上野餐、探險、露營、看日出。”
那頭就不說話了。
沈放偏還裝:“怎麼啦?信號不好?怎麼沒有聲啦?”
隔了一會兒薛焱才開口:“你都沒跟我去爬過山。”語氣很是怨念。
沈放就哈哈笑:“你想去啊?等你回來的啊。”
“那你這週末要跟誰去爬山?”
“逗你玩的。我不去,我叫幾個朋友來家裡玩好麼?”
“好。”這個相比剛剛的二人世界容易叫人接受多了,薛焱又問,“你都想叫誰?”
“不知道啊,還沒想好。”沈放說,“待會兒我去發個消息問問。”
薛焱又問了他一些日常的事情,才說自己也要去吃飯了,跟他說了再見。
放下熱乎乎的手機,沈放摸了摸耳朵搖頭微笑,這可真是甜蜜的負擔。
沈放發了朋友圈,問道:明天中午的飯,有沒有人約?
一時間響應者眾多,紛紛在下面留言約約約,還有認識的互相言語攻擊,吵成了一團。
沈放微信好友多且雜,不願意在評論裡直接發位址這種*,逐個回復又太麻煩了,索性把想要約飯的人拉了個群組,跟他們說是要在家裡露天燒烤,叫他們願意參加的直接來家裡,又給他們發了具體的地址定位。
晚一點兒霍小遲還給他打電話:“你要找人吃飯啊?”
沈放挺久沒見他了,笑著說:“是啊,你來麼?”
“都沒人理你,這麼可憐。那我就給你捧個場吧。”霍小遲一副“我給你面子”的語氣。
沈放哈哈大笑:“誰跟你說沒人理我的,已經十來個人了。你跟他們不是好友,看不見評論而已。”
霍小遲這個藉口被打破,糾結了:“都是你的朋友們嗎?我認識嗎?這麼多人是要幹什麼啊?”
“不認識。不過沒關係,他們很好相處的。我們要在家裡面燒烤,你來麼?”
霍小遲吃貨本能最終戰勝了對十幾個陌生人的恐懼:“……來。”
薛焱比霍小遲考慮的多一些。他不用腦子想也知道,就憑沈放的性格,那條消息一出,回應的人絕對少不了。
可是同樣的,他也看不見別人的評論。而且沈放都不在評論裡回復,他連沈放的態度也看不到。剛剛放下電話又不好意思再打過去,怕他覺得自己煩,只能一邊猜測,一邊暗暗想著回去要把沈放的好友也都加上好友。
沈放按著人數提前準備了很多原材料,週六早八、九點開始,就陸續有朋友上門。
薛焱之前一直說他走了沈放一個人在家,確切地說並不對,其實管家傭人都在的,當天他們便幫沈放迎接客人、處理食材、準備場地還有燒烤工具。
很多朋友還帶了酒水和現成的手工食物過來。比如某位高中同學便帶了他媽媽親手做的、沈放一直非常喜歡的獨家秘制鹵牛肉,一個心靈手巧的大學同學帶了一罐自製肉醬,隔壁桌的女同事則帶了據說是祖傳配方的泡椒鳳爪等等。
沈放笑著接過,霍小遲則看著那些吃的流口水。
沒錯,霍小遲也早早就過來了,說是要幫忙,其實心裡想提前看看有什麼好吃的,為此甚至克服了週末睡懶覺的誘惑。
當然,他也如願吃到了不少零食和沈放做的小點心。
人來的差不多了,炭火和食材也都準備好了,便正式開始燒烤。
燒烤架子很長,而且有好幾個,在花園的空地上擺成了一個造型。幾個傭人打算幫忙,沈放笑著拒絕了:“誰吃誰烤,別慣著他們。”
十幾個人一擁而上,占了位置便開始像模像樣的烤起來。
話雖這麼說,事實上有些人可能是真的沒什麼廚藝天份的。同樣的材料同樣的火,有的人能烤得焦香濃郁、色香味美,有的人卻只能烤出一塊黑乎乎的不明物體。一輪烤下去,那幾個廚房殺手便被眼光犀利的眾人挑了出來,打發他們去旁邊坐等吃。
被鑒定為只配坐等吃的幾個高高興興去吃零食等現成的了。沈放大多數朋友很習慣這一套相處方式,嘲笑完廚房殺手還任勞任怨地把烤好的先給他們吃。
倒是霍小遲,跟他們都不熟,似乎也不太好意思坐等吃,一直站在沈放身邊幫忙,給他遞調料瓶,然後再接過他烤好的雞翅、金針菇培根卷、魚豆腐串、骨肉相連……
薛焱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是快中午的時間,燒烤活動正進行的熱火朝天。沈放聽到熟悉的鈴聲,示意旁邊的朋友接手他面前的架子,接起了電話。
薛焱的聲音隔著萬千公里的距離,顯得冷淡低沉:“你在做什麼呢?”
沈放眼珠轉了轉,回他:“玩。”
薛焱:“玩什麼?”
“玩……”沈放頓了頓,才說,“老婆不在家玩的遊戲。”
“哈哈哈哈哈!”聽到這句話的朋友們都大笑起來。
沈放那邊傳來一陣哄笑,男聲女聲都有。薛焱聽到心中頓時警惕,虛心求問:“老婆不在家玩的遊戲是什麼?”
沈放就笑著拍了幾張烤的火候正好的秋刀魚的照片,給他發過去。
薛焱看著照片裡的魚和人群之後的熟悉背景,說:“你在咱們家裡燒烤呢?”
沈放笑著說:“是啊,就在你的花園裡,還用了你的工具呢。”
“沒把花園給我燒了吧。”
沈放故意說:“燒啦。你聽,大火呼呼的,燒掉了你最喜歡的樹。”
薛焱明知道他是開玩笑,還是說:“你開視頻給我看看,有沒有把我的樹燒掉了。”他其實是想看看沈放,以及他跟誰在一起。
沈放如他所願,給他換成了視頻聊天。
現場人挺多,得有十幾個,不過大部分眼熟,應該是婚禮來過的。
還有一個霍小遲。
想起那天在醫院裡那小孩的表現,薛焱微微皺了下眉頭:“小遲怎麼也在?”
沈放就笑:“那麼多人你就看見他了。這有吃的,他來不是太正常了嗎?”
沈放一邊跟他說著話,一邊離開了炙熱的燒烤架子和鬧騰的人群,走到花園深處的一棵大樹底下,將手機從耳朵旁邊拿到面前,開大了音量。
“烤得熱死我了。”他邊說邊撩起黑色t恤擦汗,露出一大片膚色白皙卻又肌肉結實的腹肌。
引人遐思的*瞬間佔據了滿滿一螢幕,強烈地刺激著薛焱的視覺。
薛焱頓時眼睛不知道該放哪兒了,又想看,又怕他發現,懷疑自己。
不過平常睡覺沈放都穿睡衣的,這種露出*的機會不多,薛焱只是糾結了幾秒鐘,就覺得機不可失,又若無其事把視線轉了回來。
沈放顯然看見了他一瞬間的躲閃,笑眯眯地說他:“你躲什麼啊。想看就看唄,又不收你錢。你放哥身材這麼好,不看白不看對不對?”
薛焱本能想為自己辯駁,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自暴自棄:“我就看了。”
沈放哈哈笑起來。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天,沈放說得去招呼朋友們了,就掛了電話,嘴角還噙著一抹笑意。
剛要走,他就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扭頭一看,正是當初介紹他跟薛焱假結婚的那位前輩同事。
雖說叫前輩,其實他比沈放大不了幾歲,只不過工作年限比較長,沈放他們屋又普遍年輕一點,所以大家習慣這麼叫。
不過這位前輩性格一直挺內向安靜,這次他能來,沈放還是挺驚喜的。
前輩同事站在幾米外喊他:“放放,去吃點東西吧,忙了這麼半天你都還沒吃。”
沈放說:“嗯,這就去。剛剛跟薛焱焱聊天呢。”
前輩同事看看他臉上愉悅的表情,問:“看上去你們倆現在關係挺好?”
沈放笑著說:“一直挺好啊。他看著有點兒凶,人還是不錯的。放心吧。”
前輩繼續問:“對他……你是怎麼想的?”
這位元同事跟沈放認識很久了,人品過關,而且是他介紹的兼職,清楚這樁婚姻的來龍去脈,沒有隱瞞的必要。沈放想了想,說:“我從來沒談過戀愛,上天既然平白送我一個物件,人也還不錯,那就先當對象處處看看。如果處得來就繼續,處不來也就是這一年的事,到時候再離婚就是了。”
前面聽著本來還算挺滿意,等聽到“離婚”兩個字這位前輩可放不下心了,急切追問:“那你們處的怎麼樣了?”
沈放還是笑:“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看我的,反正我覺得他挺有意思的哈哈哈。不過這種事,總歸是我一個人說了不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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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沈放沒有把話說得太滿,但其實心裡面,對兩人能不能“處得來”這件事還是有幾分信心的。
畢竟在他看來,薛焱最近的種種表現都在說明,他沒能抵抗得住放哥的魅力,已經先一步淪陷了。
同事注視著他的表情略微複雜。
這位前輩在沈放眼中向來嚴謹而正直,沈放覺得他可能是擔心自己僅是出於利益考慮才妄圖假戲真做,想要勸說自己認清現實,告訴自己灰姑娘嫁入豪門的故事不靠譜、童話裡都是騙人的之類。
沒想到前輩下一句居然是:“放放什麼時候對自己這麼不自信了?只要你願意,還不是分分鐘拿下他。勇敢上就是,沒問題的。”
沈放準備說服他的一堆“真愛論”全都堵在了喉嚨裡,愣了愣,才嬉笑著開口道:“原來我在周哥眼裡這麼厲害呀。”
沈放其實心裡是有些意外的。倒不是說他妄自菲薄什麼的,但就算他長得好性格好能力也不差,常常被同事朋友們開玩笑是個吉祥物、萬人迷,到底也不是人民幣,不可能真的人人都喜歡。而前輩作為介紹這份兼職給他的人,比其他人更清楚兩人對外表現出的親密關係很可能都是假的,加上本身內斂保守的性格,這會兒說出這種話,就實在有些不太符合他的人設。
直到這個時候,沈放才產生了一些疑問,笑著又說:“對了一直沒問,周哥跟薛焱焱是什麼關係啊?”
這位姓周的前輩比較實誠,不習慣撒謊。聽沈放這麼問,頓時意識到自己剛剛那番話恐怕不合時宜。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強壓下去了,咳了一聲說道:“我給薛家大小姐做過一段時間的家庭教師。”
沈放就點了點頭,沒有再追問,走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走,先別這兒站著了,我們吃燒烤去吧。一會兒他們都吃光啦。”
前輩同事這才悄悄松了一口氣,轉身跟上。
沈放回到了人群,很快就有朋友遞了剛剛烤好的羊肉串和雞翅給他:“放,快吃快吃,剛出鍋的,快嘗嘗我的手藝!”
沈放笑著接過,舉起羊肉串嘗了一口,還沒嘗出什麼味兒那朋友就說:“怎麼樣?是不是棒極了!”
“棒極了。”沈放把肉咽下去,說道,“再多來點兒辣椒粉就更好了。”
另一位朋友聞言立馬往自己正在烤的骨肉相連上灑辣椒粉,前面那個就嚷起來:“快快快,辣椒瓶給我給我~”
燒烤架子前站著還在興致勃勃烤的人不少,不缺烤串師傅,沈放也就樂得清閒,坐在那邊吃邊和其他人說笑起來。
而那位前輩見他不再關注自己,定了定神,拿出手機發了幾條消息。
週末飛快地度過,新的一周,沈放重新過起了被薛焱遠距離遙控管束的生活。
雖然隔著螢幕氣人也是個樂趣,但到底不如真人在面前更有意思——沈放發現,十來天不見,他居然還挺期望薛焱快點兒回來的。
五月二十、二十一號兩天原本只是普普通通的日子,可因為諧音“我愛你”的關係,在近些年來緊跟著二月十四、農曆七月七的步伐,成為了年輕一代情侶們虐狗專用的新節日。差不多從五月中開始,微博上就開始流傳各種相關梗和段子。
單位裡幾個有主兒的傢伙早早就嚷嚷著520要帶女友/老婆一起出去慶祝,微信微博上一群唯恐天下不亂的狐朋狗友各種轉發沈放“說好一起做單身狗,你卻偷偷談了男朋友”。沈放有意跟薛焱處大象,即使薛焱目前不在家,在這種氣氛之下,也覺得不做點什麼簡直白白浪費了一個大好的節日。
於是他就去做了。
五月二十號這天也是個週五。工作日,白天自然還是要老老實實上班的。
不過這並沒有影響沈放的計畫。
晚上下班去醫院看了哥哥,又像往常一樣接過薛焱的查崗電話之後,沈放便來到廚房,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各種材料,邊哼著歌邊做起了食物。
前兩天微博上520相關內容刷屏的時候,他在一條微博的某個視頻中看到了一種新的點心,叫做玫瑰奶黃包。
奶黃包他吃過也做過,這種做成玫瑰花形狀的卻是第一次見。不得不說,雖然僅僅是變了個外形,看上去就比普通的奶黃包精緻漂亮多了,還怪浪漫的,不愧被大夥兒稱為“表白利器”。
他覺得薛焱這個甜食愛好者一定會喜歡。
沈放熟練地在軟化拌勻的黃油中逐次加入白糖、雞蛋、牛奶,又篩入澄粉和起士粉,分別攪拌均勻之後上鍋蒸,蒸的過程中又攪拌幾次,很快便做好了香甜誘人的奶黃餡。
將奶黃餡放在一邊冷卻,沈放就開始做玫瑰奶黃包的外皮。
與普通奶黃包的外皮相比,玫瑰奶黃包的配料只是額外加了些玫瑰粉,使得外皮呈現一種淡淡的粉紅色,兩者最大的不同還是體現在製作方法上。
略顯粉紅色的麵團發酵好之後,沈放把麵團搓成細長條形、切成面劑,擀成一個一個圓圓的面皮。然後把幾片面皮一個壓一個的摞成一列,中間豎著用筷子壓一下。接著他取出冷卻好的奶黃餡,也弄成跟面皮直徑差不多的長條型,放在面皮上從頭到尾卷起來,然後將面卷從中間切開,斷面朝下就成了兩朵玫瑰花坯。最後他將花瓣修飾了一下,使它們看上去更美觀,就上鍋蒸了。
一朵朵好似玫瑰花的奶黃包冒著縷縷熱氣出鍋之後,沈放將他們擺在盤子裡,主動給薛焱發去了視頻請求。
這個時候國內是夜裡八點多。因為身處時差國此刻正坐在餐桌前準備吃早飯的薛焱突然接到沈放的視頻要求,立刻接了,心中明明十分驚喜,面上卻不顯,看上去冷靜得要命:“這麼晚了找我什麼事?”
沈放看到他的表情,不由得嘴角就翹了起來:“我給你做了好吃的,甜的,可惜你現在吃不到,嘿嘿。”
薛焱:“……什麼好吃的?”
沈放就把鏡頭轉向餐桌上的盤子。
一個一個玫瑰花形狀的小點心躺在潔白的餐盤裡,粉花黃心被幾片綠葉襯著,空余的地方沈放還用番茄醬畫了個愛心,真是好看極了。
薛焱愣了愣,心砰砰直跳:“這是什麼東西?”
“叫玫瑰奶黃包。微博上說是表白利器喲。”沈放笑著說,“怎麼樣?喜歡嗎?想吃嗎?吃不著,氣得嚎~”
表白利器?
看著他得意又狡猾的樣子,薛焱只覺得心跳得更快了。
薛焱不理他後面的挑釁,表情沉著冷靜:“喜歡。”又說,“給我留著,回去吃。”
沈放開始耍賴:“我不,就給你看看,我一會兒就吃掉。為了給你做這個,我還沒吃晚飯呢。”
薛焱雖然心疼他沒吃飯,可也很想他留下這份特別的禮物,瞬間抓住了他話裡的邏輯漏洞:“你要是吃掉了,還怎麼算是給我做的。”
沈放頓時大笑起來:“薛焱焱你怎麼這麼聰明啊哈哈哈哈!”
等他笑夠了,薛焱開口道:“廚房沒有給你準備晚飯嗎?”
“做了,一會兒就吃。”沈放臉上還是笑意盈盈的模樣,“行了,我逗你玩呢。回頭我給你放在冰箱裡,等你回來吃啊。”
薛焱“嗯”了一聲,催他:“你吃飯。”
見對方只是叫他吃飯卻沒有斷開視頻的意思,沈放腦子一轉,又想出一個壞主意。
這幾天他刷微博的時候,除了玫瑰奶黃包,還看到了一個整人的套路,是說在特殊日子撥一個人的電話,說一句:“其實……”停頓一段時間,再說:“算了,沒什麼,早點休息。”然後掛掉電話,對方就會糾結很久。
於是沈放不笑了,微微低下頭,似乎有些為難:“其實……”
薛焱忍不住心中狂跳。
他前幾天收到沈放研究所同事的消息,約略已經知道了沈放對待兩個人這段關係的態度,加上又是這個特殊日期,又剛剛看到那樣一份禮物,難免往表白這種曖昧的方向想。
“算了,沒什麼,你也吃飯吧。”沈放說著,果斷斷開了視頻通話。
沈放臉上帶著壓制不住的笑意,走去餐廳吃飯,一邊吃還一邊想著那頭薛焱可能的反應。
他有所預料,這個套路一定能叫薛焱這個強迫症患者大為糾結。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因為這個玩笑,原本幾天後才會回國的薛焱,竟然在第二天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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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第二天是週六,沈放沒有什麼特別的安排,難得在睡前就關掉了鬧鐘,打算睡個懶覺。
薛焱是被管家迎進來的。他那時候在視頻裡被沈放一刺激,熱血上頭一衝動,連早飯都沒顧得上吃就直接飛機趕回來了。
一路勇往直前,等這會兒到了臥室門口,倒反而產生了一種“近鄉情更怯”一般的猶豫。
時間還早,晨光熹微之中,臥室的門虛掩著,沈放對他的歸來毫無察覺,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依然是差得不行的睡姿,被子從腦袋蓋到腰,睡衣的褲腿卷到了膝蓋,露出兩條白皙勻稱而強健有力的小腿。
薛焱給他把被子往下拉了拉,蓋住小腿,露出他的臉。看了看表,又退回客廳裡,等著他醒來。
沈放第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還不到六點鐘,都沒到平常的起床時間,卻不知道為什麼自動醒了過來。
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他閉了眼睛埋頭繼續睡,可又覺得口渴,躺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爬起來了,下樓去找水喝。
他一邊揉著眼睛一邊迷迷糊糊往客廳的飲水機走,不期然看到沙發上一動不動坐著一個人,嚇了一大跳,差點直接坐在地上。
“……薛焱、焱?你為什麼提前回來了?也不說一聲。”
薛焱面無表情:“為你。”
沈放吃了一驚。就聽他繼續問:“你昨天,想跟我說什麼?”
沈放頓時心虛。心想,啊,可怕的強迫症。
他知道薛焱可能會糾結那個問題,畢竟目前兩人的關係還不太明朗。但他沒料到薛焱會糾結的這麼厲害,居然直接放棄那邊正在談的生意跑回來了!
“沒有想說什麼。”他覷著薛焱的表情,臉上帶了討好的笑,小心翼翼地解釋和道歉,“對不起,那只是微博的一個梗。我跟你開玩笑的。”
薛焱緊緊地盯著他。
他覺得對方可能要生氣了,想著是不是自己做的過了,一個玩笑耽誤了他幾千萬的生意什麼的。
可是薛焱沒有。他只是盯著沈放好一會兒,才冷淡開口問道:“今天週末,你怎麼起這麼早?”
這樣也好。沈放還沒有別的打算,薛焱反而松了一口氣,下定了決心。
既然先愛上的是自己,那麼,就讓先開口的也是自己好了。
沈放指了指牆角的飲水機:“我來喝水。”
薛焱點點頭:“去吧,喝完了你再去睡一會兒。等你醒來,我有話對你說。”
“什麼話?現在說不行嗎?”沈放被他這麼說得好奇極了。
當然不行。薛焱冷靜地搖頭,心想,這會兒兩人一個風塵僕僕,一個睡眼朦朧,要這樣就說出表白的話,那也太煞風景了。
他不說,沈放也沒有辦法逼他,喝完了水就準備回臥室,順口問了一句:“你不去睡一會兒嗎?還這麼早呢。”
這回薛焱淡淡瞥了他一眼:“托你的福。我一會兒得去參加視訊會議。”
沈放就心虛的溜回了臥室。
初升的太陽透過窗簾的縫隙將暖黃的光線灑入室內。仲春的天氣,還不過六點鐘的光景,可天光已經大亮了。
將窗簾拉嚴,重新營造出適宜睡眠的環境,沈放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薛焱焱他要對自己說什麼呢?
在床上翻來覆去折騰到七點鐘,沈放躺不下去了,打算直接去找薛焱問個清楚。
可說要參加視訊會議的薛焱竟然不在家。
管家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打電話他也不接,只在幾分鐘之後給沈放發來了一條消息:中午不用做飯,帶你去外面吃。
沈放更加好奇了。
今天是五月二十一號,說起來還算是虐狗節的範疇,難道薛焱竟然不計較自己對他的逗弄,反而要帶自己出去過節嗎?
薛焱去幹什麼了呢?
沈放還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他給一個經營餐廳的朋友打電話,訂了一個情侶包間,然後親自過去佈置了。
他沒有告白的經驗,但在他的眼中,這總歸應該是一件嚴肅和鄭重的事情,所以需要認真對待。
臨近中午的時候,薛焱終於從外面回來了,說要接沈放出去吃飯。
冷峻優雅的男人經過了一番修整,已經沒了早上那種風塵僕僕的氣息,頭髮打理得一絲不亂,剪裁得體的西裝穿在他身上,襯得整個人愈發身形挺拔,風度翩翩,格外的英俊迷人。
當他走近的時候,沈放還能聞到清新自然的古龍水的香氣。
“……”這也忒正式了。
以為只是隨便出去吃個飯的沈放默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卡通t恤和牛仔褲。
沈放心中對他那點兒愧疚歉意的情緒並沒能維持很久,這會兒見到他,又開始嬉笑起來。
“你這穿得都能直接去結婚了。”沈放說道,“我也得換一套正式的衣服麼?我們去哪兒?”
薛焱上下看了看他,倒是覺得挺好,就淡淡地說:“隨便你。吃個飯而已,怎麼都行。”
明明一眼就能看出他自己因為“吃個飯而已”刻意打扮過,偏話出口還那麼的輕描淡寫。
沈放就故意說:“哦,那我不穿了,光著去。”
薛焱立刻說:“你敢!”
沈放哈哈大笑起來:“你看我敢不敢!”說著就脫下了t恤外面的薄外套,往薛焱身上一扔,剛好套在他頭上。
一直小心保持造型的薛焱氣惱地喊了聲:“沈放!”
沈放也沖他喊:“幹什麼!”
薛焱:“頭髮給我弄亂了!”
沈放:“哈哈哈哈哈!”他是真的沒想到薛焱的重點在這,頓時笑得不行。
薛焱把衣服給他扔回去:“哼!”沈放就笑得更厲害了。
不過最後,沈放還是換了一套稍微正式一點兒的衣服出來。
主要是他覺得,穿一開始那套跟薛焱一起出去,會顯得薛焱比他成熟穩重太多。
他可是大了整整一個月的放哥啊!
薛焱帶他去的地方是一家中式私房菜館。
一進門,便有服務員熱情的迎了上來,給兩人帶路。
沿途地面上鋪著紅毯,到處裝飾著鮮花、彩帶、紗幔和氣球,看上去像有人正在這裡辦婚禮。
等到真正走進去,沈放才發現,其實裡面的人並不多。菜館佈局有大堂,但是大堂沒有餐桌,客人全部都在包房。大堂兩側擺放著幾台半人多高的機器,每一台旁邊圍著好幾個小姑娘,嘰嘰喳喳,神情興奮。
沈放好奇的問:“她們那是在幹什麼?”
服務員笑著說:“那邊那些是微信印表機,客人要是感興趣,可以關注下上面的公眾號,然後就可以在機器上免費列印您手機上的照片。”
沈放以前沒見過這種機器,覺得挺有意思,看了看薛焱,說道:“我們也去看看麼?”
薛焱道:“先上去。”
沈放跟著他走,可還是忍不住回頭看。又問:“複雜麼?”
服務員就說:“很簡單的。關注完帳號,記住機器上的號碼,也可以在房間裡選照片列印。客人吃完飯再下來取就是了,打好的照片有我們人看著,不會丟。”
沈放就更走不動路了。
這其實是商家的一種行銷策略,直接為公眾號增加活的粉絲,同時相紙邊角的地方也會印一些logo和簡單的文字,替這家私房菜館打廣告。
薛焱一聽就明白怎麼回事,不感興趣,奈何拗不過沈放渴望的眼神,只好說:“快去快回。”
“薛焱焱你怎麼這麼好!”沈放沖他笑,然後飛快地走到其中一台微信印表機旁邊,看了看上面貼的操作提示,拿出手機掃描機器螢幕上的二維碼。
點下關注之後,公眾號立刻推送了詳細的列印步驟過來。沈放掃了一眼,看上去的確不難,就高高興興地拿著手機回到了薛焱身邊。
這回服務員帶著兩人,順利的來到了薛焱預訂的包間。
包間比外面佈置得還要誇張,沈放一進去,頓時被滿眼粉紅衝擊的說不出話來。
天花板上飄滿了彩色的心形氫氣球,四面牆壁上掛著紗幔鮮花和彩帶,包裹著彩噴的“love”,桌面擺放著精美的蠟燭和一對小熊玩偶,地上窗臺上沙發上餐桌上,則無孔不入的裝飾著鮮花製成的花球和花束。
看到這種佈置,再聯想到薛焱早上含糊的“有話對你說”,沈放覺得不用他說,自己已經能猜到他想要表達什麼。
沈放眼睛一眨不眨盯著他:“你這是……”
薛焱有些不自在地微微偏過頭去,小聲說:“情侶包間就是這樣的。”
沈放笑了笑,沒反駁,兩個人就在餐桌前坐下。
服務員進進出出上茶上菜上酒水,薛焱感覺還沒到合適的時機,有些緊張,手在桌子底下握成了拳,手心都汗濕了。
沈放環顧四周,突然說:“薛焱焱,我們在這拍張合照吧,然後用剛剛那個機器打出來。”
薛焱正不知道在等待告白的間隙裡要做些什麼好,聞言立刻說:“好。”
沈放就站起來,用自己的手機給兩人拍合照。房間的細節花了很多心思,沈放也以不同的角度作為背景,拍了很多張。
然後他從中挑出一張最滿意的,打開剛剛關注的公眾號發送過去,又根據提示輸入大堂那台機器的號碼,選擇了列印。
做完這一切,服務員還沒有上完菜。沈放估計薛焱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對他“有話說”,就下了趟樓,把剛剛的照片取了回來。
兩個挺拔的青年比肩而立,一個冷峻嚴肅,一個笑容燦爛,但都是帥的一比,怎麼看怎麼配一臉,沈放覺得很滿意。
薛焱的錢包就放在桌上。沈放轉了轉眼珠,突然說道:“這張照片給你放錢包裡吧。”
結果薛焱的反應卻十分出乎沈放的意料,他立刻出手阻攔,喊到:“別——”
但已經晚了,沈放還是打開了他的錢包。
那裡頭有另外一張照片。
背景是沈放熟悉的高中校禮堂,英俊的少年坐在臺上,正拿著話筒講話,表情沉穩中帶著一絲青澀。
而他身前的桌牌上,清清楚楚的寫著兩個字:沈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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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薛焱慌張地一把抽回了他的錢包,用力之大,甚至沒注意到把沈放的手掌都擦痛了。
而他的心情比剛剛更加緊張,手緊緊的握著錢包,像是握住最後的慰藉。
沈放好一會兒才能抬起視線正視他,勉強做出一個輕鬆微笑的表情:“你……不解釋一下嗎?”
薛焱心慌意亂。
沈放突然的動作全然打亂了他的計畫。
他原本想要挑個合適的時機,假裝漫不經心地告訴他,在結婚的這段時間裡,他日久生情、順理成章的愛上了他,兩人相處的還算愉快,
一年,兩年,很多年,不如就這樣繼續下去。
可這張年代久遠的舊照片一下子把他埋藏許久的心思暴露了。
沈放還在緊緊盯著他,等待他的回答。薛焱心跳如擂鼓,呼吸急促,好半天才能正常說出話來。
“就是,就是你看到的這樣,我一直……”他沉吟,一時竟不敢跟沈放對視,目光的焦點落在他襯衣的第二顆紐扣上。
沈放表示理解了這一句,體貼的替他補上了轉折:“但是。”
“……但是?”薛焱茫然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接,慌亂之下腦子幾乎罷工,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理由,只好照著原來準備的臺詞繼續,“我們結婚也有兩個多月了。我,我覺得你很好。我們、我,我愛上你了,不如我們……”
沈放安靜的聽他說,忽然覺得,自己終於理清這件事從頭到尾是怎麼回事了。
這麼多年來,薛焱一直喜歡哥哥,但哥哥顯然不喜歡他。他愛而不得,十分湊巧的在面試中見到了跟哥哥樣貌七分相似的自己,於是退而求其次,選擇了跟自己結婚。
怪不得,怪不得面試的時候薛焱明明看上去對自己百般不滿意,卻還是在第二天發來了錄用通知。
怪不得,怪不得霍小遲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會是那種惱怒與憐憫共存的表情。
怪不得,怪不得陸煜城一次一次來找他的麻煩,明明毫無優勢,偏偏胸有成竹,理直氣壯。
原來正如陸煜城所說,在薛焱眼中,自己只是哥哥的替身。
而現在,薛焱親口對他說:我愛上你了。又問:我想繼續和你在一起,你的意思呢?
一個替身逆襲的惡俗故事嗎?
又或者是,選擇紅玫瑰卻心念白月光這種永恆不變的狗血戲碼?
沈放伸出手:“那張照片可以給我嗎?”
薛焱下意識把拿著錢包的手往回縮了縮,捨不得:“不行。”
於是沈放覺得自己又明白了什麼。
那一瞬間,他的心情非常複雜,有剛發現自己的心意就被辜負的不甘、有對方居然對哥哥有非分之想的憤怒,還有沒想到他是這種不負責任的渣男的失望。
沈放可以接受自己的伴侶有過喜歡的人,哪怕曾經轟轟烈烈、山盟海誓,卻唯獨不能接受他一腳踏兩船,跟自己在一起的同時,心中卻還想著另一個。
這難免叫沈放想起自己那不負責任的父親,對每個情人都說是真愛,對每個都甜言蜜語,也把每一個都無情的傷害到底,毀了幾個姑娘和孩子的人生。
真的愛情,又怎麼會那麼廉價。
這種情形之下,要沈放答應他顯然是不可能的,可果斷拒絕,又覺得太便宜他了。
薛焱忐忑而期待地等待著他的回答。沈放內心已然得出了結論,卻又在須臾之間產生了另一個念頭。
——薛焱,你叫我很不高興。他想,那你也別想過得多麼輕鬆自在了。
他輕緩的微笑起來,注視著薛焱的目光情意綿綿:“你愛上我了?想要跟我在一起?”
薛焱的臉不由得紅了,眼神卻因為得到鼓勵性質的回應而閃閃發光。他矜持地點了下頭,幾乎覺得對方下一秒就會說出同意,未料聽到耳中的卻是:“這件事情太重大了,你得給我點兒時間,叫我慎重考慮一下。”
薛焱愣了愣,隨即臉上露出了難以掩飾的失望。不過他還是說:“可以。”跟著又小聲催促了一句,“那你快點兒考慮。”
沈放就笑了笑:“先吃飯吧。”
這家私房菜館的大廚手藝其實很好,薛焱點的菜也都是兩人喜歡的。可經過這麼一出,兩人都沒了什麼胃口,草草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偏沈放還先一步問他:“菜不合胃口嗎?”
薛焱只好說:“沒有你做的好吃。”
沈放就笑起來:“那我晚上做給你吃。”
他的笑容跟往常有一些微妙的不同,明朗燦爛中夾雜著一絲一閃而逝的難以形容的邪氣,可還是英俊的要命。薛焱仿佛又看到了希望,看著他低聲說道:“好。”
吃過飯,薛焱當真要去公司開視訊會議了。他回國走的匆忙,臨行前工作的事情全部交代給了下屬,總歸得關心一下進度。
沈放不用上班,也沒有別的約,就提前去了醫院看媽媽。
去醫院的路上,沈放給霍小遲打了個電話,開門見山地問:“你早知道薛焱對我哥有那種心思?”
霍小遲明顯嚇了一大跳,結結巴巴地說:“你、你知道了?對不起,之前沒告訴你。可焱哥哥沒說過,我,我們只是見過一張照片而已。”
沈放:“哦。”
霍小遲有些慌:“你別生氣,我不是,不是故意瞞你的。我,你,你這麼好。焱哥哥現在喜歡的一定是你……”
沈放冷冷打斷他:“都誰見過那張照片?”
霍小遲被他一嚇唬,什麼都說了:“就,就我們幾個,那天一起去會所的。”
原來一直以來被隱瞞的只有自己。
沈放掛了電話,邁進了醫院的大門。
他媽的精神情況好轉了許多,能穩定的認出他是誰,基本正常的跟他對話,不再“潛潛”“放放”亂叫一氣。除了對於三個多月之前的那場事故依然說不出所以然,而且一想就頭痛欲裂,差不多已經可以出院了。
沈放帶他媽出去散步,陪她聊天,勸她不要著急,先療養一陣子,又說哥哥的病情也正在好轉,說不定很快就會醒來,肇事逃逸者遲早會被繩之以法。
他自覺心態平和、天衣無縫,他媽卻還是感覺到了什麼,拍拍他的手背,問道:“放放,你不高興?”
沈放怔了怔,笑著否認:“沒有。”
“你不高興。”他媽肯定的說,“誰惹到你了?”
沈放還是說:“沒有。”
他媽脾氣算不上差,但絕對算得上乾脆果決,見他不肯說也沒有強求,只是提了一句:“把委屈憋在肚子裡,可不像我們放放做出的事情。”
“怎麼會呢。”沈放聽到這,突然笑了,誠心地說,“媽媽放心吧,我可不會憋著的。”
忍辱負重、委曲求全可一點兒不像他。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晚上回去怎麼收拾一頓家裡面那個傢伙。
薛焱從公司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六點多了。之前談的那樁生意因為他的突然離開產生了一些波折,但經過一行人一下午的努力,好在還算順利的解決了。沈放給他發了消息說已經特意為他準備好了晚餐,他猜了一路會有什麼好吃的,現在心裡又是期待又是雀躍,幾乎快要維持不住沉穩的表像。
然而當他走進餐廳,看到那滿桌祖國山河一片紅時,滿心歡喜頓時化成了一臉懵比.jpg。
沈放坐在餐桌的一端,微笑的看著他:“快來,特意為你準備了好吃的。”
薛焱猶疑的又看了一眼。剁椒魚頭、辣子雞、水煮肉片、麻辣豆腐、幹煸四季豆……真的每一盤都覆蓋著滿滿的紅辣椒,光看就覺得辣眼睛。
不吃甜食的時候,薛焱的口味也比較清淡,尤其是不太能吃辣。沈放也知道這一點,可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準備了這樣一桌重辣的菜肴。
但是薛焱覺得他既然還在考慮,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自己,那麼自己就還算是處於追求階段,總該做出點什麼表示一下誠意。
於是他在沈放對面坐下,毫不猶豫的吃了起來。
沈放看著他的動作,有一點兒意外。
真的特別辣,薛焱才吃了幾口,辣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可他還是堅持住了,抽空問道:“你考慮好了嗎?”
沈放:“還沒有。”又笑,“好吃嗎?”
眼淚汪汪的薛總實在說不出“好吃”兩個字:“你到底怎麼了?”
沈放:“沒什麼。”
“那你為什麼放了這麼多辣椒?”
“我高興。”沈放突然不笑了,冷淡說道,“不吃就算了。”
薛焱愣了愣,小聲說:“……我吃。”
沈放找茬失敗,沒能激怒對方,反而在薛焱的臉上看到了一種委委屈屈的,可偏偏又有點兒可憐可愛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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