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40.7.14
第四十五章
這是一家不大不小的酒吧,清吧,環境不吵,空氣中緩慢輕柔的老歌如水一般流淌著,座位之間也都隔的很遠,很適合三五朋友小聚,安靜的喝喝酒聊聊天。
酒吧最裡頭的一個卡座裡,一臉苦悶的薛焱正在和兩位好友邊喝著酒邊說著話。
“……第二天晚上,他還是做了一桌特別重辣的菜,我也吃了。第三天,我本來是下定決心要提出抗議的了,結果一回家,他就一本正經給我道歉,說前兩天他心情不好,是他對不起我,為了表示歉意,特意給我做了一些豆沙餡兒的小點心。”
謝天逸覺得事情多半沒那麼簡單,饒有興致地追問:“然後呢?”
薛焱就喝了一口酒,說道:“然後,我看他說的那麼誠懇,我當然就信了啊。結果一吃,他居然又在綠豆沙裡混了芥末。芥末啊,你們知道嗎?我吃了滿滿一大口,眼淚止都止不住。”跟著他又怨念的補充了一句,“這回他也不管我了。”
謝天逸想了一下那個場景,同情之餘又有點兒想笑。
旁邊鄭昀一臉慘不忍睹:“……可憐。你都沒反抗的?”
薛焱理直氣壯:“我反抗了啊!我好生氣的,我說沈放你太壞了。可還沒發作他就立刻又給我道歉,說是逗我玩的,為了表示歉意,第二天給我做條糖醋魚。他都道歉了,我只好又忍住了。”
鄭昀聽著這似曾相識的說法,心裡一點也不看好。
果然就聽薛焱繼續說:“我也不是那麼好騙的,怕他再動手腳,第二天還特意盯著他做的。結果這個混蛋趁我一個不注意把苦膽戳破了,整條魚都是苦的!”
謝天逸一下子笑出了聲。
斯文穩重一點的鄭昀也快憋不住了:“然後呢?”
薛焱:“他說他是不小心,第二天做了很豐盛的大餐補償我。我怎麼可能還信啊!狼來了的故事我也是從小學就知道的啊!我就堅決不肯吃了,整頓飯都只吃米飯就鹹菜。結果他就自己在那高高興興的吃大餐,吃完了還嘲笑我。這回他是真的沒有動手腳的啊!”
鄭昀:“同情你,給你點根[蠟燭],但是,噗——”
“你們想笑就使勁兒笑吧。”薛焱鬱悶的又灌了一口酒,“這就是他聽到告白之後這幾天給我的全部回應。”
“哈哈哈哈哈哈——”謝天逸雖然很想先對好友的遭遇表示一下憐惜,可實在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用這種辦法回應,除了你們家沈放也是沒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薛焱生無可戀臉,扭頭瞥了笑得巨誇張的謝二少一眼。
謝二少一邊笑,一邊在嘴上做了個拉拉鍊的手勢,以示不再火上澆油。
“你們說他在想什麼呢?願意?不願意?願意當然好,不願意就明確拒絕我我重新追就是。可他說考慮、然後又是現在這個態度,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呢?”薛焱簡直百思不得其解。
在被沈放的“愛心晚餐”折磨了近一周時間之後,薛焱終於忍不住,找了朋友訴說自己的苦惱。他約了跟他關係比較好的謝天逸和鄭昀兩個人,也就是婚禮上給他做伴郎的兩個夥伴,來這家酒吧喝喝酒,講講表白之後的遭遇,尋求一下安慰和建議。沒想到還沒得到安慰,卻先收穫了一堆冷酷無情的嘲笑。
薛焱悲傷的覺得,這個世界真是太冷漠了。
鄭昀到底是有女朋友的人,哄人的經驗比較豐富,笑完之後就認真想了想,說道:“我覺得他這不是願意不願意的問題,明顯是在生你的氣呢。你再仔細想想,那天除了告白,你還做了什麼?或者說,你們還發生了什麼?”
薛焱仔細思考了一會兒,說道:“我們拍了合照……然後不小心被他看到了那張照片。”
“你錢包裡那張?”鄭昀立刻反應過來。
“嗯。”
薛焱說著,又拿出錢包打開,攤在桌子上,低下頭用手指習慣性的摩挲著照片上少年的臉,跟著小幅度的戳了幾下,低聲抱怨:“你怎麼這麼壞呀。”
沈放那個時候才高一,臉蛋要比現在稚嫩青澀得多。不過他身上穿著的卻是高三的校服,黑白色顯人成熟穩重,使照片上的他看上去比當時的實際年齡大一點。
當然,在薛焱眼裡,無論怎麼樣他都很可愛的。
說來他們高中還挺奇葩,明明只設計了一套校服,男女同款,偏偏弄了三種顏色,高一的綠白,高二藍白,高三黑白。雖然同款,都不怎麼好看,但越高年級的越相對能叫人接受一點,據說是為了叫同學們對升學有期待。
鄭昀自然也看到了照片上的少年,同時也看到了桌子上寫著“沈潛”兩個字的桌牌。
有那麼一個瞬間,他腦中閃過了一個念頭,懷疑有沒有可能是阿焱他媳婦兒誤解了什麼,畢竟小遲、長生他們那幾個只看過照片的,都誤以為阿焱喜歡的是沈潛。
可這個可能性隨即便被他自己否定了。
別人不認識沈放沈潛兄弟倆,只看名字會弄錯也就算了,難道沈放他自己還能認不出自己?
更何況,當初那件事影響還挺大,又沒過去多久,連他這個局外人都記憶猶新、歷歷在目,沈放這個當事人實在是更沒有理由忘記。
鄭昀、薛焱和沈家兄弟讀的是同一所重點高中。那時候沈潛是出了名的模範生,連續三年任學生會主席,全校幾乎無人不知,連帶著低兩級的沈放也以“沈潛的弟弟”這個身份被很多人所認識。
這種情形的關係擱在別家恐怕做弟弟的就活在哥哥陰影之下了。偏沈放是個兄控,不僅沒覺得“沈潛他弟弟”這個身份有什麼不妥,反而非常驕傲,什麼都聽哥哥的,偶爾還會借哥哥的身份狐假虎威。
鄭昀還清楚的記得,那張照片的背景是沈潛他們那一屆高三年級的高考百日誓師大會。學校是要求全校三個年級都參加的,高三的是主角在會場中間,高一高二的在兩側圍觀。
他當時剛好站在高一高三相鄰的地方,站隊時就稍微關注了一下高三那邊的情況,知道有一個環節本來應該學生會主席沈潛上去講話。結果不知怎麼的沈潛遇到點問題沒能趕來學校,時間快到了沈放跑過來了,替他哥請假。
沈潛班上的老師們趕緊商量著想臨時換學生會副主席上場,沈放聽見了,卻說稿子他有,哥哥的校服他也帶來了,他跟哥哥長得這麼像,完全可以替哥哥上場。
雖然老師們對這個向來調皮的孩子也很懷疑,但是事情緊急,沈放的理由又一條一條說的非常合理,加上沈放假裝嚴肅的時候跟沈潛真的挺像,他們竟然都被他說服了。
沈放就穿了哥哥的校服上臺去,一本正經的嚴肅樣子,一開始也沒引起很大的懷疑,很順利的念完了稿子上那些內容。
老師們都松了一口氣時,卻見他臉上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開始自由發揮:“……不過我認為,就算是在這種時候,高三生們也應該注意勞逸結合,適度休息和娛樂……”
當時校領導和大多數老師們支持的高三的學習態度都是拼命拼命再拼命的努力,沈潛的班主任雖然心裡不完全贊同這個觀點,但給他的發言稿也幾乎都是這個方向的引導。因此沈放這番話一說出來,就顯得多少有些離經叛道。
一直小心關注著臺上怕他露餡的沈潛班主任,當時冷汗就下來了。
不過好在,其實這種場合,認真聽講話內容的校領導和同學都不算多,因為這番話這個笑容認出沈放的同學們只顧著竊笑,也沒造成什麼太大的騷動。而沈放總歸也還算有分寸,沒有說更多大逆不道的話,講完就下臺跑了。
沈潛的班主任虛驚一場,覺得心臟病都要犯了,回頭大會結束叫了班上的同學逮他,要把他抓回去教訓一頓。
然後沈放就滿校園的亂跑,一邊跑還一邊笑,把那個老頭子氣的站在窗戶前吹鬍子瞪眼,直罵他“混蛋混蛋”,最後連“給你告訴你哥”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重點高中的娛樂本來就不多,更何況沈家兄弟也都算是校園風雲人物。這件事過後,全校,尤其是高三和高一的同學們,都對此八卦津津樂道了好一段時間。
其實不光鄭昀,在私立學校上學、僅僅是聽他描述過這件事的謝天逸,也對此印象非常深刻。
謝天逸當時看到那張照片還問:“這個不就是沈放嗎?為什麼牌子寫的是他哥的名字?”然後被鄭昀解釋了才明白,之後就笑了好半天,說阿焱看上的這個人真好玩,什麼時候正式認識一下就好了。
薛焱在少年沈放的臉上又戳了戳,不解地自言自語:“那還能是為什麼呢?你到底在生什麼氣呢?嗯?”
謝天逸想不出正經原因,就開始琢磨邪魔外道,問他:“上回我給你那錦鯉你看過沒有?”
薛焱愣了愣,想起他指的是婚禮之前帶來的那本《霸道總裁追妻攻略》,扯了下嘴角,說道:“還沒。”
謝天逸積極安利:“回去看看,心誠則靈!”
薛焱面上一副“我跟你講你這樣搞封建迷信活動是不對的”的,心裡卻在想著,不然……回去看看?
兩個朋友關鍵時刻都不怎麼給力,薛焱只好自己思考原因,過了一會兒又問:“你們說,會不會是他覺得我太變態了。明明就藏著他照片那麼久,回頭還裝不認識他。”
這回謝天逸和鄭昀同時沉默了,都覺得仿佛抓住了一點兒端倪。他們一方面覺得薛焱這個舉動的確是有點兒一言難盡,另一方面卻也都覺得,以沈放的性格,如果真是覺得阿焱變態,看到照片絕對不該是這種反應。
鄭昀問:“如果是他覺得你變態,那他為什麼不直接拒絕你?”
薛焱猜測:“……可能是因為合同還沒到期?”鄭昀跟謝天逸都是知道他和沈放結婚的前因後果來龍去脈的。
鄭昀搖搖頭,否定了這個可能:“他可不像會被你那合同束縛的人。”
“我也覺得不像。不然你再想想,還有什麼細節是沒跟我們說的?”謝天逸說。
薛焱想了想,補充了一句:“有一個,他看到照片之後,問我要。”
謝天逸下意識問:“你給了麼?”隨即意識到肯定沒給,又問,“你怎麼不給他?”
薛焱的神情有一些不自在:“這是我手裡第一張他的照片,好不容易才從校記者那里弄到的……我沒捨得給。”
“這就對了!”謝天逸覺得找到了其中的緣由,很有底氣地說,“你傻不傻啊,他想要,你就多列印幾張給他一個不就好了?要我我也生氣,口口聲聲說愛我,連張照片都不給我。”
鄭昀倒是有點兒別的看法:“這個可能是一方面原因。不過最重要的,我覺得,你們還是應該再開誠佈公談一談。”
薛焱:“可是……”
謝天逸知道他臉皮薄,幫腔道:“別的不多說,我就問你一句,要媳婦兒還是要臉?”
薛焱:“……要媳婦兒。”
44|43.40.7.14
第四十六章
三個人都感覺終於找到了解決辦法,心情輕鬆下來,眼見著桌上的酒喝完了,謝二少就很豪邁的又叫了幾瓶酒。
結果就是,沒用上多久,他們三個就都喝得有點兒多了。
鄭昀是有女朋友的,雖然目前沒住在一起,但準時打來了電話查崗和催促。他就帶著那麼一點兒驕傲一點兒得意一點兒故作煩惱叫了代駕,揮別了兩個朋友。
剩下謝二少跟薛焱沒人管,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謝天逸提議道:“得,咱們倆也走吧?可憐的單身狗,就算湊成一對兒,也還是單身狗啊。”
薛焱不滿地辯解:“我結婚了,我才不是單身狗。”
謝天逸就哈哈大笑:“是是是。咱們阿焱不是單身狗,勝似單身狗。走吧,我直接打車回了,你是也叫代駕還是叫人來接?”他還跟父母住,不想大晚上的驚動兩位老人。
薛焱想了想,抿抿唇:“我叫人來接。”
薛家的司機很快就來了,接上自家老闆就往家走。
薛焱喝多了酒,腦子反應不快,思維還有點兒鑽牛角尖。雖然醉眼朦朧之中記著叮囑司機回去小點兒聲,別吵到沈放,可同時都到家了也還在惦記著謝天逸說他“不是單身狗,勝似單身狗”的話,對沈放對他一整晚的不聞不問有點兒不高興。
結果一到家發現沈放不僅還沒睡覺,還坐在門口的臺階上拿著平板興致勃勃的玩遊戲,這一點兒不高興頓時就變成了非常不高興。
雖然已經進入了夏天,可是這幾天剛下過雨,溫度降低了很多,入夜了還是很涼的。而沈放此刻就穿著單薄的短袖t恤和短褲,直接坐在冰涼的臺階上玩,在薛焱的醉眼中簡直就是自帶“瑟瑟發抖”特效的網癮少年。
沈放聽見動靜,把遊戲按了暫停,從臺階上站起來,活動了兩下腿腳:“你回來了啊,今天怎麼這麼晚啊?”
薛焱不回答,反而冷酷地責問:“你怎麼坐在這裡?”
沈放說:“我等你回來啊。還以為你很快就能回來呢。誰知道會這麼晚。”
“我要是今晚不回來你是不是就在門口坐一晚上啊?你等人都不知道找個避風的地方嗎?也不知道加件衣服嗎?”薛焱hin憤怒。
沈放覺得他的怒氣來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話裡終究是好意,就跟他一邊往屋裡走,一邊解釋說:“沒有啊,我只是順便在那上會兒網,門口那裡wifi信號比較強,也不冷的。”
薛焱才不管他怎麼解釋,只是借題發揮,說他:“你傻啊,你知道在這等我怎麼就不知道給我打個電話催我早回來?這麼晚不回來也不說問一聲。你到底知不知道伴侶的職責是什麼啊?哪兒有你這麼省心的,別人老婆一早就打電話查崗了好嗎……”
沈放本來是有正事找他,想要跟他鄭重的談一談的。
這一周幼稚的報復行為並沒能讓沈放開心,薛焱的乖順、忍讓和縱容反而叫他有種越陷越深的危險預感。
而這樣是不行的。
雖然在外面等了挺久,但薛焱之前告知過他晚上有事,現在又醉成了這個樣子,沈放原本也沒想怎麼著他,只盤算著不行就改日再談。
可那個醉鬼偏偏還不老實,嘴上嘰嘰歪歪個不停,直說的沈放心裡也竄上來一股邪火,心想,這可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於是他停住了腳步,指著牆角的沙發,吼道:“你怎麼那麼多話。坐那去,不許動!”
沈放一凶起來,喝醉的薛焱本能的察覺到了危險,囂張氣焰頓時消失了。
他抬起眼睛,小心的瞄了沈放一眼,一步一回頭的走過去,乖乖坐在沙發的一角。
沈放又道:“手!往哪兒放呢!”
薛焱慢慢收回了摸向茶几上甜點的手。那甜點一看就是沈放新做的,他有點兒遺憾。
沈放走過來,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還認不認的我是誰!”
薛焱又抬頭悄悄瞄了他一眼:“沈放放。”
沈放:“你自己看看!都幾點了!我還沒說你你倒是先咋呼上了,說說,幾點了!”
薛焱瞅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小聲說:“……十一點。”
沈放背著手,繼續教訓他:“這麼晚,幹嘛去了?”
薛焱乖乖的回道:“去酒吧喝酒。”
“跟誰一起?”
“謝天逸,還有鄭昀。”
“怎麼回來的?酒駕了?”
“沒有,叫司機送回來的。”
見他這麼配合,沈放的不明怒火也漸漸弱下去了,彎下腰伸出一隻手到他面前:“原來還沒喝傻呢?分得清這是幾嗎?”
薛焱一臉驕傲:“當然。”緊跟著又伸出食指一下一下點他的手指頭數數,“一、二、三、四……是五。”
沈放忍不住笑了一聲,注視著他的眼睛,說道:“很好。那我跟你說,明天我同學結婚,我要去參加婚禮,你去不去?”
薛焱:“誰?”
“我大學同學。你不認識的。”
“去!”
沈放:“好,那你記住自己答應的,醒了也不許反悔。”
“我記在備忘上。”薛焱說著主動掏出手機,“這樣就忘不了啦。”
沈放直起身體:“還有一件事……”
薛焱疑惑的歪了下腦袋:“什麼?”
平常冷淡英俊的面孔配上此刻那麼一副醉得暈乎乎的神情,竟有種意外的天真可愛,叫人有點兒……捨不得放棄。
沈放見狀不由得內心掙扎了一下:“……算了,沒什麼。我去給你弄點兒喝的醒醒酒。”說著他轉身向廚房的方向,“要番茄汁還是檸檬水?”
明天,還是等明天他徹底醒來再說吧。
薛焱突然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角:“你不要走。”
沈放又回過頭來:“嗯?還有什麼事?”
薛焱的神色忸怩了一下,還是抬起了眼睛看他,小聲說:“我,我想親你一下。行不行?”
沈放愣了愣,把他的手推開了:“不行。”
“為什麼不行?”薛焱的聲音可委屈。
“不行就是不行。”
薛焱顯然還是不甘心,又抓住沈放,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控訴:“我親我媳婦兒也不行嗎。”
沈放笑了笑,還是堅決地推開了他,往廚房去了。
有點兒遺憾。他想,這個傢伙似乎越來越可愛了。
可他為什麼就不能,專心的,只喜歡一個人呢?
薛焱沒說要喝什麼,沈放就自己替他決定了。
打開冰箱,發現裡面剛好有前幾天自己放進去冷藏的蜜漬檸檬,沈放就直接取了兩片醃好的檸檬放在杯子裡,額外加了一勺蜂蜜。
沖蜂蜜檸檬水不能用溫度太高的開水,他又拿了個杯子接了一杯熱水,放在一旁等涼,然後盯著面前兩個透明的杯子,有些出神。
慢吞吞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沈放不用回頭也知道,這個時候、這種方式過來的,也只能是薛焱。
他沒有理會,繼續盯著冒著熱氣的杯子想事情,卻很快發覺腰上纏上來一雙手。
是薛焱從身後抱住了他。
這就有些過分了。
沈放回過頭來,想要斥責他,卻反而被魯莽的醉鬼趁勢扳過了身體,對方滾燙火熱的唇舌隨之便貼了上來,在他臉頰上、下巴上、額頭上胡亂地親吻著。
沈放有些惱怒,兩隻手在身後的案臺上緩慢的摸索。
又是這樣。他想,你眼睛看著我,可你在想著誰?你這樣做,又把我當成誰?
薛焱對他的想法一無所覺,見他沒有反抗,便尋覓到他的唇,輾轉廝磨,吻得愈發投入。
沈放手裡的溫熱的白開水眼看就要順著他腦袋澆下去了,卻在這時聽到薛焱在親吻的間隙低聲喊:“放放,放放。”
握著杯子的手慢慢鬆開了,沈放的身體也漸漸放鬆下來。
我跟個醉鬼計較什麼呢?他轉念想。算了,他這麼好看,反正我也不吃虧。親一口就親一口吧。
45|43.40.7.14
第四十七章
薛焱親著親著,就有些意亂情迷,不再滿足於只淺嘗輒止的親幾下,而是把沈放壓在廚房的大理石檯面上綿密的親吻著,同時手從他t恤下擺伸進去揉捏他的腰側,撫摸他的腹肌,甚至再往下去拉扯他的褲腰,想要做些更深入的事情。
晚上,還是在家裡,沈放下麵就穿了一條短褲,連腰帶都沒系,幾乎是稍微一用力就能坦誠相見的節奏。
同樣有些沉醉的沈放一個激靈。
他是能夠輕易接受自己從一個筆直筆直的直男變得對同性有興趣,甚至也不排斥跟一個男人發生點兒什麼更親密的行為,但絕對不是這種情形之下。
人都分不清楚摸什麼摸!
心意都沒弄明白脫什麼褲子!
沈放清醒過來,頓時十分惱火,這其中既有對薛焱用情不專的憤怒,也有自己還是輕易受了他引誘的遷怒。
於是沈放就猛地推開薛焱,直起了身體。
薛焱已經情動,自然不肯放棄,再次撲了上來,動手動腳,胡亂親吻撫摸。
沈放越發被激怒了,一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他只猶豫了幾秒鐘,就提起膝蓋撞在對方的腰側,反過來把薛焱給按在大理石檯面上,打了一頓。
若是放在兩個人都正常的狀態下,從少年時代遭遇小流氓圍攻並被沈放解救之後開始接受特訓的薛焱,或許還能跟沈放有一戰之力。
但他這會兒醉了酒,雖然還沒醉到連身體的本能衝動都失去,可也是手腳發軟,幾乎對沈放的攻擊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再加上沈放動手突然,他一時間徹底懵比了,只有硬生生挨揍。
那一杯涼來做檸檬水的白開水最終也沒能成功跟兩片蜜漬檸檬匯合,而是被沈放強迫著一口氣灌進了薛焱嘴裡,叫他清醒清醒。
薛焱完全不明白,剛剛還很甜很配合的媳婦兒,怎麼突然就這樣了,變得又壞又不講道理。
他趴在冰涼的大理石臺上,心中委屈的要命,氣得眼圈都紅了。忍了又忍,眼淚才沒有流出來。
幾分鐘後,沈放一邊把毛巾包裹的冰袋冷敷在薛焱的腰上,一邊冷靜地告訴自己:不,我一點兒都不後悔。腳踏兩條船的人活該挨打。不,我不心疼,不心疼。
薛焱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這一覺睡得真累,全身仿佛被汽車碾過一般,又酸又痛。
——等會兒,這種形容好像非常似曾相識。他有些激動的想,難道我們家放放昨天晚上終於獸性大發,把我給上了嗎!
……不,不對,這感覺不太對。
他伸手在被窩裡摸了摸自己的*,只覺得很多地方都在隱隱作痛,腰、肋骨、肩膀、大腿、屁股……尤其是腰。
不過這感覺根本完全就不像被上了,倒像是被誰給打了!
就說他沒有那麼知情識趣!
沈放難得起得比他早,此刻正背對著他在照鏡子,身上是不太常穿的一套正裝。
深藍色西裝剪裁合身,衣料挺括,愈發襯得他整個人身形修長挺拔,看上去衣冠楚楚、風度翩翩,一本正經又不失風流。
尤其那細腰那長腿那翹臀,從背面看更是相當引人犯罪。
薛焱捏了自己還在痛的腰側一下,把自己從一大早就開始曼妙飛揚的幻想中拉出來,表情冷淡的提出此刻最大的疑問:“沈放,你昨天是不是打我了?”
沈放吃了一驚,同時迅速意識到昨天挨打的事情薛焱應該是沒有記憶,立刻回過頭來矢口否認:“沒有。我打你幹什麼?”
薛焱懷疑的看著他。他的確說不出理由,可他有給司機打電話來接他的記憶,既然他此刻好好在這躺著,那麼證明他順利的回了家,而回家之後最有可能跟他接觸的沈放,嫌疑就非常大。
沈放鎮定自若的回視。
薛焱見問不出來什麼,就想先起來,結果身子一動,頓時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痛呼:“啊……”他用手扶著腰,表情又疑惑又可憐,半真半假道,“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的腰好痛。啊,好痛好痛。”
沈放心虛不已,立刻放下手裡的領結從鏡子前走過去,熟練的拿過床頭櫃上提前準備好的專治跌打損傷的藥酒,跪在床上:“睡覺姿勢不對吧?沒事兒,這種情況很常見的,轉過來,我給你揉揉就好。”
薛焱心中的疑竇更深了。要是這事兒跟沈放沒關係,他怎麼可能這麼殷勤!要知道,從自己告白那天開始,沈放已經整整一周多沒有跟自己好好說過話了,更別提還這麼耐心溫柔的給自己上藥!
不過他也沒有傻到拒絕這樣的親近。沈放給他揉腰,他就配合的這兒也疼那兒也疼,適時的發出一兩聲呻♂吟,簡直又痛又爽。
揉了一會兒,沈放“啪”的在他腰上拍了一下:“行了行了,起來吧。”說著他又走回鏡子前,拿起之前的領結對著鏡子比劃著。
不知道打扮得這麼帥是要去見哪個小妖精。薛焱眯了眯眼睛,不滿的開口道:“你這是要去幹什麼?”
沈放從鏡子裡看了他一眼:“參加婚禮啊。不是跟你說了嗎。快,幫我看看,這套衣服搭配的怎麼樣?”
參加婚禮?自己的記憶裡並沒有這樣的事情,想必是昨天晚上才說的。
不過只是參加個婚禮而已,又不是去結婚,有必要穿成這樣嗎?難道你是打算去搶親嗎?新郎風頭被你搶光會友盡的知道嗎?還是說,你以為我會允許你這樣花枝招展的一個人跑去勾三搭四?天真!
薛焱心中百般腹誹,話出口卻是冷冷的一句:“很醜,換一套。”
沈放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信以為真,又從櫃子裡翻出一套黑色的西裝來換上,還搭上了領帶,繼續在鏡子面前照。
“這套呢?怎麼樣?”不等薛焱回答,他又笑著說,“是不是特像賣保險的小哥?”
那一定是全世界最英俊最帥氣的保險小哥。黑色西裝與白色襯衣,最中規中矩的簡單搭配,卻更顯得人氣質出眾,精神幹練。薛焱冷靜的想著,這回只說了一個字:“醜。”
沈放就把這一套又脫了,在衣櫃裡繼續翻翻找找。
大學同學是要在當地一座教堂裡舉行婚禮,提前跟朋友們說了最好穿正裝過去。
沈放還是挺重視這個事的,不過他平常其實不太穿正裝,衣櫃裡還是休閒款的居多,這會兒就有點兒抓瞎。
剛好薛焱跟他相反,平常正裝搭配都很出色得體,所以沈放輕信了他的眼光,卻沒料到某人出於暗戳戳的小心思,給他的意見完全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沈放有點兒自暴自棄的意思,翻找了幾分鐘,隨手搭配了一套出來。淺灰色單扣西裝內搭淺藍色襯衣,領帶沒系,襯衣上方的兩粒扣子也沒扣,領口隨意敞開著,露出鎖骨和一片白皙結實的胸膛,下面更是連腰帶都露出了一半。
這回薛焱反應更大,一看見立刻反對:“醜死了!換換換!”
——要命,這也太騷氣了!這是去參加婚禮麼,這是分分鐘把人往床上帶的節奏啊!
沈放被一連說了幾次醜,也不怎麼高興,對著鏡子看了幾眼:“我覺得還不錯啊。放哥這麼帥你還嫌醜,太沒眼光了。”回頭一看薛焱還躺在被窩裡側著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看他,又惱火地說,“你怎麼還不起來啊,趕緊起來換衣服,一會兒要來不及了。”
薛焱愣了愣:“啊?”
“啊什麼啊,去婚禮啊!你不會這個時候才告訴我你不想去吧?不是跟你說了嗎?忘了?還是說你今天安排工作了?”
原來參加婚禮的計畫裡也有自己的存在。
薛焱意識到這一點,就算有工作安排這會兒也得說沒有啊。
他挨打的真相也不想追究了,腰酸背痛也能忍了,趕緊從床上坐起來,面上卻是一派沉著冷靜:“沒忘,會去的。這就起。”
既然自己跟他同去,就不用擔心他穿的太漂亮太招人的問題了。
薛焱自己飛快地換好了衣服,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到還在挑挑選選的沈放跟前,從衣櫃裡拎出幾件來:“穿這個吧。”
沈放瞧了一眼,萬分無語:“我一開始試完叫你看的就是這套深藍的,可你非說很醜。”
薛焱強詞奪理:“站起來跟躺著看視角又不一樣。現在又覺得還能看了行不行?”
“行行行,你小你有理。”沈放接過那幾件衣服,又看了看薛焱身上的同款西裝,“可是這不是就跟你撞衫了嗎?不太好吧?”
薛焱看著他不說話。
沈放不明所以,回看過去。
薛焱見他真的沒懂,才瞪了他一眼,不情不願的解釋:“情侶裝!”
46|43.40.7.14
第四十八章
婚禮在當地一座哥特式建築風格的天主教堂內舉行。
這座教堂有著典型的高高尖頂,精緻的玫瑰花窗,外觀端莊而綺麗,周圍的環境也是分外清幽。
新郎是沈放的大學同學,是位典型的學霸,性格十分沉穩內斂,平常看起來比較嚴肅。他跟沈放同系不同班,不過關係還不錯,有著圖書館一起占座、自習室一起通宵的深厚情誼。
來教堂觀禮的人不多,只有新人比較親近重要的一些親屬和朋友,分坐在兩側的座位上,其他大多數賓客還是直接在酒店等待。
跟沈放和薛焱兩人婚禮上熱鬧到沸反盈天的氣氛不同,這次的婚禮全程都十分安靜有序、神聖而浪漫,除了神父的致辭聲、莊嚴的音樂聲、祈禱和唱詩聲……幾乎聽不到任何多餘的喧嘩。
伴著婚禮進行曲的奏響,新娘被她的父親交到新郎手裡,兩位新人踏著紅毯,一起邁向前方。
新娘戴著半透明的白色面紗,婚紗長尾曳地,美麗動人。她手臂挽著的新郎則一身燕尾服,挺拔俊秀,神情莊重。兩人看上去十分般配。
在神父的主持下,祈禱、宣誓、交換戒指、簽署婚書……一切按照流程井然有序的進行著。
小小的插曲出現在儀式的結尾。
在接受親友的祝福的時刻、在自己那繃著臉才能勉強保持鎮定發言的父親面前,感性的新娘子突然壓抑不住情緒,眼淚嘩嘩的就流了下來。
她一哭,本來心裡就捨不得閨女的新娘父親也再忍不住,跟著流下眼淚,父女倆抱頭痛哭起來。
一旁新娘的母親:“……”
新郎急得滿頭大汗。平常那麼沉著冷靜的一個人,慌得亂了手腳,看著自己的媳婦兒表情又心疼又無奈,場面一時有些尷尬。
最後還是新娘的母親默默接過伴娘遞過來的紙巾,給自己老頭子和女兒擦眼淚,又遞紙巾給女婿擦汗,儀式才順利往下進行。
旁邊有親友沒有惡意的微笑著。但沈放看到這一幕,說實話,他有點兒羡慕。
哪怕他的婚禮比這盛大一百倍,可沒有感情的兩個人舉行儀式,也沒有親人的真心祝福,叫他覺得那一點兒也不像真正的婚禮。
那一瞬間,他突然萌生了一種想要一場真正的婚禮的念頭。
儀式結束之後,為數不多的賓客便跟隨著新郎新娘,一起前往開設婚宴的酒店。
而一直到進了酒店坐下,宴席正式開始,新郎新娘過來敬酒,沈放才知道,這個世界還真是小——婚禮的另一位主角,那位嬌小玲瓏的新娘子,原來也是沈放同校的同學,不過是高中同學。
沈放跟薛焱被安排在新郎的大學同學一桌,大部分都是認識的人,沈放聊得很開心。
等新郎來到沈放他們這桌,要把沈放和薛焱介紹給新娘時,活潑的新娘拽了他一下,笑著說:“不用介紹,我認識他們兩個。”
新郎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微笑著說:“哦,對,你們一個高中的。”
“嗯呢。”新娘軟萌萌的語氣對新郎說話,又轉過臉對他們兩個笑,“我跟你們一屆,是文科班的。”
薛焱淡淡地向她點了點頭:“我也認識你,你們班主任也是我們語文老師。”薛焱這會兒看到新娘本人就想起來了,她當時是文科班的語文課代表,偶爾會來他們班轉達一些事情。
新娘笑著應到:“是啊是啊。”
沈放之前只知道新娘是本地人,在外地念大學,畢業了才回來,沒想到這麼巧,居然還是一個高中的。他笑道:“真的好巧。我文科班有一個好朋友……”
新娘立刻轉向沈放,說道:“我知道我知道,陶野對不對?以前經常看你們一起玩。”
沈放用力點頭:“是他,你記性真不錯。”
沈放的這位好朋友陶野,在很多人眼中,都是個十足任性而固執的怪人,非常特立獨行、固執己見。不過沈放很欣賞他,而且某種程度上說,算是很佩服他。
高一時候他跟沈放都在實驗班,重點中學中的重點班。學校重理輕文,導致學生們只要理科稍微過得去,高二文理分科時大都不會選擇文科,尤其是他們實驗班,更是幾年都沒有出過學文的。而理科一級棒記憶力一級棒的陶野就堅決做了這幾千分之一。等到高考成績一出來,開始有人覺得他當初選擇明智,如今的分數清北想必沒問題,結果他又一次叫人大跌眼鏡,毅然投身祖國大西北。然後大學期間他又突然迷上了攝影,在網上拜了個師傅,畢業之後更是直接放棄了高薪工作,隻身一人環遊世界,一路靠給雜誌拍照片寫稿子過活。
光這份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勇氣和果斷,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有的。
提到這一茬,新娘又高興地說:“我還記得以前你們經常在我們班外面踢毽子呢。”
她說的是高三的時候。他們學校非常重視高三生,把他們集體轉移到了距離操場非常遠的一棟樓,以阻止他們在短暫的課間跑去做劇烈運動。沈放他們那幾個玩的不錯的都是熱愛運動的青少年,以前沒事天天課間就去踢球打球的,這回去不成了,就又開發了新的活動,就是在樓道裡踢毽子,七八個大男生,把大號的七彩雞毛毽子當足球踢,傳來傳去。
她這麼一說,沈放也想起來一些往事:“嗯。我還記得有一次,應該就是你們班門口吧,小野一腳上去,毽子直接把頭頂的大燈給撞碎了,把一個小女生嚇得直哭。”
新娘嘻嘻笑起來:“我就是那個女生啊。”
沈放頓時有些訕訕的:“哈哈……怎麼這麼巧啊。”
新娘卻很興奮:“就是說啊!世界就是這麼小!而且你知道嗎,陶野本來也說來參加我的婚禮的!可惜他飛機晚點了,現在可能還在天上呢。”
沈放立刻道:“好偏心!我婚禮他都沒來。”
“你們兩個是三月份婚禮的吧。我那時候還很想去著呢。可是他說我們沒結婚,帶我去蹭飯不合適。”新娘顯然是那種很愛八卦的小女生,說著戳了一下身邊的男人,還替好友辯解了一句,“我記得陶野那時候說在非洲叢林拍野人來的,實在回不來。”
沈放就哈哈笑:“沒錯。他也是這麼跟我說的。到現在也不知道拍到沒有。”
兩個人越聊話題越多,旁邊聽著的薛焱的臉也越來越黑。
這新娘子她老公都不管管她嗎?婚禮上就這麼奔放的公然勾搭別人的男人,他也不怕頭上一片綠嗎?
也許是感覺到了薛焱無形的怨念,新郎摟了下新娘的腰,溫柔地低聲細語:“還有人等著呢。我們先去敬酒吧,回頭再聊。”
於是新娘意猶未盡的沖沈放揮手:“那回頭再跟你說啊。”
沈放笑著說:“好。”
等兩位新人離開,薛焱明顯有些不高興,壓低了聲音說:“你很受歡迎啊。都是同學,你還不認識她,她還能跟你說那麼半天話。”
沈放不以為意,覺得這只不過是兩個話嘮相遇的正常反應罷了,哈哈笑道:“對的。別看我們還穿同款呢,她就只跟我說話不理你。怎麼的,嫉妒放哥比你有人氣啊?”
薛焱哼了一聲,轉過去不理他了,低頭吃飯。
婚宴進行到下午兩點多,便有吃完飯的賓客陸陸續續告辭離開酒店。薛焱也開始催:“我們也走吧。”
“還等著新娘子跟我聊天呢。”沈放故意說。雖然新娘跟沈放說回頭聊,但任誰也能想到,這種時刻新娘是沒功夫跟他聊的。沈放也明白,可不知怎的,就是想叫薛焱不爽一把。
薛焱果然很不爽,看了一眼被一群七大姑八大姨圍住的新娘:“別人哪有空理你啊。先走吧。”
他這話語氣有點兒重。沈放轉過臉去盯著他,直看得他忍不住縮了一下、彆扭的轉開視線,才笑了下,說:“行吧,那去跟他們說一聲。”
新郎新娘此刻雜事繁多,閒聊果然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聽見兩人說要走,也只是客氣了一番,沒怎麼挽留。
不過出門時,新娘子對沈放喊了一句:“等陶野來了我叫他找你啊。”
沈放笑著沖她揮揮手告別。
薛焱還有工作忙要去公司,沈放打算去醫院,兩個人出了酒店,就此分道揚鑣。
沈放進了病房,慣例自問自答的跟哥哥聊了一會兒天,又坐在哥哥床前發了一會兒呆,終於再次下定決心,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跟薛焱這段時間的相處的確是還算愉快,他偶爾的小彆扭和小脾氣自己也漸漸習慣,甚至覺得有趣可愛。
然而,越是這樣,便越不能接受他的一心二用。
從醫院出來,沈放拐去超市,買了不少食材,特意燒了滿滿一桌薛焱喜歡吃的菜,等著他回來。
而薛焱晚上一進門,一眼就見到沈放微笑著坐在半開放式的餐廳裡等他,面前是十分豐盛的美味佳餚。他先是有些驚喜,覺得這簡直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場景,隨後便產生了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他後退了一步,看著那一桌子菜,狐疑地問:“不會是又有什麼陷阱吧?”
沈放不由得笑了笑:“沒有。來吃飯。吃完飯有話對你說。”
47|43.40.7.14
第四十九章
薛焱被騙的次數多了,聽到這話,不僅沒能相信也沒放鬆,心裡反而更加警覺起來。
忐忑的開始嘗試每一道菜,他意外的發現,竟然一切都很正常,菜裡沒有偷偷加芥末和辣椒粉,湯裡也沒有多放鹽,或者做成酸的苦的怪味的。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沈放放這個小混蛋今天怎麼這麼賢慧?難道是真的有話要說?還是惹了禍了想要自己收拾一下?
沈放看著他只敢逐個嘗試之後才小口小口吃菜的樣子,頓時覺得有些好笑,同時,又莫名感覺有些可愛。
在沈放的走神和薛焱的警惕中,兩個人吃完了這頓豐盛的“最後的晚餐”。
薛焱滿懷疑問,但沒有再提,只說去書房看檔,進了書房門之後就從公事包裡拿了本厚厚的冊子看。沈放順勢跟了過去,在一旁的書架上順手拿了本書裝樣子。
沈放是打算攤牌的,可又覺得拒絕的話不好貿然直接開口,打算先主動跟他聊幾句,就看了看他,隨意的問道:“你在看什麼?”
薛焱抬頭瞄了他一眼,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窘迫和緊張,語氣卻很鎮定:“看工具書。”
沈放已經習慣他冷淡的態度,有些好奇的湊過去,伸出一隻手打算自己翻翻看。卻沒料到,手剛伸到一半,薛焱就“啪”的一下猛地把他按住了。
對方一手按著他的手,一手飛快的合上書,只把包了書皮的封面展示給他。
木質紋理的書皮上鋼筆字寫的龍飛鳳舞,似乎是什麼公司管理什麼風險投資之類的一看就跟沈放這種研究所小工程師不太沾邊的東西。
但沈放還是有些意外,不是因為薛焱看的內容,而且對方的態度。這同時叫他在內心深處升起了一種被傷害到熱情的無趣,不由得抽出手收回來,問道:“我又不會給你弄壞,幹嘛這麼防著我?”
“你看了沒用。”薛焱面無表情,內心卻在慶倖,還好自己反應夠快,而且有先見之明,早給謝二少送他的這本《霸道總裁追妻攻略》包了書皮。
沈放就不說話了,臉繃著,看不出喜怒。
或者說,他既然沒笑沒回應,其實已經是很不高興了。
薛焱明顯的感覺到了他的情緒變化,抬起頭悄悄又瞄了一眼,把書壓在胳膊底下,拿出了手機。
幾秒鐘後,沈放擱在桌上的手機響了一下。他打開一看,卻正是坐在對面咫尺之遙的薛焱,在微信上跟他說話。
薛焱:你生氣了?
沈放頭也不抬,劈裡啪啦按的手機直響:寶寶有小情緒了。你要道歉,不然寶寶不理你了。
薛焱有些無措,不知怎的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想起沈放曾經掛過的扣扣簽名:沒有什麼矛盾是一個紅包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個。
於是沈放很快收到了這樣的道歉:[紅包]對方不想和你說話並向你扔了一個紅包。[紅包]對方不想和你說話並向你扔了一個紅包。[紅包]對方不想和你說話並向你扔了一個紅包……
紅包扔到第九個的時候沈放終於忍不住回復:……
而薛焱還在繼續:[紅包]對方不想和你說話並向你扔了一個紅包,[紅包]對方不想和你說話並向你扔了一個紅包……
沈放打字:這招你跟誰學的?人與人之間的誠意呢?
薛焱心中一緊,終於換了一句:你不喜歡?
沈放:太喜歡了!
沈放的小情緒一時之間敗在了紅包這個小妖精的誘惑之下,雖然沒有說話,心情卻輕鬆下來,興高采烈地biubiu挨個點接收。
倒是薛焱見他這麼說,感覺兩人之間略微緊張的氣氛有所緩和,先開口了,說:“上回你不是想要那張照片嗎?給你一張吧。”
沈放一抬頭,一眼就看到了上次薛焱錢包裡那張照片的放大版。桌牌上“沈潛”兩個字就像是個無聲的信號,嘲笑著他的愚蠢和淺薄,提醒著他對方真實的心意。
他還未完全展開的笑容就這樣僵在了臉上,像是被誰狠狠抽了一巴掌,才剛下去的火氣,頓時“轟”一聲的全部湧了上來,並且迅速的熊熊燃燒著,瘋狂吞噬著理智的神經。
他強忍著壓下了要爆發的怒意,問道:“你什麼意思?”
薛焱不明白他怎麼突然又不高興了,有些緊張的說:“你不是想要照片嗎?我給你列印了一份。”
沈放:“那原來的呢?”
“原來的……”薛焱的話頓了頓,“原來的,我自己收著啊。”
沈放:“給我。”
“我自己留著不行嗎?”
“不行。”沈放再次強調,“照片給我。”
薛焱不肯給,還十分警惕地把原本隨意放在桌上的錢包緊緊握在手裡。
看到這一幕,沈放腦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瞬間被怒火燒斷了。
他站起身,撲過去就要跟他搶,薛焱也沒有坐以待斃,雖然沒動手,可也在不停的躲閃。爭搶的過程中十分混亂,也不知道怎麼弄得,只聽“嗤啦”一聲,原本放在桌上的那張掃描列印的照片,被沈放撕出了一個大大的口子。
兩個人的動作頓時都停住了,目光同時看向那張照片。
畫面中的少年被撕的“身首異處”,無辜的回望著他們。
薛焱心疼極了,也不躲了,把錢包往懷裡一放,摸摸照片中少年的臉,將兩塊紙片對在一起。
沈放還真不是故意的,畢竟他認為那是哥哥的照片,再生氣也捨不得撕壞的。
他喘了口氣不再動手,沖薛焱吼道:“你到底非要留著那照片幹什麼?!”
“你管我!”薛焱也生氣了,覺得他特別狠心,而且不講道理,“我想幹什麼幹什麼,你管得著嗎?!我憑什麼聽你的!憑什麼告訴你!”
“你說的沒錯,我是管不著。”沈放聽到這話,神情迅速冷靜了下來,一字一字說道。
薛焱有些後悔了。他明明不是這麼想的。他只是生氣,只是不明白,沈放為何因為一張照片表現的這麼反常。
而沈放的話還在繼續:“你上次不是說,想要跟我在一起,問我的意思嗎?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的答案了。我拒絕,我不想跟你有任何工作之外的關係發展。”
薛焱愣住了,大腦一片空白,仿佛瞬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剛剛爭執的事情也忘了。
很久之後,他才反應過來沈放的意思,卻一動也沒有動。
可能是書房的空調溫度太低了吧,他感覺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被凍的僵住了,從內而外的散發著陣陣寒意。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在他覺得距離接近對方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被現實狠狠打臉。
告白那天是這樣,高中畢業的時候也是那樣,甚至就連小時候也是這樣。
他想起被沈放從一群不良少年手中解救的第二天。自己特地換了新衣服去找他,可人都已經站在他面前了,他理也不理,只顧著跟路過的小姑娘們調笑,問她們要不要送她們去學校。那個時候他第一次意識到,沈放那麼認真說要送自己上學,大概也只是一個玩笑,跟他隨口逗弄那些小姑娘沒有任何區別。
他想起高考結束的那個傍晚。特意為他考進那所公立重點高中,三年以來接觸多次,他自以為至少跟沈放已經算得上熟人,卻在高考結束提出跟他考同一所大學時只得到一個敷衍的點頭微笑,隨後是“好啊,那你叫什麼名字?”
如今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原來不過是,由始至終,自己都沒有進入他的眼裡,更未曾在他心裡。
可既然沒那個意思,既然沒有任何特殊想法,為什麼很多時候又要表現得體貼深情,平白給人被重視、被愛的錯覺?!
薛焱不甘心的追問:“為什麼?我哪裡做的不夠好嗎?”
這種緊張的氛圍之下,沈放居然笑了,他說:“沒有為什麼,看你不順眼而已。”
這個理由虛無縹緲可又無可辯駁,叫薛焱難以接受。他又傷心又難過,氣呼呼的說:“我也看你不順眼。哼,那你走吧。”
沈放站起來,毫不猶豫就走出了書房,又站在門口回頭強調了一句:“合同還有幾個月,我會如約完成。其他的,我不接受。”
薛焱大聲回道:“不接受就不接受,我又不是非你不可。你不要我,那我也不喜歡你了。”話音未落他猛地關上了門。
再說下去,恐怕掩飾不住話裡的哽咽。
薛焱深呼吸幾口氣,遏制住翻湧而出的悲觀失望,從抽屜裡翻出膠帶和膠水,一點一點小心修復那張被撕壞的照片。
照片裡的少年靜靜地看著他,一派天真稚氣,顯得乖巧又可愛。
可那都是假像。他本人那麼壞!
薛焱忍不住在他臉上戳了一下,隔了幾秒鐘,又慢慢舉起照片,輕輕的把嘴唇貼在上面。
可還是喜歡,該怎麼辦啊。
沈放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臥室裡只有他自己。而他卻驚奇地發現,仿佛薛焱故意挑釁他似的,床頭的牆上貼了一副跟昨天來路相同但是放大倍數更大的照片,還牢牢地用什麼材料處理過,看上去粘的相當結實。
沈放:“……”他的心情有些複雜,看了一會兒,一時沒有再去處理照片的想法。
拒絕的話已經說出口,沈放心裡卻遠遠沒有他自己想像的那麼輕鬆。
昨天夜裡薛焱沒有回臥室,沈放一個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很久都沒有入睡,腦中一會兒是對方那張似乎很受傷的面孔,一會兒是他不講理發怒的樣子,一會兒又是他很少出現但又很英俊很可愛的笑容。
事到如今,沈放也不能確定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了。
周日不需要上班,沈放四處看了看,發現薛焱不僅不在臥室,也不在家,不知道去哪裡了。
也許去公司了。又或者,終於放棄了自己這棵樹,去尋覓別的花花草草了。
管家先生在,像是什麼也不知道似的,依然笑眯眯的樣子,叫他去吃早飯。
沈放心裡想著事情,飯也吃不下,草草的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快中午的時候,那位特立獨行的好友陶野給他打來了電話,說自己昨天晚上終於飛到京城,朋友的婚禮只趕上個尾巴,不過今天沒事了,可以跟他各種約。
沈放正煩的不行,就說:“來,我請你喝酒。”
“好啊。”陶野的聲音很振奮很有朝氣,“去哪兒?你們家成麼?我想去看看!”
沈放想了想,說道:“好,地址發你。”
陶野不知道住在了哪家酒店,半個小時之後就到了。
沈放給他開了門。陶野溜溜達達進來,一眼就看到了牆上的巨幅結婚照,笑著摸了摸下巴:“這是薛焱吧?嘿,好久不見,仿佛更帥了。”
沈放一愣:“你認識?”又說,“哦,對,我給你發過照片。”
陶野扭過頭瞅他:“想啥呢?當然認識啊。這不就隔壁班天天坐最後一排內小帥哥嘛,原來咱班有幾個小丫頭還老故意從他們班路過看他呢。說實話那時候看到你說你跟他結婚我還挺納悶,我記得你明明說喜歡女孩子來的。哎,時光是把殺豬刀……”
沈放也納悶:“你怎麼記性那麼好啊。”
還隔壁班,沈放覺得自己班上那些人要一一記得長什麼樣已經很費力了。
陶野哈哈大笑:“那你也不看哥是誰,過目不忘陶大爺好麼!”
“是是是,陶大爺。”沈放故意把他“爺”的二聲讀成輕聲,“走啊大爺,帶你去參觀參觀。”
薛焱這套房子雖然比不得薛家大宅占地面積廣闊,但也不算小,花園露臺停車場游泳池一應俱全。沈放帶著他四處轉了轉,六月天,陶野嫌外面熱,沒逛上幾分鐘又鬧著回室內參觀。
沈放也覺得熱,帶他回了室內,自己往沙發上一躺:“我攤了,大爺您自便吧。”
陶大爺也不跟他客氣,問了句:“沒啥密室之類不能進的吧”,得到“書房是薛焱的半個工作場所,最好先別去”的答覆之後,就自己去轉悠了。
沈放癱在沙發上,放空神遊。
過了一會兒,陶野突然驚悚的大叫:“沈小放你個自戀狂!把你的大臉擺在床頭半夜起來你不害怕麼?那啥的時候看到不會萎麼?”
沈放抬頭一看,見他正從兩個人的臥室裡跳出來,口中的“你的大臉”指的顯然是床頭那張照片,就說:“你瞎啊?那是我哥好吧?這麼帥怎麼說話呢。”
陶野被否定了引以為豪的眼神和分辨力,頓時炸的七竅生煙:“我瞎?好歹比你個臉盲晚期的小傻子眼神好!還想騙我,你以為你跟你哥真是雙胞胎啊!”
陶野的眼神真的向來很好,從未出錯過。沈放聽他說的這麼堅決,也猶豫了:“為什麼說是我啊,那不是寫著我哥的名字呢麼?”
“你個小腦殘,肯定又忘了。這不是你哥高三的時候百日誓師大會,他生病了沒來,然後你替他演講嗎?”
沈放稍微想了想,心裡咯噔一下。
還真有這麼回事。他是對人臉識別不清記憶不清,但對事情和文字的記憶力其實還是不差的,一旦確定那個場景是百日誓師大會,立刻跟著想起了很多東西。
陶野還在說:“……後來你上臺,放飛自我麼,被你哥班任派人追著滿世界跑,最後藏到隔壁班去了。然後他們班那個特別厲害的小丫頭把她校服給你穿,又把你塞你老公懷裡裝小情侶,你才躲過一劫的,忘了?”
沈放覺得哪裡不好了:“……我老公?”
“是啊……”陶大爺對他的記人本事都無奈了,“那會兒薛焱不是就坐在最後一排嗎?那個挺高挺漂亮、跟你關係挺好的小丫頭,不就是他同桌嗎?”
沈放基本記起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心裡已經相信了他,卻還是再三確認:“照片上那個真是我?”
陶野一臉不可思議:“難道你一直以為那個是你哥?那就不是自戀,是變態了好嗎!哪有把哥哥照片放臥室床頭的?我說你兄控也有個度好吧?這不是你跟薛焱的婚房麼,你叫他怎麼看?”
“行啦,我的錯,回頭撕下來就是了。”
沈放沒有跟陶野解釋照片是誰貼的。他心裡很亂,說不好是該幸災樂禍還是該額手稱慶。
而此時此刻,他最想確認的問題是,照片上的人居然是自己而不是哥哥,那麼薛焱他知道嗎?!
48|43.40.7.14
第五十章
陶野不光記憶力好,還是個極其聰明的人,從沈放的三言兩語間迅速咂摸出點兒門道來,隨即臉上流露出了非常意外的神色:“你認不出就算了,薛焱也沒認出來?我說你倆……該不會是上學那會兒互相不認識吧?”
沈放的回答肯定了他的猜測:“就是不認識啊。我們今年才認識的。”
“我靠。”陶野掐指一算,他倆三月份辦的婚禮,今年才認識的話滿打滿算不超過三個月就結婚了,“你倆居然還是閃婚。我一直以為是你們認識太久了他終於把你帶歪了呢。”他想了想,又忍不住說道,“神奇,你倆以前經常一塊兒出現,我還以為你倆挺熟的呢。”
沈放心中一動:“我們怎麼一塊兒出現了?”
“就平常啊。你課間常去的地方他也經常會在,球場、樓頂天臺、樓前小竹林、葡萄藤廊架什麼的。我靠,想想還是不可思議,你倆見得那麼頻繁,好歹也該混個臉熟啊,怎麼會不認識。”陶野說著話,也走過來跟著躺在了沙發上舒展筋骨。
沈放想了想,解釋道:“但是那些地方每次都有好多熟人啊,怎麼可能會專門注意到一個陌生人。”炫︾浪︾言侖︾壇
“不是很懂你們臉盲的腦回路。”陶野迅速進入“癱”的狀態,懶洋洋地說,“但是也不對啊,我還是覺得薛焱沒你記性那麼差。你說你倆今年才認識。你不記得薛焱,那薛焱也完全不記得你嗎?”
“不記……我不知道。”沈放也不那麼確定了。
“你這個婚可結的糊塗。”陶野笑道,“幸好薛焱人不壞,應該沒有惡意。傻人有傻福啊你。”
沈放突然問:“那我哥呢?你幫我想想,薛焱他跟我哥一塊兒出現過沒?”
“你哥?他跟你哥有啥關係?潛哥只跟我們同校一年啊。”陶野在記憶裡搜尋了一下,“哦……想起來了,他倆是接觸過。”
“快給我講講。”
陶野笑嘻嘻:“那你叫我一聲哥,我幫你回憶。”
沈放果斷放棄了尊嚴:“陶哥,你是我親哥。”
“你可千萬別這麼說。”陶野誇張的哆嗦了一下,“我怕你親哥醒過來把我打死。”
客廳的茶几上放著果盤,是管家先生叫人端上來的,裡頭是洗好切好的時令水果,葡萄、西瓜、水蜜桃什麼的。陶野隨手拿起盤子裡的一顆葡萄丟進嘴裡,問:“你還記得咱們學校有個廊架也爬著葡萄秧麼?離高三教學樓挺近的那個,高一有一陣子你特別愛去那待著。”
沈放不假思索道:“記得的。葡萄還沒熟就被人摘光了。”他對那廊架印象深其實還有個原因,原本他很喜歡去那睡午覺,但是有一次哥哥告訴他那附近有變態,他只好換了地方。
“對,就是那。”陶野說,“有次我看見潛哥跟薛焱站在那說話。你也在,不過躺在石凳上,應該是睡著了。”
“然後呢?”沈放追問。
陶野:“然後?沒有然後了。我離得遠,只看見人沒聽見他們說啥。你想知道回去問問你們家薛焱嘛。”
“哦……那還有麼?他倆一塊兒出現的時候。”
陶野看了他一眼,絞盡腦汁回憶:“我想想啊……哦對,想起來一個。潛哥不是學生會主席麼。有次我從學生會辦公室路過,聽到裡面潛哥的聲音,挺嚴厲的,說什麼‘再有下次可不是十遍校規這麼輕鬆’,然後過一會兒就看到薛焱領著兩個外校的出來了。”
這段有點似曾相識,沈放略想了想,跟之前有次薛焱那些朋友們描述的遭遇對上號了。
陶野攤攤手:“然後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話說你問這個幹嘛?難道是在收集往事喚醒潛哥嗎?那你應該去找潛哥的朋友打聽,咱們知道的畢竟少。”
沈放:“沒有,就是隨便問問。”
陶野揚起手想要去拍他腦袋:“隨便問問浪費陶大爺這麼多腦細胞!”
管家先生神出鬼沒,這會兒突然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笑眯眯地問:“沈少爺和客人中午要在家裡吃嗎?要不要叫阿姨準備做飯?”
陶野手都快夠到沈放了,見有外人出現,立刻收起了那副沒正形的樣子,坐直身體,跟他拉開了距離。
“在家吃,不用麻煩阿姨,我自己做就好。”沈放也坐了起來。不知怎的,他總有一種今天的管家先生是在監視他的錯覺。
陶野長年走南闖北、東奔西跑,飲食上是個十分好養活的人,加上沈放的手藝確實不錯,午餐進行得十分愉快。天氣很熱,兩人吃完午飯也沒有出去,而是窩在家裡看了一下午的電影。
陶野晚上還有飯局,沒等天黑就離開了。他對這一天過的還是很滿意的。而沈放卻有些深思不屬,自從得知照片的真相之後,他的心頭便始終彌漫著一種很微妙的情緒,有些心虛,有些忐忑,可又有些難以言說的莫名期待。
薛焱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他今天既沒有心情去公司工作,更沒有興致去招惹花花草草,而是去找了謝天逸聊天。
謝二少為人十分義氣,為了安慰受情傷的好友,不僅想方設法灌了他一肚子心靈雞湯,更是拿出了自己悲慘的親身經歷現身說法。
不得不說,聽完謝二少“第一次見面就被阿錦踩在了地上”“阿錦現在對我好多了不直接打臉了”“進展順利才半年多已經可以摸小手”這些言論,薛焱的確深深地感覺相比之下自己的待遇還沒有那麼差,又重新生出了追人的信心和勇氣。
好歹自己還親到了人!
沈放正坐在沙發上,聽到門口的動靜,立刻轉過頭來,叫了一聲:“薛焱。”
薛焱之前想得挺好,可一見到他,立刻回憶起了昨晚上的事,在謝二少那被灌得那麼多雞湯頓時失效了。心中的怨氣和悲憤本就沒消,這會兒占了上風,一時根本不想跟他說話,徑直繞過他,走進了臥室。
沈放卻站起身,從身後跟了過來。薛焱眼疾手快把門關上,把他給關在了外面。
沈放伸手推門,門輕微的晃動了一下,雖然關的還是挺嚴,但是可以看出顯然不是上鎖的,而是有人在後面擋著。
沒想到薛焱這麼幼稚。沈放又伸手去推,沒有用很大力,幾次推動了門,又被對方反推了回來。
試探了幾次之後,最後他一用力打算來個大的,薛焱卻在這時猛地鬆開了手,後退了幾步。
在慣性的作用下,沈放直接就撲了進去。他也反應敏捷,踉蹌兩步就奔著薛焱的方向倒過去。
薛焱一伸手把他接住了,心裡給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臉上卻是一副不高興的冷淡表情:“你還來做什麼?”
“照片。”沈放站直身體,也是一臉嚴肅,“那張照片你還沒給我。”
薛焱反問:“我的東西我憑什麼要給你?”
沈放故意問:“你到底拿那張照片做什麼?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用照片去做什麼壞事?”
拒絕了自己還要連唯一的念想也收回去。薛焱火氣上來了,口不擇言:“對!我就做壞事了!我不僅摸,我還親,我還對著擼,你管得著嗎?”
“……”沈放深吸了一口氣,沖他喊,“那照片上是我你知道嗎?”
薛焱也沖他大喊道:“我知道啊!不是你還能是誰!”
沈放本想嚇唬嚇唬薛焱,反而被他的回答嚇到了。
沈放下意識問:“那你還……你為什麼啊?”
薛焱怒吼:“沈放你腦殘啊?”一字一字鏗鏘有力,顯然對他積怨已久,“為什麼,你還問我為什麼?!我以為我那天說的很清楚!你還問為什麼?”
沈放:“我……”
“我又不是你!見一個撩一個,還從來不負責任!你說我為什麼!”
薛焱吼完了就站在原地,氣呼呼的喘著粗氣,不想再跟他說話。
沈放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半晌才輕聲說:“你喜歡的一直都只有我對不對?對不起,我以為照片上的人是哥哥,我以為你喜歡的人是哥哥。”
薛焱他想過無數個沈放不接受他的理由,卻從來沒想到會是這個,頓時又炸了:“你連自己都不認識嗎?!我為什麼要喜歡他!他那麼凶!沒有他,只有你!不,現在也沒有你了!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不要。”沈放上前兩步,一把抱住他,想起過去幾天自己對他的百般折磨,頓時心中又是懊惱又是心疼,他說,“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誤會了你,我會補償你的。你原諒我,繼續喜歡我,好不好?”
“一點兒也不好!”薛焱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想明白了,可自己才沒那麼容易妥協。
他掙扎著要推開沈放,卻反而被對方一個用力推倒在床上,身體隨之壓上來,說:“你聽我說。”
兩個人的身體貼的太近,薛焱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的停止了掙扎。等沈放低下頭認真的看著他時,他就連嘴也閉上了。
沈放說:“我昨天誤會了,說的都是氣話,不是我的真實想法,不算數。你說的也不要算,我們重新談,好麼?”
薛焱怒瞪著他,心想憑什麼啊,你說算就算說不算就不算你怎麼這麼專、制!
沈放低聲催促:“說話,不說我親你了。”
薛焱目光緊緊盯著他,更加不想說話了。
沈放作勢要親,可沒有真的行動,而是把嘴唇貼在他耳畔說:“你要是說話我就親兩下。”
薛焱這才語氣冷淡地開嘲諷:“你以為你是誰啊!我們不是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麼,你還想談什麼?”
“談合同到期之後要不要繼續在一起的問題。”沈放沒有被他不友好的態度打敗,畢竟這是自己造的孽,總該承受後果的,他看著薛焱,“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當初假結婚……是你真的有這個需求,還是就是為了騙我跟你結婚?”
薛焱扭過頭去不肯回答,沈放把他的臉轉過來,低頭在他唇上親了一下:“說實話。”
薛焱得到了承諾的第一個吻,才心一橫,回答說:“為了你。可那又怎麼樣?現在我已經改變主意了。”
沈放就低頭再親了他一下:“我也改變主意了。”
薛焱一下子緊張起來。
沈放注視著他的眼睛:“我是想要繼續和你在一起的。你之前花費了這麼多心思,那麼現在輪到我。”
薛焱忍不住問:“你什麼意思?”
沈放:“我們重新開始,這回我從頭追你一次。你可以對我發脾氣,對我提要求,我都不會有怨言,直到你滿意,答應我的追求為止。我沒有追過人,也沒有戀愛經驗,但是我會很努力的。”
薛焱起初覺得意外。因為沈放從小就很受男男女女歡迎,怎麼會沒有戀愛經驗。可一想到他有個控制欲爆棚、還會利用職權叫遞情書的小姑娘小男孩去辦公室談話的弟控哥哥,又覺得沒什麼可奇怪的了。
沈放期待地看著他:“怎麼樣?好不好?”
薛焱被那樣充滿溫柔真誠的眼神注視著,心跳快得就要跳出胸口,內心早就已經動搖,卻還是強忍著沒有開口,足足晾了他一分鐘,才冷冷哼了一聲:“看你的表現。”
49|48.43.40.7.14
第五十一章
沈放說到做到,很快便拿出了實際行動。
第二天是週一,一早兩人一起吃完了豐盛的早餐,便像往常一樣下樓,準備各自去工作。
車子已經停在了門口,平常早早就等待在一旁接送老闆的司機卻不知道為什麼還不見蹤影。薛焱微微皺了下眉頭,剛要說些什麼,就見沈放上前,一把拉開了車門,笑嘻嘻地說:“寶貝兒上車,今天我送你去公司。”
“你?”薛焱狐疑地看著他,“你不去上班了?”
“送完你我再去。”他不動沈放也不催,一下一下拋接著從司機那要來的車鑰匙。
“那晚上下班呢?”
沈放想了想,說道:“那你到時候等我一會兒,我來接你。先送你回家,或者你跟我去醫院我們再一起回去,都行。”
薛焱就略微點了下頭,表情高冷的坐進了副駕駛座。沈放從另一側坐上去,發動車子,同時隨手打開了車載廣播。
廣播裡正放著一首大街小巷傳唱頗為廣泛的廣場舞歌曲。
沈放的心情不錯,自然是閒不住嘴的,沒聽幾句歌兒就開始沒話找話:“好聽麼?”
薛焱誠實道:“不好聽。”
沈放哈哈大笑:“會不會聊天啊寶貝兒!”他抬手關了廣播,“那我給你唱。”
說著就吹起了口哨。
薛焱:“……”十幾年過去,居然沒有一點兒長進,還是那麼五音不全。
廣場舞歌曲本就奇妙的調子配上他五音不全的口哨聲,簡直辣耳朵,忍耐力頑強如薛總終於也忍不住了,開口道:“你還不如放原唱呢。”
沈放:“哈哈哈哈。”
第一天追人麼,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沈放就不吹口哨了,把廣播調到新聞頻道,開始跟他聊天,講笑話。
薛焱反應冷淡,表情漠然,實際上內心卻是無比希望上班這段路長一點兒再長一點兒的。
奈何路就那麼遠,公司也不會跑,沈放開得再謹慎,也還是很快到了。
沈放把車子一直開進總部大樓前面的小廣場,停下來轉頭看著他,笑著說:“到啦,寶貝兒。”
薛焱“嗯”了一聲,身體卻沒有動。
沈放盯著他看了幾秒鐘,突然俯下身,緩緩向他壓過來。
這分明就是接吻的前奏。薛焱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沈放看著他濕潤的雙唇、微微顫抖的眼睫毛,嘴角勾出一抹壞笑,手臂慢慢環過他的身體,臉也在慢慢湊近,近到呼吸相聞。
然後“啪”的一聲替他解開了安全帶,就迅速坐直了身體。
薛焱感覺到他的氣息靠近又遠離,身體緊繃又放鬆,忍不住睜開了眼睛,又失望又氣惱,心情幾乎全寫在了臉上。
沈放卻在這時候看著他的眼睛,一本正經的詢問:“我可以吻你嗎?”
薛焱氣呼呼的說:“不行!”
哼,你問我我就同意,豈不是太沒有被追求者的矜持了。
“不行啊……”沈放臉上卻絲毫沒有被拒絕的失望,反而笑了笑,然後突然靠近,捏住他的下巴,“那我只好用強迫的了。”說著也不等薛焱有所反應,便不由分說的吻了上去。
沈放同學在這方面應該算是天賦型選手,哪怕之前經驗寥寥,還是進步神速,飛快的掌握了接吻的要領。他在薛焱柔軟紅潤的下唇上不輕不重的咬了一口,含住那無辜被咬的唇瓣溫柔的舔舐撫慰幾下,跟著便用舌尖大力抵開對方的牙關,在他的口腔中肆意掃蕩,盡情交換彼此的津液,又卷住他的舌頭輾轉吮吸,不允許他有任何可能逃避退縮。
薛焱不意被他來這麼一遭,情緒起起落落,心潮洶湧澎湃。戀人的吻又熱情又粗暴,叫他呼吸粗重、心臟狂跳,觸電般又酸又麻的感覺流竄全身,瘋狂的叫囂著還不夠,還要更多。不知不覺他已經忘記了要“矜持”,抬起雙臂緊緊擁住對方,用幾乎要把他揉進身體的力道,回應著他突然而至的熱情,為他沉醉,為他意亂情迷。
如果不是薛氏的保安過來敲窗戶提醒此地不能停車,沈放從前胡思亂想過的車震場景恐怕就要在這一刻成真。
中老年保安大爺突然靠近幾乎貼在窗戶上的褶子臉,叫沉溺於激吻中的兩個人同時清醒過來,意識到更進一步的想法不合時宜。
沈放放開薛焱,坐直了身體。
薛焱深呼吸,平復狂亂不已的心跳:“別怕,單向玻璃,他看不見我們的。”
沈放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淩亂的衣衫,又幫薛焱扣好扣子,笑道:“不怕。關愛空巢老人,保護單身狗,人人有責。”
薛焱:“……”
沈放降下窗戶致歉,表示馬上就走。保安大爺喉嚨裡醞釀良久蓄勢待發的怒吼“這裡不許停車”在看到他身旁薛焱面孔的那一刻硬生生憋了回去,變成了乾巴巴的一句“薛總早”。
薛焱向他點了下頭,老大爺訕訕退到一邊。
沈放笑著跟老大爺打了個招呼,回頭替薛焱開了他那一側的車門:“中午我來找你吃飯?”
薛焱長腿一邁下了車,還沒完全從剛剛的興奮狀態中回過神來,恍惚了一瞬才說:“不必,中午時間短,你在單位休息吧。”
“好的。那我走了,寶貝兒拜拜,晚上等我來接你。”說著沈放兩根手指在唇上碰了下,向他飛了個吻,再次發動車子,調頭離開。
薛焱臉紅紅的,坐在辦公室裡回味良久,才拿起一旁堆積的檔批閱了起來。
這一天,薛氏總部上上下下的員工們不約而同感覺到了一種難以形容的奇妙氣氛。
上午還沒過去多久,公司內部便流傳開了“薛總今天心情很好,有什麼需要申請或者簽字的抓住機會去,他肯定會同意”的說法。
——而他身邊的秘書姑娘可以證明,這是一個確鑿的事實,而不僅是傳言。
她甚至看到向來冷冰冰的薛總對著一個部門經理微笑,表揚他做得好。對二樓那個犯了錯誤的主管也沒有罵個狗血淋頭,僅僅是和和氣氣的叫他下回注意。
真是一點兒都不像平常霸道總裁的人設!
於是這天上午來找薛焱簽字的討論的申請的格外多,等他耐著性子一一處理完,已經是上午十點多快十一點了。
薛焱看了一眼時間,放下筆,合上筆記型電腦,從椅子上站起身,吩咐了助理幾句,獨自一人走出了辦公室。
他來到了公司附近的一家創意精品屋。
這家小店主要出售一些文具玩具日用品之類的小玩意,都比較別致美觀有新意,在附近很有口碑,還有自己的官網,尤其受女孩子和情侶們喜歡。
薛焱之前每天都從那裡經過,都只能隔著窗子看一看,沒有理由進來。而這次,他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進去逛一逛了。
薛焱慢條斯理的在貨架中間徜徉,有目的的挑選著自己需要的物品。周圍一群女孩子對他的竊竊私語沒能影響到他,他最後滿意的逐一找到了自己在小店官網上看中的東西——一個木頭記分牌、一個糖果色日記本、一個大號的星星形狀的木塞玻璃許願瓶和一瓶系著金色小環的彩色小紙卷。
結帳的時候,那位年近不惑的女老闆笑著對他說:“給女朋友買的啊?這麼細心的男孩子現在可不多啦。喏,送你幾張折紙,咱們官網上有教程,小桃心、幸運星都有,可以親手疊給女朋友哦。”
薛焱也不多解釋,向她點了下頭表示謝意,拎著裝好物品的小手提袋又回到了辦公室。
把日記本塞進公事包,許願瓶、紙卷和折紙放進抽屜,薛焱開始專心研究那個三位記分牌。
記分牌一般用在球賽、知識競賽或者高考倒計時之類的場合,大都外形簡單,講究實用。但這家小店出售的這種,則十分別致漂亮,是作為禮物和裝飾品存在的。
計分牌的三角架底座是紋理清晰的木板,彩色的計分數位印在白底淺粉綠紋的硬紙板上,連接數位板和底座的則是精巧別致的銀色金屬環。
薛焱把記分牌擺在辦公桌上,一隻手支著下巴,另一隻手的指節在桌面上有節奏的敲擊著,陷入了思索。
他是打算用這個牌子給沈放追求他的每一個行動記分的,等攢夠一百分,就正式答應他的追求。
主動提出接送自己上下班給五分,早上那個美妙的吻給十分……不行不行,這麼算一百分也太快了些……那麼中午說不來就不來都不知道堅持一下給他減十分好了……
正想著,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敲響了,一個極其熟悉的、帶著笑意的聲音隨之傳來:“寶貝兒,開門,送外賣!”
50|48.43.40.7.14
第五十二章
將記分牌上的數字從005恢復成015,薛焱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辦公室的門其實沒鎖,只是虛掩著,可他還是大步走過去,一把拉開了門。
沈放提著兩個袋子站在門口,英俊的面孔上笑容燦爛奪目,仿佛自帶著陽光。他大喊了一聲:“surprise!”
薛焱驚喜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卻還是繃著一張冷峻的臉,淡淡地說:“不是說不來了嗎?”
那閃爍著期待的亮晶晶的眼神卻出賣了他的所有心情。
沈放笑著說:“要是提前說了不就沒有驚喜的感覺啦。”他走進辦公室,將兩個袋子放在桌邊空著的一張椅子上,語調十分輕快,“我給你帶了好吃的~”
薛焱“嗯”了一聲。
沈放繼續說:“我還擔心到得晚趕不上了呢。結果聽秘書姑娘說你還沒有吃飯。你剛剛在做什麼?咦?”他的注意力被辦公桌上魚缸旁邊的某個東西吸引,伸手拿了起來,“這個是什麼?幹什麼用的?”
薛焱心頭一陣緊張,兩步跟上去,從他手中搶過記分牌:“你不要亂動,這是機密。”
同時腦中靈光一閃:太好了,又有理由給他減分了!
擺放到書架上的記分牌數字從015又變成了005,沈放伸著腦袋看,納悶道:“剛剛不是這個數字。”
薛焱理直氣壯:“現在是了!”誰叫你亂動我的東西!
沈放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還以為真是工作上的東西,就不再關注,笑了笑,自己打開了一個袋子,將另一個小一些的遞給薛焱,很隨意地說:“好吧,來吃飯啦。”
沈放拿著的大袋子裡裝得是幾個多層的飯盒,打開裡面有種類很豐盛的飯菜和湯,都還是熱乎乎的,已經足夠兩個人吃了。
薛焱看了看,把自己手裡的袋子也打開了。
這個小一些的袋子裡裝得是兩個透明的圓形保鮮盒。
其中一個裡頭放的是一塊兒芒果布丁,黃澄澄的布丁上點綴著深紅色的車厘子和金黃的芒果果肉,看上去就叫人食指大動。
另一個盒子裡頭,卻不是吃的,而是一朵水靈靈的、嬌豔欲滴的玫瑰花。
自己非常喜歡的食物,自己非常喜歡的花。
喜悅與激動的心情是那麼明顯,薛焱都慌了:天哪,又忍不住想給他加分了,怎麼辦呢?
沈放中午休息時間短,吃完了就匆匆回單位了。薛焱斟酌再三,記分牌上的數位最終還是回到了015。
就這一次。他告訴自己。
重複行為的加分作用都是一次性的,以後就不會增長的這麼快了!
下午的工作結束,沈放開著車準時來到了薛氏總部來接人,兩個人一起去了趟醫院,又一起去超市買了菜,然後回家做飯。
吃完飯後,薛焱難得表示晚上不工作,要看電視劇,於是沈放就陪他在客廳裡看電視劇。
因為臉盲的緣故,沈放短時間內比較難分清各個角色,平常其實不大看電視劇電影這些視頻類的東西,要看也多半會選擇看一些搞笑的、分不清誰是誰也不太影響角色們賣萌賣蠢效果的類型,當然如果角色再少一點就最好了。
然而薛焱隨手播放的卻是一個推理探案劇,雖然算是輕鬆向,可出場人物眾多,劇情複雜,細節繁複,沈放看了一會兒,很快就進入了“這個是誰”“這個又是誰”的懵逼狀態。
劇情吸引不了沈放,他就把關注點全給了身邊的男人,笑嘻嘻地問道:“寶貝兒,明天早上想吃什麼?”
薛焱其實也並沒多少心思在劇情上,聞言便抿抿唇,問:“可以點餐麼?”
“當然。”沈放笑吟吟地回答他。
薛焱想了想,說道:“奶黃包。”
“好啊。”沈放一口答應,“小豬、兔子、熊貓、刺蝟,還有y,你想要什麼圖案的?”
薛焱:“上次那種。”
沈放的笑容略微一僵,有些心虛。
“上次那種”指的自然是520那天他做給薛焱看的玫瑰奶黃包。然而那之後他因為看到照片誤會薛焱腳踏兩條船,一怒之下回家把做好的玫瑰奶黃包全給扔掉了,現在回想起來簡直……黑歷史啊。
“換一種不好麼?”沈放說,“我會做很多可愛的小動物,貓貓狗狗兔子什麼的。”
“不。”薛焱堅持哪裡跌倒哪裡爬起來,“就要玫瑰的。”
沈放:“那好吧~我這就去準備。”說著便從沙發上站起身。
薛焱拿過遙控器要暫停,沈放說:“不用,你看,等我回來你給我講講劇情就行。”
薛焱點了下頭,就開始認真看了。
沈放的動作很快,沒多久便把麵團和好放一邊發酵,奶黃餡也同時下了蒸鍋。
接下來需要等待一段時間,沈放就先溜達著回到了客廳,站在薛焱身邊繼續看電視。
薛焱轉過臉來,給他講剛剛發生的劇情。
然後沒什麼懸念的就發現了,之前沈放看了半天,居然連男女主角是哪個都不認識。
薛焱看了他一眼:“你剛剛都在看什麼啊?”
“看熱鬧啊。”沈放笑嘻嘻的回答,又主動解釋了一句,“其實我有點兒分不太清楚人臉。”
自己的親身經歷就在那擺著,這一點簡直是顯而易見的。既然沈放主動提到了這個話題,薛焱便打算索性把話說開。
他看著沈放,問道:“那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嗎?”
沈放想了想,不確定地說:“高一剛開學?”
薛焱:“你聽誰說的?”
“我猜的。”沈放就是覺得既然他收藏的照片是自己高一時候的,那很可能兩人的初見也在高一。
“不是。”薛焱否定了,又說,“是初一。”
這回沈放真的愣住了:“啊?什麼時候?”
薛焱的語氣不太高興:“你自己想。”想不出來就扣分!扣分!
沈放沉默了一瞬,開始開動腦筋推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的確一時之間對薛焱口中的“第一次見面”沒印象,但是他不傻,既然知道薛焱當初讀的是那所私立學校,他之前認識的在那所學校念書的又只有那麼一個小孩兒,薛焱又這麼說,那再不靠譜也得往那個方向猜一猜,就遲疑的問:“你是……寶貝兒?”
薛焱臉上微妙的表情叫沈放瞬間意識到自己猜對了,他一下子瘋了:“我等了你整整一周!還被叫了家長!你為什麼不去?為什麼不去?”
雖然前些日子回想起來這件事還想著要打那個小孩兒一頓,但既然他正是自己在追求的人,打是捨不得了,沈放就只掐著他的肩膀晃了幾下。
薛焱儘量平靜地說:“我去了,我也去了一周。可你沒有一天認出我。”
沈放繼續晃他:“可你怎麼就沒主動跟我說句話呢?說句話我不就知道了嗎!”
薛焱的語氣中多了一絲怨念:“你忙著逗來來往往的小姑娘,哪還有空理我?明明是你先答應送我上學的,還又跟她們說要不要送她們。”
沈放的動作停住了,瞬間明白了什麼。
他盯著薛焱,好一會兒才說:“寶貝兒,記性不錯啊。我那時候可能就是等得無聊,隨便跟路人聊兩句而已。你不會那麼小就學會吃醋了吧?”
薛焱“哼”了一聲,轉過臉去不看他:“才沒有。”
沈放偏從沙發側面繞到他面前堵他:“你說實話,是不是吃醋?是不是?你要說是,我就親你一下。”
又來這一套,薛焱簡直無路可躲。他不想承認自己小小年紀只見一次就會為他吃醋,可又很想他主動親一口,頓時十分糾結,一時語塞。
沈放忍不住哈哈笑起來,低頭捏他的臉:“薛焱焱你怎麼這麼逗啊。”
薛焱抬頭學他的話反駁:“沈放放你怎麼這麼壞啊。”
男人俊秀的面孔看上去依然冷淡優雅,烏黑的眼眸和看不見的內心中卻藏著滿滿的長久的熱情,反差之下那麼誘人。
沈放仿佛被蠱惑了,手指緩慢的下移,按在他的唇上。
薛焱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沈放卻順勢將手指深入,肆意逗弄他柔膩濕滑的舌頭和潮濕溫熱的口腔內壁。
輕鬆歡快的氣氛中突然多了些曖昧情/色的味道。
如同被輕微電流擊中一般又酸又麻的感覺迅速從脊背流竄到腳趾,薛焱眸中的神色驟然加深。
他抬起手臂,牢牢抓住了沈放不斷作惡的手,目光盯住他不放。
沈放眼睛望著他,慢慢抽回沾滿了他的津液的濕漉漉的手指,然後放在自己嘴邊,細細舔了幾下。
薛焱見狀再忍耐不住,猛地抓住他胸口的衣服往自己的方向一拽,自下而上的用力吻住了他的嘴唇。
51|48.43.40.7.14
第五十三章
沈放的雙腳站在薛焱兩腿之間,整個身體的重量幾乎都壓在他的身上。由於姿勢的關係,這一刻,他比從前任何時候都能更加強烈的感覺到對方的急切和渴望。
身下相貼的肌膚火熱滾燙,像是在燃燒,迅速有了反應的部位誠實地訴說著主人的急不可耐。他的動情連帶著沈放也跟著興奮起來,抬起雙臂摟住他的脖子,用自己的身體磨蹭他的身體,賣力的與他唇舌交纏,熱烈的回應著。
薛焱察覺到他的主動,情緒更加激動。抓著他前襟的手鬆開,一手緊緊摟著他,另一手則沿著t恤下擺伸進去,揉捏他的腰側,按住他的後背,將他用力貼近自己,輾轉廝磨,恨不得將整個人都揉進體內,吞進腹中,化為一體,再也不分開。
這時,一陣急促的“滴滴,滴滴”聲音突然響起,驚動了意亂情迷的兩個人。
薛焱迷醉的目光中有些疑惑,在接吻的間隙勉強分出了一絲心神,模模糊糊的想:這是什麼聲音?
沈放聽到聲音,卻是直接停下了動作,一手撐著他的胸膛,從他身上爬起來:“廚房鬧鐘的定時提醒響了。我得去繼續給你做奶黃包了。”
薛焱:“……”
去他的奶黃包!
薛焱眼疾手快,一把把他重新按回自己的胸口,借著坐姿的便利,用雙手和雙腿一起牢牢禁錮住他。
沈放笑了笑,低下頭細緻地一點點舔去他嘴角溢出的銀絲,聲音很溫柔:“別鬧。”
接著便毫不猶豫地推開他,站起身走進了廚房。
薛焱眼睜睜看著戀人走遠,心中又是焦躁又是苦悶,狠狠地給他減了十分,簡直再也不想吃奶黃包了……
被沈放追求的日子還在繼續著,無限的快樂與小小的煩惱同在,對未來的滿腔期待與偶爾的欲求不滿共存。而不知不覺中,短短的一段時間之內,薛焱的工作、家庭乃至社交中的所有生活細節,就已經被沈放強勢而全面的入侵了。
沈放迷上了有事沒事就給薛焱添置一些新奇的也很有用處的日用品,比如刻著兩個人名字的錢包、提醒人按時喝水的智能水杯、重設過鍵位能顯示出彩色“love”光效的rgb鍵盤、在led屏寫滿愛語的充電寶等等。
薛焱的工作和生活中,沈放的痕跡越來越多、越來越重,與他原本的習慣交織在一起,漸漸不分彼此。
在沈放的不懈努力下,在他還完全不知道的時候,加加減減,記分牌上的數字就已經飛快地翻到了050。
看著記那已經達到一半目標的數位,薛焱又開始產生了慌張和憂慮的情緒。
這才沒過幾天啊?這樣下去滿分是不是太容易了?這麼快就被追到,是不是顯得自己太不矜持了?他會不會因此就不重視自己了?
想了想,他最終決定減小加分的幅度,原本心中能給打五分打十分的舉動,通通只給一兩分,只給一兩分,而減分的幅度卻沒有跟著倍率收縮。
可儘管這樣,沈放達到六十分的及格線,也只用了一個月而已。
日曆上的月份進入了七月,農曆的暑伏也到了。近些天來,溫度計上的數字一直居高不下,空氣潮濕悶熱,惹的不少人跟著精神頹靡,食欲不振。
這天中午,沈放照例來到薛氏總部,給薛焱送飯。
薛焱坐在總裁辦公室,正在看文件,左手邊還整整齊齊的碼著另外幾份材料。沈放這些天已經基本瞭解了他的習慣,知道那些都是需要看還沒看完的。
“寶貝兒,先來吃飯了。”沈放把手中的飯盒放在桌子上。
薛焱看著文件頭也沒抬:“你先吃,我一會兒再吃。”
沈放聞言,十分關切地詢問:“怎麼啦?你也食欲不振了嗎?”單位裡的小姑娘們這幾天鬧了好幾回天熱得完全不想吃飯就當減肥了。
薛焱道:“我得看完這份合同,等著用。”
“這麼忙的嘛。”沈放自己打開了飯盒,把裡頭的飯菜湯一一擺在空著的桌子上。
薛焱“嗯”了一聲。
“那也得吃飯啊,不吃飽了哪有力氣工作。”沈放擺好了飯菜,沖他笑,“不然我喂你吃啊?”
薛焱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沈放就知道他是默認的意思了,從飯盒裡拿出一把勺子和一雙筷子。左右兩人口水也互相吃了那麼多回了,沈放也就沒有再麻煩,就使用同一套餐具,喂他一口,自己再吃一口。
薛焱貌似專心的看檔,沈放一開始忍著不說話,怕打擾他的思路。
可一個人夾飯夾菜給兩個人吃,嘴巴有一半時間是空下來的,過了一會兒他又閒不住了,開口道:“我給你說個好玩的,要是影響你工作你就說話啊。”
薛焱低聲“嗯”了一聲。
沈放給他夾了一口菜,就開始說:“我今天在路上,遇到一隻小不點兒的貓在遛狗。那貓特別可愛,白毛,大眼睛圓圓的,在前面慢悠悠的走,狗也超級萌,特別大的一個金毛,又乖又軟,在貓後邊一步一步跟著……”
沈放說的高興,薛焱自然是沒有打斷他的。
而且他原本工作就只差個收尾,這會兒其實已經看完了合同。聽了一會兒就主動搭話,問他:“你喜歡小動物嗎?”
沈放說:“喜歡的啊。”
薛焱:“那你想養一隻嗎?”
“養什麼?烏龜嗎?”沈放又喂他一口飯,笑著示意他桌上的魚缸。
薛焱咽下飯,才說:“不,就貓狗什麼的。”
沈放一本正經道:“我雲養了好幾隻貓狗的。”
薛焱愣了愣:“什麼意思?”
沈放哈哈笑:“就在網上天天看別的主人發的貓片狗片過癮啊哈哈哈。”
“那麼喜歡為什麼不自己養一隻?”薛焱問。
沈放:“我不是已經有一個你了嘛。關愛都給你,陪伴都給你,哪還有時間和精力分給他們啊。”
“……”薛焱覺得這話似乎哪裡不太對,可居然莫名有點兒心跳加速。
薛焱被沈放喂了個半飽,又聽他說了一會兒話,覺得再不工作要露餡了,便將手裡舉了半天的合同放在一邊,按下內線,對那頭的秘書說了句:“過來一趟。”
沈放放下筷子和勺子望著他:“你工作做完了嘛?那自己吃吧?”
薛焱一開始是真忙,可這會兒就是借機生事了,不樂意地拍拍左側的材料,一臉嚴肅地說:“我還有這麼多檔要看呢。”
結果這回沈放不上當了,故意氣他,說:“那不然你專心看吧,看完再吃。邊吃邊看太影響效率了我看。”
薛焱:“……”怎麼這麼快就變了,不開心!
然後沈放又說:“其實我還帶了點兒糕點過來。不過看你這麼忙,估計也沒空吃零食,一會兒給你的秘書小姐吃了吧。”
薛焱立刻說:“不行!那是我的!我的!”
沈放看著他,又笑了起來,說:“逗你的。這是我特意給你準備的,怎麼能給別人呢。”
薛焱心裡高興又氣惱,彆彆扭扭地哼了一聲。
沈放其實可以理解他的舉動。
就像是兩人結婚之初沈放對薛焱的容忍度各種挑戰一樣,如今被追求的薛焱,也在無意識地試探著自己對他縱容的底線。
……而心動又理虧的自己,其實大概是沒什麼底線的了。
沈放打開精緻漂亮的圓形飯盒,從裡頭拿出一小塊兒手指肚大小的淺綠色的糕點,一口喂到薛焱嘴裡。
然後不等他咽下去,就突然飛快地湊上去含住他柔軟的嘴唇,用舌尖抵開他的唇齒,卷住他的舌頭,從他嘴裡又搶了一半過來。
薛焱沒有錯過這個機會,抬起手臂緊緊攬住他的腰,一手按著他的後腦,讓這個吻繼續。
唇舌交纏、津液相融,綠豆沙、桂花與蜂蜜的味道在兩人的口中化開,清爽又甜美。
辦公室的門沒有關嚴,走廊裡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聲響雖然不算重,但明顯越來越近,還是被屋子裡的兩個人捕捉到了。
應該是過來取合同的秘書姑娘。
薛焱有些懊惱,最後在沈放嘴唇上咬了一口,不情不願的放開他,結束了這個吻。
沈放舔舔嘴唇,像是回味,又像是意猶未盡。
他看著薛焱,笑了笑,說:“寶貝兒,你真甜。”
52|51.48.43.40.7.14
第五十四章
來取合同的秘書剛巧走到門口,聽見這句話,內心瘋狂的尖叫起來:天呐,你們兩個到底在屋子裡做了什麼啊啊啊啊啊。
那一瞬間,這位外表溫柔沉靜的年輕姑娘腦海中閃過了足足七八種姿勢的辦公室.avi,再看腦內小電影的兩位主角,白皙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薛、薛總,”她的聲音中有一絲不易覺察的興奮,“我來取合同。”
被沈放那麼對待,薛焱的臉這會兒其實也是紅的。不僅臉紅心跳,而且身體還很亢奮。不過在下屬面前,他還是勉強維持住了身為總裁的沉著冷靜,將桌面上的合同遞給她,簡潔的說:“儘快。”
秘書姑娘點頭說好,卻沒有立即離開,頓了頓又說:“我週五想請一天假,跟男朋友去見家長。可以嗎?”
薛焱心想你快趕緊走吧,面上還是很有威嚴的回了句:“可以。”
結果等秘書姑娘一走,沈放不僅沒繼續,反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到一邊去收拾飯盒,口中還問著:“你要不要也跟男朋友去見家長?”
剛剛把人撩撥的當場吃了他的心思都有,這會兒倒裝起一本正經來了。薛焱心中不平,憤憤地說:“什麼男朋友,我還沒答應你呢。”
還要給你扣分!
“也對哦。”沈放愣了一下,抬起眼睛看他,笑著又問,“那,你要不要跟你老公去見家長?”
薛焱:“……哼。”已經結婚的事實無法反駁!
沈放:“去不去嘛?”
“去!”
其實見家長這回事吧,還真不是沈放臨時起意。
他媽媽最近身體和精神狀況都大為好轉,醫生說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他本就打算抽一天帶薛焱去見她的。
沈放吃完了午飯,收拾收拾便離開薛氏總部,回去上下午班。到了單位一看表,午休時間還有二十分鐘,他就抓緊趴在桌子上打了個盹兒。
一覺醒來才一睜眼時,又接到薛焱的微信消息:給我講講你家裡的事吧。
這時間掐的還真准。
沈放懶洋洋地打字回他:沒什麼好說的,你應該都知道啊,你不是調查過我嗎?
調查其實是沈放隨口說的,不確切,卻也離真相不遠。薛焱被拆穿倒也不慌,而是說:我想聽你親口說。
隔著看不見的距離和手機信號,他倒是比平常坦率許多。
沈放就慢慢回他:好吧,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我家裡,我,我哥我媽,哥是親哥,媽不是親媽,但媽媽是哥哥的親媽、我爸的前妻。懂吧?
薛焱:嗯。
沈放:聽著是不是就像個普通的再婚家庭?但是不是的。我爸,他們提起來都說死了,其實沒有,好像跟他不知道第幾十個小情人跑國外去了。我爸是個花心濫情的騙子,當初我兩個媽媽都是被他騙的。非要細說的話,搞不好外面還有我很多兄弟姐妹。
這回薛焱那邊久久沒有動靜。
沈放就笑了笑,逗他:寶貝兒,愛我你怕了嗎?
薛焱:………………
沈放:我不會跟他一樣的。我既然選擇了你,就會只愛你一個。
他爸像他這麼大的時候,他跟哥哥都好幾歲了,已經懂了自己的父親是怎樣的任性、浪蕩不堪和不負責任。
有那樣一位反面教材,他不會、也不屑,拿風流多情當榮耀,用虛情假意換取別人的真心。
只愛你一個。
薛焱的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盯著最後那幾個字反復看了好一會兒,才繼續打字,問了另一個問題:那這些年來,你是不是過得很辛苦?
沈放愣了愣,回他:怎麼會呢?我媽跟我哥都那麼厲害。我也很厲害呀,我們過得很好的。
他說的是自己的真實感受。哪怕是在剛剛失去親媽父親又不見蹤影的時候,哪怕是在媽媽和哥哥的車禍事故發生之後,他也一直以積極樂觀的心態面對著一切。
可薛焱不這麼看。
一個幾歲大的小孩,沒有爸爸媽媽,沒有其他親人,只能跟著連後媽都不算的父親的前妻和同父異母的哥哥生活,又怎麼能不辛苦呢?
薛焱覺得自己問了句廢話。要是真的過得很好、無憂無慮,他跟人打起群架來又怎麼會那麼駕輕就熟、毫不遲疑?他又怎麼會從洗衣做飯到修理到急救什麼都會做?
薛焱:對不起,不該叫你想起這些事。
沈放不知道他想到哪兒去了,但可不會錯過逗他的機會,趴在桌上繼續打字,說:咱們都這麼熟了,就別來這麼虛的啦。
薛焱也很懂,心領神會的直接發了個紅包過去。
沈放高興地說:感謝壕!
薛焱:既然咱們都這麼熟了,你也別來這麼虛的啊,說句好聽的。
沈放:寶貝兒!小甜甜!親愛滴!老闆!金主大老爺!
薛焱:……
薛焱:叫老公。
沈放毫不猶豫:老公!
看著螢幕上的文字,薛焱胸中仿佛有一股熱流在湧動,卻越發覺得還不夠。他說:用語音。
沈放很快發了一段語音過來。
薛焱的手指懸在手機螢幕上方,頓了好幾秒鐘,才慢慢點了上去。
這回沈放沒有玩虛的,耳機裡是結結實實非常響亮的一句“老公”,還附帶一聲麼麼噠。
薛焱一個手抖,手機直接就扔出去了。
等他撿回手機,重新點開那段語音,也沒多聽,就反復聽了幾十遍吧,還是難以消彌心中的躁動。
於是他就又開始給沈放發紅包,一個又一個。
發到第十個紅包時,沈放又發了一段語音訊息過來。
薛焱激動地點開。
沈放的聲音同樣十分激動:“爸爸!”
薛焱:“……”
想起沈放描述中那個“花心濫情的騙子”,突然就高興不起來了呢……
過了兩天,沈放便帶著薛焱,到醫院接上了他媽,一起回家去。
陳舊的樓身週邊爬著月季和爬山虎,粗壯蒼翠的大樹隨處可見,花壇裡的花草繁茂長到了半人高。在炎炎夏日,沈放家的這個社區卻處處給人清爽陰涼的感覺。
社區沒有專門的停車場,車位分散在樓與樓之間。沈放一直把車開到單元樓門口,才停下車,跟薛焱說聲“到了”,一手提著東西一手扶著他媽上樓去。
這個家不是沈放自己的住處,而是他成長的地方。自親媽故去,他便跟著媽媽和哥哥住在這裡,直到長大工作才搬走。
薛焱不是沈放的路癡記憶,中二時期去過那麼一次,對他家的位置、樓層乃至他家內部的裝飾擺設都還有印象。
十幾年過去,這棟老房子也沒什麼太大的變化,除了更舊一些。佈局還是那個佈局,傢俱還是那些傢俱,牆壁似乎重新粉刷過,卻依然貼著沈家兄弟倆從小到大的獎狀證書。
甚至當沈放提來醫藥箱,把他媽新開的藥放進去時,就連那個醫藥箱都是十多年前他拿來給少年薛焱上藥的那一個。
“怎麼了?”沈放見薛焱放下禮物就開始望著周圍出神,不由得關心問道。
薛焱:“……沒什麼。就是感覺,這麼長時間你家都沒怎麼變啊。”
沈放也跟著想起了舊事,哈哈笑起來:“你還記得我家什麼樣呢?不變不好麼?當初載你的二輪寶馬都還在呢!”他又故意學著從前的語氣叫他,“寶貝兒。”
家長在,他還這麼叫,薛焱微微低下頭,有些臉紅了。
沈放他媽坐在沙發上看著兩人的互動,心情有些複雜。自從恢復記憶,或者應該說恢復神志,她就知道了小兒子已經跟個男人結婚的消息。
沈放從小到大那麼受歡迎,女生朋友很多,從來沒聽說過他喜歡男孩子,卻在她和沈潛住院的短短幾個月之內就跟個男人結了婚。而且聽說結婚物件還是個有錢人。
說實話,她很擔憂。並不是她介意沈放喜歡的是男是女,而是擔心是她和大兒子拖累了他,就算沈放否認,她也沒打消過自己的懷疑。
可等到真正見到那個人對待小兒子的態度,看到這一路上兩個人相處和諧、還時不時就有些親昵的小動作,加上剛剛幾句話似乎透露出的還是舊識的意思,她又不確定了。
難道真的是像他說的,兩個人早就在偷偷談戀愛?
沈放把薛焱推坐在沙發上,叫他陪媽媽說話,自己去外面找茶葉泡茶。
沈放他媽依然在觀察著薛焱。一旦換成自由戀愛的角度,他在她眼中的形象就要比之前正常多了。
客觀的說,這是個長得非常好看的男孩子,五官很俊秀,身材也很出色。他的年紀看上去跟放放相仿,但氣質要更加沉著穩重,像個做大事的人。
薛焱第一次正式見家長其實挺緊張的。沈放他媽不說話就只盯著他看,他只好硬著頭皮先開口:“媽媽您好,我的名字叫薛焱,您可以叫我阿焱,或者焱焱。”
叫著媽媽自我介紹也太奇怪了啊放放他媽剛剛表情好凶好嚴厲啊會不會直接把我打出去啊啊啊她動了動了——
沈放他媽聽到那一句“媽媽”,忍不住嘴角抽動了一下。得,一言不發又多個兒子。
可既然這可能是小兒子談戀愛(還是早戀)談來的對象,她還是得好好對待。
強迫自己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她應聲了:“阿焱哪。你以前來過我們家?”
薛焱表情十分冷靜地點了點頭:“嗯,來過的。”
“那你跟放放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薛焱如實回答:“初一。”
那麼早!沈放他媽:“你們是一個學校的?”
“初中不是,高中的時候是。”
果然是早戀吧!沈放他媽又問:“那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薛焱:“今年。”
還想替他隱瞞?沈放他媽沉吟著,“那,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們放放的啊?”
“……”薛焱臉又紅了,朝門外看了一眼,才壓低了聲音說,“初一。”
挺沉穩的小孩,冷不丁一害羞起來還挺可愛的。沈放他媽端莊的點了點頭,心裡基本認可了他。
沈放端著茶水進來了,笑著說:“你們說什麼呢啊?怎麼都沒有聲音啦?”
薛焱的話間接坐實了沈放之前說的偷偷談戀愛的說法,他媽略微放下了心,又湧起了另一重擔憂:“放放啊,等你哥醒了,你要怎麼跟他解釋你背著他早戀的事?”
53|51.48.43.40.7.14
第五十五章
沈放:“……”
從小到大,沈放都對這個哥哥充滿敬畏和崇拜,對他言聽計從,幾乎是把他當神一樣看待,甚至到了盲從的地步。而在哥哥對他各種禁令之中,禁止早戀就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條。
如今早戀這個事兒雖然是假,但他這麼對媽媽解釋了,以後勢必也要這麼對醒來的哥哥解釋,那就也得當真的一樣面對。
沈放有些心虛,膽兒也虛。可媳婦兒就在旁邊等著看著,他不能虛啊!
他就笑了笑,假裝若無其事的對他媽說:“戀都戀了,婚都結了,還有什麼可解釋的。我就等著哥哥醒了找我算帳呢。”
至於薛焱,薛焱想的可簡單多了。甭管沈放戀沒戀,反正他是早戀了。
至於等沈潛醒了要怎麼解釋?
他想反正我現在證也領了,婚禮也辦了,再找個機會把你弟弟吃掉,到時候木已成舟,你就算醒了還能怎麼辦?
現在就差把放放吃掉了!
而如今他可是在主動追求自己呢,要吃掉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哼!我才不急!
沈放他媽不知道這個小兒子心裡在想什麼,見他一副似乎還挺胸有成竹的樣子,就也沒在多說,而是問道:“中午在家吃飯?我去給你們做。”
“不用不用。媽您休息,我去做就可以。”沈放趕緊攔住他媽。他媽的廚藝要是有一點兒過得去,也不至於他跟哥哥從小就開始自己做飯。
沈放去了廚房,沒一會兒薛焱也跟了過去。
正在冰箱裡挑著撿著一會兒要吃的菜,沈放聽到腳步聲,回頭一看,笑道:“你來廚房做什麼啊?”
薛焱:“我給你打下手。”
沈放:“不用。三個人吃的又不多。你也去休息吧。”
薛焱不肯走,見沈放還盯著他,才哼哼唧唧的說:“我總得在岳母面前表現表現麼。”
沈放哈哈直笑:“好吧好吧,那你來幫忙洗菜。”
其實平常擱在家裡,薛焱倒也不完全是“君子遠庖廚”那類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只不過他的廚藝可能跟沈放他媽不相上下,幫了幾回倒忙之後,沈放就只叫他做洗菜摘菜這種簡單的事情了。
不過雖然沒做多少事,薛焱主動去廚房幫忙還是在沈放他媽那裡刷了一回好感度。等到薛焱把菜逐一端上桌,擺好椅子叫他媽吃飯,吃完飯又主動收拾餐具,他媽觀察了半天,心裡已經完全是對這位出身豪門的兒媳婦的滿意了。
兩個人離開的時候,沈放他媽把沈放拉住叮囑:“我看你這個媳婦兒還不錯。你呢,以後也對他好一點兒,別總是欺負他。”
沈放冤死了:“我什麼時候欺負過他啦?我對他挺好的。”
“我還不知道你!”他媽一巴掌拍在兒子肩膀上,“他那樣的老實孩子,就你這愛招貓逗狗的脾氣,不欺負他就怪了!”
有理有據,簡直無法反駁。沈放也不再爭辯,笑著應了:“行行行,都聽您的,不欺負他。”
路上,沈放想起他媽的話,一邊開車一邊笑。
薛焱好奇地問:“你笑什麼呢?”
“我媽對你挺滿意的。”沈放笑道,“叫我別欺負你。我冤不冤哪,我還在追你呢,哪兒敢欺負呀。”
薛焱不滿:“那合著追到手了就敢欺負了啊?”果然不應該給他加分那麼快!
沈放一愣,又哈哈笑起來,抬手在他腦袋上呼嚕了一把:“寶貝兒你怎麼這麼聰明啊哈哈哈。”
因為沈放他媽提到沈潛的事情,薛焱感覺到風險,原本想要快點加到滿分了。可沈放這麼一說,他又覺得輕易答應他的追求之後說不定很多待遇就享受不到了,頓時又遲疑起來。回頭對著記分牌翻來翻去,最終還是定格在了070這個數字。
還差三十分。
中國傳統情人節——農曆七月七很快就到了。
一大早開始,大街小巷就突然間多了一群賣花的姑娘和小孩。情侶們紛紛走上街頭,玫瑰花和巧克力的甜蜜香氣伴著緩慢升溫的暑氣在空氣中四處彌漫。
這天是工作日,沈放和薛焱各自在上班。
這是他們明瞭彼此心意之後的第一個情人節。雖然面上沒有什麼表示,可事實上從幾天前開始,薛焱就在想著今天沈放會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活動安排,來紀念這美妙的一天。
可讓他失望的是,沈放似乎忘了今天還是個節日,滿街的玫瑰花他視而不見。早上把他送到公司之後,對方什麼多餘的話也沒說,甚至連告別吻都沒有,便匆匆離開。
臨近中午的時候,沈放給他來了電話。
薛焱想著說不定有什麼驚喜,懷揣著一絲雀躍和期待拿起手機,按下了綠色的通話鍵。
結果卻是沈放告訴他,今天小組來了緊急任務,不能給他送中午飯了,叫他自己在公司吃。
不僅如此,整整一天時間,除了中午這一通電話,沈放居然什麼也沒再主動跟他說。
薛焱失望極了,忍耐著過了大半個下午,還是沒忍住,給沈放發消息詢問:“你在做什麼。”
過了好久,沈放才回他:“在工作。你也認真工作啊。”
人還沒追上就這麼敷衍,他怎麼能這樣呢。
薛焱莫名的感覺委屈和惱火。
行,你不是叫我認真工作嗎?那我就認真工作給你看。
他從資料夾裡翻出今年的工作計畫表,迅速給員工們發佈了新的任務下去,今晚集體加班,公司上下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哀鴻遍野。
接著他自己也投入到了新的工作中,試圖用忙碌取代被那個傢伙忽略的難過。
下班的時間快到了。要是放在平時,這個點兒大家已經開始收尾工作、收拾東西、聊幾句天,等待準時打卡。但今天誰也沒動,都在對著新的任務叫苦不迭,在私密群組瘋狂吐槽。
老闆沒人性!不讓我們過節!it公司單身狗已經夠多了!還要拆散一對是一對嗎!
已經這個時候了,手機還是悄無聲息。
薛焱做了一會兒工作之後,漸漸冷靜下來,感覺到自己剛才的舉動太過衝動。他重新給秘書發了通知,叫員工們準時下班。
既然他忘記了,他不來找我過情人節,那麼就還是我去找他吧。薛焱望著桌上的記分牌,這麼想著。
樓下幾層傳來了一陣陣騷動,桌椅挪動的聲音夾雜著個別人的口哨和尖叫,隔著窗戶也能聽個隱隱約約。
自己的員工還真是容易滿足……不對!
不知道什麼東西擋在窗前,在辦公室內的桌面和地上投下一大片斑駁的陰影。薛焱站起身,走近落地窗前向外看,頓時吃了一驚。
那是五架大小不一的四旋翼無人機。就正正好的懸停在他總裁辦公室的窗外,擺出整齊有序的陣型。
薛焱仿佛感覺到了什麼,喜悅、期待、克制、壓抑、猶疑……一時間他的情緒起起伏伏,心臟突突狂跳。
會是為了自己嗎?……或者不是?
而沈放並沒有讓他的不確定存在很久。
五點二十分,薛氏總部大樓前面的小廣場上驟然響起了歡快響亮的情歌。與此同時,幾十束日景煙花沖天而起,宛如孔雀開屏,用彩色煙霧在高空畫出一個個心形圖案。
待彩煙散去,那幾架懸停的無人機突然有了動作。週邊的四架小型無人機打出一圈閃爍絢麗的光幕,最中央的一架則緩緩放下一個巨大的條幅,條幅上清楚的寫著幾個大字:焱焱我愛你。
而那個笑容明朗燦爛的英俊男人,抱著一束嬌豔欲滴的紅玫瑰站在小廣場上,站在巨大的條幅之下,用別在衣領上的無線麥克風發出足以叫整棟樓最高層的薛焱都能聽到的呼喊:“焱焱!跟我私奔吧!”
公司上下一片喧鬧。員工們嘰嘰喳喳討論樓下的人是誰,這個焱焱又是誰,這會兒倒是完全不想走了。
一個不明所以的青年伸頭就想問問還站在廣場上的沈放,被另一個同事捂住嘴巴往回拉,說:“你忘了咱們薛總叫什麼了嗎?”
其他人恍然大悟。沒幾分鐘,整個公司都知道了他們的薛總被人當眾求愛的八卦。
他們津津樂道,興味十足,又震撼又羡慕。
員工們的議論薛焱已經聽不到了。
他的耳畔只剩□□內熱血瘋狂流動的鼓噪聲,和狂亂失控的心跳聲。
他想大聲喊我跟你走去哪裡都可以,想從樓上直接沖過去抱住他,卻覺得口乾舌燥,四肢又麻又酸,一個字也說不出,倚在窗前一步也走不動。
薛焱心裡的分數嗖嗖上漲,已經突破90了還沒有停下的勢頭。他很想乾脆就這麼同意了沈放的追求,又懷疑是不是太快了,顯得不夠鄭重,不夠謹慎。
沈放的行動太突然,太叫人琢磨不透,薛焱失望了又狂喜,情緒大起大落,幾乎覺得自己要被他這樣的不按常理出牌玩壞了。
薛焱好久都沒有回答,周圍漸漸有了疑問和遺憾的聲音。沈放卻依然站在原地,面帶微笑,不急不躁,只是拿出手機,想了想,低頭按了幾下,解釋自己的做法。
幾分鐘後,薛焱收到了一條微信消息,螢幕上寫著:“薛焱焱,七夕之夜,你的老公沈放想邀請你去山上看星星看月亮看日出,你選擇?a:好的。b:同意。c:確定。”
薛焱:你根本沒給拒絕的選項好麼!
54|53.51.48.43.40.7.14
第五十六章
薛焱稍微平復了一下心跳,一把拉開窗戶,半個身體都探出窗外,沖沈放喊了句:“等我!”
他知道沈放聽不見,可他也知道,沈放懂他在說什麼。因為下一秒,對方已經緊張的對他喊了一句:“你小心!”又說,“別急,慢點兒。”
他跑出自己的辦公室,飛快的來到電梯跟前。他也想不急、想慢點兒,可他已經等了十幾年,他沒法再慢下來。
等待電梯的過程無比煎熬,但這是他的專屬電梯,他的辦公室在最高層,怎麼都比跑樓梯下去要快。
電梯終於到達底層,他再顧不上他的矜持,跑出大門,跑向沈放,雙臂緊緊摟住他,連花帶人一起抱住,好一會兒才開口,說:“我跟你走。”
略帶顫抖卻無比堅定的聲音通過沈放領口的無線麥克風傳到四面八方,那麼的清晰,向所有人昭告著他的心意。
對於在場的員工們來說,薛總他們自然是認識的,而另一位主角,說來也不算陌生。可明明這應該只是一場已婚夫夫秀恩愛的舊戲碼,現場的氣氛卻莫名讓許多人感受到了曖昧的粉紅和怦然心動。薛焱開口答應的那一瞬間,幾乎整個公司的員工們都沸騰了,嗷嗷開始起哄。
沈放抱了他一會兒,拍拍他的腰,帶他上了車。臨走還用熟稔的口氣跟上次敲他們車窗的那名保安大叔說:“道具幫我收一下,謝啦。”
之前還氣勢洶洶的中老年人這次卻格外的和藹可親,點了下頭,揮手叫他放心走。
薛焱什麼也沒問,沈放開著車,直接帶他來到了本市和臨市交界的一處山脈。那一帶山巒蔥翠、群山連綿起伏,風景十分幽美。邊沿著曲折狹窄的小路進山,沈放邊給他說了下他們的行程:“山腳有酒店,我們今晚住在那,休息一個晚上。然後明天早起,去山頂看日出。”
薛焱點頭說:“好。”
山裡的酒店雖然不如市區豪華,卻依山勢而建,占地面積廣闊,別有一番風情。酒店分現代化的樓房區和復古的平房院落,樓房區勝在方便精緻,而院落勝在寬敞自由。
沈放訂的是一間獨門獨戶的小院。房子和外牆都是傳統的磚瓦結構,外部裝修有意做得粗糙,露著建築材料最原本的顏色。院裡種著桃李果樹、葡萄秧、各種蔬菜和花草,客人可以使用院裡的材料工具自己做飯。院中有一個水池,巧妙的引來了附近的活水,清淩淩的流淌著,甚至偶爾還能見到一條小魚。出了門不走大路沿著小路一直走,便能通往各個不同的小山頭。
沈放把車停在院子露天的石板路上,拿下他們的行李,問:“先去吃飯還是洗個澡休息?”
薛焱不餓,他可能已經忘了世上還有吃飯這回事了,環視小院一圈便道:“洗個澡休息一會兒吧。”
見他盯著那水池,沈放解釋道:“那是給果樹和菜還有花澆水用的。夏天人還能在裡面洗澡游泳,很好玩的。”見薛焱表情若有所思,他又笑嘻嘻地說,“你要是介意露天,院子後面還有個浴室。不過其實沒關係,這院子裡就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又不會怎麼樣你。”
薛焱心說我巴不得你怎麼樣我呢,你倒是來啊。
等薛焱洗了澡出來,看到沈放已經低頭站在桌前整理東西了。對方顯然是去過了那個露天水池洗澡,剛洗過的頭髮沒有完全擦乾,有水滴沿著髮絲滴落,緩緩流淌,消失在鎖骨和白色t恤領□□界的地方。xxxx
薛焱頓時覺得口乾舌燥,皮膚上的水珠蒸發帶來的那一絲清涼,迅速消彌在身體突然湧起的燥熱之中。
沈放聽到動靜,笑著抬起頭:“寶貝兒,放哥現在帶你去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呀~”
薛焱:“……你不吃飯麼?”
“我帶了吃的,就不去酒店的餐廳了。”沈放拍拍桌上的背包,“應有盡有。”
薛焱就說:“好。”隨手收拾了幾樣東西,兩人走出小院。
山的南面是一片遼闊的草地,間或有幾棵高聳入雲的巨木,再往南則是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曲曲折折的在群山之間流淌。草地上開滿了粉紅嫩黃淡紫色的小野花,白天的話遠遠望去就像是一條美麗的地毯,從山腳一直鋪到溪邊。
沈放帶著薛焱往南邊走去。
大概是暑假到了的緣故,來山裡玩的人不少,尤其是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哪怕是已經晚上九十點鐘,路上依然時不時有人經過,散步打鬧。
沈放不怎麼認路,卻很有目的性的拿著個手機導航,一直往南,走走停停。
沿途的人聲越來越少,到最後只剩下了他和薛焱兩個人的腳步聲和交談聲,才終於到達了此行的終點。
那是一處地勢略高的草地,或者說也勉強算個小山頭,大概是附近的陽光和水源都十分充足的緣故,地上的野草長得十分茂盛,幾乎沒過人的腳踝,走動間軟軟的拂過腳面,有一點兒癢癢的舒適。
遠離人群、空曠幽靜,又四面開闊、視野良好,的確是個看星星的好地方。
沈放將大大的背包扔在草地上,人跟著往上一躺,兩隻手墊在腦袋下面,仰面朝天,發出一聲輕鬆的喟歎:“我們就在這裡看星星。”
茂密的草地就像是軟綿綿的墊子,靠近了還能聞到清香,躺上去舒服極了。
薛焱跟著在他旁邊坐下,仰頭看向夜空。
天氣晴朗,萬里無雲,深藍色的天空像是一塊巨大又厚重的絲綢。初七的月亮還沒有升起,只有滿天燦爛的繁星和遠處山腳下成了小團小團的燈火交映生輝,營造出半明半寐的夜幕。
沈放閉上眼睛,享受著夜風拂過的清爽,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薛焱看了幾眼夜空,回頭見他已經閉上了眼,便重新把熾熱放肆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仿佛要用眼神將他整個人吞噬。
沈放卻突然睜開眼睛,看著視線上方的男人似笑非笑:“你不看星星,總看我幹什麼?”
也許是夜色太撩人,也許是沈放白天轟動的求愛給了他直白的底氣,薛焱這回強迫自己沒有躲閃目光,仍舊直直的看著他:“……你,我喜歡看你。”
沈放有些意外他的坦誠,從草地上坐了起來。
薛焱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連眼神的焦點都沒有變。
看著他瞬間又緊張起來的樣子,沈放突然笑了笑,然後貼近對方的耳朵,緩慢的輕聲說:“寶貝兒,你這麼誠實,是要有獎勵的。”
然後就伸出舌尖,在他耳朵裡重重舔了一下。
薛焱的身體猛地一顫,迅速轉過臉來看他。
近在臉側的溫熱呼吸與耳朵裡潮濕的觸感,叫他的心尖兒都在發癢。沸騰的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發出聲音隆隆作響,急切的尋找著一個爆發的出口。
偏沈放接下來又沒了別的親昵舉動,反而一本正經把他的臉推回去:“好了,看你的星星吧。”
薛焱呆了呆,本能地抬起雙臂扶住他的肩膀,湊過去想要親他。
沈放一隻手擋住了他臉不給親,卻用另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臂,低下頭,準確無誤地叼住了他的喉結,用一種不輕不重的曖昧力道拉扯著。
薛焱的身體一下子僵住,頓時動不了了。
致命的要害被堅硬的牙齒和柔軟的唇舌交織著碾磨,前一秒鐘仿佛對方稍一用力就能結束他的生命,下一秒鐘又變成了溫軟的愛撫與灼熱的舔舐,危險的叫人身體戰慄,叫人心驚肉跳,偏又身不由已,意亂情迷。
這不只是獎勵,也是甜蜜的折磨。
薛焱粗重的喘息著,無比艱難的發出低啞的聲音:“別……你放開我。”
這不是真情實感的掙扎,只是口是心非的欲迎還拒。
結果下一秒,沈放就聽話的放開了他。
薛焱簡直失望的要哭了。
沈放轉過身去,拉開一旁丟著的背包,若無其事的笑著說道:“吃點東西吧。你知道我帶了什麼好吃的嗎?”
薛焱垂著頭看著草地,完全不想和他說話。
“看!是葡萄!”沈放的情緒卻沒有受到絲毫影響,愉悅的自問自答,“是從剛才那院子裡摘來的嘿嘿,很甜很多汁的哦,我喂給你吃。”
直到聽到最後一句“我喂給你吃”,薛焱才算是稍稍重新提起了興致。
天色比較黑,他並沒有看清沈放是怎麼做的,只是在十幾秒鐘之後,嘴角觸碰到一個圓潤濕滑的物體——是一顆帶著水汽的葡萄。
他張開嘴想要咬進去,沈放卻像是看不見似的,拿著葡萄在他嘴角下巴附近來回轉了一圈兒,就直接從脖子丟進了他的衣服裡。
薛焱:“……”
“天太黑,沒看清楚,手滑了。”沈放笑嘻嘻的,完全沒有什麼誠意的道歉,“對不起啦,我幫你拿出來。”
又大又圓的葡萄珠兒在襯衣裡滾動,被沈放隔著衣服捉住,結果不僅沒有很快出來,反而被一下捏破了外皮。飽滿的汁液四濺,從上到下將薛焱的皮膚沾濕了一大片。
“哎呀哎呀。”沈放還在那虛情假意的驚呼,“破了,沾在身上了,怎麼辦?我給你擦乾淨吧。”
說著就不由分說解開了他的襯衣,俯下身,沿著葡萄汁液流動的軌跡,從胸口到小腹,一路舔了下去。
薛焱沒料到會有這種甜美誘人的轉折,如墜雲端,恍惚間被舔得整個人都濕漉漉的,硬的幾乎快要爆炸了。
偏偏沈放這時候還火上澆油,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突然一把就按在了他早已起了反應的部位上。
薛焱不由得發出一聲痛苦和快樂交織的抽氣聲:“放放……”
55|53.51.48.43.40.7.14
第五十七章
沈放舔了舔嘴唇,低低地壞笑起來:“哎呀哎呀,快看,我摸到了什麼?”
薛焱現在能確定他絕對是故意的了。因為他不僅在那按了那麼一下,他還不把手拿開,他還用掌心覆在上面,抓著來回揉捏了幾把。
於是那個地方就眼睜睜的越發脹大了。
天色很暗,星光之下薛焱看不太清楚那個小混蛋臉上是什麼表情,但光聽那語氣,也不難想像他此刻的得意洋洋。
還沒等薛焱做出什麼反應,下一秒,沈放就再次彎下腰,拿開手,隔著夏季褲子輕薄的布料,在他那明顯凸起、又熱又硬的部位上重重舔了一下。
那一瞬間,忍耐力與自製力都繃到了極限,轟然崩塌。薛焱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猛然雙臂撐地坐起來,反身就把沈放撲倒在柔軟的草地上,一手將他不老實的手臂牢牢禁錮在兩人的頭頂上方,灼熱濕潤的吻就雨點般連綿不斷的落在了他的臉上、脖子上、身上。
沈放似乎渾然不覺危險將至,被禁錮住也不掙扎,反而還笑嘻嘻地看著他,說:“寶貝兒真熱情,我們可是還在外面呢,注意點兒影響啊。”
薛焱不理他,悶不作聲地開始脫他的衣服。
沈放見他要來真的,半抬起身體配合著脫掉了身上的白色t恤,眼珠一轉又說:“喂,你這是打算野戰嗎?說不定有人來會看到啊。”
薛焱將他的上衣丟在一邊,眼睛發紅,神色兇狠:“不管了,叫他們看。”
沈放笑著半真半假的叫起來:“來人啊,救命啊,有人強/奸啦。”
“誰來也救不了你了!”薛焱表情惡狠狠地說著,一把扯掉了他的褲子。
沈放撩了這麼半天火,其實也沒打算逃避,反而抬起一條白皙修長的腿勾住他的腰,把他拉得離自己更近,口中卻還是問了一句:“你真要在這來啊?我們可什麼都沒有準備呢。”
事實上他是帶了的,背包裡不止食物、水、衣服和毯子,還有充足的潤滑劑和水果味套套。他只是想看看,箭在弦上卻不能發,這個傢伙會給出什麼反應:是放棄,還是硬上?
薛焱卻開口,聲音沙啞低沉:“我準備了。”
沈放一愣,又哈哈大笑起來:“沒想到啊薛焱焱,看上去好歹也是個一本正經的正人君子,腦子裡怎麼這麼黃暴。說說,一天到晚的你都在想什麼呢,嗯?說話。”
“想你。”薛焱說完這兩個字,就用自己的嘴堵住了他的嘴巴,不讓他繼續說出調戲的話。
薛焱滾燙的身體壓著沈放不停的摩擦,手指在他的身上眷戀的流連,撫摸他緊致的皮膚和結實的肌肉,揉捏他的胸口和敏感的腰側,又繼續往下,在他身體後方的入口徘徊。
沈放感覺到他的意圖,突然停下動作,收斂了不怎麼正經的笑容,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他繼續,一臉嚴肅認真:“告訴我,你想怎麼樣?”
薛焱的聲音沙啞的可怕:“我想要你。”
“——求我。”
他的反復無常、忽冷忽熱,叫薛焱一顆心七上八下,神魂顛倒,懇求的話幾乎是毫不猶豫就脫口而出:“放放,求你,給我。”
“那就來吧。”沈放不是矯情的人,話既然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也就順理成章的任他繼續做了下去,又壞笑著主動伸手,去摸他的寶貝。
薛焱終於得到了他明確的同意,三下兩下扯掉了兩個人身上所剩不多的衣物,狂熱而又膜拜般的吻遍他的全身。
用發顫的手取出事先準備好的東西,薛焱心中急切的要命,可又害怕傷到他,只得強迫自己克制,做好充分的潤滑和擴張,最後才一鼓作氣兇狠的、深深的進入他。
完全結合的那一瞬間,薛焱腦中一直懸于一線的理智終於被瘋狂爆發的*徹底焚燒殆盡。
他在他體內縱情馳騁,橫衝直撞,用他熾熱的利刃不停的蹂/躪那窄小緊致的入口,像是一頭發狂的野獸,要把身下的人全部吞吃入腹,讓他全身上下都佈滿獨屬於自己的痕跡。
光裸的後背不斷摩擦著柔軟的草地,將鮮嫩的青草壓榨出翠綠的汁液,香氣撲鼻。身上的人狂熱、急躁而失控,幾乎沒有章法的重重撞擊和迅猛進出,加上埋在身體裡那寶貝的碩大,叫第一次承受的沈放又脹又痛好一會兒,才漸漸從兩人連接的那裡一點兒一點兒彌漫出叫全身酥麻的快感來。
沈放從來不知道,看似冷淡禁欲實則彆扭可愛的薛焱,骨子裡還有這樣野性十足,或者說狂性大發的一面。
初七的上弦月終於姍姍來遲,向廣袤無垠的大地灑下清冷的光輝。
這時候沈放才得以看到,月光下,薛焱的臉上,有什麼亮晶晶的水色光芒一閃而過。
伸手一摸,溫熱濕潤,是眼淚。
不是喜歡的嗎?你在哭什麼呢?是在高興嗎?
沈放的心突然有些酸又有些軟,緊緊摟住身上人的脖頸,在劇烈的身體起伏間,無比溫柔的用舌頭一點點舔去他的淚水。
酣暢淋漓的第一次結束之後,兩個人渾身上下都是汗津津的,活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一般。
夜已經很深了,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他們回到了山腳下的院子,然後一起走進葡萄架旁邊的水池裡,互相洗去身上沾著的汗液、草汁和體/液。
太陽早已不見,吸收了一天陽光的池水卻依然溫暖而舒適。洗著洗著,初嘗情/事滋味的薛焱就又忍不住了,把人按在池邊不停的親吻撫摸,借著池水的潤滑再次進入,發洩了一次,才繼續洗完,兩人回到房間裡相擁睡去。
第二天的安排是爬山看日出。
沈放擔心睡過頭趕不上,幾分鐘一個,上了整整五個鬧鐘。
然後十分難得的在第一個鬧鐘響起的時候,就聽到動靜,睜開了眼睛。
薛焱比他醒的早一點點,不過沒睜眼,而是在他掙扎著要爬起來的時候,又一把把他按回了自己懷裡。
沈放推他,喊道:“寶貝兒,起床了起床了,我們去山頂看日出去啊。”
薛焱抱著他不鬆手,眉頭微微一皺,不情願的小聲嘟囔著說:“我不想起。”
沈放看著他呆毛淩亂的模樣,忍不住就笑了:“縱欲過度爬不起來了啊?還能不能行了薛焱焱小同志?才做了兩次而已,我都沒怎麼樣你至於嘛……”
結果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大早身體就十分亢奮的薛焱一個餓虎撲食按在床上,堵住嘴巴,開始了他們的第三次——也是第一次正兒八經的上“床”。
沈放見時間還早,十分配合的放鬆身體,纏綿的回吻。
等兩個人都發洩出來,相擁著享受高/潮餘韻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什麼,笑著捏薛焱的臉:“你這樣,算是答應我的追求了嗎?”
他幾乎是成竹在胸的,結果萬萬沒想到,薛焱卻拔diao無情,冷酷地說:“你想得美。”
上個床而已,不算!不算!
這是色/誘!這是作弊!減分減分!
沈放伸開四肢往床上一攤,誇張的驚呼:“天呐,我已經被你玩弄成破布娃娃啦,你居然還不答應我。”
薛焱:“……”
薛焱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雙唇被吻得嫣紅水潤,眼角還殘留著激情的紅痕,裸/露在外的白皙皮膚上充滿了青青紫紫的吻痕,連嘴角戲謔的笑都是最勾人的弧度,那麼美,充滿了叫人心甘情願沉淪的誘惑。
不像破布娃娃,更像一個性/愛娃娃。
薛焱的眼眸漸漸幽深,似乎再度湧起了無盡的*,聲音低沉曖昧:“你想試試什麼樣才是真正的破布娃娃嗎?”
沈放煞風景的一腳踹在他身上,哈哈大笑:“別瘋。快起來吧,要趕不上日出了!”
其實已經趕不上了。
所幸兩人的身體素質強悍,才能在一晚根本沒睡幾個小時又多次“運動”大為消耗體力的情況下,還有餘力朝著山頂發足狂奔。
跑到山頂的時候,兩個人錯過了朝陽一點一點鑽出海平面的過程,卻正趕上太陽從雲層中一躍而出,瞬間放射出萬丈光芒的時刻。
沈放拉了下薛焱的手臂,震撼的說:“寶貝兒,快看,真漂亮。”
薛焱的目光卻自始至終一直定格在沈放臉上,聞言毫不猶豫的回答:“嗯,真漂亮。”
56|53.51.48.43.40.7.14
第五十八章
過完情人節,工作還是要做的。
七夕的第二天還是工作日,兩人看完日出,當下便下山開車回城。
也許是因為終於發生了親密接觸的關係,兩個人之間很有種新婚燕爾的粘糊感。沈放把車開到薛氏總部,直說了再見好半天,薛焱還坐在座位上不肯下車。
沈放笑了笑,說道:“好了,我得走了。工作時間要到了。乖,中午就來找你。”
薛焱一秒鐘也不想他走,一本正經的說:“你那個工作又辛苦又不賺錢,不然辭職來我這算了。”
沈放愣了愣,不過想到他可能也就那麼一說,沒什麼惡意,還是笑了:“寶貝兒,難道我辭職專門陪你嗎?”
薛焱:“陪我又怎麼樣,我又不是養不起你。”
沈放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把他推出車門:“別說胡話,好好工作。”
沈放回到單位的時候,離上班時間剛剛好還差幾分鐘。人還沒坐下,同事們轟的一聲就圍了上來,紛紛沖他喊:“放放你火了!”“放放你們昨天私奔去哪兒了?”“想不到你是這樣的放放。”“放哥求指導求教學啊!”
他問了問才知道,原來有人把昨天他在薛氏總部門前小廣場上求愛的片段錄了下來,發到了微博上,並引起了大量的轉發討論。
起先人們只是覺得這一幕非常新奇和浪漫,等有人扒出視頻裡說要私奔的那一對就是京城薛家的大少爺和他的正牌伴侶時,輿論風向頓時變成了“已婚夫夫還玩套路虐狗,簡直不給單身狗活路”和“心疼薛氏員工”。
沈放看著那些討論,微微笑起來。
他其實不是高調的人,但既然薛焱喜歡這種公之於眾的做法,他也就願意為他選擇昭告天下。
七夕很快過去了大概半個月。這段時間薛焱過得可謂是春風得意,簡直控制不住自己,天天有意無意的對幾個好友狂秀恩愛。
飽受荼毒的謝天逸終於忍不了他這種單方面的炫耀行為,主動採取了反擊,說起最近他對他們家阿錦多年的追求也有了進展,邀請兩個人出去吃個飯見見人。
問了沈放的意見之後,薛焱很快就表示:出去吃也沒什麼意思,不如你們就直接來我家小聚,我們家放放做飯可好吃。
猝不及防又被借機秀一把,苦追人幾年也只是剛剛得到允許追求的謝二少簡直一口血噴出來。
這天週末,沈放跟薛焱第一次見到了謝二少口中他追了很久的“阿錦”。
那是一名長相十分出色的男人,年齡可能比他們大一點,身材修長,眉目如畫,不過氣質非常冷,整個人用“冷若冰霜、豔若桃李”八個字來形容也不為過。
一見到人,薛焱心裡就咯噔一下,下意識看了沈放一眼。嚴錦身上冷淡嚴肅的氣場,很容易叫普通人對他敬而遠之,可不知怎的,他心裡莫名的就感覺,沈放會對這種又嚴厲又漂亮的類型感興趣。
而接下來兩個人的表現,似乎也正驗證了這一點。
在身邊的謝天逸為雙方做過簡單介紹之後,那男人睜著一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注視著對面的兩個人,伸出手,表情紋風沒動:“你們好,我是嚴錦。”
薛焱伸手,跟他短暫而有禮貌的握了一下。
沈放卻笑嘻嘻的主動上前,拉住他的手:“你好。阿錦是謹慎的謹?”
“不,錦繡的錦。”
沈放:“哦。我有一位朋友,名字裡也有個錦繡的錦。”那是他在一個電腦方面的專業論壇裡認識的好基友,曾幫過他很多,沈放叫他做“師父”。兩人認識好多年了,感情亦師亦友,也幾次相約面基,但都陰錯陽差的沒能成行。
“是嗎?那很巧。”
“對呀,我也這麼覺得。”沈放又笑著問,“今天我做飯,阿錦喜歡吃什麼菜?”
“我不挑食。”他又補充道,“但習慣放辣。”
“……”
有問有答幾次過後,不只是薛焱,謝天逸也明顯感到了不對勁兒。
他之所以敢帶嚴錦過來,固然有對方終於肯跟他出來的緣故,但是也因為他覺得,薛焱和沈放兩個人感情穩定,都不會對阿錦有什麼特殊的想法。
可現在眼前這是怎麼個情況?阿錦平常不是高冷學術派不愛搭理廢話的嗎!沈放不是跟阿焱郎情妾意情意正濃嗎!兩個人這種一拍即合相見恨晚的即視感又是怎麼回事?阿錦連自己的口味都告訴他了!
謝二少,跟他對面的薛焱,兩個好朋友的臉色都黑了。
其實沈放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明明只是第一次見面,他就對這個阿錦很有好感,而聊了幾句之後,兩個人更是有一見如故的感覺。
謝天逸瘋狂的給薛焱遞眼色,薛焱一把摟住了沈放的肩膀,順勢把兩人距離拉遠:“你先讓阿錦和天逸進來坐下。”
他這麼一打岔,兩個人暫時停止了聊天。
結果等沈放走去廚房做飯,情況反而變本加厲起來。
謝二少聲稱信奉“君子遠庖廚”,其實就是個廚房殺手,這會兒沒有下廚的意識。
薛焱想去幫忙,又覺得這時候應該保持一家之主的威嚴,幾次想起來,還是坐在原地沒有動。
嚴錦卻是個懂事又能幹的,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沈放一個人忙碌自己坐等吃,看了他們一圈,就毫不猶豫的站起來跟著進了廚房。
見狀薛焱心中警覺,也端不住了,立刻站了起來,叫他的好朋友:“別坐著了,我們也去幫幫忙。”
於是接下來,兩位大少爺親眼見證了一番配合默契的廚藝表演。
哐當哐當剁著排骨,沈放:“西蘭花幫我焯一下。”
嚴錦:“嗯。”
“漂亮。阿錦一看就是熟手吧。”
“還好。一個人住總要學一些的。”
劈裡啪啦炒著菜,沈放:“這盤菜拌下阿錦~”
“好。”嚴錦,“習慣放醋嗎?”
“咦你也喜歡往這道菜裡放醋嗎?我之前都不放的,後來朋友告訴我放了好吃我才知道。真的感覺很不一樣!”
“嗯。的確不一樣。”
用小勺舀起一勺辣椒粉,嚴錦:“辣椒這麼多你能吃嗎?”
“能的,我最喜歡這個辣度。”
“嗯,我也覺得剛剛好。”
“……”
“……”
謝二少心酸極了。
認識這麼久,阿錦都還沒給我親手做過吃的!
薛焱心中更是醋意大發。
不就是口味相似嗎,有什麼了不起,哪裡有那麼多可以聊的!
為什麼我不是鹹黨,生氣。
一頓飯做完上桌,沈放笑容滿面,嚴錦面色平靜嘴角微翹。兩位大少爺雖然沒表現出來,內心都是氣呼呼的,互相用眼神攻擊。
薛焱:混蛋,絕交五分鐘。居然帶了個小妖精過來勾引我媳婦兒。
謝天逸:明明是你媳婦兒一直勾搭我們家阿錦!你怎麼不看好他啊啊啊!
沈放笑眯眯的夾起一塊兒蜜汁排骨,咬了一小口。嗯,香甜微酸,柔韌可口,不錯。
他手中的筷子一翻,被咬了一口的排骨就送到了身側的薛焱嘴邊:“嘗嘗,我親手做的。”
薛焱的怨氣立刻消失了!一口叼住排骨!就在他手上吃!
嗯,特別特別甜!好吃!我們家放放最賢慧!
謝天逸眼見著好友輕而易舉就背叛了他們的統一戰線、一副驕傲的要上天的模樣,心中暗自嘀咕:哼,排骨還放了那麼多青梅,一定酸的要命!
嚴錦顯然不太適應這種關係特殊的四人小聚會,不動聲色的觀察了一會兒,才試探著同樣夾起一塊兒排骨,放在謝天逸面前的盤子裡,淡淡的說:“嘗嘗。”本能的把差點兒脫口而出的“放放親手做的”幾個字吞進了喉嚨裡。
謝天逸頓時笑眯了眼睛,夾起排骨就往嘴裡送。
沈大廚,我錯了!果然不愧是“蜜汁”排骨,甜的人心都化了!
吃完了飯,幾人一起商量去做什麼。
從公園到遊樂場到水族館提議了一圈,都被否定了。最後謝天逸道:“不然我們去唱歌吧!”
嚴錦這回不出聲默默支持。他雖然不愛說話,卻很有音樂天賦,歌曲從古典到流行皆不在話下。
沈放也舉雙手贊成,直嚷著“好啊好啊”。他屬於全程跑調還唱得很開心也不嫌丟臉的。
薛焱想不出更好的建議,只好少數服從多數了。
沈放去臥室裡換衣服,恰在此時,他放在客廳茶几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薛焱沖屋裡說道:“沈放放,你電話!”說著低頭看了一眼,又道,“是快遞!”
“寶貝兒幫我接一下!”沈放一邊套著t恤,一邊大聲喊了一句。
薛焱接起了電話,就聽裡邊問道:“請問是‘昵稱只能七個字’嗎?”
薛焱一愣:“什麼?”
對面的快遞小哥顯然也是懵逼的狀態,重複道:“昵稱只能七個字,收件人寫的是這個。”
薛焱就提高聲音,又沖屋裡喊了一句:“沈放放,‘昵稱只能七個字’,是你嗎?”
“是我是我!”這是他在那個電腦論壇裡的昵稱,沈放一聽就大概知道了快遞是什麼,大聲道,“你跟他說我今天不上班,問他能不能週一再送。”
薛焱跟快遞員說了,然後很快掛了電話。
沈放從臥室裡出來,笑著看向薛焱:“他怎麼說的?”
薛焱道:“他說他也覺得今天你不上班,就直接沒去送,就是告訴你一聲。”
“哈哈哈。”沈放跟謝天逸都大笑起來。
嚴錦卻沒有笑,而且臉上浮現了一種十分微妙的神色。他轉過臉來看著沈放,試探著問:“小七?”
冷不丁聽到這個昵稱的昵稱,沈放嚇了一跳,看著嚴錦的表情,一想,遲疑道:“師父?”
“是我。”嚴錦面色平靜,眼神卻流露出一種奇妙的色彩。
“這……”沈放簡直不敢相信,驚呼,“這世界也太小了吧!”嚴錦就是他在電腦論壇認識好幾年的那位元名字裡帶“錦”的好基友,兩人居然在這種情形之下面了基掉了馬,也太巧了啊!
“的確,世界真小。”嚴錦也是難以置信,但現實就是這麼奇妙,叫他十分感慨。
師徒兩個震驚了一番,很快找回了認識多年的好基友相認的正確姿勢。沒錯,雖然沒見過面,但好基友就該是長這樣的沒錯!怪不得第一次見面就有種熟悉感,怪不得一聊起來一見如故,他們是真的很熟悉啊!
ktv的包廂裡,謝天逸唱歌,沈放跟嚴錦坐在一起說悄悄話:“你之前跟我說覺得人還可以,想試著處處的,指的就是天逸啊?”
嚴錦點點頭:“嗯,是他。”
“天逸不錯的,”沈放好心替謝二少刷好感度,“起碼比你之前說的那個天天糾纏你的變態要好多了。”
嚴錦頓時神色尷尬:“那個變態說的也是他……”
沈放:“哈哈哈哈!想不到他是這樣的二少……”
隔了一會兒,沈放又低聲問:“上次跟你說的兼職的事怎麼樣了?”他現在跟薛焱是這種關係,自然不能再拿假結婚作為工作了,所以之前拜託好基友幫他找個電腦方面的兼職。
這倒不是說他非要跟自己的伴侶分多麼清楚,只不過他是打算給薛焱送一份隆重的生日禮物的,這總不能再用對方的錢。
嚴錦道:“我那個小組新申請了一個專案,你要是不介意給我做幫手,可以把你加進來。”他本職是在一家晶片公司做總工程師,但同時也有個小組在做人工智慧方面的研究工作。剛好沈放第二學位修的也是電腦,擅長程式設計,專業也算對口。
沈放笑嘻嘻道:“怎麼會介意,你可是我師父呀,聽你的很正常嘛。”
這邊兩個人悄悄話聊得愉快,那邊謝二少開啟了麥霸模式唱得陶醉。完全被好友和伴侶忽視的薛焱已經要氣炸了!
七夕時候他給沈放加加減減,記分牌已經翻到了090,之後的幾天裡則在心裡慢慢加分:91,92……99,99.1,99.2……99.9,99.91……
這會兒他終於有了充足的理由給沈放減分!
把老公丟在一邊自己跟小妖精聊的熱火朝天,減分!
十分鐘還不理老公,減分!
十五分鐘了,減分減分!
……
分數已經掉到岌岌可危的六十分時,沈放終於跟嚴錦商量好了事情,注意到了被遺忘在角落裡長蘑菇、一臉幽怨看著他的媳婦兒。
57|53.51.48.43.40.7.14
第五十九章
沈放臉上帶著愉悅的笑容,從嚴錦身邊站起身,走到薛焱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一把攬住他的腰不輕不重偷偷捏了一下,然後對唱得正high的謝天逸喊道:“麥霸,下一首該換人啦!我要送給我們家寶貝兒一首歌。幫我點個歌~”
薛焱很有底氣:區區一首歌就想收買我嗎!我一點兒都不期待,哼!
其實謝天逸才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熱愛唱歌。看著沈放跟阿錦坐在一起竊竊私語,他內心的醋罎子早就打翻在地了,唱得也心不在焉的。
可阿錦說他跟徒弟討論正事,叫他別管。
別管!聽得人好氣哦!生氣到他甚至想把沈放抓過來揍一頓!
當然不管是沖阿錦還是沖好友,他都不敢。
食物鏈底端的男人,悲傷辣麼大。
如今沈放主動的離開阿錦,那真是再好不過了。連帶著眼下這明明是跟好友秀恩愛的行為,都叫他覺得,幹的漂亮。
抱著點唱機的謝二少剩下的一半歌兒也不唱了,對著話筒說道:“你要唱什麼?”
沈放高興地說:“小蘋果~”
謝天逸:“噗——好的好的,這就給你切!”
嚴錦表情十分沉著冷靜,仿佛沈放不管是點廣場舞歌曲還是國歌都再正常不過,不能影響他分毫。
薛焱的臉上一片冷淡嚴肅,思緒卻隨著這個歌名的出現開始迅速發散:又是小蘋果,這次是不是該把我捧在手心裡了!
沈放拿起沙發上的另一隻話筒,也不看螢幕上的歌詞,就對著薛焱,直接開口就吼起了□□段落。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兒,怎麼愛你都不嫌多,紅紅的小臉兒溫暖我的心窩,點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
一邊唱還一邊去摸薛焱的臉,假裝那是“紅紅的小臉兒”。
謝二少:喂喂喂,還沒到這段呢!
嚴錦見怪不怪的,饒有興致的觀察著徒弟和徒弟媳婦兒的反應。
薛焱顯然已經被“怎麼愛你都不嫌多”給蒙蔽了雙眼,明明沈放唱得完全不在調上,還是聽得津津有味。
然後沈放繼續唱:“紅紅的小臉兒溫暖我的心窩,點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不對,還是多唱了一個火,重新來。紅紅的小臉兒溫暖我的心窩,點亮我生命的火~火~火~”
本來就五音不全,每個字都不在調上,他還偏要把五個火的時間分給三個,每個字都拉長幾秒鐘。哪怕薛焱理解他這是特意針對自己的名字,也再難以說服自己唱得好聽。
謝二少更是直白,沖著薛焱大喊:“阿焱!你媳婦兒瘋了!”
嚴錦也開了口,形容得十分生動形象:“小七好像電池沒電了。”
薛焱伸手去摟沈放,順手拿下他手裡的話筒,解救了眾人被荼毒的耳朵。
沈放也不介意,轉頭捏一把薛焱的臉蛋,對他大笑:“火火火,哈哈哈哈!”
謝天逸重新點了好幾首歌,把手裡的話筒遞給一直默默圍觀的嚴錦。
嚴錦看了眼螢幕,沒有什麼異議,直接從第一首開始唱了起來。
薛焱把沈放的手拿下來握在自己手裡,低聲詢問:“你跟嚴錦……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叫你小七?”
這並不算什麼秘密,沈放就巴拉巴拉一通講,把他和嚴錦在論壇怎麼相識、怎麼成為師徒的經過說給了薛焱聽。
其實沒有什麼複雜的經過。
大學時期沈放因為要參加acm程式設計大賽,那段時間除了跟小組一起進行必要的訓練,也時常在互聯網上流覽一些相關的資料。然後有一天,他就誤入了那個專業性很強的電腦論壇。
沈放的水準在同齡人中算前列,但擱在那樣一群專業人士中間,就顯得非常不夠看了,就連他提出的問題也因為略顯可笑而被人無視很久。
而就在他快放棄離開的時候,當時任版主的嚴錦,id“錦”,給他發來了第一條回復,不僅如數解決了他的問題,還給他提出了很有用的建議。
“錦”在這個論壇很有聲望,雖然常因為回復過於簡明扼要、缺乏語氣和表情而顯得為人冷淡,但其實待人、尤其是新人,非常友好。
這件事之後,沈放又陸陸續續向他詢問了一些問題,越發感覺他學識淵博,然後在某次提出“我能不能拜你為師”的時候,對方簡單回了個“嗯”,兩人就算是成為了師徒。
後來兩人越聊越多,越來越熟悉,聊天內容才漸漸從專業問題轉移到生活、娛樂,方方面面。
薛焱若有所思。
沈放剛才說了大半天,覺得口渴,抄起薛焱面前裝滿殷紅液體的玻璃杯就往嘴邊送。
第一口就發現是紅酒不是飲料。可沈放只是稍微頓了頓,還是脖子一仰,繼續喝完了這一杯。
薛焱其實在沈放端起玻璃杯的那一刻就注意到了他的舉動,出於那麼一點兒想看看他冷不丁喝到酒會有什麼反應的目的,沒有第一時間阻止,結果等他想阻止的時候就已經來不及了。
他抬手把沈放的臉轉向自己,報復性的捏了一下:“那是酒!你嘗不出來?”
一杯倒的沈放小同志,面帶著迷之微笑:“嘻嘻嘻。”
“……”薛焱道,“這麼快醉了?”
“沒有沒有。”沈放繼續笑,吹牛,“你放哥千杯不醉!”
然後口口聲聲說著千杯不醉的傢伙,一轉臉就順勢把頭靠在了薛焱肩膀上:“借我躺一下。”
薛焱把他摟了摟,讓他靠的舒服一點兒:“不能喝還要喝,你怎麼想的?”
沈放:“我高興,嘻嘻嘻。”
薛焱的話語一頓,低聲繼續問:“就因為那個嚴錦?”
“是啊。阿錦居然就是我師父,太有緣了。”沈放在微醺的狀態下還知道氣他,又笑著說,“薛焱焱,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薛焱心裡的不高興都堆滿了,卻不肯承認:“我沒有。”
沈放就說:“誠實一點嘛寶貝兒,說實話我就親你一下。”
經歷過更多更親密的事情,薛焱對他這套誘哄總算有一些免疫了,堅持道:“我沒不高興,我也不給你親。”
沈放突然坐起來,兩隻手搭著薛焱的肩晃他,重複問:“給不給親?給不給親?”
薛焱也十分貞烈:“不給!”
沈放就猛地把他壓在沙發上,特別惡霸的湊過去,在他嘴唇上狠狠親了一口:“我就親了,嘻嘻嘻。”
薛焱:哼!話都沒說清楚親什麼親!
一旁唱歌的嚴錦和謝二少難得心有靈犀一次,不約而同覺得這一幕簡直沒眼看!
因為沈放計畫外的醉了酒,薛焱帶他先一步離開了ktv,開車回家。
沈放一開始還覺得自己問題不大,除了精神有些莫名的亢奮之外,思維還很清晰,邏輯也很分明。
不過等站起身,他也就不再反駁了。
因為他醉酒屬於那種身體反應大於大腦反應的類型,哪怕語言上還能正常跟人交流,身體已經先一步軟的搖搖晃晃了。
上車沒幾分鐘,沈放就閉上眼睛,心情很好的哼起了五音不全的小調兒。
薛焱側頭看了他好幾眼,有很多話想說,到底沒有問出口。
一直等到了家,薛焱扶他上樓休息,才貌似不經意的問道:“那你跟嚴錦今天在ktv裡嘀咕那麼久,是在說什麼好玩的?”
沈放猝不及防被問了個正著,下意識就含糊的說了實話:“才沒有玩……是兼職。”
薛焱沒聽太明白,卻準確的抓住了“兼職”這個關鍵字!
他只覺得腦子裡轟的一聲,瞬間就炸了。
他是不知道他跟嚴錦去找什麼兼職。
但他沒忘記,他自己就是用兼職的藉口把沈放放騙到手的!
他更想不到,如今兩個人這種關係,他還要背著他找兼職!
薛焱的臉色頓時黑下來,語氣也很嚴肅:“沈放放,你又接了兼職?”
沈放遲了一步也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不想自己的驚喜計畫就這麼暴露,立刻轉換了口風:“沒有,你聽錯了。我是說師父在做兼職,最近接的一個專案剛好跟我專業對口,所以跟我討論一些問題。”
這話半真半假,哪怕薛焱當真去跟嚴錦對峙,應該也挑不出漏洞。
然而薛焱一個字也不相信。
他只是覺得沈放喝的醉醺醺的居然還知道隱瞞他。
再想到那兩個人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長達幾年的淵源,他的心情就更糟糕了。把沈放往二樓一放,他說了句:“我走了,你自己休息。”然後轉身就往樓下走。
沈放愣了愣,喊道:“薛焱焱!”
薛焱不理他,大步走下樓。
“寶貝兒,你等等我!”沈放轉身追過去,結果醉酒的身體反應速度跟不上大腦,腳下一個趔趄,直接就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58|57.53.51.48.43.40.7.14
第六十章
薛焱忍不住回頭時,剛好親眼目睹這一幕,頓時驚得魂飛魄散,嘴裡發出一聲變了調的嘶吼:“放放——!!!”
從二樓樓梯滾到大廳,其實不過是一瞬間的功夫。在暈乎乎的沈放眼裡,這個過程卻仿佛被拉的很長。
他看到樓梯欄杆和一級一級的臺階從眼前交替閃過,下意識的護住了腦袋,他看到薛焱轉身大步沖過來,驚慌失措的將他摟在懷裡。
“放放,放放,你感覺怎麼樣?”薛焱的臉上失去了平常的鎮定,聲音都在微微發抖。
沈放本來就不太清醒,摔了一下之後更是整個人都暈頭轉向的,好一會兒才感覺到疼痛,抱著腦袋說:“我覺得頭好像有點兒疼。”
他用手摸到的地方起了明顯的一個包。薛焱一眼就看到了,不敢用力,輕輕的碰了一下,繼續摸了摸別的地方,追問:“頭暈嗎?還有哪裡疼?腿?骨頭?還能站起來嗎?”
沈放動了動,扶著薛焱的手臂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動作間皮膚肌肉的拉扯叫他忍不住發出幾聲“嘶嘶”的抽痛聲。
他這麼一站起來,夏天的小短袖就再也遮不住胳膊腿上的擦傷和瘀腫,一片一片青青紫紫紅紅的,看著頗為觸目驚心。
薛焱看的眼睛都紅了,當下裡從腋下和腿彎一把抄起他:“別怕,我馬上叫醫生來看。不,我們這就去醫院!”
被這麼摔了一回,沈放的腦袋也痛,身體也痛,那一杯酒慢慢醒了。不過憑多年打架鬥毆的經驗他能感覺到,這次的傷看著玄乎,其實應該不算嚴重,最多也就是有些皮肉之苦。
於是他拉住薛焱的衣服:“不用去醫院了,我們自己在家處理一下就好了。”
薛焱根本不理會他的建議,臉繃得緊緊的,一面抱著他往外走,一面叫了司機來,上車之後就開始打電話。沈放聽不太清楚,但從薛焱單方面的話裡也能大約判斷出,對方是某個醫院的高層。
趕到附近的那家醫院前前後後也就用了十幾分鐘。醫院大門口已經有事先聯繫好的人在等了,一見到他們立刻迎上來:“薛少爺,醫生已經安排好了,可以直接進去檢查。”
薛焱擔心沈放摔壞腦袋或者骨頭,給他安排了很多項檢查。沈放抗議無效,只好照做,照了t、拍了光,還把幾乎所有需要的不需要的檢查都做了一遍。
被院長特意從家叫回來看診的老專家眯著眼睛看完了沈放的所有檢查結果,最後只給開了幾種最普通的消腫止痛的外傷藥,對兩個人說道:“好了,可以回去了。”
薛焱不太確信的問:“這就好了?沒有別的問題了?從那麼高的樓梯上滾了下來。”
老專家好脾氣道:“沒問題了,回去吧。”
薛焱將信將疑,醫生一走,他就走了過來,一副要跟沈放談談的嚴肅表情。
沈放想起滾下樓梯之前的話題,眼睛一轉,開始哎呦哎呦的叫疼。
薛焱一下子又慌了,趕緊把還沒走遠的老專家又叫了回來。
沈放:“……”
薛焱:“您再看看,他是不是還有什麼問題沒檢查出來?會不會有後遺症?是不是應該再住院觀察兩天?”
好脾氣的老專家也無奈了:“沒有了,真的只是小傷。”
薛焱強調:“可是他說很疼!”
行醫多年的老醫生臉上先是流露出一種“大老爺們兒一點兒小傷怕什麼疼”的牙疼表情,隨即眼風一掃,約摸從兩人交握的手和眼角眉梢的勾勾纏纏看出一點兒什麼,語重心長開口道:“疼是肯定的,那麼高的樓梯呢。可這也沒有辦法的對不對?都要經過這一步的。當然,住院觀察兩天,的確也是更妥帖的做法。”
沈放:“……”您的堅持呢老先生?
薛焱得到他想要的專家意見,便立刻叫人去給沈放辦住院手續。
沈放不想又要請假,也不哎喲哎喲的叫疼了,說道:“不用住院,沒事的,明天還得上班呢。”
薛焱道:“我替你請假。”
沈放:“請病假也是要扣錢的呀。”
結果沈放的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非但沒能說服他,反而叫薛焱因為“扣錢”想起了這場無妄之災最開始的緣由。
他皺了皺眉,嚴肅的問:“你最近缺錢?為什麼不和我說?你問嚴錦找兼職也是因為這?”
沈放簡直要給他的聯想能力跪了。
好在他這會兒醒了,反應比較快,當下便十分機智的想了個“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法子。
“啊啊啊,你非要追問清楚,簡直沒有人生樂趣了!”沈放故意用帶了一點兒埋怨的口氣說道,“這不是十一假期快到了嗎?我本來打算給你個驚喜來的,才要幫忙師父做兼職多賺點。送你禮物總不能還用你的錢啊。啊,說出來一點兒都不驚喜了!我還白摔了一跤!”
這麼一說薛焱果然信了。
他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懊惱,伸手抱住了沈放,低聲道:“對不起……”
“算了。”沈放大度的擺擺手,“所以我就不要住院啦,明天繼續辛勤的上班去。”
“不行。”薛焱臉上還有點兒歉疚的表情,語氣卻很堅定,“萬一有什麼後遺症,不是得不償失嗎?醫生都要住院觀察了。”
“……”那不是你強烈要求醫生才同意的嗎!沈放無奈,還有點兒騙了他的心虛,到底還是順從了他的意思,“行吧,你胸大你說了算。”
薛焱:“嗯?”
沈放從善如流:“我說錯了。你小你說了算!”總感覺這個小,說的別有深意呢。
薛焱:“……”我一點兒也不小!
沈放住院的消息像風一般,一夜之間就傳遍了薛焱和他兩個人的朋友圈。
第二天一大早,便陸陸續續有人來醫院探望他。
沈放的朋友們到的早,然後在聽聞他的受傷經過之後,這群損友的反應十之**都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夠了啊。”沈放一邊啃著薛焱削給他的蘋果,一邊躺在病床上伸出一條腿,去踹他那幾個笑瘋了的朋友,“好歹我現在也是傷患,愛呢?”
朋友們紛紛表示:“被你吃掉了!”“從來沒有過那個東西!”“愛是什麼,我不知道~”
一群混蛋,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晚些時候,薛焱的朋友們也三三兩兩過來探視。
霍小遲一個人來的,這個吃貨破天荒的給沈放貢獻出了一堆吃的,說是最近認識了一個會做好吃的的新朋友,他聽說自己要來看病人,親手給做的。
然後他就眼巴巴的看著沈放打開飯盒,一口一口吃肉吃菜吃點心,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你不是生病了嗎?胃口為什麼還這麼好?”
沈放哈哈大笑:“難道你在等著我說沒有食欲然後把吃的還給你嗎?看望病人的誠意呢!”
霍小遲被戳破了隱藏的小心思,十分羞愧的低下了頭。
等到中午的時候,午休的嚴錦也在謝二少的陪同下,一起來到了醫院。
算算時間沈放差不多才和他們分開就受了傷,嚴錦的表情十分微妙:“你已經是第九個了。”
沈放好奇的問:“什麼第九個?”
嚴錦感慨道:“我身邊的人仿佛這半年都很倒楣……你是第九個進醫院的了。”
謝二少在旁邊插嘴:“阿錦我呢我呢?我是第幾個?”
“這你也要搶。”嚴錦說,“你第一個。”還是被自己親手打進醫院的。
謝二少居然絲毫不以為恥,還一臉驕傲。
沈放就笑起來,也很感慨:“其實我這還是我們家最後一個進醫院的。我媽,我哥,我……”
薛焱不服氣:“我不算你們家的人嗎?我就沒……”
沈放趕緊打斷他立lag:“算算算。別什麼都瞎說。”
嚴錦突然問:“小七,你哥是不是叫沈潛,長的跟你挺像的,住在醫院?”
“咦?”沈放一愣,“是啊,師父你怎麼知道?”
嚴錦說:“我之前也在那個醫院住過一段時間,遇到過他。”
沈放立刻反應過來,連連追問:“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沒聽你說過?什麼病嚴重嗎?”
“就前一段時間。”嚴錦少有的含糊其辭,“跟你哥情況差不多吧,不過沒他躺那麼久。”
他的話似乎哪裡有些古怪,沈放還沒想清楚,就被他另一段話奪走了注意力。
“……我知道一位巫先生,你可以找他,請他也給你哥看一下。”
沈放:“巫先生是治療這方面的醫生嗎?”
“不是醫生。”嚴錦的語氣透著一絲明顯的敬重,“他是位很厲害的大師。”
沈放非常疑惑,卻聽坐在床邊的薛焱開口問道:“你說的這位巫先生,名字是不是叫巫祈?”
“對。”嚴錦轉頭看了他一眼,“你認識?”
“一面之緣。”薛焱說著,想了想,又補充道,“的確是位大師。”
59|57.53.51.48.43.40.7.14
第六十一章
沈放坐直了身體,看看嚴錦,又看看薛焱,好奇地問:“你們說的是什麼的大師?”
又能給哥哥看病,又不是醫生,難道是什麼神秘的氣功大師?苗疆蠱師?盲人按摩師?
嚴錦略微沉默了一下,思索著應該怎麼開口。他所經歷的事情,叫他一時之間有些難以形容清楚這位巫先生的具體職業。
倒是薛焱與那位僅有“一面之緣”,沒有這方面的糾結,摸了摸沈放的額頭,問他:“頭還疼嗎?”又隨口回答說,“是一位算命的大師。”
沈放:“……”
沈放忍不住再次看看嚴錦,又看看薛焱,懷疑自己聽錯了:“算命的大師?”
“嗯。”薛焱說,“我們的婚期就是找他算的。”
沈放:“那你怎麼知道他是大師,不是騙子?”
“反正他算的很准的。”薛焱不想多說,免得暴露自己暗戳戳向大師打聽“他什麼時候會愛上我”這種問題的黑歷史,轉移話題道,“你還吃蘋果嗎?我幫你洗一個。”
沈放不想吃,把他按住了,趴在他肩頭又問嚴錦:“師父你呢?你也找他算命了?”
“我不是。”嚴錦說,“我當時昏迷了一段時間,他喚醒了我。”當然,事情的經過要複雜得多,這已經是高度概括的結論了。
聽到這沈放才有些心動了,將信將疑道:“那這位大師現在在哪兒呢?”
“他就住在本市,遠倒是不遠。”巫祈解釋說,“但大師麼,有他自己的規矩。你這幾天先在醫院好好養病,等我去聯繫巫先生,看他最近在不在家、接不接受拜訪,再做決定。”
沈放想了想,點頭:“好。”又笑嘻嘻的問,“那這位大師是怎麼給人看病的?喝符水?吃香灰?跳大神?”
嚴錦一聽就知道他心裡其實是不太信的,只是因為自己和薛焱都這麼說才有些半信半疑。
別說他,若是擱在一年前,自己也是絕對不信的。有些事情,若不是親身經歷過,恐怕永遠難以置信。
他當下也不好多解釋,只是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沈放就笑著說:“行吧,那我到時看。”
薛焱見他倆又要旁若無人的聊起天來,反手抓住沈放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插話問:“你要不要休息一會兒?還是再吃點東西?”
“你吃吧,我一點兒也不餓。小遲的飯都還沒消化呢。”
一直站在旁邊做背景板的謝二少趁機出聲:“那叫沈放休息吧。”又轉向嚴錦,“你不是下午還要上班?我們現在也去吃飯吧。”
嚴錦略一思索,微微點了下頭。
沈放說:“家裡有阿姨送飯來,不然你們一塊兒吃點兒?”
“我們才不要陪你吃沒滋沒味的病號飯呢。”謝天逸笑著說,“你跟阿焱一塊兒享受吧。”
沈放哈哈笑:“那行吧,師父你們去吃飯吧。我改天找你玩兒啊。”
沈放的身體本來就沒什麼大問題,外傷塗了點藥,在醫院勉強觀察了一天半,就活蹦亂跳的出院了。
嚴錦也是個行動派,回去之後立即聯繫了認識巫先生的熟人。隔天,沈放便十分幸運的得到了允許,去巫先生的家裡拜訪。
因為對方的要求,沈放這次只帶了薛焱一起過去。
巫先生的家在這座城市的西南方向、已經快要到郊區的位置,一座獨門獨戶的古典院落,四周的住戶不多,環境很是清幽。
雕花的大門緊緊關著。沈放跟薛焱確認了是這家,剛要動手敲門,門就“吱呀”一聲打開了。
門後卻沒有人,而是蹲著一隻很大很漂亮的金毛大狗,剛剛收回爪子,舔了舔。
沈放看到金毛愣了愣,又彎下腰打量了一番,隨即就笑起來:“太巧了,居然是它!”
薛焱:“嗯?你見過它?”
沈放有些興奮地說:“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我去你公司送飯,跟你說在路上遇到一隻小不點兒的貓在遛狗?遛的就是這只大金毛!”
薛焱懷疑地挑了挑眉毛:“你連人都分不清,還能分清狗?”
“怎麼說話呢!這麼可愛的狗哪還能有第二隻!”沈放在他脖子上用力摟了一下,哈哈笑了一會兒,“跟你說實話吧,其實我是看到它脖子上的項圈寫著名字了。”
聞言,薛焱也微微彎下腰去看。
精緻的皮質項圈上果然清晰的刻著“司徒長安”四個字,還有一串漂亮繁複的花紋纏繞著幾個花體的數字,看位元數和規律應該是電話號碼。
“這是狗的名字?”薛焱奇道,“……還有名有姓的。可是大師不是姓巫嗎?”
“不信你叫叫它啊。”沈放笑著低下頭跟狗說話,“世界上最可愛的大狗,你是不是叫司徒長安?”
大金毛也不知是聽懂了沈放在誇它,還是聽到了熟悉的名字,站起來高興地沖沈放搖了搖尾巴,又過來蹭了蹭他的腿,咬著他的褲腿,轉身往院子裡帶。
沈放就拉上薛焱,跟著金毛往前走:“你看是的吧?又乖又萌的。”
其實薛焱心裡有些懷疑這名字是它某一任主人的,不過也試著跟著叫了一句:“司徒長安。”
金毛就停住轉過來,搖著尾巴在薛焱腿上也蹭了蹭,繼續往前走。
在金毛的帶路下,兩人沿著鵝卵石鋪就的道路穿過前院,一直走進這棟房子接待客人用的堂屋,才停下了腳步。
沈放抬頭望去,便見堂屋中央是一座金碧輝煌的神龕,兩側各放置著兩把黃花梨木的椅子,正面的牆壁上則掛著一幅宋代水墨山水中堂畫,房子的大多數佈置看上去都極為傳統古舊,卻在牆的一側放著一個豪華的貓爬架和一個狗窩。
金毛沖著廂房裡低低叫了兩聲。很快,裡頭便走出一個年輕的男人來,看著站在那裡的沈放和薛焱,笑吟吟地說:“你們來了。”
薛焱開口:“巫大師……”
年輕男人笑著擺擺手:“不必這麼客氣。巫祈,你們也可以叫我阿祈。”
沈放臉上毫不掩飾的流露出了十分意外的神情。
他原本以為,被師父和薛焱兩個人用那樣尊敬的語氣提起的大師,多半是位白鬍子老頭,沒想到結果居然是這麼年輕的一個人,而且長得十分英俊迷人、精神有朝氣,一點兒也不像熱衷搞封建迷信的樣子。
“先坐吧。”巫祈向兩人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又揉了揉伸到手底下的狗頭,跟它說道,“行了行了,去吃吧。”
金毛哼唧哼唧幾聲,像是在跟他商量什麼。
巫祈又笑著說:“不行,只許吃半包。”大狗繼續哼唧,他就加重語氣喊了句,“長安。”
金毛悄悄看了他一眼,這回乖乖地走進廂房了。
沈放不由得好奇地問:“你在跟他說什麼?”
巫祈笑著解釋:“他想要吃肉乾,我說只許吃半包。”
“為什麼啊?”
巫祈坦然地說:“肉乾太貴了,得省著吃。”
薛焱:“……”如果他沒看錯,光堂屋裡幾件簡單的傢俱擺設,價錢都不止幾百萬了。
幾分鐘後金毛從廂房走出來,嘴裡叼著個裝肉乾的小袋子,還真是只有半包。
它獻寶一樣用兩隻爪子夾著袋子,把肉乾舉到巫祈面前。
“我天,”沈放驚呼,“這狗也太聰明了吧,它還懂得分你吃的!都不護食的嗎!”
巫祈笑著從裡頭抽了條牛肉幹,又揉了揉大狗的頭:“客人們的呢?”
金毛有些不舍,猶豫了一下,還是原樣把肉乾舉到了薛焱跟前。
面對狗狗的熱情好客,薛焱表情十分沉著冷靜:“謝謝,我不吃狗糧。”
大狗聽懂了似的,歡天喜地又轉向沈放。
結果沈放一伸手,就把肉乾連袋子整個接了過來,笑嘻嘻的說:“謝謝可愛的小長安!”
金毛長安簡直懵逼了,連誇獎它可愛都沒能治癒它受傷的心:天呐,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無恥的人類?連這麼萌的狗狗的零食都搶!
大狗的神情一下子頹了,轉頭求助的看向巫祈,樣子可憐巴巴的。
巫祈笑了笑,不過他並沒有直接提肉乾的問題,而是轉而對兩個人問道:“你們想要問什麼?”
一提正事,沈放立刻收斂了招貓逗狗的心思,隨手就把肉乾還給了金毛。
金毛叼著袋子,嗖一下就竄到了牆邊的狗窩裡。
沈放將哥哥昏迷未醒的情形給巫祈說了一遍。
巫祈眯起眼睛細細打量他的臉,突然問了一句:“親哥?”
沈放點頭。巫祈得到肯定,這才開口道:“那你哥哥遇到的情形跟你那位朋友不一樣。我沒法直接喚醒他。”
沈放愣了愣:“什麼意思?”
“意思是……”巫祈想了想,“意思是你哥只能通過治療的方式蘇醒,喚醒你朋友所用的辦法在他身上行不通。”
沈放頓時有些失望。不過幸好從一開始也沒抱特別大的希望,倒也還能承受這個結果。
薛焱卻從那個“直接”中聽出了一些什麼,問了一句:“不能直接喚醒,是說有別的方法?”
巫祈讚賞地看了他一眼:“我只能算出他大致的蘇醒時間。”
沈放有些提不起興致。
他向來信奉科學,對巫祈這位“大師”本就半信半疑,不過如果巫祈能夠有辦法喚醒哥哥,不管有無道理,他自然都會承認他的本事。
但如果只是虛無縹緲的算一個時間,就跟路邊那些打著看相算卦的名義胡說八道三紙無驢的騙子看不出什麼區別了。
巫祈顯然看出了他的動搖,笑吟吟的繼續說道:“這樣,看在你身旁這位是熟客的份上,我給你免費算一次。”
在窩裡一邊吃肉乾一邊偷聽的金毛聽到“免費”兩個字,耳朵都要豎起來了。
什麼?免費?!咱們窮的都快吃不起狗糧了,居然還要放跑壞人身邊這個大主顧嗎!
沈放說:“那你算吧。”
巫祈沒有介意他那種可有可無的態度,喚金毛去廂房叼來他的工具,取了沈放指尖一滴血,浸在一張黃色的符紙上。
一刻鐘後,黃紙上漸漸顯現出幾個奇怪的符號來。
巫祈這才抬起頭,對沈放說:“你哥哥蘇醒的時間,應當就在今年之內。不過……”他沉吟了一會兒,還是指了下薛焱繼續說道,“你和他的感情,似乎會因此有一場大劫。”
60|57.53.51.48.43.40.7.14
第六十二章
沈放和薛焱都早能預料,沈潛醒來他倆肯定會經歷一番波折的,畢竟沈潛弟控的本性在那擺著,他倆背著他“偷偷早戀”的鍋又甩不掉。
可巫祈卻用了感情的“一場大劫”這麼嚴重的字眼來形容,一時間兩個人都愣住了。
沈放本就對巫祈的本事心存懷疑,倒是沒怎麼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愣了愣就開始暗自腹誹著怪不得幾塊錢一包的狗零食他都嫌貴——話說的這麼難聽,誰願意給錢啊,就連街邊裝瞎子算命的都知道挑好聽的說麼。
薛焱的心臟卻猛的一跳,表情若有所思。
他上次問了幾個不確定的問題,巫祈從結果到細節全都預測對了,對於他口中的“大劫”,薛焱不能不在乎。
難道是沈潛一醒來便立即棒打鴛鴦、強迫兩人分手?
不、不對。薛焱相信,事到如今,不論是沈放還是自己,心中都已經準備了不少對策,不會那麼容易就被他說動。
那麼,是沈潛以死相逼放放不得不從?
不不不,這位大舅哥可絕對不會是這麼愚蠢的人。他只會折磨得別人生不如死。
薛焱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兩個人各懷心思,與巫祈寒暄幾句,便一起離開了他的房子。
臨走時薛焱提出要付錢,巫祈也如先前所說,笑著拒絕了。
躲進狗窩的金毛終於肯鑽出來了,叼著個空空如也的肉乾袋子走到巫祈跟前,把兩隻毛茸茸的爪子搭在他的膝蓋上。
金毛:“汪汪汪!”咱們窮死了!狗糧都要吃不起了!為什麼還不收那個壕的錢!
巫祈一笑,隨手撿起掉在腿上的空袋子扔進垃圾桶,在大狗的耳朵上揉了揉:“這叫放長線釣大魚,你也學著點,別天天這麼傻乎乎的。”
金毛:“汪汪汪!”太難了,聽不懂!
巫祈拉起它兩隻毛茸茸的大爪子揉毛,耐心給它解釋:“你注意到了吧?今天來問的那位,他明顯是不怎麼信我的。你要非收他錢,他就算肯給也不會多。但要是等他哥如期醒了呢,他就知道咱說得對了。”
金毛繼續:“汪汪汪!”到時候他說不定就忘了咱們了!
巫祈還是笑吟吟的,半真半假地說:“忘了你就叼著盆去他們家門口等著。”
他一提起盆,倒是提醒了一整個下午只吃了半小包肉乾的金毛。
它又顛兒顛兒跑回狗窩,叼出一個舔的鋥光瓦亮、跟剛刷過似的飯盆來,擺在面前:“汪汪汪!”好餓,今天晚上吃什麼?淘寶的狗糧還沒到貨呢!
巫祈也想起這碼事,從古董椅子上站起來,拐進了後廂的廚房。
金毛叼著盆,亦步亦趨的跟著。
廚房裡,鍋碗瓢盆空的個個可以照見人影。
三層的冰箱內部只有罐裝啤酒、榨菜和辣椒醬,整整齊齊的排了兩排。
平常放食材的櫃櫥裡除了半袋米,連個菜葉子都沒有。
“燜米飯就辣椒醬、就榨菜?”巫祈看了半天,猶豫的問道。
金毛:“嗷嗷嗷嗷~”吃了兩天啦,換換口味吧親師父。
“……我們還有牛肉幹。”
金毛:“嗷嗷嗷嗷~”只剩一包半了!
巫祈歎了口氣,關上冰箱門,轉而去找牽引繩:“算了,我們還是去阿筠那蹭一頓吧。”
金毛長安:“汪汪汪汪汪汪!”好好好!他們家保姆做飯好好吃!
對於巫祈關於兩人感情的不祥推測,薛焱雖然走心,但他跟沈放目前關係穩定,完全看不出情感危機,終究沒能找出潛在問題。
他只得做出更多準備,等待沈潛醒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而另一方面,沈放自從巫祈那回來的第二天,就銷了病假重新回研究所上班去了。
薛焱試探著問過一次,聽他話語間的意思,似乎沒怎麼把巫祈的話放在心上,便也不再多問。
因為新的兼職,沈放越發忙碌起來,不僅每天下班之後照舊要去醫院照顧看望哥哥,同時回家還要繼續忙碌一陣子,替嚴錦小組的專案寫程式碼。
沈放本就擅長這一項,也挺喜歡做這些,一旦忙起來除了感覺時間不夠用、少了些自由時間,其實倒是也不覺得有多辛苦。
但是他這份努力看在薛焱眼裡,就是一顆心被泡的又甜又軟、卻還夾雜著格外的心疼了。
這天晚上,吃過晚飯之後,兩人照例一起來到了書房。然後一個對著筆記型電腦開始劈裡啪啦寫代碼,一個則打開資料夾做掩護,假裝在認真工作,其實是悄悄記日記。
沈放平常雖然話嘮又熱愛招貓逗狗,沒個正形,但一旦認真工作起來還是很專注的。除了偶爾側頭說一句“鍵盤聲音是不是打擾到你了”或者“你忙完了就去睡”,他能整個晚上基本上都不怎麼說話。
而薛焱本來也不是多麼愛說愛笑的人。
這樣的結果就是雖然兩個人都在,書房卻顯得十分清靜。兩人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偶爾默契的抬頭對視一眼,難得的有種溫馨恬淡的氣氛緩緩流淌。
——要知道這兩人相處,雞飛狗跳有,臉紅心跳有,溫馨這種堪稱清淡甚至平淡的時候卻實在不算多。
到了十一點多的時候,薛焱已經逐項記完了這一天的要事,也順便把必須要他簽字的檔看完了。
而沈放還在十分專注的盯著筆記本的螢幕,時不時微微皺下眉,敲得鍵盤嗒嗒作響——他的思路有點兒卡住了。
皺眉這種可能昭示著為難、不解、惱火等負面情緒的小動作在沈放身上實在不常見。
薛焱立刻又心疼了,起身走過去,從背後摟住他的脖子,低聲道:“放放,我後悔了。”
沈放剛要回答,腦中突然冒出一個新的想法。他略一思索,越想越覺得妙,眉頭舒展開來,臉上浮現出笑容,繼續劈裡啪啦打下好幾行關鍵代碼,才回過頭,親昵的蹭了薛焱的臉一下:“寶貝兒,怎麼了?”
薛焱說:“我不想你為了我這麼辛苦。”
沈放笑著說:“我不覺得辛苦啊。”還特別有成就感。
“怎麼不辛苦?每天都睡得那麼晚。”薛焱想到了什麼,聲音更低了,甚至有些支支吾吾的,“你自己想想,我們都多少天沒有……了……”
最近沈放都是在書房忙到深夜,困了回去倒頭就睡。薛焱看他這麼辛苦也就沒提什麼需求,兩個新婚燕爾、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竟然就這麼硬生生禁欲了好幾天。
“對不起,寶貝兒,是我的錯。”沈放了然的壞笑,就著這個姿勢回身捧住他的臉,與他交換了一個熱情又綿長的吻。
薛焱原本只是想表達一下自己的立場和小小的、被冷落的不開心,結果卻輕而易舉被對方一個黏膩勾人的熱吻撩得□□焚身。
他的肢體和唇舌與沈放的親密交纏,如同著了一把火,一雙眼睛卻死死盯著他,黑沉沉的深不見底,宛如瞬間跌入了**的深淵。
漫長的一吻結束,兩個人都是氣喘吁吁的,身體也相繼起了反應。
沈放回身合上筆記型電腦推到一邊,笑著伸手去解薛焱的扣子:“就在這裡?”
薛焱任他動作,呼吸粗重,聲音低啞:“……就在這裡。”
……
十一的七天小長假很快就到了。
沈放找嚴錦接新的兼職賺錢,原是要為薛焱準備一份隆重的生日禮物的,而這個主要目的,到現在也沒有改變。
但他既然已經打出了“十一給你驚喜”作為幌子迷惑薛焱,那這個假期自然也就不能太敷衍,該準備的驚喜也還是得準備。
不能多用錢,不能去太遠,便只好多花些心思。
十一這一天,沈放很早就起床了,早到被驚動的薛焱根本沒想到他是真的起床,半睡半醒間只以為他是去了洗手間。
想著他還要回來睡個回籠覺,薛焱心裡就有了等人的意識,怎麼都睡不踏實。
結果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他突然意識到沈放去的未免太久,一下子就驚醒了。
沈放的睡衣就脫在了椅子上,睡前掛著準備第二天穿的衣服卻不見了。
薛焱有些詫異:他竟是真的起床了,這可真是罕見。
他此前便一直對沈放所說的“驚喜”有所期待,見狀更是再也睡不下去了,雖然時間還早,還是飛快地換了衣服下樓去。
沈放也不在樓下。
客廳裡只有管家先生一個人,鼻樑上架著一副老花鏡,遠遠地捧著一張報紙,很認真的在研究。
聽到薛焱走路的動靜,管家先生抬起頭,笑眯眯地沖他揚了揚手裡的報紙:“我在院子裡撿到了這個。少爺要看看嗎?”
薛焱沒有猶豫就伸手接過。管家先生從不會對他說無謂的事。
那是一張看上去已經泛黃、非常破舊的報紙,紙質粗糙而脆弱,仿佛一用力就會碎掉,邊緣和折疊的部位已經有些損壞,日期卻寫的是20年十月一日——是今天。
薛焱一愣,再仔細看了看,赫然發現報紙的名字也並不是他以為的《人民日報》,而是《大民日報》。
薛焱:“……”
他隨即意識到,這應該是一張故意做舊的獨家報紙,而且很有可能跟沈放給他的驚喜有關。
將快要碎了的報紙小心翼翼的翻過去,就見頭版頭條用醒目的字體寫著一個相當浮誇的新聞標題:居住多年的房子裡居然隱藏著如此奇特的秘密,看到的人都驚呆了!
61|8.12
第六十三章
薛焱:“……”
他繼續往下看正文,便見“新聞”顯示:今日淩晨,家住本市的薛先生在家中某處發現了一個十分奇怪的東西,那東西呈圓筒狀,顏色朱紅中夾著彩色花紋,他打開一看……
之所以說某處,是因為應該寫著地點處的紙張“湊巧”漏了個四四方方的小窟窿。
而“打開一看”後面的內容,基本也都被墨蹟汙掉了。
除此之外,右下角還用醒目的手寫體標了一個1。
家住本市的薛先生:“……”
看來,是要先找到這個“某處”,才能親自“打開一看”了。
這大概是沈放留給自己的考驗。
不過既然是驚喜,問題想必也不會太過刁鑽。
他又重新翻了一下報紙,果不其然直接在這張報紙反面的角落裡就找到了線索。
那是一個十分不起眼的小版塊,整段文字都用花體的曲線圈著,標題是“本期答案”。
而下面的具體答案是三條:一、180,二、-18,三、1800。
這很有可能就是對於“某處”的提示了。
而薛焱反應也不慢。
如果說一開始乍一看到那麼多“18”,還叫他不小心想到了某些糟糕的東西,等看清楚第二條答案上面的負號,他就有了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他們家有個三開門的冰箱,最底下一層冷凍室的溫度一直都是-18攝氏度。紅色的數位在冰箱門上的led小視窗發著光,每次路過都會看到。
而他之所以每次路過每次都會注意,還要歸結於他不肯承認的輕微強迫症:冰箱上兩層一個5c,一個0c,這個-18c不僅比別人兩個多了一位元亮著的數字,它還多一個負號,而且數字還不整齊。
簡直萬分不和諧!就算冷凍室一定要溫度低也可以是-15c或者-20c啊,不上不下的-18c算什麼!
有了這個思路,其他兩個“180”和“1800”就很好代入了。180很有可能是冰箱的高度,而1800則是價格——這個冰箱是沈放來了之後的某一天附近的電器商城促銷他自己添置的,活動價,剛好1800。
當時他們還沒有這麼親密,不過薛焱當然也同去了,還提出需要的話給他買個好一點兒的。可沈放說全場就看中了這一款,別的不要。
既然有了結論,薛焱當下便小心的疊起這份比普通報紙小一號的特製《大民日報》,走到廚房那個三層冰箱跟前,拉開門,逐層檢查。
冰箱裡放著不少啤酒飲料、水果蔬菜和肉類,乍一看都是很普通的東西,沒有什麼值得叫人驚呆了的東西。
他又想起報紙上新聞裡的提示:圓筒狀,朱紅中夾著彩色花紋……
好的。應該就是它了,紅罐八寶粥!
上層中部的格子裡,整整齊齊的擺了七罐八寶粥,外觀看上去幾乎一模一樣。
仔細想想,這東西他們平常也不怎麼吃,出現在這裡一看就很可疑!
他把每一個都拿出來掂掂分量再放回原處,很輕鬆的從中挑出一個比較輕的罐子。
把塑膠的上蓋打開,裡頭的鐵皮封口已經沒有了。
薛焱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驚喜一定就在這罐八寶粥裡!
會是什麼呢?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探頭就往裡看去。
然後薛先生真的驚呆了!
因為!八寶粥罐子居然是空的,是空的,空的……
千真萬確,裡頭什麼都沒有!
薛焱簡直萬分不甘心。
怎麼可能什麼都沒有呢!說好的驚喜呢!
他拿著那個空罐子,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又一遍,仔仔細細從塑膠蓋研究到罐身到罐底,恨不能把彩色金屬外皮剖開看看裡頭是不是隱藏著什麼秘密。
別說,這一通找還真叫他發現了一些東西。
——這八寶粥的罐子也被改動過,罐身二維碼那裡稍微有些異常,顯得比其他地方新一點,似乎是後來用紙又貼了一層上去。而在罐子塑膠蓋的內部,不知道用什麼刻了一道淺淺的劃痕,隱約能看出是個2。
這是要得到驚喜就得一關關闖關的意思麼!
薛焱當即跑回臥室,拿了自己的手機過來,點開掃一掃對準罐身的二維碼。
只聽滴的一聲,手機畫面一變,螢幕上出現了一個網頁。
網頁上卻並沒有文字,主體部分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小小的彩色的數位3一直在閃爍。
什麼意思?
這回薛焱可有些懵了。
他深呼吸一口氣,仔細回想了一下剛才的經過。
如果把這個尋找驚喜的過程,看成是一個通關遊戲,那麼根據前兩個數位出現的位置,數位所在的物品應該就是所對應關卡的線索。
現在自己的手機上出現了數字3,難道說……手機就是這第三關的線索?
他又上下左右的滑動了一下網頁,確定整頁除了那個3之外再沒有別的提示,便關掉網頁,開始嘗試搜索自己的手機。
不知道是沈放不想太過難為他還是忘記了的緣故,他並沒有刪除他自己的操作記錄。於是薛焱還算輕鬆地就在最近打開過的應用歷史裡找到了他從沒有用過的一個app。
——那是一個筆記類的移動應用軟體,軟體本身沒設密碼,打開其中只有兩篇筆記,一篇是普通的文字筆記,另一篇則單獨加了閱讀密碼。
而普通的筆記裡,很直白的寫著:密碼是我最愛的人。
看來自己之前的推測是正確的。
薛焱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輸入了自己的名字的拼音字母。
而手機也毫不留情的,給出了提示:密碼錯誤。
薛焱愣了愣,重新想了想那句提示。
難不成那句提示是第一人稱視角,那個“我”指的不是寫筆記的沈放而是自己?
他試著輸入沈放的名字全拼。密碼錯誤。
看來不是。
猶豫了一下,他又不情不願的輸入了沈潛和他媽媽的名字,結果卻還是錯誤。
怎麼回事呢?總不可能他最愛的人是這幾個人之外的吧!
薛焱又倒回去看那句提示。
想了幾分鐘,他終於想出一個思路,覺得也許這個“最愛的人”不是直接用得名字,而是昵稱或者外號之類的。
這時候,管家先生笑眯眯的從外面走過來,對他說:“沈少爺說如果實在猜不出,可以場外求助一次。”
薛焱剛想到新思路,還沒行動,聞言不甘心地咬咬牙說:“不求助。”
他雖然沒有選擇求助,管家先生的話倒是給了他一些提示——此時此刻,沈放就算沒有躲在哪直接看著,肯定也有人、比如叛徒管家先生,會跟他彙報現在的情形。
既然他說給他的是驚喜而不是驚嚇,那麼這個最愛的人就應該是自己。
這一瞬間,薛焱也不知道到底哪裡來的自信,可就是強烈的這麼想。
一定是自己。
他開始逐一試自己的名字和稱呼。
名字全拼不行,縮寫不行,英文名也不行,親愛滴、寶貝兒、老公什麼的更不行。
他苦思冥想,終於想到,依沈放的習慣,密碼很有可能是純數字。
數字,人名。
他腦中靈光一閃,對照九宮格鍵盤,一一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全拼xueyan所對應的數字鍵:983926。
密碼正確,他成功了。
加密的筆記終於揭開了神秘面紗,露出了它的全貌。
寥寥幾行字,提出了一個新的難題,用來指示下一個線索4的所在地點。
而薛焱心中,一個念頭開始徘徊不去:放放最愛的人,是我,是我!真的是我!
…………
根據一個線索尋找下一個線索,從一個地點到另一個地點,雖然都沒出這棟房子,但是薛焱也花了不少時間。
等他終於通過浴室裡標號為6的肥皂盒中夾著的塑膠紙手工小地圖推理出下一個地點,成功抵達餐廳時,天色早已大亮,早飯也已經擺在了餐桌上。
沈放仍然不知所蹤。
叛徒管家先生叫薛焱吃飯,他說一會兒再吃。
可尋找一圈都沒有發現任何線索。他的目光最終還是重新落在了管家先生身上。
……人肉線索?
被深沉的目光注視著,管家先生也不急不慌,仍然帶著笑:“該吃早飯了。”看薛焱還是有些無動於衷的意思,他又補充了一句,“吃完才有7。”
居然真是人肉線索!
62|8.12
第六十四章
薛焱覺得自己可能被沈放傳染了。
他急於得到線索,可面對管家先生的為難,他既沒有一言不合就冷臉,也沒有用少爺的身份強迫他,反而向管家先生眨了眨漂亮的眼睛,語氣十分難得帶了些央求,一臉誠懇地說:“現在告訴我吧?好不好?”
天呐,我們家少爺怎麼這麼可愛!
老管家一顆心要被他深深的萌化了,覺得自己不說簡直是罪人!
要知道少爺自中二期開始就越發沉默內斂,已經很久沒有表現出這麼軟萌乖巧的一面了!
可是……
“焱焱,不是我不想說。”老管家十分苦悶,“我發了誓的……不能說。”
管家先生心裡苦,都怪敵方太狡猾!
沈放大概預料到這位在薛家幹了幾十年的老管家有可能臨陣倒戈,找他幫忙的時候,就已經用看似玩笑的態度引他起誓了!
薛焱有些失望:“真的不行嗎?……發的什麼誓啊,違背了會怎樣?”
孫子都有了兩個的萬年直男老管家簡直難以啟齒,艱難的說:“如果違背……就有一百個壯漢愛上我……”
薛焱:“……”
雖然對薛焱來講,被愛被追求是件幸福得不得了的事。然而畢竟,一百個也太多了點,而且關鍵的是,老管家的重音顯然還在“上”而不在“愛”上。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如果他再逼問,那也顯得對這位老人家太不人道了。
薛焱只好無奈的放棄,坐在餐桌前開始乖乖吃飯。
早餐非常豐盛,味道也都很不錯,可他心裡有事,就有些食不知味。
然而沈放似乎連這個也預料到了,在桌上貼了張小紙條,說已經把他必須要吃掉的挑出來單獨放在了一個盤子裡,吃光才算數。
看薛焱一口一口吃完了盤子裡的所有東西,一直在旁邊候著的管家先生這才趕緊上前,遞過了他一直握在手裡的東西。
那是一隻袖珍型手電筒。
薛焱接過翻來覆去看了半天,又拆出電池把內部也看了個遍,卻終於發現,手電筒上並沒有標號7。
他看向管家先生,管家先生無辜回望:“這個我真不知道,他只讓我飯後把手電筒給你。”
薛焱搜尋半天無果,想了想,再次抬頭:“我選擇場外求助。”
管家先生按了手機。
幾秒鐘後,薛焱接到了沈放的來電。
沈放的語氣緩慢而輕柔,隔著電話顯得極為低沉曖昧:“寶貝兒,今天穿的是哪件上衣?”
薛焱的呼吸幾乎立刻就跟著急促起來,也同樣壓低了聲音:“跟前天晚上你撕壞的那件一樣的。”
沈放愉悅的低低笑起來,隔了一會兒又開口:“摸一把寶貝兒的胸口。”
薛焱初以為他在用電話跟自己*,險些就要腦子一熱在老管家面前說出不堪的東西來,好懸及時反應過來,抬手摸了下胸前的衣袋。
——居然有東西。
那是一張便簽紙,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放進去的,看上去一片空白。
薛焱那一瞬間福至心靈,拿起剛剛的小手電筒按亮,照在那張便簽紙上。
看上去一片空白實則用隱形墨水寫了幾行小字的紙張,在紫外線手電筒的照射之下現出了原形:好了,7龍珠已經集齊,現在我們可以召喚神龍了!寶貝兒,去儲藏室吧,那裡有屬於你的真正的禮物!愛你,比哈特~
終於通關了!看來自己沒猜錯,冰箱裡的七罐八寶粥就是關卡數目的暗示。
薛焱長出一口氣,收起所有的道具,一步步走向了樓下的儲藏室。
儲藏室的燈是在門外的,似乎壞掉了,薛焱進門前習慣性順手一按,預想中的光卻並沒有亮起。
可他還來不及反應,這個時候,已經推開門。
然後,就再也沒有心思考慮燈的問題了。
遮光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頭頂的大燈也不亮,儲藏室卻並不是完全黑暗的。
星空投影燈在整個房間的天花板和牆壁上投射出逼真的漫天星光,叫人宛如置身深夜之中、星空之下。
而就在薛焱的正前方,一顆皎潔的月亮,正懸浮在半空中,靜靜地散發著暖黃的光芒。
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走過去,隨後,輕輕地捧住了那顆“月亮”。
——那是一盞月亮懸浮燈。
不知道用了什麼工藝,它的外形並不是普通月亮燈常見的球形,而是無限接近月球真實的形狀,就連表面的山巒溝壑都極為逼真。
內部暖黃的光源穿透薄厚不一的外壁,光亮明暗有致,浪漫美麗,宛如真正的天邊明月。
黑暗裡浮起月亮燈的底座上還貼了張小紙條,熟悉的手寫體因為夜光墨水清晰可見:
摘下月亮送給你。
薛焱站在漫天星光之下,手捧著那個月亮,心臟激動得怦怦直跳,可又仿佛吃了一顆定心丸,心跳的又快又慢,一顆心又酸又甜。
這可真是誠意十足的驚喜。
他想,你要是願意,我的心都可以摘下來送給你了。
熟悉的手機鈴聲打破了儲藏室的寧靜,薛焱從混亂激動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沈放在電話的那一端輕笑著問:“喜歡嗎,寶貝兒?”
薛焱深呼吸,老老實實道:“喜歡的。”
“那就好。”
“你在哪兒?”薛焱忍不住追問。
“在家呀。”沈放笑嘻嘻,“就在家門口。”
這一刻,薛焱根本抑制不住想見到他的急切,一步不停的便跑出樓去,完全忘了他的矜持,丟了他的穩重。
沈放的確就在樓門口,跨坐在一輛破自行車上,一條長腿支地。
看到薛焱出來,他像多年前初見那次一樣,對他露出一個帶著不羈卻燦爛奪目、無比英俊的笑容:“上來吧寶貝兒,哥哥載你去兜兜風。”
那自行車十分破舊,薛焱甚至懷疑那就是十年前沈放用來載他的那一輛,一樣破的除了鈴鐺不響哪裡都響。
然而這輛古董級別的老爺車居然神奇的承受住了兩個高大健碩的成年男人的分量。儘管在薛焱也坐上去的那一刻,它就瞬間車胎癟下去一大半,同時發出了十分慘烈的□□。
看人坐好,沈放喊了一句:“抱著你放哥,我們出發啦。”
這回薛焱沒有再像小時候一樣彆扭,還沒等車子動,就立刻用兩條手臂纏住了他的腰。
沈放顯然也想起了小時候的事,笑了笑,還沒開口,就聽薛焱突然問道:“小哥哥,你要載我去醫院嗎?”
“哎喲哎喲,叫的我骨頭都酥了!”沈放又是意外又是開心,回頭看了他一眼,笑著蹬動腳踏板,“我們不去醫院,我們上學去。寶貝兒,你再叫我一聲!”
“這麼容易就酥了?小、哥、哥。”薛焱慢慢喊著他,同時將手伸進沈放的t恤,一本正經道,“我摸摸真的假的。”
沈放哈哈笑:“真的真的……別摸了,要摔了啊……手!往哪兒伸呢,流氓!”
一直到兩人騎車出了院子上大路,薛焱才把手從沈放衣服裡拿出來,改成規規矩矩摟著他。
沈放心中有些納悶,不知道他剛剛是中了什麼邪,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一樣。
不過薛焱平常的性格過於冷淡持重、沉默寡言,沈放倒是希望他能多像剛才那樣,活潑一點。
一中離沈放原來的家很近,離他們現在住的房子卻挺遠。
不過沈放倒是不急不忙的,一邊跟薛焱說著話,一邊規律的蹬動腳踏板,沿途還時不時熱情的跟認識的不認識的人打個招呼。
車把上掛著一兜杏子,在嘎吱嘎吱的聲音裡搖搖晃晃。
快兩個小時之後,二人終於抵達了他們共同的母校。
國慶長假第一天的上午,校園裡的學生還沒有全部離開,偶爾有個別學生從裡面出來。電動伸縮門上“歡迎光臨”四個字亮的冠冕堂皇,留出的那條稍微胖點就過不去的通道卻明明白白告訴來人:那是扯淡。
沈放載著薛焱,停在電動門側面的保安室窗前,抬起手敲了敲窗戶。
裡頭的人把那條通道開大了一點兒,從保安室出來,沖騎進來的沈放喊道:“來了啊!”
沈放穩穩的把破寶馬停在保安室門口,笑嘻嘻的回頭說:“是啊。大爺您想我了吧!”
校工老大爺果斷的“呸”了一聲:“一見你就腦仁兒疼!”
沈放哈哈大笑。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位老大爺也算是沈放的故人了。從沈潛上初中第一天他來湊熱鬧時就在,這麼多年過去了還在。
沈放前兩天過來打招呼時看到保安還是這位,還很慶倖了一番。
一中是全封閉式教學,而且校規十分嚴格,尤其是對占了學生人數95%以上的住宿生來說。那些嚴苛的條條框框,時常會讓正處於多愁善感年紀的少年們感慨猶如身在牢籠。
沈放家近,走讀,人熱情人緣兒又好,加上有個做學生會主席的哥哥,不管是往校內帶吃帶喝還是往校外帶人帶東西都比較方便。當年為了幫那群可憐的住宿生瞞天過海、李代桃僵,他沒少跟這位看門的老大爺鬥智鬥勇,革命友誼十分深厚。
“得,那我們先進去啦。”沈放笑著把車把上的杏子解下來,放在保安室的桌子上。
老大爺橫眉冷對:“喲,賄賂我?”
“那您收不收呢?”
“臭小子,難道你還想叫我跟你客氣客氣?”
“那就對了嘛。”
沈放跟薛焱兩個人手牽手,走進了久違的中學校園。
十月份,道路兩旁有些觀賞花木的枝葉已經開始變色,呈現出不盡相同的淡紅、深黃和翠綠色澤。花壇裡,大片大片常見的矮牽牛、萬壽菊被種成特定的圖案,正開的燦爛。
學生們絕大部分已經離開,平日充滿人氣的校園此刻顯得格外清淨。
沈放停在高一年級教學樓外的一處臺階上,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突然開口說道:“寶貝兒,現在是體活課時間,我們來玩個遊戲吧!”
薛焱回頭看他:“什麼遊戲?”
“捉迷藏。”沈放的臉上笑意盎然。
薛焱沉默了一瞬,說:“好。”
沈放叫薛焱先在樓間回廊的長椅上坐著,閉上眼睛從一數到三百,然後再去找他。
薛焱沒有說什麼,一一的照做了。
哪怕沒有人監督,他還是在心裡數夠了三百個數,才睜開眼睛,站起身來。
沈放說跟他玩捉迷藏,可薛焱心裡覺得,並不是,起碼並不完全是。
鬼使神差的,或者說,心有靈犀的,他徑直走向了高三年級教學樓附近的葡萄藤廊架。
已經是秋天了,葡萄早已經沒有了,葉子都已經泛黃。
穿著高一年級校服的英俊男人躺在葡萄藤底下的石凳上,閉著眼睛,嘴角帶笑,與當年那個午休時間躺在這裡睡得安詳的少年漸漸重疊。
時光仿佛一刹那倒流。
薛焱屏住呼吸,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像是怕會驚醒這夢一般的時刻。
上午不算強烈的陽光透過稀疏的葡萄藤灑在沈放的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
薛焱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像多年前就想做而沒有成功的那樣,用嘴唇輕輕的貼了下他的額頭。
沈放嘴角無聲的翹起來,突然睜開了眼:“寶貝兒,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當初我哥跟我說這邊有變態,不讓我再來。這事兒跟你到底有沒有關係?”
63|62.8.12
第六十五章
薛焱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仰頭望天,顧左右而言他:“你躺在石頭上涼不涼?”
沈放卻不肯放過他,拉住他的手,笑嘻嘻的說:“問你話呢。”
薛焱避無可避,沉默了一會兒,只好承認:“我跟你哥不熟。你覺得有關係,那就有吧。”
“我就知道。”沈放得意的說,“有人告訴我,你上學的時候天天跟蹤我。”
這句就是沒什麼確鑿證據的詐了,是從那個特立獨行的好友陶野告訴他的那些事情中大膽猜測的。
“沒有天天!”薛焱立刻否認,“學校就那麼大,我們兩個的班級又這麼近,很多時候真的只是巧遇。”
沈放就又沖他笑起來。
薛焱看他促狹的表情,就意識到他是故意詐他的,也不解釋了,跟著坐在他身邊,伸手在他臉蛋兒上輕輕戳了一下:“沈放放,你太壞了。”
“我哪有。”沈放動了動,配合他摟起自己上半身的動作,腦袋枕在他腿上,仰頭看他,“說說,你當時幹什麼了我哥要那樣說你?”
“也沒幹什麼,就想像剛剛那樣……”薛焱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都快聽不見了,“可都沒有成功,就被你哥發現了。”
“哈哈哈哈。”沈放無情的嘲笑起來,“薛焱焱,你怎麼這麼笨哈哈哈。”
薛焱不說話了,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讓出聲。
沈放眉眼帶笑,眼神專注的看著他,同時伸出舌頭,不懷好意的在他手心舔了幾下。
又濕潤又□□的觸感從手心擴散到全身。薛焱像是被燙到了一般,飛快的把手拿開,連續握了好幾下拳頭,那種微妙的感覺都沒有完全消失。
沈放看著他笑,說道:“放哥給你示範下偷襲的正確姿勢。”
說著他稍一用力,迅速抬起了上半身,扭頭,一個吻piaji落在薛焱臉上,就又躺了回去。
全程加起來都不超過兩秒鐘。
“怎麼樣,厲害不?學著點兒。”
那觸感輕如鴻毛仿若無物。薛焱抬起一隻手摸摸自己的臉,不怎麼滿足的說:“我都沒有感覺到……”
沈放哈哈笑,抬起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借力翻身坐起,整個人向他壓過去,用自己的嘴堵住他的嘴巴,含糊的說:“那哥就再讓你感覺感覺。”
這一回的吻又重又熱、潮濕黏膩。薛焱的身體裡像是竄起一把火,吻著吻著便忍不住將手沿著沈放的校服下擺伸進去,卻在堪堪撫摸幾下之後,被對方一把攥住了手。
沈放稍稍離開他,睜大一雙略顯濕潤的眼睛,笑的一臉天真無辜:“薛叔叔,你這是要對我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嗎?不行的呀,我還是個未成年的男孩子呢。”
薛焱:“………………”這個小混蛋!
被他這麼一鬧,薛焱也慢慢冷靜下來。
雖然他們所在的這個葡萄藤廊架被後來的學生們稱為情侶聖地,就算平常也沒多少人來,假期更是看不到人影。但高中生談朋友與他們這種已婚男人的尺度畢竟相差太遠,萬一一時失控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教壞未成年人就不好了。
沈放見他呼吸平復,不知道從哪兒翻出另一件高一年級的校服遞給他:“穿上,我們去逛逛。”
薛焱二話不說,乖乖的套上。
沈放沒有說要去做什麼,可他隱隱能感覺的出。這個看上去似乎沒心沒肺的傢伙,正在用這樣特別的方式,為他彌補年少時的所有遺憾和不圓滿。
沈放牽著薛焱的手,一晃一晃的,步伐輕快。
穿著校服的兩人,看上去真的就像一對兒普通的、早戀的校園小情侶,甜甜蜜蜜,你儂我儂。
沈放一會兒學查夜的老師:“這麼晚還不回宿舍,抱一塊兒偷偷摸摸幹什麼呢,都不許動!說你呢!”
一會兒又裝作年級主任苦口婆心:“你們還這麼小,早戀是不對的。什麼?分不開?那我可要叫家長了啊。”
薛焱邊聽邊想像著那些個場景,嘴角微微帶著笑,心中有些酸,又有些甜。
隔了一會兒,沈放狀似無意的又開口道:“說說,你以前都在哪裡‘巧遇’過我啊?那時候我在幹什麼,你又在幹什麼呢?”
薛焱停了下來,想了想,索性反手握住他的手:“跟我來。”
他們走過空無一人的籃球場。
“那時候你跟你們班那幾個經常跟別班的在這裡打球,還記得吧?”
沈放點點頭:“記得的。”
薛焱指了指旁邊的長椅,表情平靜的說:“我一般就在那裡看,有時候有座位,有時候沒有。偶爾也會上場,跟你班打對手。我記得你的女生朋友特別多,每次比賽都有好多女生喊你的名字,給你送毛巾送水,給你加油。你也來者不拒,誰給都接著。”
沈放瞄了他一眼,笑著彎起手指在他掌心撓了幾下。這個小醋罎子!
他們走過波光粼粼的人工湖。
薛焱說:“咱們高一那年湖裡第一次放金魚,大家覺得新鮮,天天很多人在湖邊喂。”
“對對,我記得都從食堂帶饅頭包子給魚吃,有一陣子食堂還特意為這個貼了珍惜糧食的標語。”沈放笑著說。
“是的。那時候你特別喜歡站在這個橋上看魚搶食。我也喜歡這。”薛焱繼續說,“有一次你跟我說借個包子,到現在也沒還。”
沈放大笑:“天呐,十年前的一個包子,到現在利滾利利滾利,四捨五入就是一個億啊!怎麼辦,把我自己賠給你夠不夠?”
薛焱抿抿唇,握緊了他的手:“夠了。”
他們走過大門緊閉的食堂,走過秋風颯颯的小竹林,走過往日熟悉的校禮堂、教學樓、圖書館、音樂教室……
“那時候你……”
“那時候我……”
沈放乖乖的被他牽著走遍校園,臉上始終保持笑容,內心卻越聽越是心軟,越聽越是心疼。
他認人不行,記憶力卻不算差,薛焱講的很多事情,其實他都還有印象的。
然而他卻完全沒想過,在那些被他遺忘或者忽視的背景中,曾經都有著同一個人的身影。
當他被眾人簇擁、歡聲笑語的時候,當他獨自一人、輕鬆自在的時候,不遠不近的位置始終都有個男孩子,心懷忐忑的看著他、想著他,假裝無意的靠近他、熟悉他,最後卻又被他忽視、被他忘記。
幾棟教學樓全都關了大門,高三年級樓外通往樓頂天臺的側門卻還開著。
兩人坐在天臺上,有颯颯秋風吹過,帶來一陣一陣清爽的涼意。
沈放聽著薛焱對他們高中年代最後一次見面情形的講述,忍不住問:“你那時候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
薛焱深深的看著他:“我那時候想,既然你都從來沒記住我,我為什麼還要主動告訴你?”
這種想法不是第一次產生,每次主動接近都被當成陌生人的時候會有,在高考結束薛焱去找他商量報考同一所大學卻依然被笑問“你叫什麼名字”的那一刻達到了頂峰。
那個時候的少年薛焱憤怒、難過卻也慶倖,慶倖沒有貿然告白,不然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沈放看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薛焱自嘲的笑了笑,繼續說道:“現在想想,其實就是放不下那點兒驕傲和自尊。因此錯過了你這麼多年。”
得到那樣無情的回復,年輕氣盛又心高氣傲的他根本不能接受,一怒之下憤而出國,幾年之後才想通了回來。
沈放轉身抱住他,有些自責:“對不起。”他輕吻他的臉,“以後有關你的事,我都會記得。”
“不是你的錯。你那麼受歡迎,怎麼可能一一記住身邊經過的所有人。是我自己不夠主動,又太輕易退縮。”薛焱說。
沈潛冷嘲熱諷的威脅阻攔、沈放無知無覺的忽視忘卻其實都不是重點。他自己當初因為驕傲選擇放棄,已經橫在所有因素之前,讓還未發生的的一切可能都變成了不可能。
本來只是想趁機打聽點兒舊事,結果卻眼見著好端端的校園約會就要變成了自我檢討大會。
沈放笑著站了起來,打斷突然變得有些深沉的氣氛:“行了,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剛剛好了。要是早幾年,沒准我還覺得喜歡小姑娘才是正道呢。起來吧,哥帶你去吃好吃的~”
薛焱用力一拉他的手,跟著站起身:“喜歡小姑娘?”
“薛焱焱同學!”沈放放開他,邊後退邊說,“你再亂吃飛醋我給你告老師了!”
薛焱也笑起來,沖他喊道:“有本事你就去告訴校長!看他會不會罰你當眾檢討!”
沈放當場就拿腔拿調開始“檢討”:“尊敬的領導、老師,親愛的同學們,今天我要在這裡、在大家面前,深刻反省。我喜歡上了隔壁班的薛焱焱同學,一生一世,此情不渝。對於所有的批評和教育,虛心接受,堅決不改……”
薛焱提醒:“還有你的小姑娘們呢?”
沈放就繼續說道:“哦還有,我已經不喜歡小姑娘了,你們也不要再給我送水送毛巾了,小心薛焱焱同學偷偷套你們麻袋打你們。”
薛焱笑得肩膀都在顫抖:“沈放放你個混蛋……”
64|62.8.12
第六十六章
沈放高中時候給住校生們帶了三年的早餐和夜宵,哪怕本身是個路癡,也早已經對學校周邊的餐飲情況瞭若指掌。
如今七年過去,有的小攤換營生了,有的店鋪易主了,基本格局倒是沒怎麼變,小飯館還是小飯館,美食街也還是美食街。
沈放晃晃悠悠騎著破自行車,在嘎吱嘎吱的噪音中喊:“寶貝兒!中午想吃什麼?”
薛焱坐在特意加固的車後座上,摟著沈放的腰四下張望。同樣在這裡讀了三年,這種地方他卻是基本沒怎麼來過的。
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名堂,最終他沖前面喊了一句:“沈放放你決定吧!”
“好嘞~我請你吃麻辣燙吧~”沈放說著哈哈大笑起來,直接就奔著美食街最裡邊的一個小店騎了過去。
薛焱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笑的那麼高興,想了想不明所以,但還是忍不住跟著笑了一下。
說是麻辣燙,其實還同時賣燒烤、麻辣面、冷面和雪糕霜淇淋之類的食物,都是很受學生們歡迎的小吃。
這家麻辣燙和燒烤的原材料是通用的,蔬菜、肉類、丸子、麵條……統一一盒一盒整整齊齊的擺放在冒著涼氣的點菜櫃裡,看上去非常新鮮乾淨。
沈放他倆還穿著校服,打算感受下剛放假的學生的待遇。
結果店裡人不多,他倆剛一進門,沈放就被七年前就在這的那位老闆娘給認出來了。
成熟漂亮的老闆娘坐在收銀的櫃檯後頭,一抬頭,先是愣了下,隨即就笑起來,熟稔的跟他打招呼:“喲,是你啊。好久沒見你回來了啊。”
沈放也笑:“姐你還記得我呢?”
他們剛上高中的時候,這位老闆娘跟她家男人新婚,當時店外還貼了喜字。等他們畢業的時候,這對年輕的夫妻倆已經有了個可愛的小女兒。
“那還能忘嘛?當初你跑得多勤呐,我們家這位都懷疑你是不是暗戀我了。”老闆娘放下手裡正在玩的平板電腦,人倒是沒動,只用胳膊支著下巴看他們倆,“想吃什麼你們自己挑,都沒怎麼變。這帥哥是你朋友嘛?”
“是男朋友。”沈放自覺從旁邊的桌子上拿了兩個夾子和一個空的小筐,轉頭遞給薛焱一個夾子,晃了晃小筐,對他說,“把你要吃的也一起放在這裡面。”
老闆娘:“……”她轉頭用手指戳戳身邊的人,“當家的,聽見沒,聽見沒啊?人家喜歡的是男孩子啊!”
老闆娘身邊坐著的就是老闆,一個高大健壯黑皮膚的男人。沈放的話他顯然是聽見了的,再想想當初因為堅信他天天來是對自己媳婦兒有意思,背後沒少詆毀他,這會兒表情便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行了行了,別戳了別戳了我錯了。”老闆雙手合十低聲討饒,“我給他們補償成不?”
老闆娘斜了他一眼,笑笑:“你看著辦。”
沈放兩人並沒有聽到老闆和老闆娘後面的對話,挑好要吃的東西之後,便把小筐遞給老闆娘,找了個座位面對面坐下等待。
兩分鐘後,麻辣燙還沒來,倒是老闆端著一碗霜淇淋過來了。
“咦?”沈放側過頭去看那老闆。
老闆乾咳了一聲:“送你們的。回……回饋老客戶。”
“哦,謝謝老闆。”沈放並沒有沒多問,高高興興的收下了。。
霜淇淋是老闆自己做的,有黃粉綠白四個球,分別是芒果、草莓、抹茶和牛奶口味。
——這當然是沈放把每個球都挖了一口之後得出的結論。
老闆用心險惡,只給了一份霜淇淋不說,連勺子都只給了一個。
然而他倆也誰也沒想多要一個。沈放拿著小勺,挖起一勺,喂薛焱一口,自己吃一口,慢慢吃完了那份霜淇淋。
薛焱覺得,今天的霜淇淋真是太甜了。
隔了一會兒,他們要的麻辣燙上桌了,很大的一碗。
因為薛焱不太能吃辣,他們只要了微微辣的鍋底。香濃的骨頭湯里加了一點點辣椒油,還能看出原湯的乳白色澤,燙的火候正好的肉菜粉丸上面撒著芝麻、香菜末和花生碎,看上去十分誘人。
老闆娘給他們拿了兩隻小碗分別放在兩人面前。
沈放這才往自己的小碗里加醋加辣椒油加麻醬,從大碗裡撈了蘸著吃。
薛焱從小到大都沒怎麼吃過這種街頭小吃,覺得挺新鮮,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沈放看他只挑常見的蔬菜和肉類吃,就時不時會夾一些看起來其貌不揚的食物喂給他,給他介紹,叫他嘗嘗。
快吃完的時候,沈放夾起一個個頭不小的灰撲撲的丸子,特意給放到了薛焱面前的小碗裡,笑道:“你還沒吃到這個吧?牛肉的,裡頭還有蝦,挺好吃的。”
薛焱已經習慣他的投食,完全沒有防備,夾起來就一口咬了下去。
結果灰撲撲的撒尿牛丸爆漿了,汁水“噗嘰”一下,就濺了他一臉。
薛焱:“…………”
沈放:“哈哈哈哈哈!”
沈放一邊大笑,一邊拿紙巾給他擦臉,邊笑邊擦,邊擦邊笑,真是特別壞。
吃了飯,兩人又在學校附近轉了轉,才繼續騎著破自行車回家去。
這回薛焱不肯讓沈放載了,說要交換一下。
沈放沒有反對,然而一路上時不時就騷擾一下充當破寶馬司機的薛同學,撓他癢癢。
薛同學比較怕癢,到處躲閃,車子七扭八歪,幾次差點紮進溝裡去,沈放還在後面笑個不停。
十一長假的後幾天,沈放基本上都在忙兼職,直到假期結束還在繼續,下了班從醫院回來就打開筆記本敲代碼。
薛焱一開始還忍著,看他這樣連續幾天之後終於忍不住了,問他:“十一不是都過完了嗎,怎麼你的兼職還沒忙完?”
沈放這才告訴他,那份兼職的專案時間是到十二月,他既然已經接了,就不能中途隨意退出。不過以後會注意合理分配時間的。
薛焱心中也不是沒有疑問,但十一的驚喜成功安撫住了他,加上沈放認錯的態度良好、後續也真的調整了做兼職的時間,也就沒有再追究。
他一連好多天心情愉悅,公司的下屬都能感覺出來,這段時間boss周圍滿是粉紅色氣場。
秘書姑娘幾乎能從總裁給總裁夫人打電話的隻言片語裡yy出一百萬字來。
雖然沈放提前幾個月就開始暗戳戳地籌備給薛焱的生日禮物。但事實上,卻是大了一個月的沈放生日在前面。
本來就沒什麼戀愛經驗,加上有沈放奇思妙想層出不窮的各種驚喜在前,薛焱幾乎是絞盡腦汁,都不知道應該送他什麼禮物,才會顯得別致有意義。
簡直愁得睡不好覺!
最後沒辦法了,薛焱叫來女秘書,一臉嚴肅冷酷:“我記得你有男朋友的吧?”
之前她請過假,說去見男友的家長。
這是怎麼了啊?秘書姑娘心一跳,趕緊說:“有啊。”
不僅有一個已經快要結婚的男朋友,電腦裡老公還特別多!
“那……”向來果斷的薛總居然躊躇了好半天,才問,“男朋友生日送他什麼禮物好?”
“這個,”秘書姑娘偷偷看他一眼,小心的說道,“這個要因人而異啊。像我男朋友,就喜歡玩網遊,我隨便送個遊戲時裝或者武器什麼的他就很高興啊。”
薛老闆乾脆直接說:“就我家那位,他生日要到了。你給我列個清單,送什麼禮物有什麼含義的。”
原來是這個啊。秘書姑娘立刻道:“沒問題。”
第二天一大早,秘書姑娘將昨晚列出的清單在電腦上傳給薛總裁,隨後就戳在秘書辦公桌後面,頭一點一點的,昏昏欲睡。
秘書姑娘是誰啊?她雖然表面上只是個秘書,但是,她其實還是文學網站小寫手一個。
她目前正在連載的,就是以他們薛總和總裁夫人為原型的一篇純愛小說。
昨天一晚上的時間,秘書姑娘不僅詳細的在網上查了一份生日禮物及其含義的清單,還根據每樣禮物大開腦洞,點燈熬油的寫了一整個晚上,不可描述的事情足足寫了七八種姿勢好幾萬字!
薛焱看著那份word檔,先是一頭霧水,跟著便有些心動起來。
那並不是他要的禮物清單,而是一些小說片段。
文中的兩名主要人物利用一些生日禮物和附屬品——比如領帶啊、皮帶啊、蛋糕啊、絲帶啊之類的——進行了一系列非常有意思的這樣那樣的活動,看得薛焱簡直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不過看著看著,他突然感覺這文中的兩人有種隱約的熟悉感。
等等,這對話不是他和他們家放放麼!
秘書姑娘正窩在桌子前東倒西歪磕頭兒磕的厲害,突然接到總裁的內線:“你過來一下。”
她幾乎是飄著進了總裁辦公室的門,結果一眼看到薛總電腦螢幕上熟悉的文字,頓時一個激靈,瞌睡全驚醒了,心中嘶吼:天要亡我!
原來自己早上迷迷糊糊之中竟然傳錯了內容,將那份以總裁夫夫為原型的十分豐富多彩的炕戲集錦傳給了當事人!
天哪天哪!那上面有領帶蒙眼!絲帶束縛!人體奶油盛宴!
以及!更多更加羞恥的不可描述!
她一臉驚恐的看著薛焱,感覺他下一句就是叫她收拾包袱滾蛋。
65|62.8.12
第六十七章
薛焱右手的指節不急不徐的叩了兩下桌子,開口,語氣十分嚴肅:“我說要禮物清單,你就弄了這麼個東西出來?”
“不不不,不是的。”秘書姑娘都要哭出來了,“不是這個,我傳錯檔了……”
“這些是你寫的?”薛焱抬手虛虛點了下螢幕,面無表情的問,“上班腦子裡天天就在想這些東西?”
秘書姑娘快要崩潰了,腦子亂成了一鍋粥,弱弱的辯解:“我只有在沒事的時候才、才想一想。”
薛焱淡淡的瞟了她一眼:“看來你的工作是太清閒了。”
秘書姑娘:嚶嚶嚶。
薛焱見她一個小姑娘無地自容到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模樣,頓了頓,語氣放緩了一些:“我見這些都是片段,你還寫了別的?”
秘書姑娘心裡緊張,又怕老闆誤會自己滿腦子除了花式炕戲沒正經的,一著急什麼都招了,包括她在某文學網站做業餘寫手這件事,還有正在更新的這篇文的名字、筆名什麼的,態度十分端正誠懇。
薛總聽了,倒是沒對自己的秘書私下搞“第二產業”做出批評,只不過語重心長的教育道:“創新雖然是咱們公司鼓勵和推崇的理念,但同時,我們也不能忘了嚴謹求實。”
秘書姑娘黑人問號臉:“???”
“這裡,你這個姿勢太不科學了,柔韌性再好也做不到。還有這裡,”薛焱冷靜而耐心地拿滑鼠一段一段標紅,“這麼做,會死人的。”
“……”秘書姑娘簡直五雷轟頂,快要語無倫次了,“但是、但是讀者們喜歡……是,我知道了……”
薛焱這才說:“行了,回去吧,把正確的清單給我。還有,以後認真工作,這種錯誤不要再犯。”
秘書姑娘:“……好。”qaq!
為了保住工作的秘書姑娘,不得不暫時放棄了上班摸魚的福利!心中肥腸悲痛!
然而她並不敢多說什麼!還很慶倖薛總看來一定是沒有看出那文是以他們夫夫為原型的!不然她就完了!
而在秘書姑娘走後,薛焱卻在搜尋引擎上輸入文名,直接摸到了那篇文的始發網站,還特意註冊了一個帳號,暗戳戳看了起來。
這是什麼鬼,我們家放放才不會這樣!
這種姿勢好像挺有意思,也許……可以試試?
噫,還可以在這種地方?
沈放的生日很快到了。
在這之前的幾天,他就已經陸陸續續收到不少快遞,全都是遍佈天南海北的朋友們給他郵寄過來的生日禮物。
薛焱見狀心中既煩惱又警惕——惦記著媳婦兒的人真多!
好在他已經根據秘書後來的正確清單結合自己之前的想法,給沈放準備了一系列的禮物。
——也許做不到有多獨特,但勝在數量!這樣無論沈放喜歡什麼,總該有能符合他心意的東西。
沈放生日那天是個工作日,所以跟朋友們的慶祝活動就提前了兩天,安排在生日之前離得最近的那個週六。
沈放邀請了不少人來,他的朋友居多,也有幾個薛焱的,加起來足有二十多人——這還都是關係比較近的。
薛焱替他定了個地方,就在他們之前替陸煜城接風洗塵去過一次的那家私人會所。
週六這天,沈放上午要先去醫院看哥哥,還要去單位傳個檔,剛好薛焱也有事,要回薛家取東西。兩人兩個方向,沈放就跟他說不用再麻煩,辦完事各自直接過去在會所匯合就好。
沈放先到的,薛焱電話裡說他馬上來,沈放就站在會所門口等他,順便跟接待客人的迎賓服務員說話。
說著說著,遠遠就看到一輛體型龐大的黑色重型suv開了過來。
再定睛一看,正是那輛在薛家見過的xyz233。
沈放頓時又忍不住大笑起來,笑得跟他聊天的服務員一臉懵逼.jpg。
服務員小心的問:“是我說了什麼好笑的嗎?”
“沒事沒事,不是你的問題。”沈放沖他擺擺手,“是我看到我們家寶貝兒來了,高興。”
薛焱一下車,就看到沈放在笑,等他走過來,沈放還在笑個不停。
回頭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薛焱一下子就明白了。
從家裡出來的急,他隨便挑了輛車就開了過來,沒想到剛好是那輛車牌叫沈放迷之笑點低的233。
“行了啊。”薛焱抬手摟住他的脖子,“剛剛在幹什麼,進去嗎?”
“再等會兒吧,師父說他也馬上到,我們等他一起進去。”沈放笑著說。
嚴錦雖然跟他很熟悉,但之前一直是沒見過面的網友,跟沈放的其他朋友不太認識,而且又是那麼沉默內向的一個人,沈放擔心他自己進去會不太適應,打算帶他先給朋友們介紹一下。
還沒等到嚴錦,倒是先看到這家會所的老闆秦遙過來了。
薛焱跟秦老闆客氣的寒暄著,沒幾分鐘,嚴錦就到了,身後還跟著亦步亦趨的謝天逸。
謝二少顯然也看見他們了。他跟秦老闆也是認識的,低聲跟嚴錦說了一句什麼,就走到薛焱和秦老闆跟前說話。
“小七。”嚴錦走過來喊沈放,“怎麼這麼高興啊?”
“師父!”沈放笑道,“剛剛看到一個很好玩的車牌號。話說師父不是說自己過來麼?我還怕你一個人來不習慣,特意在這等著你呢。”
“呃,這個,”嚴錦的神色頓時有些微妙的尷尬,“我也沒想到。我是打算一個人來的,結果他直接去我家裡了。我忘了告訴你。”
“~你家~”沈放對著嚴錦意味深長的笑,直笑得他明顯不好意思了才見好就收,看薛焱他們也寒暄完了說,“一起進去吧。”
沈放帶著嚴錦走在前面,薛焱跟謝天逸一起跟在後面。
會所的大廳裡設置了一個簽到台,臺上放著簽到表和一堆小禮物,每位來賓都有禮物送,單身和情侶的是不同的。原本應該有兩名服務員負責這一項,有個剛好去了洗手間,於是這會兒就只有個新人服務員在。
這位元新人,他既不認識客人,之前也沒幹過簽到迎賓這種事,又深知來這裡的客人都不能得罪,突然見四五個人一起進來,頓時就緊張不已,腿肚子直打顫。
沈放和嚴錦是肩並肩過來的,感覺關係很親近的樣子。小服務員略一思索,便立刻遞上屬於情侶的小禮物分給他們倆,扯出熱情的笑臉,不太熟練的誇讚:“二位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話沒說完,這位年輕的小服務員突然感覺哪裡冒出一股懾人的寒氣,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咦,真的嗎?”沈放笑著歪頭看了眼身邊的嚴錦,又看向那個年輕人,“我們兩個看上去很般配?”
“當、當然。”服務員被他笑的更緊張了,還有點害羞,結結巴巴的說,“非、非常有夫夫相……”
然後服務員就感覺周身的寒氣更重了。
他忍不住偷偷看四周,驟然發現,就在那對師徒身後,另外兩個英俊的男人正在用如出一轍的冷酷表情看著他,簡直是在用眼神詮釋著什麼是殺氣。
小服務員看著那兩人的樣子,又看看前面這一對,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搞錯了什麼。
天啊嚕,難道今天自己的職業生涯就走到了盡頭?
沈放笑嘻嘻地轉身,把手裡跟嚴錦一對的玩具小熊塞到謝天逸手裡,扭頭對服務員說道:“那你可猜錯了。”
接著他又從臺上的小禮物裡隨手拿出一對小兔子,將其中一隻遞給薛焱,順勢抬手摟住他的腰:“你再看看?”
小服務員急中生智,立刻捂住眼睛:“天,不行了,我被閃瞎了!”
沈放哈哈笑起來,薛焱跟謝天逸的表情也緩和了許多。
這件事算是成功揭過,四人繼續往裡走。進到裡邊才發現,很多人已經先到了,沈放的朋友,薛焱的朋友,得有十幾個了。
都是年輕人,大多也不是第一次見面,倒也不怎麼拘束,聊天的聊天,玩鬧的玩鬧。
客人很快到齊,就連之前沒趕上婚禮沈放的老三這次都來了,在沙烏地阿拉伯曬得皮膚黝黑黝黑的,跟其他幾個大學同學一起,給沈放帶了個好幾層的超大的水果蛋糕。
沈放還特意湊過去拉開老三的t恤,看他鎖骨下方那道被曬的黑白分明的界限,然後那只特別欠的手就被薛焱一把拉住,牢牢握在了手裡。
接下來順理成章的切蛋糕、吃飯,之後便是各種娛樂,唱歌的,玩棋牌的,游泳的,健身的,應有盡有。
一直玩到晚上快十二點才散。
提前跟朋友們慶祝完畢,等到真正的生日那天,便是二人世界了。
一大早在餐桌上,薛焱就問沈放:“你今天想要出去吃還是在家裡慶祝?”
“前兩天不是已經慶祝過了嗎。”沈放放下正在回的朋友們的資訊,抬頭看他,“就在家裡隨便吃點吧。”
薛焱平靜的點點頭。
兩人吃完早餐,像往常一樣去上班。
上午一切如常,等中午一起吃過飯,沈放回單位繼續工作,薛焱卻直接直接離開公司,回了家。
為了給沈放一個驚喜,他最近跟酒店的廚師學了幾道菜,打算親手做給他吃。
於是等沈放這天晚上回到家的時候,驚奇的發現餐廳比平常昏暗得多,進去一看,只見擺成了心形的幾點燭火隨風搖曳著,燭火的微光下,是玫瑰與紅酒和一一桌……賣相不怎麼好的飯菜。
而薛焱坐在桌子旁邊,一臉期待的看著他。
沈放多聰明啊,看著那佈置,再看看薛焱的表情,就意識到這是他親手做的。
再嘗了一下味道還過得去,立刻就讚不絕口。
薛焱的辛苦被肯定也挺高興,不過到底也明白自己的水準,笑得有點不好意思。
看著沈放一口一口的吃著盤子裡的心形牛排,薛焱說:“我……給你準備了一點兒生日禮物。”
沈放嘴裡還含著肉,就微微歪頭笑著看他。
薛焱從身後抽出一個粉紅色絲帶紮著的彩色紙袋遞過來。
沈放打開,就見那是一個十分粉嫩可愛的星星瓶,裡頭裝著一把五顏六色的夜光的折紙星星,瓶口上的木塞上還貼了張小紙條,寫著“摘下星星送給你”。
沈放頓時笑噴:“噗——咳咳咳——”
薛焱看他一眼,抿抿唇,耐心解釋道:“是我自己疊的,一顆星星可以許一個願望,只要我能做到,就一定會做。”
沈放聽到第一句話,一邊咳嗽一邊笑,笑得更厲害了。
薛焱看了他一會兒,又開口說:“你要是不喜歡這個,我還有別的禮物。”
說著他又從身後抽出好幾個袋子,把袋子裡的禮物拿出來,一一展示在沈放面前。
有名表、錢包、衣服、領帶、皮帶、打火機……甚至還有一張銀/行/卡。
沈放想說自己沒有不滿意,他送的自己都喜歡,只是沒想到會收到這麼少女心氾濫的禮物。可他笑的太歡了,根本停不下來。
薛焱卻沒有笑,站起身繞過餐桌,在昏黃的燭光中,彎下腰把領帶親手給他系上,注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字說:“套牢你了。”
沈放仰頭看著他,終於不笑了,然後突然湊過去在他臉上輕輕親了一下,認真的說:“嗯。套牢我了。”
66|65.62.8.12
第六十八章
看他終於端正了態度,薛焱心中總算滿意了,心中想著,現在就給……99分吧,多一分怕你驕傲!
沈放的兼職生涯一直持續到十二月份中旬,才將嚴錦交給自己的部分全部完成,一身輕鬆的把程式發送過去。
嚴錦測試完他的代碼,給他發了個簡潔的:“不錯。”
沈放回了個大笑的表情:“那是,我辦事你放心!”
頓了頓,嚴錦又說:“小七,我記得你以前說過,挺喜歡顧謹華是不是?”
沈放飛快地回他:“當然!現在也喜歡!wuli華華可是國民男神!偶像!”
嚴錦:“影帝新電影首映式,在平安夜,你想不想去看?”
咦?師父什麼時候也開始關注娛樂圈了?
薛焱的生日在十二月底,十二月二十四號,也剛好就是平安夜那天。
沈放:“在哪兒?”
嚴錦:“xx廣場,頂層的影城,七點開始走紅毯,大概十點半電影結束。”
說是廣場,那其實是一個綜合性的商城,位於這座城市最繁華的商業中心,是一個很有名的去處。
沈放略思考了一下,便回道:“想去啊!可沒搶到票啊!師父有辦法?”之前他不是沒想過參加這個活動,但一票難求,便放在了計畫外。
嚴錦:“票我有,你想看的話送你兩張。”
跟著他又欲蓋彌彰的補充道:“……謝天逸弄來的。”
沈放沒有深思,高興的回他:“好啊,謝謝師父!麼麼噠!”
沈放這邊暗戳戳一點點完善著兩人平安夜計畫的流程和細節。
薛焱雖然一直對此沒表現出什麼特別的興趣,然而事實上,差不多從剛進十二月、或者更早以前,他就開始期待著這一天的到來。
——這是他們在一起度過的他的第一個生日、第一個平安夜,他十分想知道,還處於追求階段的沈放,這一次會有什麼表現。
十二月二十四號很快就到了。然而令薛焱失落的是,看沈放的行動,似乎並沒有怎麼把這一個節日放在心上。
他不僅沒在時鐘跳過零點的第一時間祝自己生日快樂,沒禮物,還直到早上醒來睜開眼睛才隨意的問了句:“今天你生日吧,我們晚上去看電影慶祝一下。”
只有看電影!還一推就推到了晚上!
薛焱很想問問他到底有沒有別的安排,又覺得自己似乎太心急了些。好在這不是第一次,七夕的驚喜也是臨近夜晚才降臨,他便把所有期待都暫時壓在了心裡。
中午的時候他們兩個回薛家陪父母家人慶祝了一回,到了傍晚,沈放便來公司接他,按照早上說的,帶他去吃飯然後看電影。
晚飯就是在影城附近的一個餐廳隨便吃的,正是飯點人非常多。因為並沒有提前預定,他們不僅沒有情侶座位,連個單獨的餐桌都沒有,還是跟另外一對情侶拼的四人桌。
薛焱心中的失落又多了一分。
等到兩人吃完飯進入電影院,薛焱拿到票,才注意到他們來看的居然是影帝顧謹華的新片,還是首映式,演職員都要來現場的那種。
他心中的不滿簡直要溢出來了。
又是顧謹華,婚禮找他做主持人跟他合影簽名還不夠,連自己的生日沈放放也要特地來看他嗎!
你再沒什麼表示我要生氣了!薛焱盯著沈放的側臉,不怎麼高興的想著。
可惜不知道是現場太熱鬧還是影帝的魅力太大,沈放不僅沒注意到他、對他表示什麼,還拉著他,壓低了聲音一臉興奮的跟他說:“快看快看,wuli華華出場了!他身邊的那個是影后呢!”
薛焱:並不想看到他.jpg。
這部電影的演員陣容非常強大,不僅有顧謹華這個當紅的影帝做男一號,其他重要角色也大多是一線男女明星。在場還有多家媒體記者,從演員們進場開始閃光燈就亮個不停,場面非常熱烈。
薛焱在座位上坐了老半天,除了一直被緊緊牽著手,沒得到任何其他安慰。
最後他不得不承認,沈放可能還真是專心看首映式來的,不管是明星們走紅毯、嘉賓表演,還是播放宣傳片、演職員訪談,他都看的津津有味。
直到前面的儀式結束,等待電影正式開場的閒置時間,沈放才轉過臉,問道:“寶貝兒,你對這部電影不感興趣嗎?”
薛焱根本就沒注意前面的介紹,完全不知道那是個什麼類型的影片,加上還是顧謹華主演,更是沒有什麼期待。
可看著沈放那麼渴望得到贊同和支持的目光,他又說不出否定的話了,只好說:“感興趣的。”
沈放就笑著點頭:“嗯,這片子題材其實很有意思的,wuli華華也是第一次演這種冷靜到變態的角色,跟從前的很不一樣,一會兒你好好看看。”
薛焱敷衍道:“嗯。”
才怪!我還等著燈一黑髮生點兒什麼呢!
平安夜,還是自己生日,才不要浪費在看變態上!
放映廳的燈全部熄滅,電影正式開始了。
故事的開頭十分吸引人,寥寥幾個場面就牢牢抓住了觀眾們的注意力,接下來的節奏也十分緊湊,叫人一旦投入就移不開視線。
沈放看上去就是在規規矩矩的看大螢幕。而實際上,此時此刻,他其實也並沒有薛焱想像的那麼專注於電影。
他是很喜歡顧謹華的電影,也的確對這部影片的題材很感興趣,若是放在平時,斷然不會錯過這種難得的機會。
然而這個時候,因為他心中還在過著一會兒要走的流程,電影看得就很心不在焉,倒是白白浪費了師父的心意。
當然,同在這個放映廳的嚴錦此刻正被謝二少百般糾纏,也無暇他顧就是了。
薛焱悄悄扭頭看了兩回,見沈放一副看的很認真的樣子,似乎並沒有趁著黑暗對自己做些什麼的意思,乾脆放棄了矜持,主動湊過去對他下手,摸摸大腿,摟摟脖子,捏捏小腰。
沈放見他到底還算有分寸,沒在黑暗中的攝像頭底下做出太過“傷風敗俗”的舉動,便也沒怎麼反對,很順從的由他去了,甚至還很配合的靠近他,方便他動手動腳。
薛焱這才滿意了,在黑暗中微微勾起了嘴角。
電影持續了兩個小時。片尾曲響起的時候,在場的絕大多數觀眾還沉浸在跌宕起伏的精彩劇情之中,意猶未盡。
而薛焱也終於端正的坐直了身體,一本正經的把雙手放回膝蓋上,目視前方,等著燈亮走人。
電影結束,散場,沒有彩蛋。悠揚動聽的片尾曲中,放映廳的演職員、媒體記者和觀眾們,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沿著不同的入口退出影城。
沈放牽著薛焱的手,順著長長的自動扶梯不急不緩的下樓,一起走出這座繁華的商場。
平安夜,熱熱鬧鬧的商區到處都是手挽手親親熱熱的小情侶,冰涼的空氣中彌漫著各種水果和玫瑰花的香氣。
薛焱跟著沈放的步伐往前走,面上表情十分凝重,心裡卻在不怎麼正經的盤算著,已經吃了飯,看了電影,逛逛街,接下來就可以這樣那樣……
一陣悅耳的音樂聲突兀的打斷了薛焱的思緒,同時也吸引了很多路人的注意力。
這座商場大樓的高層週邊有一塊巨大的led螢幕,平常會播放一些大商家的廣告或是重要新聞。
而這個時候,伴隨著清新歡快的背景音樂,那塊大螢幕上突然開始播放一個視頻短片。
兩個三頭身q版小人兒先後出現、交談,演繹著一段段的故事。
這是……動畫片?
雖然短片故事很萌,小人兒很可愛,卻怎麼看都與廣告或者聖誕主題並無聯繫。
路人們看得一頭霧水,薛焱卻是徹底呆住了。
短片的名字叫《我們》。
從那兩個短手短腳的小人兒身上,他看到了他和沈放的初見與一次次重逢。
舊巷子裡同騎一輛破自行車,喧鬧的路口無聲的凝視,高中校園走廊裡的擦身而過,球場上的你爭我奪,魚塘邊上的包子債,葡萄藤廊架下的未成功的吻,薛氏公司的面試……
一樁樁,一件件,是那些沈放曾經遺忘、又一一找回的過往。
薛焱扭頭看沈放,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沈放也沒有開口,只鎮定自若的微笑著注視著他。
短片結束,音樂未停,兩個人周身一亮,與此同時,大螢幕上的畫面竟變成了以他們為焦點的現場直播!
四周炸開五顏六色的煙花,絢爛奪目,將夜晚照亮的和白天一樣。
沈放手捧鮮花與戒指,單膝跪地:“我們的緣分那麼長。從前,靠你,今後,有我。薛焱,”他鄭重的呼喚薛焱的名字,“我愛你。答應我,跟我在一起吧。”
有那麼足足幾分鐘的時間,薛焱只是低頭看著他,失去了所有的言語和動作。
周圍的人,不管是看現場的還是看直播的,俱都緊張又興奮的關注著這一幕,連平常最愛起哄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沈放的臉上沒了平常的玩笑與輕鬆神色,顯得幾分嚴肅,幾分沉默。
他靜靜的仰頭,注視著他,等待著他,目光充滿希冀,又飽含濃烈的快要溢出的愛意。
在一片寂靜中,薛焱突然動了。
他猛地撲過去,一把緊緊抱住了沈放,聲音嘶啞低沉:“我答應你……”
人群爆發出激烈的歡呼!
沈放抓住他的手,想要為他戴上戒指。
薛焱卻像是完全沒反應過來這個舉動的含義似的,仍然緊緊抱著沈放不肯鬆開,連身體都在微微發顫。
“我答應你,答應你,放放,我愛你……”薛焱激動的捧著他的臉,不停地熱烈親吻他,回應他的求愛,接著又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什麼,臉紅紅的等著他的回復。
人群太喧鬧,音樂太嘈雜,沈放聽不清楚他說的話,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把戒指替他戴上,大聲道:“寶貝兒,你剛說什麼?”
“我愛你!”薛焱同樣大聲喊了一句,後面的話卻再次壓低了聲音。
不過這回沈放聽清楚了。他說的是:“我訂了酒店……我要忍不住了。”
67|65.62.8.12
第六十九章
然而,眾目睽睽之下,忍不住也得忍。
幾名來參加影帝電影首映式的媒體記者剛好趕上這一幕,加上不少自發圍觀群眾,這會兒他倆基本已經被各式相機手機的鏡頭包圍了。
薛焱作為薛氏的繼承人,原是比較低調沉默的,上新聞都是財經版。不過自從他跟沈放那場恨不得昭告天下的婚禮開始,有關他的消息倒是漸漸有向娛樂版轉變的苗頭。
就好比此刻,就很快有人認出了他和沈放的身份,圍觀群眾一下子炸了。
又是你們這一對夫夫!明明都已經結婚這麼久了!為什麼還要來秀恩愛!
上回是私奔,這回是求婚,請給單身狗一點兒活路好嗎!
薛焱緊緊抿著唇,完全不想跟上前的記者說話。沈放攬著他的腰,笑著承認,這其實是在給他慶祝生日。
接著他說了幾句祝大家平安夜幸福、耶誕節快樂之類的祝福,又悄悄向人群中的嚴錦和謝天逸做了個手勢,趁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出其不意的拉上薛焱溜了。
他們兩個畢竟不是什麼娛樂圈明星,又是正兒八經舉辦過婚禮的夫夫,缺乏充足的八卦價值,加上影帝首映式剛結束,其他一線明星可能還沒離開,倒是也沒有記者再對他們緊追不捨。
薛焱早就失去了耐心,跟沈放一上了車,就直接把他撲倒在座位上,狂熱的胡亂在他臉上身上親吻了一通,恨不能當場扒了他的衣服,佔有他。
沈放沒有反抗,順從的被他壓在座椅上,只是微微挑了下眉:“不是去酒店?”
薛焱迷戀的摩挲著他的臉側:“忍不住了,先親一口緩解一下。”
沈放就笑,扶著他慢慢坐起來。
薛焱坐在駕駛座上,深呼吸幾次,看看手上的戒指,又看看他,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再次向他確認道:“你剛剛是不是在跟我求婚?”
沈放笑了笑:“是的呀,我的寶貝兒,你都答應我了。”
薛焱把戴了戒指的手指貼在嘴唇上,讓那冰涼涼的金屬觸碰到正在燃燒一般發燙的皮膚,好讓自己能稍微冷靜一下:“嗯,答應你了。”
汽車啟動,駛出地下停車場,一路向著預定的酒店方向疾馳而去。
然而,平安夜的晚上,正是這座城市無比熱鬧的時候,那條無論是回家還是去酒店都必須要經過的路它……嚴重擁堵了。
無數車輛像是小小的甲殼蟲,密密麻麻又整整齊齊的碼在縱橫交錯的高架道路上,肉眼幾乎看不出有前進的苗頭。
沈放向車窗外望了一眼,不由驚歎:“這麼多車,我們幾時能到。”
薛焱抿著唇,一隻手捏在座椅的邊緣,目光緊緊盯著沈放,一言不發。
沈放扭頭看看他,問道:“你訂的是什麼酒店啊?不然我們換個地方?”
薛焱還是沒出聲,不過抬起手,抓起面前的手機遞給了他。
沈放一看那打開的手機頁面,就懂了。
那是一家情侶主題酒店,薛焱定的房間主題叫田園風光。乍看上去就是一特別小清新的房間,花紅柳綠、流水潺潺的。
再一看介紹,嘖,什麼情趣秋千,什麼合歡椅,什麼水床的,應有盡有。床墊被做出了石板的質感和色澤,床的正上方是跟高中校園那個纏繞著葡萄藤的廊架很相似的木質紋理花架,模擬的葡萄藤和成串成串的葡萄從上面垂下來,個個別有玄機。
矮油,原來是想玩點兒情趣啊。
沈放把手機放在一邊,故意湊過去,在他耳邊低笑著逗他:“我的寶貝兒,你這是想要我陪你玩倒掛葡萄架麼。誒說實話吧,我柔韌性還蠻好,當初學過舞蹈的,也許真的可以試試這個姿勢呢……”
薛焱早就因先前狂熱的吻起了反應,這會兒更是被想像中的畫面撩撥的呼吸急促,眼角泛紅,某個部位越發精神。
前面看不到盡頭的長龍一動不動,像是被誰按了暫停。薛焱急得不行,拍了下方向盤,猛地轉頭將沈放按在座椅上,又親了上去。
沈放配合的回吻他,伸手在他後背來回撫摸,試著安撫他焦躁的情緒。
然而沈放的安撫看上去並沒有起作用。吻了一會兒,薛焱突然抱緊他開口道:“我受不了了。放放,你摸摸我。”
那聲音低沉嘶啞,甚至帶上了一絲無助的哭腔。
沈放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笑著說道:“這條路上可有很多監控呢,前面還有那麼多人,搞不好現在就有人在看著我們。”話雖這麼說,他卻還是沒有遲疑,隔著兩層布料將溫熱的手掌覆在了薛焱的下身,不輕不重的揉捏著。
前面車裡的人一回頭就能看到他們,無處不在的攝像頭也可能已經拍到了他們,這種不合時宜的放蕩舉動隨時有被人發現的危險。
薛焱對外形象向來正直冷淡到禁欲,這一刻理應感到緊張不安。可與之相反的是,他的*不僅沒消下去,反而更加明顯。
“我的寶貝兒真膽大。”沈放自然發現了他的變化,拿過抱枕虛虛擋在薛焱腿上,飛快地解了他的皮帶,用手直接握住那又燙又硬的部位。
溫熱的手心觸碰到那處細嫩火熱的皮膚,撩起一串小火花,酥酥麻麻的感覺驟然從那處爬遍全身。薛焱忍不住發出一聲粗重又愜意的喘息。
任何一個單身多年的男人,在這方面都是行家。更何況,他們也不是第一次這麼做。
沈放耐心的幾乎照顧到了他的每一處敏感,堪稱駕輕就熟,終於幫他發洩了出來。
薛焱緊摟住他還是不肯鬆手,臉深埋在他胸口,沉浸在無比甜美誘人的餘韻之中,呼吸滾燙,身體微顫,心臟狂跳不已。
車窗外的擁堵還是沒有得到緩解,長龍靠近尾巴的部分陸續有車輛選擇調頭繞路,車況更加混亂。沈放抽出紙巾擦乾淨兩人身上沾到的那黏糊的液體,單手抱著薛焱,低頭調出手機地圖研究一會兒,說:“前面那個路口我們轉向,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吧。”
換目的地轉向比繼續向前要容易的多了。又等了一會兒,兩人的車子終於脫離了那似乎無窮無盡的甲殼蟲佇列,進入了一條相對順暢的輔路。
沈放說的那個地方,是他從小就經常呆在那兒的藝術培訓中心,大老闆是他媽。
上半年他媽生病,因為缺少人手,培訓中心一度減少了授課時間和課程種類,甚至還錯過了暑假這一重要的開班時機。他媽病好之後,那些課程才重新開始招生。雖然一時比不上從前,生意倒是慢慢在恢復著。
培訓中心所處的位置其實比較偏僻。
不過也正因如此,地廣人稀租金不貴,它才能長年佔據著這棟大樓的整整一個樓層。
培訓中心內部有宿舍,但目前並沒有學生和老師入住,所以夜裡這一層都是樓道門一鎖,一個人也不留。
沈放倒是有大部分房間鑰匙。他和沈潛在這邊都有各自的宿舍,小時候常在這住。後來大了不常來了,他媽也習慣給他們打掃乾淨。
外面天氣很冷,一進入這棟樓裡卻叫人感覺溫暖如春。
一樓前臺有一位看門的老大爺,明顯認識沈放,看見他帶人過來也不意外,笑呵呵的打招呼:“來這邊辦事啊?好久沒見你小子過來啦。”
沈放笑嘻嘻的說:“大爺想我了是吧?今天外面堵車太厲害了,我們不回去了,在這住一晚。”
大爺裝樣子的拿手裡的報紙抽他:“誰想你了?快去吧快去吧。有什麼問題下來找我啊。”
沈放笑著道謝,帶著薛焱乘電梯徑直來到了大樓的頂層,又順手反鎖上了樓梯口的大門。
頂層樓層的面積非常大,劃分成大大小小很多個房間,房間門口還能看到金底黑字的門牌,分別寫著鋼琴班、美術班、跆拳道、舞蹈室和幾年幾班之類的。
除了游泳班的教學場地在一樓的泳池,培訓中心的其他課程全部都是在這一層上的。
一見沈放關了門,薛焱感覺自己才發洩過的*又有蠢蠢欲動抬頭的趨勢。
這一回他沒有再忍耐,徑直摟過身邊人的腰,將他壓在牆上,肆意親吻,手伸到衣服裡胡亂的撫摸。
半明半昧的黑暗裡,沈放的面容有些模糊,聲音卻帶著明顯的笑意:“我的寶貝兒,別心急啊。”
68|65.62.8.12
第七十章
薛焱也不想表現得那麼心急,就好像他在乎的只是*上的享樂似的。
可他忍不住。他太激動,情緒已經有些失控了。
他想不出還有什麼舉動能比*上的徹底結合能更準確的傳達出他此刻的心情。
這是他和沈放相識的第十一個年頭,結婚的第十個月,心甘情願答應追求的第一天。
他被那樣隆重的告白、求愛,昭告天下。
這將是他生命中無比濃墨重彩的一筆。
沈放被推的靠在牆上,晃了幾下才站穩。
可他沒有介意薛焱的魯莽,而是一邊回應著那毫無章法的吻,一邊慢慢後退,直到兩人退入一扇虛掩著的大門,他的後背壓在牆壁的開關上,霎時間燈光大亮。
這是一間寬敞的舞蹈室。天花板上雪亮的燈光通過一整面牆壁的鏡子反射,照耀的整個房間愈發的亮如白晝。
突如其來的明亮微微驅散了情潮暗湧的曖昧氣氛。薛焱終於肯從忙碌的親熱中抬起頭來,看看四周的環境,嗓音嘶啞:“你說的,是這裡?”
沈放笑道:“比不過你的田園風光。你看還行?”
薛焱深深的看著他:“有你就行。”
“啊,我不行了。”沈放捂住胸口,笑著說,“寶貝兒說起情話來真叫人受不了。我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薛焱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你摸摸我的。”
那裡“撲通撲通”,跳得又快又有力,正在用實際行動詮釋著什麼是真的“快要跳出來了”。
沈放低下頭,將臉貼在距離他心臟最近的位置,嗓音略微放沉:“小的時候,大人們都很忙。我在這裡的時間,反而比在家還要多。”
像是在解釋為什麼要帶薛焱來這個地方。
是他成長的地方。
聞言,薛焱的視線便不由自主的四下看去。
舞蹈室大而空曠。一面牆壁是一整面的大鏡子,對面則是臨走廊的窗戶,淡藍色的窗簾拉著,下方擺放著基礎訓練用的可移動舞蹈把杆。大大的“舞”字印在其餘兩面牆壁上,靠牆的角落放著幾把椅子和音響,木地板十分乾淨整潔,在燈光下反射著微微的亮光。
一站在這,沈放仿佛就能看見當年一群小孩子嘰嘰喳喳、蹦蹦跳跳卻又認認真真學跳舞的情景。
見薛焱盯著那把杆看,沈放重新笑了起來:“在想什麼啊寶貝兒?倒掛把杆麼哈哈哈。看哥給你表演一個!”
其實這句話很有幾分吹牛的成分,畢竟他已經有幾年沒怎麼練過舞蹈了。小時候倒掛把杆又漂亮又輕鬆,現在這麼大一個人,美觀且不論,能不能掛上去都得兩說。
更何況他現在的狀態……
結果沒等他上去挑戰自我,就被薛焱一把拉了回來,繼續摟在懷裡親吻。
沈放略微琢磨一下,也果斷放棄了揚短避長。
親了一會兒,他推開薛焱,把他按在一旁通常給家長等候的椅子上,換了種語氣,一本正經開口道:“今天,我們的班裡來了一位新成員。那麼下面,就讓沈老師從頭開始教授這位薛同學拉丁舞的基本動作。”
重新被勾起*、親的意猶未盡的薛焱:“……”
“,恰恰one……”沈放站在舞蹈室中央,面對著薛焱,一邊數著節拍,一邊做著簡單的基本動作,走了幾步找感覺。
接著他便拿出手機接入音響,跟著音樂的節拍跳起舞來。
那柔韌結實的腰,筆直修長的腿,隨著節奏扭動的胯,就像是一團炙熱的火焰,瞬間吸引了薛同學的全部目光。
一首舞曲結束,沈放站定,一手手背搭在額頭上:“舞蹈房太熱了,薛同學先自己練習,沈老師脫個衣服。”
說著他背過身去,面對著鏡子,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極其緩慢而又十足優雅的單手解開自己外套的扣子,隨手往後一丟,恰好就丟在薛焱的臉上。
這就是明目張膽的引誘了。
看著鏡子裡的人嘴角那若有似無的邪氣笑容,薛同學的血液幾乎都被點燃了,在全身的血管裡橫衝直撞,震得耳膜都在嗡嗡作響。
他慢慢走上前,將沈老師從身後抱住。
“薛同學練習不認真啊。”沈老師一本正經的批評他,“你要對老師做什麼?”
薛同學摟著他的腰,雙手一直向下,摸到了沈老師那同樣早已經起了反應的部位:“沈老師還真是為人師表啊。這裡都已經硬成這樣了,居然還能忍耐著給我上課。”
“哎呀,不小心被發現了。那要怎麼辦?”沈老師臉上露出了十分苦惱的微笑。
“願意為您效勞。”薛同學說著,單膝跪在地上,拉下沈老師的褲子,張嘴含住了那堅硬滾燙的器官。
薛同學嘴上的技術不太熟練,不過服務態度夠殷切,那張臉蛋也夠漂亮。
他努力的想要將沈老師的整個都吞進去,卻被那粗大的東西卡在喉嚨,眼角紅紅,泛起了淚花。
明明一張冷淡禁欲臉,愣是顯出了幾分楚楚可憐幾分輕佻放蕩。
而在沈老師終於快要釋放的時候,他不僅沒有及時躲開,反而用力吮吸了一下,逼的他發洩在了自己嘴裡,還將那白濁液體如數吞下,嗓音魅惑、低低啞啞:“沈老師,你真甜。”
沈老師覺得這位新同學在睜眼說瞎話,那個玩意味道怎麼可能會好。
然而薛同學嘴角還沒擦乾淨、帶著自己那個玩意眼淚汪汪看著自己的模樣實在太煽情。
沈老師還是忍不住拉起他,把他擁在懷裡深深的親吻,吮吸他的口腔和舌頭,也接受他送過來的津液。
來不及吞咽的液體在兩人之間拉出細細的銀絲,曖昧黏膩,色/情十足。
沈老師提起褲子,就從衣冠禽獸恢復了為人師表的正經模樣,打開音樂繼續教學。
薛同學又看了一會兒,坦誠道:“這個太難了,我學不會。沈老師不如用身體親自教導我吧。”
沈老師嚴肅的皺起了眉頭:“薛同學怎麼能這麼任性呢?”
薛同學輕輕的笑了,目無尊長的將自己的舞蹈老師壓在鏡子上:“沈老師不是就喜歡這樣的任性麼。”
因為在車裡發洩過一次,這會兒薛同學雖然還是硬著的,倒是沒有了之前急得要哭的模樣,甚至有了幾分*的心思。
他抱著沈放翻了個身,將他的手臂撐在鏡子上,好讓他能從鏡子裡看清楚兩個人接下來的一舉一動。
從一件一件褪去身上的衣物,到在他全身上下烙印上屬於自己的標記,到細緻耐心的擴張潤滑,再到兩具身體緊密結合不留一點縫隙。
所有的所有,都一一投射在鏡子中,纖毫畢現。
沈放從來坦坦蕩蕩,在薛焱賣力的伺候下順從本心發出一聲一聲誘人的喘息和呻/吟。
薛焱自己控制進出節奏的時候還能勉強忍耐,可被他這麼一叫,心神一顫,幾乎要不由自主的當場發洩出來。
他低下頭,叼住沈放的耳垂吮吸啃吻,含糊道:“沈老師叫的太大聲了,我們會被校工發現的。”
沈老師不正經的笑起來:“根據小黃文的套路,這個時候校工也是要加入的。”
薛同學摟緊他,下身一個用力,進入的更深:“沈老師是我一個人的。”
沈老師的身子隨之一顫,斷斷續續的說:“那就要看,薛同學的表現,能不能滿足沈老師了。”
薛同學被他引誘的幾欲發狂,十分勇猛的在他身體裡橫衝直撞,滾燙的器官不斷碾過他體內的敏感點,帶來一陣陣酥麻的戰慄。
他甚至還半強迫的握住沈放的手,不允許他自己撫慰自己,逼他將所有的快樂都寄託在身上人的動作之中。
而這一次,沈放沒有撫慰前端依然發洩了出來。
薛焱幾乎與他同時達到高/潮,一番劇烈的顫抖後便抱著他一動不動了,急促的呼吸著。
沈放從未體驗過這樣極致刺激的奇妙感覺,全身虛軟,汗水淋漓,眼眸水潤,眼角發紅。
他扭過頭,狠狠的親了薛焱一口,毫不吝惜的讚揚:“寶貝兒,你可真是太棒了!”
在舞蹈室做了非常激烈的一回之後,兩人稍事休息,轉移去旁邊的浴室沖洗。
彼此坦誠相見之間,順理成章的沒忍住,又糾纏在了一起。
奔騰的水流下,沈放回身勾著他的脖子吻他,笑著問:“還想不想去你的田園風光了?”
薛焱低沉的嗓音被水聲和*的撞擊聲沖刷的模糊:“以後還有機會。”已然樂不思蜀。
兩個人當夜就在培訓中心住下了。
沈放在這邊有房間,日用品也不缺,除了單人床短一些窄一些,倒也沒什麼不方便。
等他們又在不同的房間玩了幾回、終於疲憊到一根手指也不想動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
緊密相擁著躺在沈放的單人床上,薛焱終於提出了他考慮已久的建議:“放放,我們抽個時間去補一個蜜月吧?”
沈放半天沒有出聲,像是沒聽見,又像是在思考。
薛焱重新問了一遍,還是沒有得到回答,再低頭一看——沈放的臉貼在他的胸口,眼睛閉著,已經睡著了。
他今天的確太累了。
憐愛又迷戀的摸了摸他的臉頰,薛焱把他往懷裡攏了攏,也跟著閉上了眼睛。
兩個小時之後,沈放擱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毫無徵兆的響了起來。
69|68.65.62.8.12
第七十一章
睡眠比較輕的薛焱先一步被那震撼的舞曲驚醒了。
他起初以為是沈放的鬧鐘,掙扎著撐起身體越過他,想要替他關掉。
結果拿起手機,一眼就看到了上面來電顯示的畫面。
是沈放他媽。
淩晨五點五十七分。
沈放他媽知道他早晨喜歡賴床,從來沒有在這麼早的時間給他打過電話。
薛焱捨不得叫醒他,也不能無視這通意外來電,略一思索便直接替他接了起來。
電話裡的聲音熟悉而陌生,是沈放他媽幾乎破了音的喊聲:“放放你現在能不能來醫院,你哥這裡!”
醫院,沈潛。
聞言薛焱不敢怠慢,立刻回了句“我這就叫他起來”,就趕緊推了推沈放。
沈放這一晚上累壞了,這會兒睡得好夢正酣。
薛焱叫了好幾聲,他才艱難的半睜開了一隻眼睛,聲音嘶啞得像是嗓子裡塞了一團棉花:“怎麼了?”
薛焱把手機放到他耳邊,向他做了個口型:“媽媽。”
沈放啞著嗓子喊了句:“媽?”
沈放他媽像是這才突然意識到他還沒起似的,說道:“哦你應該還在睡覺。先別睡了,快來醫院看看你哥!”
沈放原本睡的迷迷糊糊的,被他媽驚慌失措還好像哭啞了的嗓音嚇得一下子清醒了:“我哥怎麼了?!”
他媽也不知是沒聽清還是怎麼的,只是喊:“快來快來!”
沈放怕耽誤事,也顧不上多問了,急忙說:“我這就過去。”
拖著疲憊的身體爬起來,猝不及防腰腿一陣酸軟,沈放差點又跌回床上去。昨晚上的縱欲過度,加上又只休息了兩個小時,連他這麼強健的身體一時間也有些沒緩過來。
薛焱一把扶住他,跟著爬了起來:“我們現在去醫院?”
沈放坐在床上深呼吸幾口氣,略微調整了一下移動的姿勢,回身將薛焱按回床上:“我自己過去。你再睡一會兒吧,等睡醒了收拾下那幾個房間,然後叫司機來接你。這邊鑰匙留給你,車我開走了先。”
薛焱握住他的一隻手安慰他:“潛哥不會有事的。我不睡了,陪你一起過去。”
“哥哥當然不會有事。”沈放看似輕鬆的說道,“可這邊得有人留下收拾收拾,白天還有人過來上課呢。”
薛焱在他手背上輕輕親了一下:“那我收拾好就去找你。你別怕。”
沈放低低的“嗯”了一聲,下床穿衣服,又從兜裡翻出一串鑰匙遞給他。
沈放其實還真有些害怕,心跳得有些快。
他媽的哭腔太明顯了,又沒說清楚具體是個什麼情況,叫他很擔心是哥哥出了什麼事。
怎麼會這麼突然呢。
醫生不是說哥哥的情況穩定,一直都在好轉麼。
連那個迷信的巫先生都說哥哥會在今年醒來。已經是耶誕節了,今年就要過完了。
沈放的心裡亂成一片,連身體的疲憊也顧不上了,開車往醫院趕。
一大早的馬路上略顯蕭條,沒有了昨夜的車水馬龍。不太密集的車輛速度都很快,遠遠望去小小的甲殼蟲一閃而過。
沈放心裡憋著一股火,匆匆打了個電話請假,把汽車開成了飛機,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醫院。
這一路上他甚至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
結果病房裡迎接他的,卻是一個巨大的驚喜。
——昏迷了這麼久的哥哥,醒過來了。
與沈放五官七分相似的男人靠坐在病床上,臉上帶著無比溫柔的神情,靜靜的看著站在病房門口的他。
從二月到十二月,十個多月的臥病在床叫沈潛的身體清減不少,面色也顯得有些蒼白,那叫人如沐春風的氣質與斯文俊秀的微笑,卻一如往常,像是什麼災禍都沒發生過。
一秒鐘從地獄到天堂。
沈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好一會兒,才猛地撲過去,一把抱住病床上的人:“哥!你終於醒了!”
沈潛很慢很慢的抬起一隻手,摸了摸弟弟的腦袋:“放放。我醒了。”
面容美麗但神色有些憔悴的女人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看到這一幕,又忍不住抹了抹眼睛。
沈放半睡半醒之間被他媽那通含糊不清的電話嚇個半死,這會兒見她這眼眶通紅的模樣,倒是理解了她剛剛的語無倫次。
抱了哥哥半天,沈放才終於找回了真實感,仰起臉,笑著再次開口道:“哥,我好開心啊。”
那笑容又明亮又燦爛,聲音歡快之中還帶著一點點撒嬌的語氣。沈潛的手一頓,又緩緩的落在他的發頂:“這麼長時間,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沈放高興地說著,接著沒等沈潛詢問,便主動給他講起了這一年發生的事情。
工作上的進步,領導的表揚,朋友們的惦記,生活中的趣事……
沈潛垂眸認真聽著,半晌隻聽到他報喜不報憂,也完全沒提起那件最重要的事,終於抿了抿唇,輕聲打斷說:“聽媽媽講,你結婚了。”
沈放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目光飄忽的瞟了坐在一旁的他媽一眼,用眼神傳達著“大叛徒”的意思。
他媽低頭整理了一下床單,假裝什麼也沒看見,十分殘忍的拒絕了小兒子的“眉目傳情”。
這個直球打的沈放心中有點兒慌張,可到底也沒逃避,如實的說:“是的。”
沈潛面色不變,甚至連嘴角上揚的弧度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語氣溫和的說:“那恭喜了。”
聽到這無比平靜的話語,沈放的小心肝反而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他知道哥哥這是不高興了。雖然從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破綻,可他就是知道。
其實真要說起來,要是相同的事情放在沈放自己身上,可能他會更加不高興。
明明當初說好的,不管是誰先結婚,對方一定要到場,在那最重要的親屬的位置。如今這只不過是生個病躺了幾個月,做弟弟的卻證也領了,婚禮也辦了,完全的把哥哥拋在了腦後。
雖然他是有原因的,但他又不能跟哥哥說出實情叫他無端內疚,只能承受了哥哥無言的不高興。
見他一直沉默,沈潛接著又溫聲問了一句:“弟妹是誰?是我認識的姑娘嗎?”
……他是說實話呢,還是說實話呢,還是說實話?
如果哥哥知道了這弟妹並不是個姑娘,而是個實打實的大男人,會不會更加生氣?
“咳。”沈放清了清喉嚨,假裝很坦然的回答,“應該是認識的吧,他叫薛焱。以前是跟我們一個高中的。”
這個名字一出口,沈潛悉心保持的那份淡定沉著終於保不住了,無言的不高興頓時轉化成了有形。
他的臉色變了變,雖然面容看上去依舊平靜,語氣卻已經隱隱有了種山雨欲來的壓抑:“原來是他。”
沈放暗暗想,哥哥跟薛焱焱,他們之前不會有什麼過節吧。
正胡思亂想著,他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正是來自薛焱的電話:“你那邊怎麼樣?哥哥有沒有事?”
沈放偷偷看了一眼哥哥的表情,正色道:“沒有。哥哥很好。”
電話那頭薛焱松了一口氣,用一副微微邀功的口氣說:“這邊的房間我都親自打掃乾淨了,門也給鎖了。我現在過去找你吧。”
“先不用!”哥哥昏迷剛醒身體還很虛弱,沈放打算暫時先隔離他們兩個,趕緊說,“我哥哥醒了,我們要說會兒悄悄話呢。你沒事的話幫我去買點菜吧,回頭給哥哥補充營養。要一隻雞,一條魚……
乍一聽到沈潛醒來的消息,薛焱有些吃驚,但還是很快反應過來,把沈放要的東西一一記錄在手機備忘錄上。
為沈放感到輕鬆和高興的同時,薛焱也意識到,他突然不讓自己找過去,恐怕不只是要跟哥哥說悄悄話,更有可能的是沈潛已經知道了他們的關係,並且不是很想看見他。
得到通知的薛家司機很快趕到了培訓中心接人。
薛焱懷裡抱著昨晚的那束玫瑰花,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回頭看了一眼頂層的窗口,上車回家。
吩咐廚房的陳阿姨按照清單去買菜,薛焱走進書房,從鎖著的抽屜裡拿出一本日記本。
12月24日,12月25日,天氣都很晴朗。我愛放放放放愛我……
求婚的玫瑰花已經蔫了,薛焱把花瓣一瓣一瓣摘下來,展開鋪平,小心的夾在日記本的紙頁之間。
想了想,他又伸出左手做模特,把無名指上的戒指的形狀和花紋臨摹在本子上。
做這些的時候,他的嘴角始終有一絲甜蜜幸福的微笑。
沈潛醒了,接下來的日子恐怕要有一些磨難了。
但他已經擁有了沈放那麼多那麼多的愛,也就有了對抗所有困難的勇氣和信心。
醫院的病房裡,有關薛焱的話題暫時被兄弟倆默契的避開了,沈放繼續跟哥哥聊著工作生活中的趣事。
沈潛久病醒來,身體虛弱,精神有些不濟,聊著聊著便產生了睡意。
沈放扶哥哥躺下,替他蓋好被子,自己則拿起了扔在床頭櫃上的車鑰匙,打算等他媽從洗手間回來他就回家一趟,給他們做點吃的。
沈潛原本已經躺好了,看到他手裡的車鑰匙,突然想起什麼,又猛地坐了起來,身體晃了晃。
沈放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扶穩他:“哥,怎麼了?”。
“我想起來,”沈潛搭著他的手臂喘了口氣,“撞了我跟媽的那輛車,我看到了車牌。”
沈放的神色一凜:“是什麼?”
沈潛用手背撐了下額頭,慢慢回憶道:“x、y、z……2、3、3。”
70|68.65.62.8.12
第七十二章
沈放的手一抖,鑰匙直接掉在了地板上,發出一連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這個無比熟悉的車牌號碼,他從前一看就要笑個不停,這會從哥哥口中說出來,卻叫人一丁點兒想笑的念頭也沒有了。
沈潛看他彎下腰撿起鑰匙,輕聲問:“放放,你怎麼了?”
“沒事沒事。”沈放飛快地扯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容,“我只是覺得,這個車牌也太奇特了。”
沈潛回道:“對,就是因為太奇特了,我才一眼就記住了它。”
頓了頓,沈放又問:“不會記錯嗎?”
沈潛肯定的說:“不會錯。”
沈放沉默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所幸沈潛現在精神不濟,說著說著就躺了回去,沒有再追問他,溫和的嗓音也越來越低:“放放,有空的話幫我報警吧。”
沈放說:“哥你剛好,這事不急,交給我來辦吧。”又說,“到時候員警肯定要來找你問話的,等你休養幾天、身體好點兒再說。我們既然已經有線索了,也不差這幾天。”
沈潛想想,說了句:“好。”
正在此時,沈放他媽進來了。
沈放順勢說:“那我先回家一趟,給你和媽做點吃的。哥哥你想吃什麼?”轉頭又問,“媽中午想吃什麼?”
沈潛微笑了一下:“你做的我都喜歡。”
他媽也說:“想不出來,你決定吧。”
“那我就自己看著做了啊。”沈放說完這一句,匆匆離開,腳步莫名有種落荒而逃的感覺。
沈潛扭過頭,看著他的背影,表情若有所思。
沈放回到家的時候,他在電話裡要的食材已經都在廚房了。新鮮的蔬菜洗得乾乾淨淨,帶著點兒水珠,用相同的盆子裝著,擺放方向都很一致,一看就很有強迫症的特色。魚和雞也殺了,按著生前的形態放在冰箱裡。
薛焱道:“東西我都準備好了。”表情有些一如既往的冷淡,但眼神裡卻透露出強烈的“求表揚”的意味。
可惜這會兒沈放沒有心情表揚他,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就打開高壓鍋,把清理乾淨的整只雞和調味料放進去。
薛焱頓時有些失望,搬了小板凳坐在一邊,默默看他做飯。
沈放有些心不在焉,燉雞湯的時候一直都在想著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今天之前,他從未把身邊這個男人跟肇事逃逸這個詞聯繫在一起過。
不不不,沈放回頭看了他一眼,迅速自我否定。雖然在自己面前薛焱時常表現出幼稚、彆扭甚至壞脾氣的一面,但他實際上善良、正直、有責任感,一點兒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
而且說句不太好聽的,出了交通意外,薛家完全可以用金錢私下彌補。
肇事逃逸對他來講,實在是風險很大、得不償失的一件事。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若是擱在別的事情上,按照沈放的脾氣,早就直接問過去了。可輪到這件事,說他冷靜過頭也好,沒心沒肺也好,一面是愛人一面是哥哥,他愣是在這種條件下有邏輯有條理的分析出了直接問不會有結果。
他覺得怎麼問薛焱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若是哥哥看錯車牌號,薛焱自然不會承認。
若是車禍真的是跟薛焱有關,那他肇事逃逸還能坦然自若毫無破綻的跟自己相處這麼久,應該……也不可能承認。
所以,只能換個思路。
沈放蓋上高壓鍋的蓋子,淘米、煮粥,又把洗好的蔬菜切了切,簡單炒了兩個菜。
一邊做著飯,沈放一邊回頭說:“薛焱焱,你今天怎麼回來的?”
薛焱在小板凳上仰頭看他:“叫司機來接我了。”
沈放:“又是那輛233?”
“不是,另一輛。”薛焱隨口問道,“你怎麼老對233念念不忘的?”
“太有特色了嘛。”沈放說,“我記得你說那車是朋友送的,他為什麼送你車?”
薛焱想了想,說:“應該是去年……嗯,對,是去年的生日禮物。”
沈放“哦”了聲,又問:“什麼樣的好朋友一出手就是一輛豪車啊?”
薛焱說道:“就是普通朋友。不過我們兩家生意上有很多往來,所以那也不算單純的生日禮物,羊毛出在羊身上而已。怎麼?”說到這他的話語頓了頓,突然來了興致似的站起來湊到沈放跟前,“我說,你問這個幹嘛?吃醋啦?去年的事這個時候才想起吃醋不是晚啦。”
沈放直接拿起剛剛切的準備放在粥裡的一塊兒火腿堵了他的嘴。
薛焱一口把火腿連沈放的手指一起叼在嘴裡,咬了他兩下,才強調:“真的就是普通朋友。”
沈放想了想,說:“你朋友蠻多的,當初婚禮上就來了那麼多。”
“……還好吧。”薛焱斟酌道,“婚禮上其實好多生意場上的合作夥伴,也不全算是朋友。”
沈放垂下眼睫,注視著菜板上整整齊齊的火腿粒,仿佛那裡長出了一朵花兒:“不過我怎麼很少見你跟他們出去玩?”
“結了婚的人肯定要收心的啊。”說完覺得不太對,薛焱趕緊又補充,“結婚以前出去玩也玩的正經的。”
沈放笑了一下:“那你們以前一般會玩些什麼啊?”
薛焱眼神飄忽:“啊,也沒什麼好玩的,就高爾夫啊賽車啊騎馬之類的。有時會去一些會所俱樂部,就像我們之前去過的那種。”
“誒,說到騎馬,我記得xx山上就有個馬場,好像很有名。”xx山正是沈潛出事的地方。
“那個馬場不怎麼好玩。”薛焱略回憶了一下,說道,“今年年初,好像就是一月底二月初那會兒吧,我跟一幫朋友去過一次。對了,我當時上山開著的就是那輛‘笑點低’。那邊的馬馴服過頭了,有人形容說跟跑起來老太太似的。”
……時間、地點、人物居然全都跟哥哥的車禍對上號了。
沈放沒想到這麼輕易就能問出線索,扯出一個笑臉,繼續問:“那你給我講講怎麼玩的唄?”
“也沒怎麼玩。”薛焱說,“他家馬不好,但是自釀的葡萄酒很不錯。我們隨便跑了兩圈,就都去喝酒了。”
沈放:“然後呢?”
薛焱神情有些不自在:“……就喝醉了。然後不知道怎麼回了家。一睜眼第二天了。”在跟沈放結婚之前,他醉酒的下一步永遠都是睡覺。
沈放沉默了。
他相信,正常的情形下,薛焱倘若意外撞了人,是絕對不會逃跑的。
可若是在交通意外的基礎上,加一個酒後駕駛呢?
薛焱喝醉了的樣子沈放可是見過的,哪怕自己記性不好,那些情景也還歷歷在目。
他會跟平常非常不一樣,完全丟了清醒時的成熟和穩重,而且做過的事情很多都不會記得,糊裡糊塗,甚至膽子也會變大,當初他們還不熟他就敢抱著自己親。
萬一真的是他酒後駕駛撞了哥哥,迷迷糊糊就跑掉了,甚至醒來還忘了這件事,那又該怎麼辦呢?
沈放突然問了這麼多關於自己朋友的問題,薛焱心中不由得有些納悶,就問道:“你怎麼突然想知道這個了?還是聽說了什麼?”
沈放卻只是說:“沒什麼,隨便問問。”
你這是隨便問問的態度嗎?難道是在懷疑我跟朋友有什麼特別的關係嗎?
天地可鑒!
剛剛經歷過那樣心意相通又美妙瘋狂的一夜,彼此身上都還帶著對方留下的痕跡,此刻的薛焱對沈放,是有種格外的親昵和熱情的。
而沈放卻因為心中的疑慮,一時間對薛焱有些逃避。這種態度上的變化雖然微小,還是叫薛焱感受到了。
而且午飯還全是沈潛喜歡的菜。
而且連句寶貝兒也不叫了。
沈放去醫院送飯,薛焱一個人孤零零的捧著飯碗坐在桌前,越想越委屈。
果然追到手了態度就變了嗎!
與此同時,沈放卻深深的感覺,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優柔寡斷過。
明明知道有問題應該儘快解決,卻還是抱著得過且過的態度,折磨自己,也折磨對方。
他要為哥哥所遭受的苦難尋找一個真相一個正義,心裡卻同時有些害怕揭曉那個真相。
若結論沒出來,他還可以自欺欺人的說這中間一定有誤會。要是等到結果出來確定薛焱就是那個肇事者,那可能就真的沒有回轉的餘地了。
他知道這樣的偏袒對不起哥哥,可他……捨不得啊。
沈潛一躺十個月,雖然期間有沈放跟護工每天給他做按摩防止四肢萎縮,到底也不比平常天天健身的時候。
如今醒來依然需要很多複健的工作,還要在醫院住上一段時間。
不過已經醒了,就已經是天大的喜訊了。
兩天之後,沈潛的精神已經好了很多。傍晚時分,下了班的沈放扶著他出去散步,他突然開口說道:“放放,車牌的事你跟員警說了嗎?”
沈放一愣:“還沒。”
“我現在差不多可以接受問話了。”沈潛說,“叫員警調查這件事吧。”
沈放不說話,過了一會兒開口道:“哥,這件事,能不能先不告訴員警?”
沈潛回頭看他,目光一如既往的沉靜平和,沈放卻從那眸光裡看到了一種看透一切的銳利:“為什麼?”
“我……我見過那個車牌。”
“在哪兒?”
沈放說:“……薛家。”
沈潛沉默了一瞬,才問:“那是薛焱的車?”
一語中的。
沈放不由得為自己的伴侶辯解:“是他的。但我覺得,這其中說不定還有什麼誤會,等我回去再問問他。”
這一瞬間他終於決定了,不管真相怎麼樣,他必須面對現實。
沈潛卻伸手示意,制止了他:“別。”
沈放不解的看著他哥。
沈潛說:“我一直沒問你。你跟薛焱在一起,根本不是像媽媽說的早戀吧?”
沈放怔了怔,堅決背了這個鍋:“就是早戀。我倆認識好多年了,從前就偷偷在一起的。”
“不可能。”沈潛斬釘截鐵的說道,“你當初根本就沒記住他。”
沈放沒想到,他們精心編制的謊言,根本從頭到尾都沒能得到哥哥一絲一毫的相信。
他看著沈潛的眼睛,沈潛也看著他。
最終還是他先敗下陣來,承認了:“好吧。我一開始的確是為了賺錢,才跟他假裝結婚的。”怕哥哥懷疑他們現在的感情,他趕緊又補充,“可他是真的喜歡我的。當初就是為了追我才假裝要找人結婚。”
“我知道。”沈潛卻說,“我知道他一直都很喜歡你。可問題也就在這裡。他喜歡你,但他的心機太深了。”
沈放眨了下眼睛,用眼神表達著自己的疑問。
沈潛的聲音十分平靜,無波無瀾:“他是不是特別特別喜歡你,喜歡到為了得到你什麼都可以做?不惜一切代價?”
“那麼,如果,這場車禍並不是意外呢?”
沈潛的話點到為止,沈放卻感覺如遭雷擊。
他一直先入為主的將哥哥遭遇的這起事故定性為交通意外、肇事逃逸。可如果那不是意外,如果不是意外……
71|68.65.62.8.12
第七十三章
沈放回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薛焱坐在那等他,看到他,很明顯高興,沖他露出輕鬆的表情來。
桌上的菜裡都有紅彤彤的辣椒,是沈放喜歡的口味,還冒著熱氣,像是剛出鍋不久。
也許是看出了沈放這些天情緒不對勁,面對著他有意無意的疏離,薛焱沒有跟他賭氣,反而有種討好的意味。
他清楚自己的手藝,特意叫阿姨做了沈放喜歡吃的東西。
沈放在桌子前坐下,看看那一桌子菜,又看看薛焱的臉,認真的問:“你很喜歡我嗎?”
薛焱臉刷的紅了,下意識看了一眼旁邊的管家先生。
管家恨不得自己當場隱身。然而這時候走也太刻意了,他只好繼續站著。
好在薛焱的臉皮這幾個月來已經練厚了不少,激動起來公開示愛都沒問題,這會兒只有管家先生在,這麼點兒障礙還是很好克服的,想了想,老老實實的說:“我很愛你。”
還沒完,沈放又問:“你願意為我做什麼?”
薛焱毫不猶豫:“我什麼都願意為你做。”
聽到這話,沈放不僅沒輕鬆下來,心反而“噗通”一沉。
薛焱見他並沒有因為甜言蜜語高興起來,小心的問:“放放,你到底怎麼了?”
沈放拿了筷子遞一雙給他:“沒什麼,吃飯吧。”
沈放心裡裝著事,這天在書房待到很晚才上床,臨睡前還捏著床頭擺著的他生日時候薛焱送他的星星瓶發呆,想著應該拿薛焱怎麼辦才好。
考慮到哥哥提出的可能,他心中有些矛盾。
他愛薛焱,毋庸置疑。他能接受對方為了追求他,給他設置一個甜蜜的騙局。可倘若真是因為他導致薛焱對哥哥下手,那麼他絕對不能原諒自己。
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吊燈淺淡模糊的陰影仿佛都成了一張詭異又熟悉的臉,一半是哥哥,一半是薛焱。
薛焱從床角爬過來,像往常一樣四肢並用的圈住他的身體,用手上下撫摸他的脊背。
沈放知道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含蓄的求歡,可他沒有心情,輕輕抓住他的手往外推了推,像前兩天一樣拒絕了他。
薛焱不明所以,又不能強迫他,只好放棄。
從平安夜甜蜜刺激的熱戀突然一下子過渡到被冷淡對待,薛焱表面不說,心裡卻很不安,半夜陡然被噩夢驚醒了。
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和淚痕,他開了一盞小夜燈,轉過臉看著身邊躺著的人,忍不住輕輕摸他的眼睫毛,摸他的臉,摸他的胸口,越看越喜歡,手指在他身體上流連忘返,戀戀不捨。
沈放夜裡向來睡得很死,他半夜起來對他摸摸甚至蹭蹭他都不會有反應。
摸的蹭的次數多了,對力度什麼的就都很有經驗,保證不會弄醒他。畢竟在還沒真正睡到人的那些日子裡,他都是靠這樣聊以慰藉的。
結果這晚上出了意外,沈放罕見的睡得不沉,被摸著摸著就醒了,迷迷糊糊的,下意識就把薛焱已經摸到他腹部的手打開了。
薛焱的手疼了一下,有些委屈。
沈放說他,訓人的語氣:“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覺,耍什麼流氓呢!”
薛焱在小夜燈下用閃著水光的小眼神兒瞅著他,低聲說:“我做了噩夢,睡不著了。”
沈放一頓,嗓音有些初醒的沙啞:“夢到什麼了?”
薛焱繼續拿話戳他的心窩:“我夢到你把星星瓶丟還給我,說要用全部的星星換一個願望,就是跟我離婚。”
沈放一時語塞。他沒有想到,薛焱對他的情緒這麼敏感,甚至已經折射到了光怪陸離的夢裡。
“你不願意,我不動你。但是,”薛焱抱住他,把帶著濕意的臉頰貼在他的胸口,低低的說:“不要離開我。求你。”
放放一顆心被他攪弄的又酸又軟。
這樣虔誠的愛著他的一個人,會做出故意傷害他重要親人這種不可挽回的事情來嗎?
沈放再也睡不下去了,從床上坐起來,鄭重的說:“我有事情跟你說。”
“是什麼事?”見他那麼嚴肅,薛焱不由得也跟著坐了起來,一雙漂亮的眼睛緊緊盯著他。
組織了一下語言,沈放慢慢的說:“今年二月初,我哥哥在xx山盤山道上出了車禍。前幾天才醒。”
薛焱仰頭看他:“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沈放抬手擦了擦他濕潤的眼角,“哥哥記起了肇事車的車牌號,xyz233。”
這回輪到薛焱驚呆了:“……我的車?”
沈放:“對,你的車。”
薛焱回憶了一番,頓時明白了自己的疑點在哪兒,焦急的為自己辯解:“我那天喝醉,記不清楚發生過什麼事了。但一定是哪個朋友把我送回了家。喝到那種程度,我不可能自己開車。”
沈放輕輕的“嗯”了一聲。
薛焱解釋不清,簡直無法洗脫自己的嫌疑,絕望的說:“你不信我?”
沈放握住他的手:“我要是不信你,還跟你說這些做什麼。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薛焱低頭思索,抿抿唇,說:“如果你想知道真相,我去跟那天所有一起去的朋友一一對質。雖然醉了好多人,可也有清醒的,真相總能還原出來的。”
他說幹就幹,天一亮便立即聯繫那天一起去山上的那一幫朋友。
那天一起去馬場的人很多,足有二十來個,有薛焱的朋友,還有朋友的家屬之類。
薛焱自己都記不清了,還是找好記性的鄭昀核對之後才確定的完整名單。
接下來,薛焱親自給他們每個人打去了電話。
他也沒說什麼多餘的話,單刀直入的提起了年初的那一次馬場聚會,詳細的詢問當天散場的情形,重點是自己和其他人都是怎麼離開馬場的。
接到電話的人大部分都一頭霧水,畢竟事情過去那麼久了。不過都是朋友熟人倒也配合,絞盡腦汁就開始回憶。
因為當天很多人貪杯醉酒,有斷片的,也有不確定的,需要互相拼湊一下才能確定每個人的具體離開方式。
表弟葉長生:“我媳婦兒沒喝酒,我是我媳婦兒開車送回去的。”又說,“鄭昀他倆也是他媳婦兒開車。”
霍小遲:“我跟我姐是家裡司機來接的。我記得焱哥哥上了謝二少的車。”
“你是我捎走的。”謝天逸笑容爽朗,“那時候咱們兩隻單身狗,相映生輝。”
薛焱:“……”
“……”
人一多,七拼八湊的也能把當天的情形大致還原出來了。
最後關於薛焱的結論就是他的車並沒有被在場的朋友們開走,而他自己則被謝二少親自送回了家。
接下來的步驟比較容易,薛焱帶沈放去馬場,找老闆調取了當天停車場的監控記錄,然後發現在並沒有朋友要求開走他那輛黑色suv的前提下,監控中卻有泊車小弟將車開出來的畫面。
這就很明顯了,薛焱他們連同馬場老闆當即叫了那個非常年輕的泊車小弟來問話。
那小孩犯了事心裡壓力本來就大,被他們一追問,一緊張,不出意外的就什麼都招了。
真相一出,知道這件事的朋友們都很吃驚。
一方面是當時薛焱車被人偷偷開走出了車禍卻剛好撞到自己(未來的)大舅子這件事本身就比較離奇巧合。
另一方面卻是這個泊車小弟他們都還有印象,那是個看上去十分年幼又乖巧可愛的男孩,完全不像撞傷了兩個人還能狠心逃跑的角色。
醫院裡,沈放把這件事情的經過如實轉述給了哥哥聽。
那天夜裡,山上馬場的那個泊車小弟見薛焱已經被謝二少帶走,一直很喜歡的那輛車卻還在停車場,就趁別人不注意,拿了鑰匙坐上去玩了玩。
結果他的駕駛技術不到家,這麼一玩就出了事。被撞的人生死不明,他害怕要承擔責任,看看周圍沒人就逃跑了。事後他還偷偷去找相熟的4s店維修了一下,以馬場的名義把車送回了薛家。
沈放說:“馬場老闆說是他的責任,要給我們賠償。”
沈潛微微皺了眉,英俊的面孔看上去有幾分淩厲:“就這樣?你相信這就是事實了?”
沈放一愣:“……不然呢?”
當然還有可能是那個傢伙不擇手段,買通了馬場的泊車小弟。
不過,看弟弟的態度,這種猜測沈潛並沒有說出口。
“我還是覺得事情也許沒那麼簡單。”沈潛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薛焱這個他心目中從小就覬覦他幼弟的“變態”,“改天你叫薛焱來一趟,我跟他談談。”
72|71.68.65.62.8.12
第七十四章
雖說約了薛焱見面,但以沈潛的謹慎個性,卻是絕不可能把事故真相的發掘寄託在區區一場談話上的。
他私下裡找了兩撥不同的人來調查這件事。
不得不說,事實上,沈潛的人脈廣泛到他的親弟弟都難以想像的地步,涉及各行各業,三教九流,包括那些有權力光明正大處理這起事故的,和不怎麼光明正大但有手段調查此類問題的。
而這一次,處理問題方式截然不同的兩方,給他的調查結果卻是幾乎完全相同的——車禍的確有些巧合過頭,那個泊車小弟也跟某位背景深厚的主兒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但整件事情,還真就跟薛焱、跟薛家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沈潛垂下眼睫,看著手機上先後傳來的兩條相似的消息,一動不動,斯文俊秀的面孔上閃過一絲不明顯的陰鬱。
替弟弟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他居然還感覺有點兒失望。
他並沒有取消那場談話的意思,反而催促弟弟儘快安排兩個人見面。
事到如今,與其說是他對薛焱印象太差,在重重證據面前仍然堅持懷疑對方動了什麼手腳,倒不如說他只是不甘心,想要給這個車禍中的唯一“直接受益者”添點兒麻煩。
不甘心一覺醒來,最疼愛也最聽話的弟弟只是因為錢就跟個男人結了婚。
更不甘心的是,弟弟竟然就在自己昏迷的這短短幾個月之內,假戲真做,真的愛上了對方。
也或者說,這叫遺憾,他遺憾自己缺席了弟弟生命中那麼多重要的時刻。
也因此對於搶走了弟弟那麼多重要時刻的人格外怨念。
當然,對於沈潛這種不太講理的行為,有時候人們也稱之為“遷怒”。
對於哥哥的見面要求,沈放自己壓了兩天,又被催了一次,才跟薛焱提出來。
倒不是他預料到事情會有多麼嚴重才優柔寡斷、猶豫不決。恰恰相反,他的初衷很簡單,只是覺得哥哥和薛焱的關係看上去似乎不太好,見面恐怕會吵起來。而哥哥昏迷初醒,當下重點是多多休息,才沒有立刻安排見面。
他覺得自己已經把車禍的真相和兩人的關係都跟哥哥說的很清楚,哥哥已經相信了薛焱,也接受了他跟薛焱的關係,只是例行公事性的見一見人,早一天晚一天無關緊要。
完全不知道因為晚了這兩天,薛焱在哥哥心目中已經快要跌到底的印象裡又多了一個“敢做不敢當”……
當薛焱聽到沈放帶話說“哥哥想跟你談談”的時候,是毫不意外的,甚至還產生了一種“終於來了”的微妙解脫感。
事實上,他也一直在等著沈潛主動找他。
就算沈放不開口解釋,薛焱也清楚,沈放前兩天的忽冷忽熱,一定跟醒來的沈潛有關係。
只不過不知道,到底這位恩威難測的大舅哥對沈放說了什麼話,才叫他反應這麼大。
想來也不會是什麼好話就是了。
薛焱到達醫院的時候,是週末的上午十點鐘。
沈放新請的那名男護工不在病房,他媽也不在,不過裡頭倒是有個女護士,正在細心叮囑沈潛一些注意事項。
然後不知道沈潛低聲說了一句什麼話,年輕的小護士就紅著臉捂嘴吃吃笑起來。
聽到薛焱的腳步聲,病房裡的兩個人不約而同停止了交談,一起向門口看過來。
沈潛穿著一件普普通通的藍色條紋病號服,靠坐在病床上,臉色還有些病態的蒼白,脊背卻是挺得筆直,很有幾分清臒的感覺。天氣很好,冬日的陽光透過大大的玻璃窗照進室內,在他的周身縈繞了一圈圈暖黃的光澤。轉頭的一瞬間有微光流轉蕩漾,讓人錯覺他仿佛是件薄如蟬翼的易碎品。
沈潛見到是薛焱,一頓,隨即依然是那副斯文俊秀的模樣,甚至表情都沒變,臉上還帶著和氣的淡笑,向他打招呼道:“好久不見。”
薛焱有些意外。
他還以為,迎接自己的,會是像從前一樣劈頭蓋臉的一頓批評,或是義正辭嚴的一番教育。他已經提前做了很多心理準備,卻沒想到會遇到這種看上去平和友善的寒暄。
然而面對大舅哥的迷之笑容,薛焱並沒有能放下警惕,心中反而更加謹慎了。
放在十年前,沈潛雖然相比同齡人更加成熟沉穩,情緒到底也還是會多少反應在臉上。如今卻是喜怒不形於色,讓人越發難以琢磨他的真正態度。
敵不動我不動。薛焱邁進病房,穩妥而禮貌的回了句:“好久不見,潛哥。”
沈潛微微抬手示意了一下旁邊的椅子:“坐下吧,別緊張,我們隨便聊聊。”
我才不緊張。薛焱暗暗想著,乖乖在椅子上坐下了。
小護士識趣的及時退出了病房。
沈潛輕輕咳了一聲,端起床頭櫃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這才慢條斯理開口說:“你跟放放,在一起多久了?”
沈放已經把“早戀”被哥哥戳穿的事情告訴他了,這個答案在場兩人理應心照不宣。
薛焱稍遲疑了下,便如實說道:“我們三月中旬領證,下旬辦的婚禮。”
沈潛點點頭:“九個月,辛苦了。弟弟沒心沒肺,想來這些日子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薛焱有點兒不太喜歡他這個“我跟弟弟才是自己人”的語氣,仿佛他跟沈放關係更近所以要代他表達歉意謝意似的。
明明自己跟沈放放才是最親密的人!薛焱並沒有接這個話茬,直白的說:“他很好。”
沈潛笑了下,繼續說:“我已經聽說了放放跟你假結婚的緣由。還要感謝你在我們困難的時候仗義相助。現在我醒了,你當初付給放放的錢,我會雙倍奉還。”
他明明知道全部經過,卻只說開始的假結婚,絕口不提兩人之後的假戲真做。薛焱直覺他並不只是想要還錢的意思,頓時滿臉警覺的看著他:“什麼意思?”
沈潛也沒跟他打太極,直說了:“意思是說,你們不適合,分手吧。”
“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我們適合的很。”薛焱忍不住了,情緒有些激動,“潛哥特意叫我來談話,就是要拆散我們的嗎?如果是這個,那我想我們沒有必要繼續談下去了。”
沈潛卻沒有回答,表情依舊溫和平靜,轉而說:“當初你出國,我以為你已經放棄了。”
薛焱眼睛緊緊盯著他,眼神有一絲無聲的挑釁,口中肯定的說:“沒有。一直沒有。”
沈潛笑了笑,有些縱容,似乎又有些嘲諷:“你是不是在怨恨我,到現在都還在一直阻撓你們?”
薛焱沉默,表示默認,心說這不明擺著麼。
沈潛輕輕的呼出一口氣,看著他:“那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放放從小到大遇到了多少麻煩?”
這回薛焱是真的愣住了:“什麼麻煩?”
“你知道你的家人你的朋友們私下對放放的態度嗎?你知道他因為你的感情都受到過什麼責難嗎?”
薛焱被問懵了:“……什麼?”
沈潛還在繼續:“那你又知不知道,高中的時候,你家人就去學校找過他?”
如果不是因為他們誤會找錯了人,那些未知的傷害全都會落在自己的傻弟弟身上,他怎麼能忍。
薛焱望著他,沉默了一瞬。
他的確是不知道,在遙遠的少年時期,還發生過這種事情。
怪不得沈潛從很早開始,就對他意見如此之大。
但他相信他和沈放如今是相愛的,也相信在自己的堅持下,所有人都會認可他們的關係。
不,不需要所有人。只要沈放愛他,他們就會一直在一起。
他好不容易才得到他的愛,不可能別人三言兩語就放棄。
薛焱說:“我家人和朋友的事,我會去問清楚。但這並不是讓我們分開的充分理由。”
沈潛這個時候居然還是微笑著的:“你看,你到現在依然什麼都不知道,簡直天真的可以。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小少爺?想必別人的非議會對放放有什麼影響,你也是從來沒有考慮過的吧。所以我說你們不適合。”
身為哥哥,想得大概總會多一些,關注的重點也不太一樣。他倆一個豪門世家大少爺,一個走了正規面試流程、明明白白為了錢才結婚的普通人,消息一旦傳出去,想也知道放放會遇到多少難聽的言論。
哪怕沈潛知道薛家小子從小就喜歡自己的弟弟,為了追求弟弟才設了這個局,這種非議恐怕也是無可避免的。
薛焱深深的呼吸幾個來回,才沉聲開口道:“你一直勸分,那你又問過他的意見嗎?現在是我選擇了他,他也選擇了我,如果遇到什麼問題,我們共同面對就是。他已經二十五歲了。我希望你能尊重他自己的決定。”
沈潛說:“你知道的,他的性格,又怎麼會為自己考慮這些?”
“你說再多我也不會跟他分手的。”薛焱一點兒也不想再考慮他的提議,打斷了他,堅決表態,又說,“我知道,你在放放心裡。一直是最完美的哥哥。”
沈潛看他一眼:“沒錯。”
薛焱繼續:“要是他知道,他心目中最完美最喜歡的哥哥,居然跟他最討厭的人一樣風流薄情,並且葷素不忌,他會怎麼想?”
沈潛聞言愣了下,不怒反笑:“薛焱,你這是在威脅我?”
73|71.68.65.62.8.12
第七十五章
薛焱不冷不熱的回了句:“不敢。”
他口中說著“不敢”,臉上那帶著明晃晃挑釁的表情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活生生的詮釋著“沒錯,就是在威脅你!”
“我是不敢肯定他知道了會怎麼想。”沈潛也不惱,慢條斯理的說,“我只知道,從小到大,他都很喜歡模仿我的舉動。”
薛焱:“……”居然忘了還有這一茬!
沈潛看了他一眼,繼續悠悠然說道:“你要是不介意,不妨告訴他試試,看看他到底會怎麼做。”
薛焱板著一張絲毫沒有笑意的臉,生硬的改口:“我開玩笑的。”
沈潛居然還順著“嗯”了一聲:“我知道。”
本想著反抗一回大舅子、一展雄風,結果卻被對方反過來又威脅了一把,簡直是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典範。
沈潛這麼一說,薛焱自然不敢再刻意去向沈放揭露他哥的真面目了。
雖然這時候沈放已經十分殷切的追求過他、表白過他,對他幾乎是百依百順,薛焱也不敢忽視沈潛這位模範兄長的影響力。
萬一沈放放聽說之後就是好奇,想要模仿他哥,隨便找個人上床試試呢。
更何況,要是沈潛再一賭氣有意引導,風險就更大了。他絕對不能冒這個險。
沈潛自然是沒指望一場不怎麼愉快的談話就能說服他放棄的,畢竟那也是覬覦了弟弟十多年的人。
他叫薛焱來,只是個表態。如今態度表完了,對方也似乎已經被自己堵的語塞,兩人又相看兩相厭,實在是沒有什麼再相處的必要了。
想到這,他後背微微往床頭靠了一靠,用肢體語言擺出一個送客的姿態,同時開口道:“你可以走了。順便幫我叫下護工,謝謝。他就在樓下。”
沈潛蘇醒後,為了避免彼此相處尷尬,沈放特地給他換了個年輕健壯的小夥子做護工。
薛焱這會兒倒是反應不慢,再一想臨出門沈放的叮囑,硬著頭皮開口討好大舅子,試圖挽回一點兒好感:“潛哥你想要做什麼,我可以幫你做的。”
沈潛微微一笑,沒什麼惡意的上下看了他一眼,說:“你?算了吧,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炫︾浪︾言侖︾壇
薛焱還有些不服的爭辯:“我沒有那麼嬌生慣養。護工能做的事情,我也都能做。”
“護工要做的事情麼,可多了去了。把水果削成小塊喂給我,替我做全身按摩複健,”沈潛一根手指抵在唇上,看著他,露出個意味深長的表情,“還要陪我去洗手間幫我扶著……你都能做?”
前面的薛焱輕易聽懂了,最後那個“幫我扶著”卻是愣了愣才領悟到其中的深意,頓時一個冷戰、汗毛倒豎。
沒門好麼!我都還沒替我們家放放扶著過呢!
咦,突然有點兒想給放放扶一次試試……等等,快住腦,跑題了!
而且你只是身體虛弱又不是殘廢,上個廁所都要人扶著,明顯就是故意的吧!
被這麼一刺激,薛焱也不勉強刷好感了,按照沈潛的要求,下去叫了護工上來。
那新來沒幾天的年輕的小夥子一見沈潛,臉上就露出微帶羞澀的笑容來,眼中還閃爍著亮晶晶的光芒。薛焱毫不懷疑,這分明是又一個被沈潛對外高冷禁欲成熟穩重的虛假精英表像所蒙蔽的傢伙。估計用不了幾天,這位涉世未深的小護工就會被他這個人形種馬大舅子拖到病床上。
——不得不說,很多時候,人與人之間的作用力也是相互的。
正如沈潛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度薛焱,薛焱對他這個大舅子,也從來毫不猶豫就會把各種匪夷所思的懷疑送還給他。
眼見著沈潛被戳穿真面目之後似乎越發肆無忌憚,真的就坐等著那個護工耐心細緻地切好水果喂給他,薛焱最後看了一眼,不再逗留,轉頭離開了。
他沒有直接回他和沈放的那個家,而是先去了一趟薛家大宅。他還有一些不確定的事情,需要向家人求證,問個清楚。
到達薛家大宅的時候剛剛好趕上午飯。難得的家裡人都在,父親母親和小妹一起坐在餐廳裡,偶爾交談幾句,家裡的保姆把菜一道道端到餐桌上。
見到薛焱回來,他媽很是驚喜,揚聲吩咐廚房:“再多加幾個菜。”然後探尋的目光直往他身後看,“放呢?”
小妹也有些雀躍的催問:“放放哥怎麼還不進來?”
就他爸不動聲色,穩穩的擺著一家之主的架勢,抬頭看著他。
薛焱咳了一聲:“別看了,就我自己,沈放放沒回來今天。”
“就你啊。”他媽明顯有些失望,轉過頭去說,“那不用加菜了。”
薛焱:“……”還是不是親媽了?
再一看,得,連他爸和小妹也露出了遺憾的神色。真是沒地位了。
薛焱解釋道:“他工作忙,我過兩天再叫他回來。”
這也不算是撒謊。他被嚴錦約出去討論上回那個專案的回饋,應該是工作範疇……吧。
他媽大概也意識到自己態度的反差可能會傷害到親兒子,忙又笑起來:“行,你快去洗個手,過來吃飯了。”
飯菜很快上齊,好在就算沒加菜也夠豐盛,不差薛焱一個人的份量。
薛家沒有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們平常都很忙,飯桌上短暫的團聚時光就成了互相交流的重要場合。一家四口圍坐在餐桌上,一邊聊天一邊吃飯。
說著說著話題就不知不覺又拐到了不在場的沈放身上。
其實這點還是因為他媽。薛家戶主和兩個兒女都不是特別愛說話的,性格有些沉默內向。薛焱他媽正相反,但遇到一家子不愛說話的搭檔,平常也很難發揮出真正的實力。
前幾回沈放在場,會聊天的很,他媽就跟說相聲終於找到了捧哏兒的似的,簡直如魚得水,所以一直念念不忘。
聊了一會兒,薛焱就趁機開口:“媽。”
他媽說:“嗯?怎麼啦?”
薛焱直接問道:“原來,就我高中的時候,咱家有人偷偷去學校找過沈放放?”
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他媽手中的筷子一頓,想了想,如實的說:“是啊。我跟你爸去過一次。”
薛焱又問:“去做什麼?”
薛小妹飯也不吃了,看看她媽又看看她哥,眼珠轉了轉,托著下巴跟那聽八卦。
“就是好奇啊。”他媽也習慣了兒子的直白,笑了一下,“想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孩子,叫我兒子見一面就念念不忘好幾年,還非要考去找他。”
薛焱耳朵不明顯的紅了一下:“那你們見到了?”
“見了,不過就見了一眼。”他媽一想,又忍不住笑了起來,“一開始我們還弄錯人了呢。你照片上名牌不是寫著沈潛麼,那時候你也不肯多說,我們就以為你看上的是小潛。小潛在你們學校特別有名,很好找,我們就跟幾個同學隨便一打聽,沒幾分鐘他就自己來找我們了,長得又跟照片挺像,我們一開始也沒發現找錯人。後來小放去找他哥,我們才發現這個才是照片上的人,可是還沒說上話小潛就帶他走了。”
薛焱想起沈潛說過的話,繼續說:“那媽媽跟我爸都跟他們說什麼了?”
“說什麼……好像也沒說什麼,應該沒打草驚蛇吧。”他媽說著,用詢問的眼神看了一眼他爸,見他爸肯定的點了下頭才繼續說,“就是看看人,問了問學習成績啊同學啊老師啊什麼的。你沒把人領回家之前,我們也不可能說什麼過分的嚇到人家小孩啊。”
薛焱點了下頭:“嗯。”
父母親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撒謊。而且從他們一直以來的表現看,他們對沈放也是非常滿意的。
薛焱不由得開始懷疑沈潛所說的那些話的真實性。
不過,從他們婚後陸煜城對沈放的所作所為來看,朋友們的責難倒是有可能確有其事。這個還要進一步確認。
薛焱以為在醫院威脅沈潛的事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惹怒大舅子的後遺症,在三天之後才顯現出來。
這天,薛焱還在辦公室看檔,突然接到沈放的電話,聽語氣還挺高興:“醫生說我哥哥終於可以出院啦。”
薛焱淡淡的說:“嗯。”
頓了頓,沈放又說:“親愛滴,我想跟你商量一個事。”
薛焱一聽他這個狗腿的稱呼就覺得不是什麼好事,但還是鎮定的開口:“說。”
沈放:“哥哥才出院,也沒人照顧,一個人怪冷清的。我想把哥哥接到我們家住兩天,你覺得怎麼樣?”
薛焱:“……”
我覺得一點兒也不怎麼樣!但這話能直說麼!
74|71.68.65.62.8.12
第七十六章
不用細想薛焱也能猜到,這個事絕對是沈潛暗示過的。
如果不是提前跟沈潛交流過,沈放一定是直接表達他的意見,而不會想到先渲染一番哥哥的狀況。
雖然這中間的差別非常非常微妙,連沈放自己也未必能意識到,可他就是一聽就知道了。
但薛焱也沒法提出反對。
是,他又能對一個大病初醒的患者說什麼呢?
估計沈潛也是吃准了這一點,才光明正大給他出了這麼一個難題。
放放不知道這倆人在醫院交鋒的具體情形,聽到薛焱沒怎麼猶豫就同意了,心情不錯,說:“那我回去收拾出一個房間來給哥哥住。”
薛焱說:“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叫人收拾吧。”
住我的地方還想麻煩我媳婦兒,想得美!
沈放可不清楚薛焱暗戳戳的小心思,聽到這個建議倒是沒反對,很痛快地說:“那行,那要個一樓的房間啊,方便輪椅進出。然後大一點兒的,晚上可能需要人陪床照顧。”
哥哥的身體還沒完全康復,倒也不是站不起來,只不過無法支撐長時間行走,有時候需要借助輪椅行動。
薛焱說:“好,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來安排。”
薛焱的動作挺快,第二天,他便載著特意請了假的沈放,還有沈放他媽,一起去醫院接沈潛出院。
醫生板著一張臉對兩位元病人家屬講解各種需要注意的事項,又囑咐他們及時帶人過來複查。
薛焱叫人把沈潛的輪椅和住院這麼久積累的衣服日用品之類的雜物統統裝進另一輛車。兩輛汽車一前一後,很快回到了薛焱和沈放的住處。
沈放他媽有些不自在,覺得太麻煩兒媳婦了,一直試圖勸說沈潛去跟她住,由她來照顧。
沈潛就靠在座位上,一副弱不勝衣的樣子,什麼也不用說,自然有他弟弟替他衝鋒陷陣,搬出一籮筐一籮筐的理由。
最後別說他們兄弟倆的媽,就連薛焱都感覺自己被他說服了,恍惚間竟真的得出了大舅子住在自己家才是最佳選擇的結論。
……這一定是錯覺。
聽那位負責任的醫生的意思,沈潛雖然可以出院了,但還有很多很多營養理療和恢復訓練內容需要做,原本應該在醫院繼續住一陣子比較好,可他卻堅持出院,一天也不多住。
薛焱搖搖頭,從被說服的“錯覺”中恢復冷靜,深覺大舅子為了給自己添堵也是蠻拼的。
不過等沈潛在住處安頓下來沒多久,薛焱就懂了,自己之前的想法還是太天真了。
狡猾的大舅子貿然出院,固然有故意報復的成分,卻也不會拿身體當賭注,因此忽略健康問題。
在弟弟的家裡,沈潛自在的很,一點兒也不拘束,不僅約了專門的家庭醫生和營養師、理療師定期上門,更是把那個年輕健壯的小護工一起帶了過來,近身照料。
他還真不客氣!就差把家搬過來了!
可他這麼做,薛焱發現自己居然說不出什麼來,再仔細一想,反而是贊同的。
因為倘若他不自己帶人來,照顧他、陪他複健的工作估計大多都會由放放親自來做,那更叫人不爽。
沈潛和他的護工就這樣在薛焱家裡住下了。平常白天薛焱和沈放都上班,他們就在家裡自由活動,有問題就喊管家和傭人。
要論會做人和有分寸,其實沈潛跟弟弟比起來還要更勝一籌。來沒兩天,他一個明明出入都需要護工跟著、行動還要靠輪椅和拐杖的半殘疾人,愣是跟家裡上上下下的管家保姆和傭人打成了一片,人人提起他都是笑意盈盈。
等薛焱發現這個事實,對此除了服氣,也是沒別的話說了。
薛焱早就知道,這位大舅子,其實是個變臉狂魔。
他的身上有一點兒難以掩飾的那種優等生高高在上的清高傲氣,平常不愛笑,一板一眼的,看起來冷淡又禁欲,甚至有些嚴厲。可他一旦笑起來,那種溫潤的氣質卻又會讓人感覺如沐春風,加上那張十分英俊的臉,直叫人完全忘了他的冷硬淡漠,好感度直線上升。
當然,這只是他對待普羅大眾的態度。
在唯一的弟弟面前,他從來都是世界上最溫柔體貼的模範好哥哥,就算偶爾會教訓他責怪他,那也是充滿了愛之深責之切的柔情。
至於對弟弟有想法的人?那就又完全是另一種待遇了。對於這一類人,他的教訓向來來的又快又狠,堪稱秋風掃落葉一般冷酷無情。
不過這回大概是顧及弟弟的感受,而且木已成舟,沈潛的反對與破壞表現的十分隱晦。
他不只對家裡的傭人態度良好,明面上對薛焱也很少有什麼意見,春風和煦,和風細雨,就像是已經接受了弟弟結婚的現實。
只有薛焱知道,他一直沒有死心,自從住過來,就一直明裡暗裡不動聲色的跟他爭奪著放放的注意力!
薛家家大業大,哪怕是薛焱現在住的這座房子,也是面積廣闊,人口眾多。他倒是不介意家裡多幾個人吃飯,多幾個人睡覺,多幾個人活動。
然而他很介意沈放明顯的偏袒!
沈放本來就是個兄控,跟哥哥感情深厚。哥哥出了車禍差點沒命之後,這份感情更是變本加厲。
自從沈潛來到他們家,沈放每天除了中午那一頓會叫傭人嚴格按照營養師的吩咐準備營養餐之外,早晚兩餐都是親自下廚,給哥哥單獨做適合他吃的食物。
每天!單獨!要知道薛焱自己都已經好久沒享受到這種待遇了!
而且薛焱還發現,三人一起在客廳看電視的時候、一起坐在餐桌前吃飯的時候、一起散步的時候……只要是三個人同時在場,沈放基本上就會離他哥比較近一些,離自己卻那麼遠,簡直大寫的偏心眼兒。
更讓薛焱介意的是,有沈潛在房子裡,沈放不自覺的連晚上這樣那樣的時候都收斂了很多,叫的也不大聲了,對自己也沒有那麼熱情了!早上起來第一件事也不是在書房找到自己給個甜蜜的早安吻,而是跑去樓下看他哥有沒有事!
薛焱:大舅子真是破壞夫夫感情的第一利器,哼。
自家男人敏感小心眼兒的前所未有,哥哥偏偏還熱衷於逮著機會就不動聲色地刺激他一回。
在這種環境之下,沈放心再大,也還是很快感覺到了那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
一個伴侶,一個親哥,手心手背都是肉。沈放只好很努力的儘量做到一碗水端平。可畢竟是一個病人和一個完全健康的小夥子,待遇上到底還是多少有差別的。
這天,吃完不同的晚飯,三個人坐在客廳裡,一起看電視。
沈放突然想起傍晚哥哥的營養師打電話來說可以換食譜的事情,開口問道:“哥,我做了優酪乳,你現在要不要吃?”
“你做的嗎?好啊。”沈潛沖他笑了笑。
“那我去給你拿。”沈放說著就站起身,大步走進了廚房。
沈放才一轉身,沈潛就抬眼輕描淡寫的瞥了薛焱一眼,表情乍看十分平靜。
可薛焱愣是從裡邊讀出了十成炫耀和挑釁。
好了好了,薛焱告訴自己,你跟一個腿腳都不利索的人計較什麼呢?
……不行,還是忍不住!他要抗議!強烈抗議!
於是當沈放從廚房出來,端著一碗草莓優酪乳遞給哥哥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一角眼巴巴看著他的薛焱。
沈放:“……”
薛焱也不矜持了,眨了眨眼睛,小聲說:“我也想要。”
看著他的樣子,沈放一下子心軟了,摸摸他的頭:“等一下我再給你拿。我給你做了黃桃的。”
一聽也特意準備了自己喜歡的口味,薛焱一下子又高興了,還悄悄的得意洋洋的看了大舅哥一眼。
沈潛:居然裝可憐,臉呢?
隔了兩天,沈放從營養師那拿了一個方子,給哥哥熬雞湯,加了藥材的,熬的噴香撲鼻,色香味美,還沒熟的時候香味就傳出去好遠。
這回說了沒薛焱的份了,可他不信邪,還是默不作聲的看著。
沈放把湯碗端出來,放在哥哥面前的茶几上,餘光卻一直注意著薛焱,最後都不忍心了,放下碗就說:“外面有人好像敲門,我去看看。”
留客廳裡那兩個男人眼神交鋒,電閃雷鳴。
門口居然還真有一個人……不,一條狗。
怪不得對方選擇了敲門而不是按門鈴。
是一條看上去很眼熟的大金毛,皮毛油光水滑,叼著個鋥光瓦亮的狗盆,脖子上的項圈上寫著花體的“司徒長安”和一串電話號碼。
沈放好奇地上前:“咦,是長安?”
金毛放下狗盆,仰頭望著他,叫聲很歡快:“汪汪汪~”給錢給錢~
沈放問:“你是餓了嗎?”
金毛:“汪汪汪~”小錢錢~
反正沒聽懂,不過看著空盆像餓了。沈放轉身打算去廚房給金毛找點吃的。
這一陣子兵荒馬亂的,他倒是差點忘了,之前還找金毛的主人巫祈大師給哥哥算過一次命。而且似乎正是因為看透了他的疑心,大師才說出了免費的話。
巫祈說哥哥年前能醒,當時他不信。結果現在一想,哥哥還真是堪堪在年前醒了。
這麼說來也該把大師應得的報酬付給他了。
正想著一會兒順便問問薛焱付給大師多少錢才好,沈放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停下腳步,又折了回去。
他彎下腰,面帶微笑,一邊“慈愛”的擼著金毛的狗頭,一邊用手機輸入金毛項圈上的那一串數位,自言自語道:“哥哥跟媳婦兒關係總是不好,不知道這麼厲害的巫祈大師有沒有辦法解決啊?”
75|74.71.68.65.62.8.12
第七十七章
薛焱簡直一秒鐘也不想跟大舅子單獨相處。
見沈放好半天沒回來,他總算是有了藉口,跟沈潛說了句“我去看看他怎麼還沒回來”,就走出了客廳。
大門還敞著,沈放就站在那,身邊是原本打算出去應門的管家先生。兩個人都背對著他,不知道在幹什麼。
薛焱一邊往外走,一邊沖大門口喊了一聲:“沈放放,你做什麼呢?”
沈放似乎是正在和管家先生說話,沒聽見他喊,也沒回頭。
薛焱又走近一點,就聽到沈放笑嘻嘻的聲音:“……行啦,叔您不用解釋啦,我理解您的。喜歡吃狗糧嘛,也不算什麼很特別的癖好,反正又不傷天害理……”
平常笑面虎似的管家被他說的一臉無奈,一轉眼見薛焱過來,竟不由松了一口氣,說道:“少爺。”
薛焱說:“聊什麼呢這麼高興?”
沈放一見他過來,讓開身子,給他看大門口蹲著的大金毛和它身前的狗盆,興高采烈地說:“薛焱焱你看!大狗子來化緣啦!”
金毛沖薛焱搖了搖尾巴:“汪汪汪汪~”是要算命的報酬啊!
薛焱瞥了一眼那漂亮的金毛大狗,挑了下眉:“這是長安?”
金毛:“汪汪汪~”對啊對啊!
沈放“嗯”了一聲。
薛焱問:“那你剛剛說什麼癖好?”
沈放看了一眼管家,又嘻嘻笑起來:“剛我說長安可能是餓了,想給它找點飯吃,然後叔說他屋有狗糧。你想想啊,咱們家又沒養狗,狗糧還能給誰吃啊!叔還不好意思承認,我就說不用不好意思啦,我還見過喜歡吃貓糧的人呢,換成狗糧也沒什麼的。你說對不對啊?”
薛焱一本正經:“嗯,對。”
管家先生:“……”那明明是給偶爾鑽進花園的流浪犬吃的啊少爺!你還親手喂過的!
沈放胡說八道得到支持,哈哈笑起來。
薛焱看著他的笑臉,也微微勾了下唇角。
管家被兩個小的一通揶揄氣的直搖頭,卻也不由得笑了。
長安蹲在一邊沒人理,“汪”的叫了一聲。
它一叫,沈放又覺得它是餓了,止住笑,趕緊跟管家說:“它好像很餓,我們快去給它拿吃的去吧。”
管家先生看了一眼薛焱,說道:“焱焱找你有事吧。我帶它去吃吧。”
“好吧。”沈放看著管家先生引著金毛往他的屋子走,轉頭問薛焱,“你怎麼也出來啦,哥哥呢?”
“一秒鐘也不忘你哥哥。”薛焱說,“他在喝湯呢。不用擔心,他那個狗腿子在跟前候著。”
他指的是那個護工。最近那個年輕人對哥哥的態度的確分外殷勤。
沈放笑了笑,抬起手,在薛焱臉上捏了一下:“小心眼兒。”薛焱剛要反駁,就聽他繼續用同樣的語氣同樣的句式很順溜的接了一句,“小寶貝兒。”
於是薛焱又不想反駁了。
沈放把大門虛掩上,拉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慢慢往回走,隨口問道:“上次你找大師算我們的婚期,給了他多少錢?”
薛焱如實回道:“十萬塊。”
沈放一驚:“十萬?大師怎麼這麼黑!”
薛焱:“……不多,值得的。”
沈放斜他一眼:“突然好仇富啊。”
薛焱正色道:“我的就是你的。”
沈放沒忍住,撓了撓他的手心:“那你可真是我的敗家爺們兒。”
薛焱:“……”似乎是被罵了,但居然有點兒開心是怎麼回事?
話雖如此,只是個普通工程師的沈放,還是不準備參考薛焱給大師的報酬水準了。
他牽著薛焱的手走了一會兒,轉過臉笑著說:“你去廚房。小冰箱第二層有給你的東西。”
薛焱的手緊了緊:“那你呢?”
“我去看一眼金毛再進去。”
沈放平時也很喜歡貓貓狗狗。薛焱不疑有他,說:“好。”
看著薛焱進了房子,沈放拿出手機,撥通了之前記下的項圈上的電話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起,另一端的聲音清澈悅耳:“你好?”
“你好。請問是巫大師嗎?”
“是我。”
看來金毛項圈上還真是主人的電話號碼。
沈放又說:“我是沈放。之前找大師算過哥哥的事。大師還有印象嗎?”
巫祈顯然記性很好,幾秒鐘就很快反應過來:“記得的。你哥醒了嗎?”
沈放笑道:“醒了。大師真是神機妙算。”
巫祈謙虛了一下:“略有研究而已。”
沈放說:“其實我是想表示一下我的歉意……和補償。”
巫祈的語氣聽上去似乎有些詫異:“這又是從何說起?”
“大師的推算結果,我本來是很懷疑的,還覺得這些都是迷信。”沈放說道,“現在回想,還沒有給過大師辛苦的報酬。”
電話裡,巫祈輕輕笑了一聲:“不必了,我說過了,免費替你算一次。”
沈放說:“大師是看我不相信才這麼說的吧?我聽說真正的算命都是要有所表示的。”
巫祈又象徵性的推辭了一番,最後才說:“你的話,給一千塊就好了。”
這個數目倒是還在沈放的承受範圍之內。看來他猜測的沒錯,大師收費的確是因人而異的。
沈放:“那我把錢直接打到你的卡裡嗎?還是用支付寶微信什麼的轉帳?”
巫祈說:“把現金包在不透明塑膠袋裡,給長安就行。他會帶回來的。”
沈放心中一動。
突然有種感覺,好像金毛長安今天就是特意來收錢的呢。
不過現在還不是多想的時候,沈放應了聲“好”,又說,“大師之前說的感情大劫……”
巫祈簡潔有力的說:“過去了。”
沈放一愣:“過去了?”
巫祈肯定:“是的。”
“為什麼?”當初明明說的那麼嚴峻,怎麼會這麼輕易就過去了。沈放追問,“怎麼回事?”
巫祈很有耐心的給他解釋:“有人已經誠心求過了化解之法。具體怎麼回事,你也許可以回去問問他。”
——其實這也是巫祈只收了沈放一千塊的原因。
畢竟,為了化解這場有可能發生的感情劫難,自己只是掐指一算,提點對方毀掉埋藏至深的導/火/索、也就是導致那兩人命運再次交匯的那份契約,而那位薛先生,卻慷慨的又付了自己十萬塊……
想想還有點兒小心虛呢。
這個“有人”指的是誰,不用問沈放也知道了。
他心中一時間有些微妙的滋味兒。有點兒甜,又似乎有點兒微微的酸。
這一回,薛焱又一次走在了他的前方,披荊斬棘,替他們的感情之路掃除障礙。
沈放沉默了一會兒,依然沒有掛電話的意思。
巫祈主動詢問:“還有別的問題要問?”
沈放:“大師英明。”
巫祈聲音帶笑:“說吧。”
沈放猶豫了一下,說:“不是玄學問題。”
大師了然:“少年的煩惱?沒關係,說吧。你不知道吧,其實我本職是心理學教授。除了算命,也接受各種心理問題諮詢。”
沈放:“收費麼?”
巫祈忍俊不禁:“給你打折,一個小時一千塊。”
沈放想了想,覺得如果問題能解決這個價錢也是值得的,就問:“事情是這樣的。我哥跟我媳婦兒關係不好,倆人一見面就針鋒相對,我要怎麼辦才好?”
巫祈:“哥哥還是是親哥?就你上次問的剛醒來的那個?”
沈放:“是的。”
“媳婦兒是指跟你一起來的那個薛先生?”
“沒錯。”
巫祈:“那你把電話給長安聽。”
沈放有些納悶的環顧四周,找到了正在自己屋子裡喂狗的管家先生,把電話開了免提放在金毛耳朵旁邊。
然後就聽見巫祈的聲音傳了出來:“清官難斷家務事啊。長安,回來吧。這個錢我們不賺了。”
沈放:“……”
時間一天天過去,眼看著就要過春節了。
而沈潛和薛焱暗地裡的關係,卻依然針鋒相對,隨著時間的流逝不僅沒有任何改善,偶爾還有惡化的苗頭,簡直像這寒冬臘月的天氣一般又冷又硬。
更雪上加霜的是,沈放單位年底事多,有時候一忙起來,他就連調節矛盾也顧不上了。
薛焱給好友打電話,語氣又委屈又難過:“沈放放是負心漢,把人追到手就立刻變心了。他只關心哥哥,不關心我,一定是外面有人了……”
沈放這天回來的早,就坐在他旁邊,被迫一字不漏的聽完了他講電話控訴自己的全過程,無奈的說:“我工作這麼忙,上哪有別人去。”
薛焱說:“你們上個項目才做完了,這個時候又沒接新項目。就那些日常工作,哪裡會天天那麼忙?”
連自己的專案進度都一清二楚,他知道的還挺多。
沈放只好耐心解釋道:“這不是年底了嘛,雖然沒有新項目,但是還有年終總結大會、新春文藝聯歡匯演這些雜七雜八的呀。”
結果他一解釋,薛焱更委屈了:“那些雜七雜八的都比我重要嗎?沈放放,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什麼都偏心潛哥,潛哥還總跟我炫耀。”
恐怕最後一句才是重點。在哥哥和薛焱兩個人曠日持久的戰爭中,顯然薛焱是其中一直處於下風的那一個。
“你是最重要的,愛你愛你。”沈放伸手撫摸他的臉,好言好語的哄他,“我抽空跟哥哥談談。”
沈放的確打算去找哥哥談一談,表達一下“我已經這麼偏心了,哥哥就別老跟焱焱炫耀刺激他了”這個意思。
結果還沒等他想好怎麼開口,哥哥倒是先來找他談話了。
沈潛沒有借助輪椅和拐杖,孤寒挺拔的站在那裡,模樣仍有些蒼白瘦削,但不減風度翩翩。他看著沈放,溫聲細語:“放放,我過兩天就要回家了。”
沈放立馬覺得是因為薛焱一直跟他不和的緣故,急了:“別啊哥。他沒有趕你走的意思。”
“我知道。不是因為他。”沈潛抬起手,溫柔的摸摸弟弟的腦袋,“快過年了,我總不能叫媽媽一個人過。”
“我們可以把媽媽也接過來呀。”
沈潛並沒有接受這個提議。他深沉的看了弟弟一會兒,才開口說:“你們新婚第一年。還是去他家過年吧。”
沈放以前習慣聽哥哥的。可這會兒他又不知道哥哥在想什麼,是不是住的不開心了,就很擔心的看著他。
“我在這邊住了這麼多天,他對你怎麼樣我都看在眼裡的。”沈潛繼續說,“他,在我這算是勉強過關了吧。我可以放心走了。”
沈放著急的說:“可是……可是哥哥的身體還沒有恢復啊。”
“沒關係的。”沈潛微笑了一下,“我回家做康復訓練一樣的。而且家裡比你這裡人少清靜一些,本來就更適合修養身體。”
這下沈放說不出什麼反對的理由了。他只是開始有些懊惱自己不細心,居然沒發現哥哥是因為不放心自己,才勉強留在這裡的。
可哥哥要走,他又不放心了:“哥……”
沈潛繼續溫柔無害的看著他,前面所有的鋪墊都為了達成這最後一擊:“放放,其實,我一直有一個心願……”
於是這天夜裡,沈放心裡反復琢磨著該怎麼跟薛焱傳達哥哥的“心願”,很久都沒有入睡。
兩個人這樣那樣完重新洗澡上床之後,薛焱就一直摟著他。他怕薛焱懷疑什麼,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假裝自己已經睡著了。
結果當他覺得薛焱應該真的已經睡著、想要動一動的時候,薛焱突然開口了:“還沒睡著?”
沈放嚇了一跳:“你怎麼知道的?”他覺得自己明明天/衣無縫,剛剛都差不多是躺屍狀態了!
薛焱睜開眼睛,在黑暗裡捏了捏他的臉:“太乖了。你平常睡著的時候都滿床滾的,我都習慣了。”
沈放:“……”
“你在想什麼,都想得失眠了?”
沈放沉默了一瞬,索性從床上爬起來,揚手打開了床頭的小夜燈,直接開口道:“薛焱焱,我想重新辦一次婚禮。”
薛焱一愣,也跟著坐了起來,一雙漂亮的眼睛毫無睡意:“怎麼突然想起這個了?”
“不是突然。”沈放說,“從咱倆那次去教堂參加我高中同學婚禮的時候就有這個想法,不過最近才成型了。”
“你……對當初的那場婚禮不滿意?”
“也不是這麼說。”沈放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當初的婚禮很盛大很熱鬧。可想想那時候我們……我總覺得有點兒遺憾,覺得那並不是我從前幻想過的婚禮。”
薛焱注視著他閃爍的眼睛,感覺自己瞬間理解了他的遺憾。
那場婚禮雖隆重,可對於沈放而言,卻是沒有感情,也沒有親人的祝福。
這麼一想,連他都覺得有些遺憾了。
薛焱抿抿唇,矜持的說:“正好我們結婚快一周年了。那再辦一次也沒什麼。”
“你沒懂我的意思。”沈放再開口,有些支支吾吾的,“我說的是,想辦一次從前幻想過的婚禮。”
薛焱心中升起一種不妙的預感:“什麼意思?”
“意思是,新郎,和新娘。”沈放伸出兩隻手的拇指和食指,比了個心,把心一橫,說,“我想看你穿婚紗的樣子……”
76|74.71.68.65.62.8.12
第七十八章
話一出口,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像是驟然間凍住了。
薛焱的目光緊緊盯著他。小夜燈下,沈放的神色有一點兒心虛的慌張,可再一看,卻也有種莫名的堅持。
薛焱沒有忘記,就在幾個月之前,枕邊人還是個徹頭徹尾的只喜歡小姑娘的男人。
他會有那樣的婚禮幻想,想來也不足為奇。
新娘、婚紗……這麼看來,倒像是沈放終於從戀愛的盲目中清醒過來,開始挑剔自己不是個女孩子了。
如果不同意,他是不是就有理由拋棄自己,去尋找真正的姑娘了?
薛焱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聲音格外冷靜:“所以說,你其實是對我這個人不滿意,現在覺得有遺憾了?”
他垂著眼睛注視著沈放,神色幾乎恢復了幾個月前習慣偽裝的淡漠,可那帶著委屈的眼神卻透出了無聲的蕭瑟和被傷害的痛楚。
誤會大了!這都想到哪去了!
沈放被他臉上突然沉鬱下來的表情驚到,趕緊摟住他好一通安撫:“別胡說八道,我才不是那個意思。”
薛焱被他按在懷裡,聲音悶悶的:“你想要穿婚紗的新娘子。還不是對我的性別不滿意?”
“我對你很滿意啊,哪個方面都很滿意!我就只是覺得偶爾穿一次婚紗也很有意思啊。你不覺得,穿著婚紗那什麼,其實是一種情趣嗎?”
見他還沒反應,沈放乾脆也不解釋了,直接捧起他的臉,湊上去親他。
薛焱被綿密又親昵的吻溫暖著,腦子漸漸從那一瞬間驟然升起的被拋棄的恐慌中掙脫,清醒了許多。他開口問道:“婚紗……是你的意思,還是潛哥的意思?”
沈放原本是打算背了這個鍋的,可現在見薛焱這樣,恐怕再說一聲是自己的意思,他這個媳婦兒的玻璃心都要碎了。
沈放:“……是哥哥。”他的語氣有些小心翼翼,“你會答應嗎?哥哥的心願。”
果然是沈潛,怪不得他前兩天那麼痛快就搬走了。
薛焱抿抿唇:“那你呢?你自己的想法?”
“我麼?”沈放的眼睛在燈光下亮晶晶的,那裡面有明顯的雀躍,“我也……很期待。”
沈放的接受性包容性一向都很強。乍一聽哥哥的心願,他一開始是很意外的,可是轉而一想像那個場景,又覺得分外帶感。
緩過神來再看沈放注視著他的目光,那種心虛已經因為攤牌消失不見了。眸光流轉之間有一絲狡黠,可也有著滿滿的愛意。
薛焱意識到自己剛剛那一瞬間的心悸和恐慌都有些荒謬沒道理,大概是不太清醒的緣故。他思索片刻,也心一橫:“行,我答應。”
沈放就笑起來,然後跟他說:“謝謝。”
謝他縱容自己的任性。
沈放仍然抱著薛焱沒鬆手,用下巴親昵的摩挲他頸側的皮膚。
薛焱的目光從他的肩膀掠過,落在床頭櫃上那個星星瓶上。
那是他送給沈放的生日禮物,他曾經答應,一顆星星可以換一個願望。
剛才有那麼一個瞬間,他甚至懷疑沈放會用自己的這份心意強迫自己接受他的要求。
可是他提都沒提。
薛焱輕聲說:“沈放放。”
沈放困了,從鼻子裡發出一聲慵懶的:“嗯?”
“你為什麼不用星星做交換條件?”
“你送我的幸運星嗎?”沈放張嘴就在他脖子上咬了一下,順勢摟著他躺回去,“我又不確定你能不能接受這個尺度,怎麼可以以願望為名來綁架你。”
愛和尊重,他都給足。
原來,在這份感情中,一直有著不確定心態的,反而是自己。
他一直是他,有點兒壞,又那麼好。
是自己錯了。
感受著頸側由微微刺痛到濕潤□□的觸感,薛焱慢慢的、慢慢的微笑起來。
沒幾天就是春節,沈放的研究所按時給了假。
按照哥哥的意思,除夕那天他跟薛焱一起回了薛家大宅過年。
於是他又一次見識到了薛家數量龐大又熱情萬分的親戚們。
好在這回不像上一次因為他倆婚禮而成的團聚。他和薛焱既不是主角,又是小輩事情少,也不像其他單身同輩慘遭逼婚,反而是家中最逍遙自在的一撥。
沈放長得好,嘴巴甜,又會玩,人緣很好,大人小孩都喜歡他。到薛家沒多會兒,屁股後面就跟了一幫未成年的小崽子,頗有山大王的風範。
在薛家大宅過完除夕,任務只能算完成了一半。接下來,兩個人又趕去沈家,給沈放他媽和他哥拜年。
隨後是拜訪其他親戚和朋友。
直到春節小長假結束,兩個人才算是得了閑,緊鑼密鼓的開始準備第二次婚禮的各項事宜。
兩個人的第一次婚禮,整個過程幾乎全部都是薛家籌備的,沈放就提供了一個人,光棍的很,簡直省心的不行。
這一回既然是他提出的再辦,還要做那個新郎,便主動承擔了大部分籌備工作。
兩個人已經結過婚,還辦了那麼盛大的婚禮,而且感情如膠似漆,也沒離了再搞二婚的打算,所以這次對外的名義是慶祝結婚一周年典禮。
而距離一周年紀念日,只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了。
找場地、訂酒店、拍婚紗照、預約主持人、寫請帖……這些天沈放忙前忙後,幾乎整天都沒有空閒,時間安排的比年前沈潛在的時候還要緊張幾分,經常快睡覺了才能拿出點兒精力搭理薛焱。
可一想到他是為了他們的婚禮在忙,薛焱想要抱怨想要求關注的心情,就化成了絲絲甜蜜。
——如果不是自己一定要穿婚紗那就更好了。
這天,沈放跟薛焱抽了點兒時間一起去店裡定制結婚禮服。
沈放先前還略微擔心薛焱見到那種場合會不太高興,因為畢竟穿婚紗的是他,自己只是像平常一樣穿男式禮服。
等兩人一起來定制婚紗的店面,看著薛焱微微皺著眉頭一臉高冷又十足認真的翻著婚紗禮服宣傳冊挑款式時,沈放終於忍不住,笑成了狗。
薛焱被他笑得惱了,轉身用兩隻手捧住他的臉一通狂揉:“小沒良心的,你還笑,我這都是為了誰。”
“為我為我。”沈放還是哈哈笑個不停。
薛焱乾脆不理他了,放下宣傳冊,走到成品婚紗展示區自己挑。
沈放笑夠了,跟上他的腳步,拉著他的手一起看。
展示區面積很大,各種顏色各種款式的婚紗禮服高低錯落有致的排開,既充分利用了空間,又不顯得淩亂。古典優雅的單肩式、曲線玲瓏的魚尾裙、嬌俏可愛的短禮服……應有盡有,讓人目不暇接。
看著看著,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沈放突然又笑起來。這回的笑容倘若仔細看還有點兒邪氣。
“寶貝兒,這種,我們要這種吧。”他指著展示區的一件成品婚紗說道。
薛焱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
那是一件蕾絲鑲鑽的抹胸式大拖尾婚紗,整體顏色潔白無瑕,裙紗搖曳層層疊疊,前襟齊地,後面帶著長長的拖尾,心形抹胸的胸口處裝點著成片精緻的蕾絲,裙擺完全打開時長長的裙尾像是孔雀開屏,鋪滿了碎鑽和立體花朵,陽光下熠熠發光,浪漫唯美。
這大概會是很多姑娘夢寐以求的一件禮服,能夠滿足無數小女孩時期的公主夢。
薛焱木著臉:“我隨便,那就這件吧,你喜歡就好。”
好在大舅子還沒有到喪心病狂的地步。他只要求儀式上薛焱一定要穿婚紗,別的就放過他了。
兩個人挑完婚紗,才選了幾套正常的男款禮服,跟著一起去後面的房間量尺寸。
鑒於薛焱同志只有胸肌,又是那種肌肉結實有力但並不誇張的勻稱體態,並沒有能足夠撐起抹胸婚紗上半身的大胸,設計師對他們說那件婚紗胸前和肩膀等細節還要做一些改動,所以可能需要等幾天。
設計師跟薛焱認識,還很熟,說這話的時候一直在笑,薛焱一臉生無可戀,隨他去了。
時間在忙碌中過得飛快,三月過半,沈放和薛焱的結婚一周年紀念日很快就要到了。
第二次的婚禮場地定在南半球的一個熱帶海島上。這個季節國內還是乍暖還寒、春寒料峭,海島上卻是氣候炎熱、陽光明媚,處處樹木參天、山花爛漫,山川風物皆可入畫。
一年過去,沈放那兩個一直想給他做伴郎的大學同學依然還是單身,這回他們總算有機會實現願望,提前就跟著沈放來到了島上。
婚禮倒是沒有伴娘,不過儀式上會有兩個花童,一路上為“新娘子”提著長長的婚紗拖尾。
沈放這回總算是理解了當初薛焱的心情,在婚禮正式開始之前,將儀式流程排練了一遍又一遍。
婚禮頭一天,雙方的賓客陸續抵達了島上。
因為薛少爺要婚紗上陣,這回的婚禮他們沒有叫任何媒體和閒雜人等參加,只邀請了關係比較近的親人和朋友。儘管是這樣,也還是提前和他們說好了,到時候不許攜帶攝影器材進婚禮現場,不許拍照和錄影。
跟上次的婚禮不同,這回兩個人商量之後,選擇了稍微傳統一點、也有趣一點的婚禮流程,有接新娘、堵門遊戲、拜堂入洞房這些步驟。
按照風俗,新郎和新娘在婚禮的頭一天不能見面。
沈放帶著他的親友團住在租下的別墅裡,那裡有已經佈置好的新房和禮堂。
薛焱則跟自己的“娘家人”,住進了距離不算遠的另外一家酒店。
結婚紀念日當天的傍晚時分,沈放帶著伴郎們趕去酒店接“新娘子”。
一番劈裡啪啦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過後,新郎開始大聲叫門。
“新娘子”其實早早打扮好了,但就是不下來,坐在酒店樓上的房間裡等待著,好幾道門隔開了他們。
喊了幾聲之後,門裡終於出來幾個人,都是薛焱的死黨,也正是這堵門遊戲第一關的守門人。
守門人之一鄭昀手裡拿著一疊紙,笑眯眯的對沈放說:“你看咱們都這麼熟了,這又是第一關,我們也不為難你。這裡有九張照片,你能從裡面挑出哪張是阿焱,就算過關。”
啊,不愧是好朋友,□□裸的放水啊。
沈放心想這有什麼難度,就算自己有一點兒臉盲,好歹也跟薛焱相處這麼久了,找他出來應該沒什麼問題。
他胸有成竹,從鄭昀手裡接過了那一疊照片,十分帥氣的刷的撚開成一個扇形,低頭一看。
!九張寶寶百天紀念照!看上去一毛一樣!一毛一樣啊!
77|74.71.68.65.62.8.12
第七十九章
這要怎麼分辨!
沈放把九張照片從頭翻到尾,又從尾翻到頭,確定自己真的看不出這一群人類幼崽有什麼區別。
眼看著解題無望,他心中開始飛快地暗暗琢磨是不是得用別的方法。
硬闖?哎,似乎不行。
面前的幾個人他都認識,而且各個身強體壯。自己帶的人手不夠多,對上他們好像沒什麼勝算。
要是加上自己也上陣說不定可以,但那樣的又太影響新郎的形象了。
沈放果斷換了思路,拿出紅包試圖收買他們。
然,這幾個少爺十分頑固,絲毫不為金錢所動。紅包收的倒是很利索,卻並不給他讓開路。
沈放又把他們每個人挨個看了一遍,尋找其中的破綻。
破綻果然是有的。在他充滿希冀的注視下,站在那幾個人身後的霍小遲同學,終於忍不住悄悄向他捏起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比了個七的手勢。
再一看照片,右下角果然是有一個小小的編號的。
人民群眾的好臥底霍小遲同學,大公無私的幫助他曾經的情敵沈放放成功的攻克了接新娘道路上的第一個難關。
過了這第一道關卡,後面的幾關相對而言要簡單多了,都是些堵門遊戲常見的題目。
比如問他薛焱的學校專業甚至畢業論文題目,薛焱他媽的生日愛好、他爸的年齡職務這些。再不就是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間地點、常去約會的場所等。
雖然有些問題也比較刁鑽,但勝在沈放之前就有所防備,而且守門的朋友不怎麼苛刻,偶爾答不上的也用幾個紅包就收買過去了。
一路過關斬將,沈放終於來到最後一道門前。
門裡就是薛焱,外面的聲音他都聽得到,而守這道門的是以薛淼為首的幾個小姑娘,都是薛焱的妹妹,身嬌體軟,嗓音清脆。
她們七嘴八舌的讓沈放說十個對薛焱的昵稱、用十種語言說“我愛你”、在半分鐘內用麵包片啃出一個love、唱兩首包含新娘名字的歌……等等等等。
等到沈放按照她們的要求念完對新娘的保證書,小姑娘們提前準備的十多個問題都解決了。可她們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沉吟著站在門口不肯讓開,繼續想別的難題。
沈放等不下去了,沖她們笑笑,然後突然一揚手,拋出了一大把紅包。
錢多錢少放一邊,小姑娘們畢竟愛湊熱鬧,好幾個就紛紛笑鬧著去搶紅包,人牆終於出現了一個缺口。
剩下兩個堅持沒去搶的也根本攔不住沈放和他的伴郎們。一擲千金之後,沈放終於趁機推開最後一道門,闖進了房間。
薛焱身著潔白的婚紗,安安靜靜的坐在床上,目光平和沉靜,姿態端莊優雅,漂亮的不可思議。
那一瞬間,沈放甚至有些後悔給其他人看到了這個樣子的他。
沈放大步沖過去,單膝跪在床前,向床上的人伸出一隻手:“美人兒,跟我走唄?”
薛焱很貞烈也很果斷的一扭頭:“我不。”
周圍頓時傳來一片笑聲。
沈放看看他,突然流氓似的桀桀怪笑起來:“那可由不得美人兒你了。”
說完站起身一個公主抱抄起薛焱,轉頭就往外跑!
圍觀群眾簡直一臉懵逼,反應了好幾秒鐘,才趕緊跟著出門,下樓,乘車去往沈放佈置好的別墅禮堂裡舉行儀式。
儀式的具體流程跟上次其實有幾分相似,除了最後多了個拜堂送入洞房的步驟。
而最大的不同是,這回在屬於沈放親人的位置上,終於有了兩個人——他的媽媽和哥哥——給他們的婚姻送上最真摯的祝福。
沈放他媽接過“兒媳婦”奉上來的茶,一邊笑,一邊抹了抹眼淚。
沈潛看著弟弟身旁那個人高馬大的“新娘子”,有點兒想笑,到底給面子忍住了,只是安撫的拍了拍他媽的後背。
按照之前的安排,在主持人——還是影帝顧謹華——宣佈將新人送入洞房之後,新郎沈放和他的新娘子薛焱,就可以順理成章的離開儀式現場,回到別墅樓上的新房了。
之後影帝會宣佈宴席開始,還會有明星表演助興。而這次的宴席是自助形式,並不需要主人在場也能夠順利進行,自由度很高。
儀式正式結束時,兩個玉雪可愛的花童拉著新娘子的婚紗拖尾,在大人的帶領下先一步將薛焱引入了新房。
而沈放在交代了伴郎和其他朋友一些注意事項之後,也隨之離開儀式現場。
沈放的“新娘子”已經在房間裡等待了,穿著潔白的拖尾婚紗,整整齊齊的綁帶從腰一路系到肩胛骨下方。
他端莊的坐在那裡,純潔無瑕,又冷淡禁欲,即叫人望而卻步,又叫人想破壞掉他的偽裝,看看他徹底墮落的樣子。
見沈放進來,他站起身,卻只是望著他,什麼也沒說。
薛焱的那張臉是非常漂亮的,皮膚白皙,五官也精緻得無可挑剔,只不過氣質有些冷傲。
穿男裝的時候是禁欲精英模樣,換上女裝,也是個冷美人兒。
沈放看著他笑。
薛焱有些不自在的拉了拉裙擺:“你笑什麼?”
沈放說:“我媳婦兒真是貌美如花。”
新郎撲過去親吻他的新娘,繼續剛剛在儀式上那個意猶未盡的吻。
雖然有著禁欲外表卻一點兒也經不起撩撥的“新娘子”被他熱情的吻搞得一下子硬了。
沈放不懷好意的問:“穿婚紗是不是特別辛苦又熱?”
薛焱抿抿唇,說:“還好。”
不等他說完,衣冠楚楚的新郎已經單膝跪在地上,一矮身,鑽到婚紗下麵,一本正經的說:“我幫你脫了涼快涼快吧。”
然後沈放就愣住了,隔了幾秒,嘴角勾起笑了起來。
他奔放的新娘子裡頭已經什麼也沒穿了。
“寶貝兒。”新郎邪氣的笑起來,抬手摸了把他已經有反應的部位,“你這,有點兒迫不及待啊。”
“對。”新娘子被他熟練的手法迅速挑起了*,往後微微退了一步,“怎麼辦?”
沈放沒有說話。
在層層疊疊的裙擺遮擋下,薛焱看不到沈放的表情和動作。
突然,薛焱的身體狠狠一震。
他那已經滾燙灼熱的器官,驟然陷進了一處溫暖潮濕的所在。
是沈放含住了他。
薛焱瞬間激動萬分,那處迅速變得更加堅硬火熱,幾乎要忍不住了。
沈放舔了一會兒,從裙底鑽出來,抬起手就把他推倒在大床上,自己跟著壓上去,自上而下熱情的親吻他的臉,脖子,嘴巴。
薛焱閉著眼睛任他動作,手臂在身後撐著床,腦袋直往後仰。脆弱的喉嚨暴露在對方的眼皮底下,形成一段線條優美的弧度。
沈放低頭啃咬吮吻他的脖頸。又隔著層層蕾絲,用手撫摸他的胸口。
蕾絲的觸感對沈放這個糙漢子來講十分陌生而奇妙,他來回撫摸他胸口的時間不由得長了一點,甚至還壞心眼兒的掐了掐蕾絲下面小小的突起。
他敏感的新娘子喘息著開口:“你在摸什麼,把我當成小姑娘嗎?”
沈放笑了笑,用膝蓋頂了頂那硬的要爆炸的東西:“小姑娘可沒有這個東西。”
到了這個時候,薛焱除了眼睛泛紅,髮絲微亂,額頭稍有汗意,看上去仍然是優雅正經的。
縱使他體內欲/火流竄,下身早已經蓄勢待發,萬分急切的想要進入愛人的身體,可在蓬蓬的婚紗禮服遮擋之下,卻完全看不出什麼,甚至連背後長長的綁帶都依然系的整整齊齊、一絲不苟。
沈放用膝蓋壓著他,一邊吻他,一邊開始一件一件脫掉自己的衣服,外套、褲子、內衣……
下身已經空無一物,上身卻故意留了一件白色的襯衫,半脫不脫的掛在身上。
薛焱急不可耐的回吻他,摟著他腰的手本能的加重了力道,想要翻身壓住他,想要扯掉他最後一件遮擋。
沈放卻只是笑笑,甚至用了一些力,保持著他在他身下的姿勢。
薛焱不明所以,接著便見對方一把撩開婚紗的裙擺,徑直跨坐在他的身上。
美麗夢幻的婚紗禮服高腰而空檔,完全阻止不了兩個人下身的肌膚相親。
那一瞬間薛焱感覺到仿佛有一股微小又纏綿的電流,從彼此皮膚相接觸的地方升起,迅速流竄到他的全身。
薛焱瞬間明白了沈放的意思。
下一秒,沈放掀起長長的裙擺,反手蒙在他臉上,完全的遮擋住了他的視線。
78、77.74.71.68.65.62.8.12
第八十章
視覺被完全遮擋,身體的其他感官反而被無限放大。
薛焱看不見沈放的動作,卻能憑藉細微的觸覺,感覺到綿密濕潤的吻從他的大腿內側逐漸向中間那個部位蔓延。
然後像剛剛一樣,他火熱的欲望被對方含在口中,細細舔舐。
薛焱的身體一顫,纖長的手指緊緊的抓住了身下的床單,爽得連腳趾都忍不住蜷縮了起來。
好幾分鐘後,沈放才吐出被他舔的濕漉漉的東西。
然而還沒等薛焱松一口氣,他的欲望中心便重新被對方掌控,被握在手裡來回動作,接著把什麼又滑又涼的東西塗抹在上面。
憑經驗薛焱感覺得出,那個是潤滑劑。
液體的涼滑與愛人掌心的火熱交織著摩擦他最敏感脆弱的皮膚,不斷帶來強烈的刺激,叫他舒服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像一隻離開水的魚,只能急促的喘息著。
偏沈放嘴上也不放過他,一面動作一面跟他說話:“寶貝兒,委屈嗎?穿成這樣被眾人圍觀。”
薛焱呼吸粗重、嗓音沙啞,艱難的開口:“不。我答應了你,就不介意。”
“我介意。”沈放卻說。
薛焱的呼吸一滯。
就聽沈放繼續說:“真想把你藏起來,誰也不給看。”
薛焱被他這句語氣又溫柔又堅決的話震得心尖兒都在顫抖,終於控制不住就想起身,想拉下婚紗,想看看他說這話時的表情,想狠狠地吻住他。
沈放大概是注意到了他的意圖,壓著他的身體微微用力,手掌隔著層層裙紗覆在他臉上,柔聲阻止了他:“乖,不要看。放鬆,用心享受。”
薛焱的動作一頓,聽話的閉上眼睛,重新躺了回去。
可這種情形之下,他根本不可能做到放鬆。
沈放接下來的動作,只會叫他進一步失控。
人為製造的黑暗中,薛焱感覺到自己那被沈放弄得滾燙堅硬又濕漉漉的東西,被他用手扶著,緩慢堅定的進入了一個無比緊致而濕熱的所在。
火熱緊致的內壁緊緊包裹著他、吸附著他,他們兩個人之間毫無阻隔,緊密相連。
身上的人自己給自己做了足夠的潤滑,連套也沒用,就這樣直接讓他進入了他的體內。
薛焱被婚紗裙擺遮住了眼睛,什麼都看不到,卻已經被自己想像的畫面刺激的全身酥麻。快感從兩人相連的地方迅速擴散到四肢百骸。他聽到鮮血沸騰流動的聲音在耳畔隆隆作響,又感覺整個人飄飄然如在雲端。
沈放開始在他身上劇烈的起伏,主動掌控著這場情愛的節奏,也掌控了他的所有情緒。
在動作的間隙,他還不忘俯下身親吻他,撫摸他,細心的照顧到他所有敏感的部位。
他是打定了主意,要給伴侶一個完美的新婚之夜。
而薛焱終於失控般的熱情回應,更是將這場洞房花燭夜的激情發展到了一個無比火辣狂野的程度。
狂風驟雨,愈演愈烈。
……
“放放。”薛焱感覺自己的快感積累已經快要達到頂峰,隔著層層蕾絲裙紗,他低聲開口,“起來吧,我要……”
沈放語氣無辜:“要.射.了嗎?會弄髒婚紗,這個婚紗很貴的。”
“那要怎、怎麼辦?”薛焱的聲音沙啞性感,又透著一絲絲無助。
沈放低下身,終於肯拉開裙紗露出他汗濕的臉,舔舐他敏感的耳朵,悄聲耳語:“那就只好,都射給我了。”
……
兩個人換了禮服從新房出來的時候,婚宴已經進行到了尾聲,演變成了一群年輕人的狂歡盛典。
得到囑託的好友們盡職盡責,在沒有新婚夫夫在場的情況下,依然維持住了全場熱鬧歡樂的氣氛。
薛焱一直跟在沈放身後,目光不受控制的時時掃過沈放的下半身。一想到他此刻衣冠楚楚的外表下,身體裡卻還含著自己的那些東西,就忍不住臉頰發燙,從頭紅到了腳。
這傢伙、這傢伙一定是故意的!
沈放沒有直接下樓,而是趴在走廊的欄杆上,俯視著一樓大廳喜氣洋洋的場面。
他的哥們兒和薛焱的朋友們從開始的不太熟悉,現在已經圍成一圈稱兄道弟、拼酒吹牛;他媽和薛家父母坐在一起聊著天看表演,面帶笑容、氣氛和諧;哥哥站在舞臺右下方,安靜的聽著臺上的鋼琴聲,表情溫和。
而身後,薛焱不知想到了什麼,面色通紅,神情迷離。
沈放沖他笑了笑,扭頭靜靜的看著宴會廳,半天沒說話。
薛焱深呼吸幾次,緩了一緩,粗聲粗氣的開口:“你在看什麼?”
沈放笑意盈盈:“我在看……我的人生這麼圓滿。”
薛焱跟著走上前。他的身體面向樓下,一隻手扶著雕花的欄杆,目光卻還是落在沈放身上:“還差一點點。”
沈放:“嗯,什麼?”
薛焱拿出手機劃了幾下,這才開口:“我們還沒有蜜月旅行。”
沈放笑著說:“我們現在不是就在旅行?”
“那不一樣。”薛焱說,“現在是婚禮。蜜月是蜜月……”
沈放突然把頭湊過來,看他的手機螢幕:“你在看什麼?查的蜜月旅行地點嗎?”
自然是不是的。
薛焱下意識就伸手想去擋,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沈放眼神很好,只一眼大概就看到了螢幕上到底是什麼。他索性也不藏著掖著了,挪開手把手機遞過去,直接展示給沈放看。
那是一個excel表格,內容樣式看上去都很有幾分眼熟。
這叫沈放無法不想起一年以前,他們兩個領證當天,在薛氏總部簽合同時他看到的那個薛焱用來給他分派任務的文檔。
沈放低頭看手機,薛焱側頭看著他。
其實這就是領證那天沈放見到的那份表格。
不過又加了很多條目,而且與上次那份五顏六色的表格不同的是,這次的文檔除去最後一條“蜜月旅行”標示的仍是紅色底色,前面的內容底色已經全部換成了綠色。
沈放一開始不知道那些顏色都是什麼意思。
不過在他輕輕的上下劃了幾下手機,大致流覽過這份表格之後,很快就懂了。
這看上去更像是一份待辦事項記錄。
記錄很整齊簡潔,但有足足幾百條。
從一年前的“領證”和“搬家”開始,直到今天的倒數第二條“海島婚禮”,全都是他們已經做過的事情,底色是綠色。
而最底下一條則是還沒做的“蜜月旅行”,底色為紅色。
沈放抬頭看薛焱,說:“我上次看到這個表,還有別的顏色啊。好像還有黃色?黑色?”
薛焱沒想到他的記性居然還能想起一年前的偶然一瞥,愣了一下,才解釋說:“綠色是已完成,紅色緊急待辦,黃色延後待辦,黑色取消,取消的條目一個星期後刪除……”
沈放哈哈大笑起來:“薛焱焱,你的強迫症還沒好嗎!”
“我沒有強迫症……”薛焱無力的辯解了一句,隨即放棄一般道,“好吧,就一點點而已。那麼,沈放放,我們到底要不要去蜜月旅行?”
沈放一手還拿著手機,就揚起另一條手臂,用一個不太標準的壁咚姿勢,把薛焱圈在自己和別墅的立柱之間,笑著問他:“你很想去?”
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薛焱看著他,不由得想起剛剛新房裡這樣那樣的事情,臉又有些發紅了。
不過他還是誠實的說:“對,我很想去。”
沈放嘴角勾起一抹壞笑:“那你叫一聲老公給我聽聽。”
薛焱:“……”
沈放:“叫啊,寶貝兒,別不好意思。”
薛焱不像沈放,一高興了什麼“老公”什麼“爸爸”的都能毫無心裡壓力的往外喊。
他內心承認這個身份是一回事,叫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的臉更紅了:“我……”
沈放貼近他,用膝蓋曖昧的磨蹭了一下他的下身,笑嘻嘻的繼續逗他:“喊嘛喊嘛。”
薛焱狠狠心,決定豁出去了:“喊就喊。”他深呼吸,一鼓作氣,一本正經的問,“所以,親愛的老公,我們要不要去蜜月旅行?”
沈放忍不住又大笑起來。
薛焱見他光顧著笑,忍不住了,一把摟住他,手臂用力,飛快地把兩人交換了一下位置。
現在是薛焱處於主動的位置了。
他用兩條手臂牢牢的圈著沈放,語調微揚,重複道:“嗯?要不要去?”
沈放這回終於回答了。
他雙手捧著薛焱漂亮的臉蛋,狠狠親了一口,笑吟吟的說:“好,都聽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故事到這裡就結束啦咦嘻嘻嘻嘻嘻!
感覺很圓滿!感謝一路相伴的小夥伴們!愛你們每一個,麼麼噠!筆芯!
下一篇開哪個還沒決定下來(主要是哥哥CP的名字想不出,跪),不過應該不是哥哥的故事就是嚴錦和謝二少的故事。這兩篇的文案我都已經開放了,肯定都要寫的,小夥伴們可以點開作者專欄看一看,感興趣的就先收一下,麼麼噠~
<BL>[現代] 《欺詐婚約》BY專業圍觀(金牌推薦VIP2016-09-11完結)上
<BL>[現代] 《欺詐婚約》BY專業圍觀(金牌推薦VIP2016-09-11完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