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老吳的面上滿是猙獰,“商臻被流放了八年,現在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難道不是你們害的?!”
傅然搖頭,“老吳你冷靜點!”
“我要怎麼冷靜?原本我收到消息說你們要派人來的時候,我還滿懷希望,他能夠離開這個鬼地方了,可是呢?!”老吳一把揪住傅然的衣領,“你是他手下的一條狗,天天和他同進同出,那你來告訴我——”
傅然眉頭狠狠皺起,“放開!”
“讓你也試試這樣的滋味怎麼樣?”老吳將人捆住,用的不是普通的繩索,而是從西南深海中找到的變種海藻,那一團東西自從鎖定了傅然之後就將人團團的鎖起來。“這是你們逼我的!”
他現在什麼也管不上了!
傅然的臉上完全看不出慌張,他的訊號已經發出去了。在保證自己安全的情況下,他能夠想辦法止住老吳的情緒就足夠了。
老吳勾著半邊嘴角,壓著嗓子,“你們放心,交給黃毛小子們的東西,我沒有動過手腳。我才不像那些人……”
“老吳,你知道我們的難處。”傅然苦口婆心,他覺得自己完全不適合做這種思想工作。首先是他個人不擅長說服,其次,傅然面對的人是一個隨時能夠失去理智的、多年夙願未能得嘗的老男人。
老吳就像是沒有看到傅然臉上的難堪,他看向漫長的海岸線,“當初是你們不聽我的,現在如果還不聽,那就等著和半植半獸大軍決一死戰吧。”
傅然不愛聽這種話,“你有時間去引誘那些試圖前往小月灣洞裡一探究竟的人,為什麼不花功夫去……”
“你閉嘴!”老吳指著傅然的鼻子,“傅然,我是看在顧崇優的面子上才給你兩份好看。”
老吳這樣說,傅然也不愛聽了!
“老吳,你要講點道理,當初的事情統戰部到底只是被牽扯進去。如果你非要遷怒的話,我們也只能認了。”
“那好,如果他們付不起責任的話,你們總該彌補一下這八年裡應該付出的代價吧?”老吳手掌在空中輕輕搖了搖,傅然分明覺得周圍的氣氛不一樣了,“比如我和商臻這些年天天遭受的這一些,你就帶頭嘗嘗,如何?”
這種感覺絕對地不好受——傅然第一反應就是難受,呼吸在那一瞬間就變得艱難起來。接踵而來的是來自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帶來的沉重感,仿佛有無數的塵埃和顆粒落在皮膚之上,那些帶著麻痹和毒性的微小粒子就像無孔不入一樣,試圖入侵皮膚的表層。
傅然開始掙扎,“老吳,你夠了!”
老吳冷笑著搖頭,“不會夠的,怎麼能夠呢?從前我只是不能好好利用這些東西,才讓商臻受了那麼多的苦。半植人半獸人出世是他的錯麼?為什麼統統都要壓在他的身上……”
“唔……”傅然想要掙扎,但是已經被迫吸入了太多的氣體,“老吳……你……”
漸漸將身形隱入黑暗的男人在彌漫著特殊氣體的空氣裡留下一身輕嗤,他朝著更深更黑的地方走去,完全不把困在外面的傅然當一回事。
“你來了。”男人的容貌和思維還停留在八年前,他看老吳,眼裡帶著一絲笑意,“今天感覺還不錯。”
老吳面上的表情緩和了許多,他上前兩步,想要伸手觸碰影子人血肉模糊的半邊肩膀,對方卻笑著躲開了,“老吳,你別緊張,我最近……好很多。”
男人搖頭,“不行,讓我看看。”
影子人伸出手,接近透明的手臂幾乎是透過了老吳的手指,“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麼?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最近,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自從上去那群小子來了之後,雖然有些難熬,但是我挨過來之後就好多了。”
老吳顯然太相信影子人的說辭,“商臻,你在我面前就不要逞強了,我有的是法子……”說道這裡,老吳自己突然閉了嘴,他眼裡的愧疚一閃而過,下一秒就恢復了往常的樣子,“你就乖乖地聽我的,我不會害你的!”
影子人勾起唇角輕輕笑了兩聲,“老吳,你別白費力氣了。這八年,我過得什麼樣的日子你都清楚,現在,我不想這樣下去了。”
沒有面具遮掩的男人的臉上表情完完全全地表露出來,“商臻!你的命是我的救的!現在你想放棄就放棄了那我的努力呢?!”
“我從來就沒有求過你求我,吳笙。”影子人抬起頭,想要在小月灣的洞裡找到一處能夠灑下陽光的地方,“半植人半獸人又能怎麼樣?至少我還有意識……我知道你想要留下我的命,但是你是守船人,這一點,你應該比我記得更加清楚。”
小月灣只有一個守船人,前一任的守船人過世,下一任的守船人才能接任——吳笙當了大半輩子的守船人,但是他並不明白這份責任的意義,直到浩浩蕩蕩的“尋寶”隊伍朝著西南而來,他們瞄準了這一片自末世之後沒有被踏足的海域,並且把自己當成了西南的主人。
曾經他以為商臻也是其中的一員,但是幾次陰差陽錯的接觸讓他真正認識到了這個年輕的男人——擁有絕對豐富的學識和力量,整個人都仿佛在發光一樣。那個時候的商臻是的的確確的天之驕子,哪怕世家子弟也不及其一二。
守船人的信念讓吳笙一次次地想要遠離這樣個年輕男人,但是就如同西南這塊地方讓人捉摸不透的磁場一樣,商臻身上的磁場讓吳笙既想要靠近,又從心裡告訴自己要遠離他。
“吳笙,我感謝你沒有讓我變成半植半獸人,外面的歲月,真的就如同你說的那樣麼?”影子人慢慢地挪到洞內唯一一小塊能夠照射到陽光的地方,“你看,我還剩下什麼?是英俊而年輕的皮囊和身體,還是抑制不了腐爛潰敗的魔化傷口?”
那一小束陽光下,站著一個透明地幾乎要小時的男人,依稀能夠從他現在的狀態辨別出曾經出眾而英俊的外貌,歲月饒過了他沒有在那張臉上留下痕跡,卻在他的心裡留下了更多的剮痕。
“從頭到尾,我都知道。”影子人抬起頭,“在這片黑得幾乎能夠蓋住呼吸聲的洞裡,我就靠著這一束光。”
黑暗裡的吳笙伸出手蓋住了自己的眼睛,隨後卻又無力地放開。
“我很感激你,吳笙。”影子人站在原地,身體卻越來越透明,讓吳笙從心底生起一股恐懼感,“如果真的有那樣一天,我寧可就這樣死掉。半植人半獸人將來也會擁有讓人恐慌的貪/婪和智慧,就如同當初進化出優化能力的普通人類一樣。有了植物和動物基因的加入,一方面他們會變得更加強大;另一方面……”
空氣裡是影子人格外空蕩的笑聲,“吳笙,你能做的誰也攔不住你。”
半獸人半植人進化之後,是幾乎不帶有自主意識的——一種人除外,那就是元種。那是切身感受著從一個普通人轉變為半植人半獸人,並且在異變過程之中有自己的思維。但是再多的能力去抗衡這種不可逆的異變,終究還是無濟於事。
最初的元種有多少沒人知道,或許三個五個,但是絕對不會太多。吳笙之所以能夠鎖定這為數不多的元種,也有商臻的功勞。
“作為一個元種,我體內時刻都想要噴湧而出的力量告訴我,我應該去利用這份初生即有的元種感染去製造更多的半植人半獸人,”影子人仰著頭,很快,那一片陽光就消失不見。“我的記憶還在,我曾經嚮往的那些東西,包括我的夢想,我的期待也都還在。”
影子人看向吳笙,“老吳,放棄吧。我能控制住自己,你也知道你這些年送上來的……,我都沒有動……”
元種需要靠著元種的感染能力來獲得自己的提升,說的通俗一點——元種把普通人變成了半植人活著半獸人,那麼元種就會因此而變得更加強大。因為在它創造出新的半植人半獸人之後,元種的地位就已經在提高。
這些年,不是沒有人接受過老吳的“搭訕”,不是沒有人跟著帶著面具的老吳一路向小月灣洞裡走去。那些人不乏聰明絕頂的人,他們甚至能夠擺上老吳一道。但是哪怕是成為了一個能夠自我抑制的元種,商臻依舊不願意讓更多的半植人半獸人從自己的手下“製造”出去。
“哪怕他們在你手下異變了我能夠解決!”吳笙大吼,“這八年,我都沒有擔心過,你為什麼要顧及這麼多……商臻,算我求你行不行……”
影子人恍若未聞,他只是抬眼淡淡的看了吳笙一眼。
“我求求你,你做的那些孽我來承擔好不好?”男人一步步地靠近影子人,他那張臉上裸/露出來的皮膚開始迅速潰爛腐蝕,“我都不怕,你也一起好不好?”
☆、第48章
“你真是個大忙人。”
來人站在門邊,神色淡然,歲至中年卻依舊英挺健壯的身軀看起來威嚴而肅穆。
坐在座位上的男人背著光站了起來,他走向一旁的書架,骨節分明的手指劃過一列列的書籍,“我再忙……也忙不過唐副部長。”
唐凜逕自走進男人的書房,“不是勸過你換一種香了?”他皺皺眉,看向背對著他的男人,“李展榮,你這是自己不要命了?”
背光的男人終於轉過身來,那模樣和正當青年的李沛辰相比相差無幾!只是多了一股濃濃的歲月沉澱氣息,還有多年上位者的威嚴。他手裡握著一本書,走向一邊的小沙發,倒了兩杯茶,“沒有什麼好茶招待你了,將就著喝吧。”
“我又不是來喝茶的。”唐凜瞥了一眼瓷白茶杯裡的茶葉,放鬆身體靠坐在男人對面的沙發上。
“大忙人今日蒞臨寒舍有什麼指教?”李展榮把那本隨意地放在膝上,一手端著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又放回茶几上。
“我這次來,是來找你兌現當初的諾言。”唐凜也不廢話,直接步入正題,“沛辰也長大了,你在他這麼大的時候半個李家都到手了。”
李展榮笑得雲淡風輕,“我可不是你唐凜,坑自家的兒子坑的那麼開心。”
唐凜面上一片正色,“無樂的事情,他媽媽現在和我有很大的矛盾。”
臉上正經地不得了,但是李展榮偏偏就一臉嘲諷地看著唐凜,“讓你作,現在好了吧,老婆孩子一個都不想理你。唐凜,我老早就跟你說過了,做人一定要自私一點。”
身居高位的男人陷入了沉默,“我還不夠自私麼?”自嘲一笑,唐凜開口,“我的私心不過是大部分的利益重合。”
李展榮輕嗤,“你是大情聖你厲害行了吧?你當初追廖瑩追的多猛?全天下都知道唐家的公子爺兒誰也看不上,偏偏看上了一個什麼優化能力的普通女人。光有些姿色,偏偏還小家子氣的很。”
說起“黑歷史”,唐凜沉默,他看向自己的“老對頭”,但是對方先現在顯然正在興頭上,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今天怎麼不反駁我了?你不是也演得挺開心的麼?”李展榮笑得膝頭的書都要掉了,他換了個坐姿,將一條長腿搭在另一條腿上,“商蓉配了你都是浪費,別跟我說你那個時候是叛逆。李嵩也不知道給你灌了什麼**湯,雖然死無對證,李蘊溫表面上也是李家的種吧?你一個姓唐的插個手,那是幾個意思?擺明瞭讓人家去捉摸你那點兒情史?”
唐凜的黑臉再一次讓李展榮的嘴炮升級,“不過是說你一兩句,你還真的演上了!哎我說你啊,這兒半個女人都沒有,你一副情聖樣兒演給誰看啊?在這麼看著我我可要吐了。認識你三十年了,你知道我不攪基的啊!”
唐凜勾唇笑了,“既然知道我愛演,就別老那些個破事來塞我行不行?跟你說正事兒啊,別給我扯這些有的沒得。你兒子也老大不小啦,看我家無樂,現在可以了吧?”
李展榮翻了個白眼,和他這一身形象完全不搭,“哼……我要是商蓉早就拉著兒子和你散夥了。”
坐在原位的唐凜臉上的笑意褪的乾乾淨淨,“我活到現在,唯獨這兩件事情做不好。一個是為人夫,另一個是為人父……”
“當初為了李家家主的位置,我能夠忍受那些考驗;後來有了沛辰,我能夠忍受一個邊緣子淩駕在我們頭上,你說你要把陳立峰踹下臺,我支持你,哪怕是讓李家退出軍陣舞臺我也做了。”李展榮的語氣裡難得的帶了一些恨鐵不成鋼,“唐凜,別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你不欠李嵩什麼,更加沒有虧欠廖瑩。”
唐凜搖頭,“李嵩北上援戰的時候,我……”
李展榮打斷他的話,“那是你自己自作多情,是他太過輕敵!這麼多年,如果你還在愧疚的話,你也該放過自己了。廖瑩和你早就沒有什麼關係了,你哪怕真的還有所虧欠,那也是對李嵩,而不是對廖瑩。”
“……”唐凜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李展榮突然就湊近一步,盯著唐凜,“或者說,你當初背著李嵩和廖瑩?”
李展榮湊近的臉被唐凜一掌揮開,“什麼骯髒思想,我從頭到尾都沒有碰過她好嗎!聯手都沒拉過,怎麼可能……”
“哦哈哈……那就是了嘛!不是我話得難聽,哪怕是沒有商臻,你也不必對商蓉有所偏見。”李展榮乾笑兩聲,“無樂那是她親自生下來的孩子,唐凜,哪怕你對商蓉有……那也不該用同樣的態度去對待無樂。”
唐凜皺著眉毛,“我看上去像是虐待我兒子的人麼?他現在長大了,我知道他在顧崇優的手下過得還不錯,人家二十歲才能做到的事情他十八歲已經能夠做到了,他將來也會是我的驕傲。”
“你說的這些,沒有什麼意義的,”李展豐搖搖頭,“至少我看不到你的誠意。就憑你這些年怎麼縱容李蘊溫,連我都看不下去。”
唐凜不耐煩,“哎!當初我們一起商量好的,現在你反過來說我縱容他?!”
李展榮把膝蓋上的書用力往茶几上一拍,差點沒把兩盞茶給掀翻了,“喂你這麼大人了能不能講點兒道理!我是讓你保持適當距離,把結果控制在合理的範圍之內!結果你呢?你現在演得過頭了,還入戲了!”
“我演技不好你怪我咯?”唐凜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徹底讓李家家主怒了。
“我這是白擔心!你還當個屁的聯盟主席!我看你這麼蠢下去,陳立峰做到第三屆連任完全能行,就憑他有一個你這樣的豬對手!”
“喂你才是豬隊友吧!”唐凜覺得屁股下面的沙發墊子有些紮人,“陳立峰那個老東西腦子糊塗成那樣,到底是誰更加蠢一些?!”
“我不跟你爭,唐凜你自己看看你這些年做的是什麼混蛋事?說道商臻,你大概是要不記得了吧,他給你們背了一個大黑鍋,現在還‘流放’著。怎麼,你忘記了?”兩個人幾十年的感情了,唐凜一皺眉頭,李展榮就知道他到底是菊花痛還是怎麼的。
唐副部長完全沒有辜負“老對手”的猜測,“我做錯什麼了?站在我這個立場,哪怕是讓我重新做一次決定,我還是選擇讓商臻去承擔這個結果。你沒有去過新海那個地方,你不知道那裡的人……”
說不下去了,唐凜伸出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李展榮,你自己的兒子也在西南,回頭,你自然可以問問。”
李展榮冷哼,“就事論事有這麼難麼?你是這樣的臭德行,顧崇優也是這樣,跟你們這群人說話就是累。要了就老老實實告訴我,你這麼縱容某些人究竟是為什麼。親兒子半點不去親近,自己年輕貌美的老婆不去寵著,倒是把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慣得一身的骯髒性子……”
“顧崇優先把人放去西南,自己又跟了過去,為了什麼想必也不要我來提醒你。”李家家主伸出保養得宜的手指輕輕撣了撣袖子上的皺褶,“現在是你強,你還年輕。但是要知道,人都有老的那一天,我老了沛辰還能養著我,你呢?”
唐凜連著好幾回被李展榮堵得說不出話,“如果商臻能夠抑制的話,西南異變的半植人半獸人就還能夠進一步抑制下去。商臻不能回來,哪怕是死。”
好一會兒,唐凜才得到李展榮的回應,“我想暫時和你絕交一個月,你趕快走吧,我怕你再多留一會就會跟你動冰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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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副部長今天去了李家。”
穿著白色大褂的年輕男人頭也不抬,“然後呢?”
身後的人沒有回話,年輕男人突然就站直了,“哎等等我說師兄,你是不是轉科了?”
翟泉眨眨眼,“啊?什麼意思?”
仿佛剛剛那人冷靜而睿智的眼神就是一個錯覺,常林歎了一口氣,“沒什麼,偵查科估計也請不動你這種大菩薩。”
“偵查科又怎麼了?”翟泉攏了攏手裡的資料,“好吧……現在是真的沒人和我說話了。”翟泉覺得自己非常寂寞——作為上司的商蓉自己忙的要死,她的助理不僅僅要專業過關,還得心理強硬靈泛,上司一個眼神你就得明白她的動向。
常林也不是第一次被天然蠢的師兄噎住,“唐副部長去李家跟你有什麼關係?”
翟泉癟癟嘴,“我不就是好奇一下麼!不是說唐家和李家不和麼?”
良久沒有得到回應,翟泉抱著材料準備給商蓉送過去,外線的聯絡器響了。
“喂,你好。”
電話那頭有小聲的呼吸聲,然後一個有些嬌柔的女聲響起了,“你好,我……我能找商蓉商主任麼?”
翟泉心裡警鈴大震,他知道自己絕對要掛掉這通聯絡的,但是他看到透明的玻璃門外越走越近的商蓉,電話那頭的女人還在低低敘敘。
“主……主任……”
☆、第49章
商蓉現在十分煩躁,她一看翟泉那個蠢樣兒就知道沒好事。常林快步走到她身邊,“主任,東西已經準備好了,咱們隨時可以開始下一階段進程。”
翟泉握著聯絡器神色糾結,“……”但是有常林在,他顯然沒有機會接著說下去,翟泉眼睜睜地看這兒他的師弟跟在主任的屁股後面,腰杆停止,白色的外袍邊翻起一片小波浪。
“……我都還沒有說完啊。”這一頭是翟泉被常林有意挪開商蓉的視角將人撇下,另一邊則是握著聯絡器半天沒有得到回應,一張抹了些許淡妝的臉上已經黑的差不多了。
翟泉自從有過一次教訓之後,他對待陌生的聯絡號就一直有警惕,這一次也不例外——但是很顯然,他的上司和自己的同事兼師弟都沒有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對面的那位女士,他不用猜也知道到底是誰。一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女人,唯一的孩子不在身邊,作為一個普通人她的確是無依無靠的。但是漲了教訓的翟泉不會在認為這種人值得同情——在中央研究所就有他需要遵守的規矩,非內線聯絡一概不做理會。
“喂,你好,請問……”
廖瑩神色陰鬱,聲音卻是緩和而溫柔,但是聯絡那一頭卻沒有回應。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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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常林將人狠狠拉進休息室,“翟泉,你這二十幾年的飯是白吃了麼?”
翟泉頭一次壯著膽子甩開了自己師弟的手,“我不傻!你才傻呢!我沒有聽她說話,直接掛掉了聯絡……”
常林似笑非笑,“你自己明白就好。”
下班後,常林就像往常一樣準備等商蓉走了之後再出去,但是一向冷清肅穆的中央研究所大門頭一次有些“熱鬧”。
事件中心是兩個女人——常林眉毛一跳,果然是那個瘋女人找上門來了!
廖瑩楚楚可憐的臉上帶著一絲愁容,雖然不再年輕但是歲月依舊是優待她的,贊一句風韻猶存也不為過。放在這個念頭,也算是豔麗脫俗了。但是如果她的對比物件換成氣質絕然、面貌精緻保養得讓人心生嫉妒的商蓉,廖瑩這張臉的優勢就不剩多少了。
“商蓉……”一聲悵惘而哀愁的歎息補在尾音上,廖瑩成功地讓中央研究所門口為數不多的流動人口將目光投放在她的身上,她心裡微喜,按照她想好的那樣,商蓉會走向她,然後擺出她作為唐凜妻子的架勢。
商蓉的氣勢確實不是一般女人能夠駕馭得起的,她這個年紀做到研究所主任的位置上,手裡把著好幾個重要項目,頭上就只有三個人在所裡的許可權比她大,這些年練不出些氣勢反倒奇怪。
美目一挑,商蓉只是淡淡地瞥了廖瑩一眼,兩個女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叉。想看熱鬧的人默默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但是看在這兩個女人都不大簡單的份上,足夠唱起一台戲了。
廖瑩已經是年過四十奔向半百,而做為唐副部長的“嬌妻”一般存在的中央研究所商主任簡直太年輕,這將近十歲的年齡差在外貌上就將兩個女人的差距拉的不是一般的大。風韻猶存也是有個底線的,在一堆奔五的老女人裡,廖瑩的樣貌身段的確是很不錯的。但是一旦將對照換成年輕有為豔而不俗精緻絕豔的商蓉,哪怕歲月再優待,這也是不夠看的了。
商蓉看了看研究所門口和馬路的距離,徑直走向隔離帶的控制室,伸出一隻保養得精緻白皙的手敲了敲玻璃窗。
裡面的警衛員立刻站起來敬了一個禮,“您好商主任!請問有什麼可以為您服務的嗎?”
“沒有身份辨識的人什麼時候也能夠進入隔離帶了?”商蓉語氣淡然,眼神隨意地落在警衛員胸口的身份牌上,對方立刻又一個敬禮,“對不起商主任,這位女士,我們已經勸阻過很多次了。但是因為對方沒有檢測出攜帶危險物品或者別的異常,我們沒有必要的理由驅逐……”
商蓉毫不在意地掀了掀眼皮子,從鼻腔裡發出一聲輕嗤,精緻而秀美的臉蛋讓警衛員有些難以直視,他吞了吞唾液,眼睛直視前方。
“那你現在看到了,她對我的日常工作造成了困擾。”商蓉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偏偏別人又不能說什麼,她頭上那幾位對“年輕有為”的下屬一向是比較縱容的,這個縱容不僅僅是體現在許可權上。
警衛員看著朝著這邊走來的女人,點點頭,順便好心提醒了一句,“商主任,那位女士現在正在朝著您走來。”
商蓉淡定地按下隔離帶的報警器,然後雙手環胸轉過身面對著梨花帶雨的廖瑩。對方穿著單裙和米黃色的針織衫,而脫下了白大褂的商蓉穿著偏冷枚紅色的套裙,整個人就如同一朵裹著冰霜的玫瑰。
“嘀嘀嘀——身份未辨別——請確定下一步,若無指示,三秒之後隔離帶自動關閉——”電子音通過控制室的廣播傳達出來,下一秒,冷靜而漠然的商蓉就看到廖瑩變了臉色,她加快了腳步小跑過來,但是在沒有下一步指示的情況下三秒鐘就關閉的隔離帶,恰好將廖瑩關在一步之遙的地方。
單向可視的隔離帶一年難得放下來幾次,好在程式速度都沒有出差錯。商蓉就站在隔離帶的面前,看著隔離帶外的廖瑩在那一瞬間變換的臉色——她臉上溫婉而柔和的表情褪的乾乾淨淨,取而代之的是充滿算計和惡意,甚至是猙獰的表情。
“商蓉……哼……我看你能囂張到什麼時候!”廖瑩咬牙切齒的一句話一個字也不漏地進入了商蓉的耳朵裡,她側過臉,看了看方才那個警衛員,對方一臉“英勇就義”的模樣有些誇張,“商主任我……我保證她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隔離帶範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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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在回家的時候看到自家老婆,唐凜坐在沙發上,手裡是一本隨意攤開的書,“回來了。”
他想要好好挽救一下夫妻倆的關係,但是商蓉完全不給他這個面子。她自從唐無樂進了統戰部之後就再也不把工作待會家裡做,同樣養成了這個習慣的還有唐凜。兩個人都默認了現在的敏感時期,一舉一動都小心翼翼。
沒有聽到對方一個字、哪怕是一身輕哼,唐凜側過身子,商蓉已經取下外套進入她自己的臥室。兩夫妻能夠不分家,僅僅只是分房睡已經是唐家夫婦默契的退讓了。
“今天我買了些東西回來,一起吃晚飯吧。”唐凜走向已經洗完澡換上家居服的商蓉,對方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唐凜。
“唐凜,說實在的,你不必每次都在那個女人幹了什麼時候再來裝模作樣。”商蓉看了一眼還沒有換下正裝的唐凜,“我給足了你的面子,你也不該在這個方面對我有所虧待吧?我還是那句老話,如果你有本事,就大大方方和我去把手續辦了。”
唐凜胸口就像是憋著一團渾濁的沙土一樣,他走近一步想要去扣住商蓉的肩膀,對方直接退後一步,“我是你的丈夫,你……你躲什麼?”
“同床異夢貌合神離……”商蓉歪著頭笑著唐凜,褪去白天裡的職業套裙,只穿著家居服的商蓉看上去更加的年輕而淡雅,唐凜喉頭一梗,他想要解釋,但是他也知道發展到現在這個局面,除了後知後覺的彌補,一切都是無濟於事的。
“我現在抗拒你的觸碰,厭惡你的親近,哪怕是和你共處一室我都會不自在。”商蓉這句話已經說得有些過分了,但是情緒積累到一定程度就勢必要爆發,“唐凜,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我當初能夠聽了廖瑩的離間,拒絕你並且離中央遠遠的。”
唐凜瞳孔一縮,他胸口的疑問和怒氣同時上漲。
“你當初選擇換下李蘊溫把我的無樂送進去,你就該有這個覺悟。研究所不是為了你中央指揮部或者是研發部服務,它和統戰部是一樣的,是獨立的。”商蓉忽然來了這麼一句,讓唐凜的神經再一次繃緊。“曾經被你們捧上天的我的哥哥,你真的忘記了麼?當初是送走了我的哥哥,現在是我的兒子。你預備什麼時候,把我也送去你需要的地方?”
男人站在客廳的階梯上沉默著,商蓉已經轉身拾級而上去了樓上的臥室。
耳畔全是妻子剛剛留下的話語的回音,“為了不相干的女人和她的孩子,你甚至可以大亂整個計畫。踩著那些被永遠掩埋在西南的戰士們的屍骨上位,你摸摸自己的心,放縱他們上位,就不怕那些貪得無厭的人哪天把你也脫下泥沼?”
商臻當年被意外終止的實驗早就已經成為了中央研究所不能提及的話題,甚至是私下交流也沒有人敢。那個實驗原本能夠造福嚮往優化能力的普通人,卻因為別人的貪婪,使得這項本應該流芳百世的配方成為了勢力競爭的犧牲品。
唐凜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一個唐無樂,一個商臻,這兩個人卡在他與商蓉之間,兩個人這輩子難道就只能這麼過下去麼?
☆、第50章
“所以影子人是元種?”唐無樂的神色帶著一點驚訝,顧崇優順手發起一道雷擊將眼前的石壁打破,“既然元種能夠被有意識地抑制住的話,那麼半植人半獸人是有可能避免感染其他的人咯?”
顧崇優皺眉,“哪怕影子人一人能夠做到不感染其他,那也無濟於事。”
“所以你們就是這麼想的,不管影子人能不能做得到,別的元種反正是做不到,到最後還是怪他一個人?”
已經和男孩理論了一路,顧崇優真的頂不住了,他把手橫蓋在唐無樂的嘴部,事實上,那一隻手豎起來的話能夠將他整個臉蓋個嚴實——但是他很快就為自己的這個決心後悔了。
唐無樂可沒管這麼多,他是個少年郎的年紀沒錯,但是內芯已經是個和顧崇優沒差多少的大老爺們兒了。之前仗著自己個兒高敢在自己的頭上摸來摸去的已經夠“忍讓”了,現在還想朝著自己這張帥比臉上動點兒手腳,果斷不能忍!
男孩那口牙也不知道是怎麼個長法,這麼被一隻大掌蓋著了,居然還能在自己的手掌上找到能夠下嘴的地兒。
別說,唐無樂一口咬下去顧崇優還是沒撒手,“怎麼,我肉硬,你咬啊!讓你小子成天想東想西。”
唐無樂還不樂意和他掐,鬆開牙齒,“我這是為了誰想?統戰部到底是來西南做什麼的?別跟我說是找個屁的礦石,都被爺吞了你們也別想。找秘境裡的寶物?那兩塊石頭打在武器上我自己都嫌寒磣。你一個加上傅副官那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別跟我說你們要去找半植人半獸人元種撕架!”
顧崇優沒忍住,又想在小孩兒的頭上摸一把,被唐無樂麻溜兒躲開之後,還反被撓了一爪子,“我說的沒錯吧!你們這群人八年前做了虧心事,現在想著來彌補了?虧得你還告訴我那是我舅舅……”
“這不是因為影子人是你舅舅的緣故。”顧崇優已經不知道怎麼去和唐無樂解釋他心裡的顧忌,在心裡狠狠歎了一口氣,他拽著唐無樂就朝著小月灣的洞裡趕過去,但是唐無樂顯然也有所防備,“你等等!”
“我都答應帶你去,又怎麼了?”
唐無樂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枚權杖,甩到半尺高的空中,原本權杖模樣的物件憑空炸開一團煙花。
顧崇優還沒有緩過神來,光看著他頗有些“得意”的下屬環著手臂站在他面前,眼睛卻朝著海面的方向——果然,半刻鐘都不到,由遠及近傳來幾聲犀利的鷹叫聲,從海面上空飛過四隻大而健壯的黑鷹,鷹爪之下是被牢牢扣住的成雍、李沛辰、羅樓和黎刃四人。
“我的天!哥們兒這太帥了啊!能不能再來一次?!”黎刃想要摸一摸黑鷹的翅膀,卻被對方完全無視的眼神給嚇著,“哎還不理我呢。”
李沛辰還沒有緩過進來,方才他們四個人見著指揮長和唐無樂不見了,正準備把船收起來遊上岸的時候,海面上略過幾個黑影子,轉眼就把他們四個人給叼走了——然後在他們享受了一把比微能戰鬥機更加刺激的飛行之後,才到達目的地。
“……”顧崇優看著剩下四個熊孩子,好一會兒才朝著唐無樂來了一句,“你小子真夠行的啊!”
說著,率先就朝著洞裡走去。
除了唐無樂和羅樓,剩下的三個人都是頭一次進入小月灣的洞裡。繞過了彎彎折折的黑暗地道,期間又躲過更新後的機關,一行六個人終於看到了被變種海藻困在分岔路口的傅然。
傅然“激怒”了吳笙,經過變種海藻的禁錮和洞內被刻意釋放出來的特殊氣體的“侵染”,傅然現在的情況真的不大好。至少唐無樂能夠發現,傅然現在的狀態完全是處於一種“可攻擊”的偽半植人狀態,本質上和被感染是一個意思,但是這層狀態顯然是可以驅散的。
“經驗豐富”的顧指揮長顯然也發現了這個情況,“傅然!”他試圖喚醒自己的副官,但是很顯然他沒有成功。
傅然身上的被侵蝕的痕跡已經有些明顯了,唐無樂卻沒有辦法直接往他身上打一發卸元箭——因為卸元箭帶來的傷害和它本身所含有的驅散能力是一樣的強。
“沛辰哥,要麻煩你了。”唐無樂說明好了做法,顧崇優只是皺了皺眉還是表示贊同,“把我好尺度。”
畢竟李沛辰的冰系變異種說到底也是主傷害攻擊的優化能力,一個搞不好,把傅然搞成了攻擊狀態,這下子前面的事情沒結局,自己窩裡先要亂一亂了。
“小心點兒。”
李沛辰點點頭,伸出一隻手掌,寒意瞬間就在手掌虛拖著的上方醞釀起來,“放心,我能控制得住。”
這一團寒意漸漸朝著傅然而去,均勻地分散開來,再慢慢地包裹著傅然地全身上下。這樣一來,傅然身上的狀態就能夠從可攻擊狀態改變成為非攻擊狀態——唐無樂亮出千機匣,準確地朝著傅然的手臂上打出一發卸元箭,那一枚弩//箭擦著對方的手臂而過,劃破他皮膚表面的冰層,在絲毫沒有傷到身體解除了負面狀態。
傅然頭一次覺得丟臉——“抱歉,這是我的失職……”
顧崇優難得一次給他留了面子,事實上,他已經有點不記得他的副官上一次犯錯失誤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吳笙現在幾乎已經失去理智,這幾年中,他設法勾帶了不知道多少人到了小月灣洞裡……”說道這裡,傅然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看了一眼顧崇優的顏色才繼續說下去。
“按照異變速度,元種頭一個月裡至少會需要三個……三個下級來供給升階能量,但是影子人他控制了自己的異變情況。”
傅然的話讓唐無樂陷入沉思——他的記憶裡面,也有人為了不謀害更多的人命努力而痛苦的或者,守著那一點兒記憶,渾渾噩噩時而清醒時而混沌地過一輩子。
“要是我們沒來,傅副官你就等著做小月灣的第二個元種吧!”黎刃眨眨眼,想要去摸一摸傅然青白色的皮膚,雖然狀態解除了,但是還有些餘留的問題需要調解。
李沛辰一巴掌就落在黎刃的背後,“瞎說什麼呢你!元種哪能這麼容易就異變來的?”
傅然卻搖搖頭,“不,如果想的話,自發性異變的元種也不是沒有可能的,黎刃說得對,如果讓我在這裡無人看管地過上三天三夜,我可能真的會和影子人作伴。”
在場的,只有顧崇優、傅然和唐無樂知道商臻的事情,他們三個雖然在其他人的面前互通了有關“元種”的消息,但是默契地隱藏了唐無樂和影子人的關係。
八年前,n20的這幾個小子才多大?十歲出頭的小屁孩兒,有關軍政兩屆的局勢發展能夠知道多少?除了一個早熟的李沛辰,黎刃這種粗神經就別指望了,遠離中央生活的羅樓和成雍更加是不懂中央的“恩怨情仇”,自稱“鄉下人”的羅樓和成雍在聽了黎刃的腦洞之後甚至是很贊同的。
“那我們應該怎麼做?像給傅副官驅散一樣解除影子人元種的狀態麼?”羅樓抿了抿唇,看向唐無樂,“我覺得按照這麼多年影子人的發展,他如果能夠進行自我控制,不去用元種能力感染別的普通人使自己的能力升階的話,他應該會對這些驅散同樣有所抵抗。”
顧崇優點頭,“還有一個原因,仍然是西南本身的磁場。說道驅散狀態的話,無樂的卸元箭能夠用的很好,他本身的木系,也是能夠做到。”
唐無樂用一種“你為什麼不早點說”的眼神看向顧崇優的時候,對方回了“你不問我為什麼要說”。
“那是你自己的優化能力,為什麼要靠別人的提醒和幫忙來開發技能?”顧崇優的話說的理所當然,事實上,還偏偏是這個道理。
但是唐無樂從小到大所習慣的武學,是由本家內堡所授,從最基本的開始,一層層往上都是靠自己的本事。問題是現在這個什麼木系變異種臉他媽媽商蓉都沒有給過一點點的指教——這似乎是時代的慣例。
“萬一影子人不像傅副官這樣,只要無樂一上去,他就攻擊怎麼辦?”羅樓擰著眉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上司,他認為顧指揮長還是對唐無樂有些苛刻,這種危險的事情,怎麼能夠讓一個才十八歲的孩子來做?哪怕他自己也承認,唐無樂這樣的歲數有這樣的能力已經是一件很棒的事情。
李沛辰囁嚅著嘴唇想要說些什麼,卻還是沒有說出口,他只是站在唐無樂的身後,輕輕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拉了拉他的衣服後擺。
唐無樂咬著牙,他其實不怕癢,但是這具身體的確是敏感地不行——只不過是因為心性能忍罷了。之前他強制性地從顧崇優的身上扒走了一個“一片竹葉”,對方就把他壓在船舷上動彈不得,現在李沛辰這麼沒頭沒腦毫無防備地一爪子,差點沒讓他驚得跳起來。
……哎!等等!!!
唐無樂忽然緊緊閉上眼睛,想要抓過腦子那個一閃而過的念頭。
☆、第51章
唐無樂的劇烈反應讓大家同時暫停了行動。
顧崇優問道,“怎麼了?”
男孩一雙黑亮的眼睛簡直在發光一樣,眼裡帶著抹不掉的笑意,“指揮長,你還記不記得從幻中幻裡出來的時候你帶出來的那樣東西?”
黎刃眉毛一挑,“哎指揮長你出去的時候居然還偷偷的帶了東西?!”
男人點頭,他看向唐無樂,“你是說,那東西能夠用在這事兒上?”
唐無樂並不確定,但是按照“一片竹葉”的物品注解和出現的時機,的確是有作用的,只是這個作用在不在“喚醒”元種這個功能上就是別的問題了。
“如果我們沒有成功的話,會怎麼樣?”成雍的語氣有些遲疑,顯然大家現在都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不管是顧崇優還是唐無樂,他們倆的思維裡面,就沒有失敗的這一種說法和設想。做的最壞的打算也只是需要比預計更加多的時間來解決問題,而不是從根本上的,他們解決不了問題。
黎刃顯然也被“薰陶”的很好,“我們會失敗嗎?有指揮長和無樂在,怕什麼啊?”
成雍:……敢情我是白擔心了。
唐無樂拿出那個“一片竹葉”的時候,那個光效差點也嚇著他自己了。一棵竹子上數不清的竹葉,別說是長得一樣的能不能分出個區別來,還偏偏就是這一片有用的能給顧崇優給找出來!
“這……這真的是一片普普通通的竹葉麼?”羅樓是操控系變異種,他不知道這片竹葉的“不同尋常”是不是因為唐無樂的木系變異種所帶來的,但是看著那片自己漂浮在半空中的竹葉,簡直是太不普通了!
唐無樂皺著眉,他覺得自己體內原本貼貼服服的那一股木系優化能力開始慢慢地朝著一個方向湧動起來。男孩伸出一隻手,指尖朝著那片浮在半空中的竹葉,肉眼可見的透明綠色光點傾瀉而出,在指尖和竹葉指尖形成一條帶著暖意的飄帶。
其他系別的異能能不能像木系這樣從有含有木系元素的物體之間獲取能量先不說,這樣的能量互通卻是讓在場的幾個人有些心思複雜,唐無樂十八歲覺醒木系變異種,他的進階方式是其他人沒有辦法模仿仿效的。
這片竹葉的特殊之處已經讓人注意,唐無樂能夠從中汲取能量也是他自己的本事。
“顯然不是。”李沛辰下了一個結論,“如果只是單純的交換能量的話,那無樂大可以只在其中引導能夠驅散的那一部分。”
唐無樂聽了李沛辰的話,初聽還覺得有些荒謬——他這是屬於唐家堡武學的部分,是需要借助一個寄託體來實施這樣一種能力。但是木系變異種的攻擊卻不一樣,攻擊招式並不固定,準確地說,就像是你體內蘊含著多少空間的異能,能夠自發控制地決定,這一個招式你能夠使用多少份額的異能來使它具有多少威力的攻擊。
不同份額的異能能夠造成不同的攻擊效果,不同形式的攻擊同樣也能夠產生不同的效果。就如同滿豆下純陽弟子施展一個兩儀和非滿豆下施展的一個兩儀,那個威力是不一樣的,同等攻擊環境下,不同的招式也有不同的效果是一個道理。
“你說的那是什麼意思啊?在木系異能裡面加入毒系的話,這樣真的能行麼?”唐無樂沒有發言,但是羅樓卻先一步說出了他心裡面的另外一個顧忌。
唐門擅長暗器、制/毒,出其不意的暗器配合絕世頂尖唐門秘制的毒/藥,那才是一個唐門弟子能夠施展出來的最強力攻擊。
但是現實就是唐無樂一邊限制與材料和加工環境,沒有辦法將數千年前唐家堡內堡頂尖的武學技術施展出來;另一方面,他本身所含有的木系變異種的能力則是因為他幾乎根深蒂固的武學思想,沒有得到很大的提升(別人要哭了)。
羅樓和李沛辰的話讓他的腦子裡有一瞬間的清醒,前所未有的明亮開闊——但是只是一瞬間,那個想法就一閃而過。
“停不下來了。”
良久其他人才聽到唐無樂說話,男孩的臉上沒有什麼特別開心或者難過的表情,他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我身體裡的能量和這片竹葉裡的能量沒有辦法平衡,我停不下。”
顧崇優制止住黎刃想要貿然上去打斷的那只手,“怎麼回事?”
方才還是溫和的交換能量,就如同潺潺溪水一般,緩緩流動暖意包裹周身的舒適感讓唐無樂舒服地想要口申口今。但是現在,那片竹葉已經由“溫柔小意”變成了“霸刀強勁”,唐無樂想要單方面切斷這種聯繫,對方瞬間就牽動了兩人之間無形的網路,將唐無樂的退意生生地逼了回去。
李沛辰試圖用冰凍的方式來切斷聯繫,但是在指尖和竹葉之間的飄帶被冰霜裹住的瞬間,唐無樂發白的臉色讓李沛辰立刻收回了自己的能力。
“太霸道了!”黎刃的一句話讓唐無樂如同醍醐灌頂一般清醒,“你來我往”才是這其中的規律。
對方並非霸道,而是想要“交換”些什麼。
對這片有意識的竹葉來說,它的體內所蘊藏的豐富能量是亟待提升異能等級的唐無樂最需要的東西,相對應的,唐無樂的體內也有它所需要的東西。
“你想要什麼?”唐無樂在心裡默默地問道,他想要努力控制住從自己指尖流出去的能量,雖然留了出去之後對方又如數返回給他,但是過不了多少時間,就相當於唐無樂體內的能量被掏了個空又重新填滿!從飽和到空虛到飽和甚至飽脹,這可不是什麼特別舒服的體驗。
“你想要什麼?”唐無樂又問了一次,這一回,他分明能夠感覺到這股纏繞著他周身脈絡的力量有所回應,唐無樂試探性的讓對方窺探到自己暗藏在那點東西,果然,這小東西像纏著寶貝一樣將唐無樂藏在暗處的東西,然後像圈地一樣,將那東西包裹起來。
想要“毒”也不是什麼難事,唐家堡弟子武學路上,毒就是必不可少的東西,穿門派套裝的唐門弟子那是普通人碰都碰不得的,指不定人家就在衣料上蹭了毒呢?
“這是……”
李沛辰看著明顯顏色加深的竹葉,由綠意逼人轉變為帶著一層暗黑的濃綠,尤其是外面那層包裹著的淡色氣息,簡直就像是被魔氣侵蝕了一樣。
比起方才被強制控制交換能量的感覺不同,唐無樂明顯感覺到主動權已經轉移到自己的手裡。
“這個怎麼用?”李沛辰看著落在唐無樂手心的竹葉,挑挑眉毛,“咱們現在進去麼?”
顧崇優點頭,“走。”
唐無樂心裡有了底,他只和顧崇優淡淡對視了一眼,手裡握著竹葉就跟在他後面。和方才眾人有被洞裡的特殊氣體侵蝕的感覺不同,現在他們一路走著,就像被什麼防護層包裹住一樣,那些彌漫著的氣體就像是絕緣了一樣。
“你看,他的*對你沒有一點點的吸引力麼?”吳笙的聲音傳到眾人的耳朵裡的時候,傅然的臉色瞬間就變了——“小心!”
顧崇優抬手示意眾人停下來。
影子人的聲音隨後想起,“吳笙,別白費力氣了。你走吧……”
這是羅樓和唐無樂第二次進入小月灣的洞裡,他們倆看著明顯黑化的老吳,心裡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這是要出事。”
試問在大家都忌憚半植人半獸人的能力的時候,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想法才能去“強迫”一個元種去感染普通人?
吳笙就是這樣的瘋子——他想要讓商臻釋放自己的感情,釋放自己的欲/望,壓抑本性只會讓元種越來越喪失生機。而這種事情商臻卻做慣了,並且做了八年之久。大家都不清楚,當時的事情發生之後,西南這片土地上到底有多少的元種。但是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只有商臻像個“傻子”一樣,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努力壓制身體裡想要感染的*,守在這個小小的洞裡,日復一日。
黎刃小小的出聲,“這老東西果然沒安好心。”
成雍聽了這句話,心裡卻是沒由的覺得壓抑——他不明白其中的恩怨,但是現在展現在他面前的事實就是,一個堅持不肯感染別人的元種因為壓抑作為元種的本性,已經快要瀕臨死亡。
“有辦法麼?”成雍看向唐無樂,對方手裡握著那片小小的竹葉,似乎還在猶豫。
唐無樂將那片竹葉投了出去,就像擁有自己的行動力一樣,竹葉在空中飄著打了個旋兒,朝著影子人而去。
“吳笙,你不要在白費力氣了。”影子人顯然也看到了自己面前的竹葉,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笑容,“我大概真的走到盡頭了。唯一遺憾的事情……”
☆、第52章
“商臻!”吳笙的怒吼在一瞬間驚醒了藏在後面的幾個人,成雍第一時間隱藏存在感去前面探路。
完全黑化的吳笙想盡辦法讓商臻去感染一個人來獲取能量,“寧死不從”的影子人完全沒有打算接受吳笙的好心。他能夠感覺到自己要撐不下去,但是從一個天之驕子演變到一個早就應該趕盡殺絕的元種,商臻能夠忍到第九年,吳笙卻忍不下去了。
他寧可用自己的辦法“飼養”一個元種,也不願意看到曾經那樣耀眼燦爛的人變成一個漸漸腐蝕身體而死的凋零的元種。
“既然來了,為什麼不現身?”吳笙聲音裡的壓抑誰都聽得出來,等到顧崇優一行人站在他們的面前之後,吳笙才緩緩露出一個滲人的笑容,“顧指揮長,八年不見,依然意氣風發……”
話裡面的諷刺簡直是不要太明顯,八年前同樣意氣風華的兩個人,一個一路扶搖直上成了聯盟統戰部的一把手,另一個則從天堂跌到塵埃裡,成了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元種。
倒是商臻,他看上去有些開心,不同于唐無樂和羅樓第一次見到他時,傻傻等了“八個月”的那個失去半邊肩膀的俊朗的男人,現在的商臻仿佛在短短的幾個小時裡跨越了八年的時光,停止不動的容顏迅速“蒼老”下來,現在的他看上去像個三十而立的男人,相比同期的顧崇優,卻老了一些。
“顧指揮長,你終於來了。”
顧崇優神色不變,只是定定地看著影子人。
商臻看了看依舊飄在他面前的那片竹葉,“雖然我也曾抱過希望,不管是八年還是八個月。顧指揮長,好歹你還是來了。”
吳笙的臉色很差勁,他明顯的感覺得到,自己的負面情緒漸漸在減少,“商臻你不要對著我……”
商臻笑了笑,整個空間都仿佛明亮一些,黎刃還沒有反應過來,李沛辰卻悄悄說了一句,“你看那片竹葉!”
顧崇優是知道商臻到底幹了什麼——暗系風變種就是這麼任性。往積極的方面,暗系就是靠著吸收對方的負面情緒來提升自己的能力,相反的,異能者也能夠利用自己積攢的暗系異能來使人陷入絕對的負面情緒。
吳笙將那些貪婪的人千方百計地引來小月灣的洞裡,為的是讓已經變成了元種的商臻能夠借助“感染”的能力來保存住自己的性命,但是哪怕是異變為元種卻依舊保留了原本異能的商臻只是單純地吸收了對方身體裡的暗系元素,也就是負面心理。
等n20的成員緩過神來,心裡都說不清是一種什麼滋味——說得好一點,是堅持自我不甘墮落。說的難聽一點,就是“聖母”,在這個人性絕對放大的時代裡,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但是商臻卻能夠做到這個份上……
兩相僵持之下,竹葉開始發揮它的作用了,包裹著一層暗色光圈的碧綠竹葉漸漸開始發黑,而身體接近透明的商臻卻開始掙扎起來,原本只有大半邊肩膀被腐蝕的身體表面仿佛被那團黑霧攏住。
“商臻!”最先著急的依舊是吳笙,他想要上前弄走這一團將商臻團團圍住的黑霧,眼看著對方原本就被腐蝕地不成樣子的身體被進一步腐蝕,吳笙眼底都要冒出火來。
黎刃倒是抽了一口氣,“為什麼不管在哪裡都有虐狗協會的成員?”
羅樓也難得問了一句,“什麼虐狗協會?”
“虐待單身狗協會。”黎刃回答地順溜而理所當然,倒是把羅樓給噎住了。他光顧著看被竹葉能力影響到的商臻,卻把商臻和老吳的關係給忽略了。
能夠完全不畏懼地守在一個隨時可能感染別人的元種身邊,長達八年之久。不僅沒有像別的人一樣將元種快刀殺死,而是將對方“飼養”起來,想方設法地替這個元種找“食物”。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愛啊!
這樣的想法一旦形成,羅樓覺得自己的三觀都要震撼到了——這和“以身飼魔”不同,但是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啊!
唐無樂隨時盯著商臻準備行動,如果單單只是一發卸元箭的話,完全沒有辦法除盡商臻身上的元種狀態。要是換做八分鐘,哪怕八天都還有得救——八個月勉勉強強能試一試,問題是八年……唐無樂真的沒有這個信心。
顧崇優同樣在想這個問題,那片竹葉他並不突然就興趣來了摘下來的——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秘境的出口就在眼前,他偏偏伸手從路旁的竹子上扯了一片竹葉下來。
如果不是唐無樂那天突然和他纏著鬧起來,指不定這片竹葉就要等到他換洗制服的時候才能夠被發現。
這一切難道是巧合麼?它還真的都是巧合——只是太巧了一點。
唐無樂眼睜睜地看著那片明顯在暗系、木系連帶著毒系之間都“吃得很開”的竹葉,它開始向之前和唐無樂那樣的“交換”行為一樣,展開了和商臻的交換。商臻這八年“逆來順受”慣了,除了不感染普通人這一點打死不改,其他的事情都是任憑著發展,於是他放縱這片明顯有些特殊的竹葉吸收著他體內的能量。
不同于唐無樂那樣一邊吸收一邊交換——竹葉君顯然有些情緒高漲,它抓住商臻就不放手了,旁邊的吳笙看著身形越加透明慘烈的商臻,眼睛裡都要紅的滴血了。
“我總感覺,這片竹葉其實是吸收不好的東西的。”黎刃看了看唐無樂的臉,“無樂你現在白的和陶瓷一樣你知道嗎?”
李沛辰不知道露出一個什麼樣的表情才好,“哦,你說的是吸收雜質麼?無樂本來就很白。”
“不是啊,你看那個影子人,他雖然看上去情況不大好,但是他本人都沒有顯得多痛苦,都沒喊一聲痛,這竹葉應該是對他有好處的。”黎刃又拿商臻和唐無樂對比了一下,“我就假設那片竹葉之前扯著無樂不放,就是為了他身上的什麼,那個東西只能是毒。”
羅樓有些驚訝地看了黎刃一眼,“聽起來很有道理的樣子,其實更加像是胡說八道。”
聽了前半句的黎刃還洋洋得意,聽完後半句頓時就耷拉。
但是黎刃再一次證明了他超強的預感——作為一個元種,八年裡沒有感染任何普通生物的元種,影子人他居然“實體化”了,就在竹葉由翠綠色變成濃濃的近乎成了黑色的時候。
商臻對於自己身上的變化還沒有什麼切實的感受的時候,吳笙已經上前緊緊將人抱住,“你這個傻子……”
顧崇優心裡不愧疚那是假的,但是他一邊對著商臻愧疚,礙於自己的身份和中央現在的局勢,他的確沒有辦法對商臻做出任何的補償,哪怕是給他“洗刷”罪名。
作為西南新海“守船人”的吳笙卻是從初遇開始就一心一意地對待商臻,從前,吳笙覺得自己配不上天之驕子的商臻,等到對方成為人人得而誅之的元種之後,他第一時間將這個“外來人”轉入只有“守船人”才知道的小月灣洞裡。
商臻沒有急著去安慰眼淚四流的老吳,他越過吳笙的肩膀看向對方的身後,唐無樂站在顧崇優的後面,四目相對。
“你母親,她過得還好嗎?”
商臻看向唐無樂的眼神裡充滿了柔意,絲毫不同于第一次在小月灣洞裡見到唐無樂和羅樓時的那樣,仿佛想要在對方的臉上找到一些自己妹妹的影子。
唐無樂點點頭,“她過得……還不錯。”
驅散神器竹葉君“吃飽喝足”重新回到了唐無樂的身邊,小小的一片葉子就懸在唐無樂的身邊,打著旋兒,像個精靈一般跳動著。
往身邊瞥了一眼,竹葉君忽然就樹立起來,一人一葉仿佛像在打照面一般。
這簡直就像一個帶著驅散功能的春泥,回不回血反而不是重點了。
一行人暫時放下了其中的恩怨,準備商討一下“洗白”商臻的事宜,但是大家還沒有說熱場子,一聲震耳欲聾的嚎叫差點沒有把人的耳膜給震破!
“這是……”黎刃的直覺再一次靈驗,“不會是半獸人半植人來了吧?”
“守船人”無聲看了他一眼,“你反應挺快。”
商臻臉上露出一個淡的不能再淡的笑容,“問題不大也不小,一山不容二虎,現在我走了,他當然要來宣誓一下主權。”
唐無樂舔了舔嘴唇:按道理一山不容二虎,這兩隻老虎早該鬥起來了,現在一隻“倒了”,另一隻非要等到這個時候才來找茬?
顧崇優眼神掃向吳笙,“你到底還藏了什麼?”
吳笙絲毫不畏懼對方的眼神,“我幹嘛要告訴你。”
有人扯了扯吳笙的袖子,“你這麼大的歲數了,還守著這些破東西幹什麼,我們回去吧。”這人是老吳多年求而不得的商臻,對方剛剛從元種狀態脫離,一張俊朗的臉回歸正常,卻絲毫沒有血色,慘白地讓人心疼。
黎刃轉身就把腦袋埋在成雍的肩膀上,“大哥,虐狗協會為什麼總是要傷害我們?”
☆、第53章
商臻的話反而讓吳笙沉默了。
其實,商臻話音剛落的時候,吳笙心裡是狂喜而激動的,他從第一眼就被對方那一雙含著笑卻格外溫潤的眼神鎖定,這輩子都掙脫不開了,但是內心裡卻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著自己——你配不上他,你配不上這樣一個人!
直到有一天這個豐神俊朗的男人因為連吳笙都恨不得氣炸的原因變成了一個元種,曾經商臻有多受重視,異變之後的男人就有多遭嫌棄。過往那些圍繞在他身邊的人避之不及,莫須有的罪名一個個地不要錢一樣堆在商臻的頭上。
而身形開始透明化的男人被吳笙強制帶回小月灣洞裡,兩個人開始了長達八年的蟄居。
“我願意跟你走。”
吳笙一雙眼睛裡的柔意看向商臻時都快要漾了出來,商臻眼裡含著淡淡的笑意,兩人旁若無人地對視了一眼。
黎刃依舊趴在成雍的肩頭,小聲地問,“完了沒有?”
李沛辰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成了把你,還能把你眼睛閃瞎不成?”
又在大哥的肩膀上扭捏了一下,黎刃才站直了身體,“跟著走就跟著走嘛。”
“但是我有幾個條件,顧指揮長是不是該滿足一下。”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吳笙轉過身看向顧崇優,“我把最寶貴的東西給了唐無樂,統戰部應該拿出點誠意吧?”
傅然突然就開口了,“那是你給商臻娘家的聘禮,幹嘛要算在我們統戰部的頭上?”
臉色蒼白的商臻臉上居然顯出了一點兒紅暈,吳笙生怕商臻生氣,側過臉連忙看他卻沒想到對方居然害羞了……
心裡得到巨大滿足的吳笙決定快點解決問題,“商臻的事情,我想要讓他回到八年前最好的樣子,這不過分吧?”
唐無樂看向顧崇優,對方神色淡然,並沒有多大的不耐煩或者不滿。
“西南的資源,你們中央非要的話,我能夠提供具體地圖,但是我有條件——開採帶走的東西,哪怕是一塊破石頭,記錄也需要送到我這裡。”
指揮長果然皺了皺眉頭,“你這樣要求,是不是管得有點多?”
吳笙搖頭,“我腦子裡有一本帳戶,西南再大也只有這麼大,出了聯盟的海域我還真的管不著了。你們想要過度開採沒日沒夜得挖,那是不可能的。”
傅然顯然和自己的上司是同一個想法,“你到時候都搬到中央去了,還管著西南的事兒?你的手有這麼長?”
“這個不需要你擔心,我有我的法子,不然這些東西你們誰也別想拿到手,爛到地球毀滅吧。”吳笙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篤定顧崇優已經在考慮答應他的要求了。
“第三個,”等到大家臉色稍霽,吳笙再一次開口,“如果三年之內唐凜當不上聯盟主席,我就帶著整個西南一起淪陷。”
……
顧崇優頗有些“責怪”地看了一眼商臻,對方眼底的笑意仿佛從來沒有褪下去,他望著曾經的合作夥伴,就像兩人之間從來沒有過芥蒂一樣。
李沛辰湊到唐無樂身邊,密音傳入對方的耳朵裡,“你這個舅舅,有點厲害啊。”
唐無樂:“你覺得我媽厲害麼?”
幾乎是不帶想的,李沛辰回道,“厲害!”能把唐凜曬在一邊的女人這世界上找不出第二個,能讓廖瑩那朵白蓮花兒有苦說不出還得自己咽下去的,商蓉總體還是強的。
唐無樂看著商臻,想要在這副溫文爾雅的舅舅身上找到一點自己母親的影子,“我媽媽是他帶著長大的,你說呢?”
不管是商臻、還是商蓉都是厲害的,但是問題又出現了——這兩個厲害的角色,前者被流放西南八年,後者則是被一個不入流的邊緣女人以一種“柏拉圖”式的方法霸佔了丈夫……所以這兩個人到底是厲害還是不厲害?
或者說是苦肉計?
這個想法剛剛冒出頭就被唐無樂自己給否定了,比起初進小月灣洞裡的那個苦苦等待的影子人,現在的商臻才是他的真面目——溫文爾雅眼角含笑,溫潤地如同一塊質地上乘的暖玉,但是偏偏是這樣君子翩翩的人物,把一個兇殘地隨時能夠爆發的漢子把持地牢牢的,這樣的男人能是普通角色麼?
雖然沒有徹底瞭解過“守船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身份,但是照著吳笙和顧崇優的談判,唐無樂已經初步瞭解了吳笙的“壕”。不說多了,整個西南新海的資源,聽著他的說法,是能夠做得了主的。
原本以為小月灣洞裡的寶物是得於變種魔植或者魔獸的斬殺,事實上,真正的寶貝還是嚴嚴實實藏著的。
再加上對方說的“出了聯盟海域我也管不著”,言下之意,聯盟海域範圍以內的,吳笙是能夠插得上手的。
唐無樂再一次看向商臻,對方正一心一意守著吳笙和顧崇優談判。
便宜舅舅哎,你這是撿了一個多大的土財主?
忙著商量“戰利品”怎麼分的一行人貌似忘記了什麼事情,沒錯——那個準備來宣佈領地的半獸人氣勢洶洶地找上門來了。他從小月灣海域深處覺醒了鬥志,一路橫衝直撞,一點點防備都沒有地撞上了另一群人。
那群人也不是別人,正是從海面漩渦順著下去進入了幻中幻的李蘊溫李展豐一行人。
累了半天屁點兒東西都沒有拿到手,還差點把自己憋死在水裡,李蘊溫剛剛浮出水面還沒有被同行拉上船就被一股大到鋪天蓋地的巨浪掀翻。
掀翻的也不止是他一個人,爬上船的,沒爬上船的一溜兒的被浪花拋到半空中。這還沒完!那只異獸也沒想到,這一山不容二虎,好不容易另一隻老虎倒了,現在又有人來搶地盤兒了?
尾巴一鍬,又是一個迎頭大浪,剛剛落回水面的一行人再次被掀翻到了半空中——異獸浮在水面上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沒意思。尾巴再一鍬,在那艘可憐兮兮的船身上拍了一下,支離破碎的船架子沒經得起這兩下鑿,船頭一歪,船身一到就要側翻這沉水。
十幾個人扒著木板子看著揚長而去的異獸,心裡的恐懼還沒有褪下去。
那是怎麼樣一種生物,像鯨卻又不是鯨,人的特徵僅僅是保留在面部。巨大的身軀配上人臉,這樣絕對恐怖的結合還沒有發出攻擊就足夠讓人恐懼的了。
李蘊溫將木板上的人狠狠踹下去,“誰准你和我待在同一塊上的?”
那人沒敢掙扎,從水裡撲騰了兩下,又朝著另一塊遠些的木板遊去。同樣是水系,李蘊溫在被半獸人激起的浪花掀翻的那一瞬間只知道死死閉上眼睛,而李展豐卻在浪頭打過來的同時借助水花樹立起防禦,順利地將自己隔離出一個絕水的空間。
“三叔,還是您厲害!”李蘊溫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收回自己臉上不符合氣質的表情,朝向李展豐,對方唇邊勾起,似笑非笑的看著曾經春風一度的侄兒。
“蘊溫,你還是太小。”
李蘊溫面上仍然笑著,卻麻溜兒地轉移了一個話題,“三叔,方才那是……”其實他自己心裡隱隱有一個想法,卻沒敢肯定。
李展豐也不瞞著:“就像你看見的那樣,那是一頭變種半獸人。”
不僅僅是李蘊溫大驚失色,同行的人剛剛從水裡爬出來,氣喘吁吁地就聽到這樣一個瘋狂的消息——末世最初,最威脅人類生存的是喪屍,最低級的喪屍到高級的喪屍。喪屍這樣的敵人在大家以為要被列入永久敵對名單的時候,地殼運動站在人類這一方,劇烈的地動間帶來的磁場變化間接地影響了喪屍的生存規律。就像是“不勞而獲”一樣,末世來臨的第一戰,人類告捷。
但是好日子沒持續多少個時代,在經歷過氣候劇變,地球動植物種類銳減之後,人類自身“減產”帶來的變化讓全球都陷入了“減員”的危機之中。
科技被迫再一次發展起來,這一次,隨之而來的危機卻是異軍突起的魔植異獸。又是將近一個時代,連魔植異獸都沒能徹底解決的情況下,多年前為了解決喪屍而埋下的隱患現在終於爆炸了,隨之而來的問題是新興出世半獸人和半植人。
仿佛老天都在和人類作對了,因為出師身先死的都是強大的具有優化能力的戰士,餘下的都是青黃不接的待育成的預備役、和普通到連微能粒子槍都扛不起來的普通人。
李蘊溫看向李展豐,對方則是將視線落在海岸的方向。
“三叔。”
“嗯?”
“不是每一個半獸人,都想剛才那個半獸人一樣吧?”
李展豐轉過身來,他看向李蘊溫,對方穿著深藍色的制服,因為浸濕了水的緣故,深藍色的制服不僅僅變得更深,而且緊緊地貼在青年的身上,偏向褐色的髮絲濕漉漉地搭在臉頰上,唇色有些發白……
仿佛在思考什麼,李展豐並沒有及時地回答李蘊溫的問話,在對方又連著喊了好幾聲的“三叔”之後,李展豐才神色淡然地來了一句:“剛才你說什麼?”
李蘊溫舔舔嘴唇,“我想問問三叔,是不是所有的半獸人都想剛剛那個半獸人一樣,體型巨大又醜陋的?”
回答他的又是沉默,在李蘊溫都以為對方又要無視他的時候,聽到李展豐淡淡地開口,“不是。”
☆、第54章
不是每一個半獸人都像那個橫衝直撞的人面鯨一樣面目可怖而兇猛,還有一種半獸人,透明地像一道虛影。
李展豐卻沒有把接下來的事情告訴李蘊溫,對方仍然想要說些什麼,卻因為李展豐眺望遠處的眼神而埋在肚子裡。
從他們一天前看到顧崇優帶隊從水面漩渦的幻中幻裡出去,李蘊溫就知道自己又落後一步。李展豐性子不急,那是李展豐壓根不在意他的感受——他不想被唐無樂或者是李沛辰中的任何一個人壓下去!
但是事實就是幻中幻裡連半植人的屍體都沒有見到,那些該被拿走的東西什麼都沒有留下。
再說那邊吳笙和顧崇優的“雙向”條件談好之後,一行人就準備出去,但是海面上一聲長過一聲的叫聲實在是太刷存在感了。
“真的是半獸人,”李沛辰瞄了一眼黎刃,對方反而躍躍欲試,“應該是海洋生物和人的結合。”
海洋生物與人類的結合?又能夠發出這麼強穿透力叫聲的半獸人?不用想也知道中小型的海洋生物是可以排除了——剩下的大型海洋生物,就是鯨類或者無脊椎大型軟體動物。再對比叫聲,八/九/不離/十了……
唐無樂突然就有了一種自己要躺槍的預感——唐門心法分驚羽決和天羅詭道兩種,前者被江湖人戲稱為鯨魚,後者則是被戲稱為田螺,兩種都是水生生物,不過一大一小。
難道現在是要他“同門相殘”嗎?
吳笙一路護著商臻,事實上,出了小月灣的洞後,對方看上去頗有些蒼白的氣色就好得多了。唐無樂暗戳戳的給了一顆“大/補/藥”權當做給舅舅的見面禮,對方笑得如沐春風,欣然手下。蒼白而纖細的手指僅僅兩隻就夾著藥丸送進了嘴裡,入口即化的藥丸瞬間奏效。
血緣關係畢竟是斬不斷的,就連唐無樂和唐凜這個完全不稱職的渣爹都能夠有所感應,都說外甥似舅,商臻和唐無樂兩個人默契地將第一次見面時的詭異熟悉感收到心裡面,在大家面前,這對還“未”相認的甥舅仿佛只是因為血緣天性而接近。
“吼——”低沉卻帶著絕對穿透力的人面鯨半獸人完全不怕擱淺,用它巨大卻不顯得笨拙的身體在海岸面上砸下一個又一個的大洞。那張人臉嵌在它的面部,就仿佛被拉扯了數十倍才能將面部堪堪蓋住,但是越是這樣的異變才讓這個半獸人顯得更加恐怖。
“臥槽這麼大!!”黎刃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想把自己藏起來。
已經和唐無樂在小月灣洞裡見識過變種毒鯊的羅樓此時也很震驚——鯊魚和鯨魚雖然都是海洋食物鏈的頂端生物,但是單論體型,鯨魚勝過鯊魚太多。哪怕是由人類異變而來的人面鯨半獸人,光是這個體型,就足夠嚇暈一半的對手了。
李沛辰難得興奮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感覺很沸騰!”
唐無樂看著海灘上被砸出的一個個大坑,一浪接著一浪打過來的海水將那些坑填滿,沙子卻並沒有因為海浪的衝擊而退回原來的平坦形狀。
顧崇優拍了拍唐無樂的肩膀,“你看出什麼了麼?”
老老實實的搖頭,“沒有。”
記憶裡面,相比現在這頭巨大的人面鯨半獸人,唯一能夠在體型上較較勁的大概是寇島的八岐大蛇,那個怪物不僅體型巨大,並且還特別讓人噁心,那個噁心程度相比起面前的這個頂著一張被極限拉扯到蓋滿整張臉的人面鯨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行,我想去休息一下,這個太噁心了……”最先有反應的反而是傅然,他轉身就跑遠了一些,勾著身子就開始吐了。
吳笙皺緊了眉毛,小聲地問他身邊護著的商臻,“你不舒服的話就立刻告訴我。”
商臻搖頭,這八年他僅僅是鎖定了自己關於元種的能力,而本身所帶有的人類的優化能力卻完全沒有放鬆。八年前是八階,現在不僅僅沒有退步,在竹葉君努力地解除了元種狀態之後,等級不降反升。
也算是因禍得福,稍微彌補了這八年的虧損。
現在他這幅樣子,最滿意的反而是商臻他自己,吳笙為他憤憤不平,但是對他而言,能夠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已經是很滿足的事情了。
商臻的氣場釋放出來的時候,在場的人幾乎都能夠感受到這樣一種完全不像是剛剛從元種狀態脫離的、精力並不充沛的人釋放出來的能量,很有包容性,並且帶著一股拒絕不了的力量,就是這種力量將心底的負面情緒統統都吸收了乾淨。
“好舒服啊!”黎刃眨眨眼,他看向商臻眼裡分明是滿滿的佩服和好感,“無樂,你舅舅真好!”
李沛辰和唐無樂對視一眼,腹語間交換了一個莫名搞笑卻又神似的意見,有種人他大概天生就有這樣的氣場——讓所有人的存在都變得和諧無比,簡直就是為了世界和平而生的人,聖母都不足以概括。
“你剛剛恢復身體,不急著用自己的異能。”反而是顧崇優在吳笙提醒之前,輕輕朝著商臻說了一句話,這句話使顧指揮長得了一個來自吳笙的白眼。
這一頭人面鯨半獸人的惡相已經讓他的敵人有了初步的畏懼——第二步更加讓人噁心,陣陣惡臭從他方才在海岸邊上砸出的大洞裡彌漫開來,唐無樂在聞到氣溫的一瞬間就將竹葉君釋放出來,那片綠得能夠滴得出水的竹葉打著旋兒在空中飛來飛去,越來越黑的葉片直接顯示著它到底吸收了多少亂七八糟的東西。
唐無樂沒有急著祭出自己的千機匣,因為一波“外來者”正在靠近海岸,等那群人能夠靠岸的時候,他聽到身邊不斷給人面鯨半獸人添加控制技能的李沛辰狠狠嗤了一聲。
“他們回來了!”黎刃也是同一時間發現了李蘊溫、李展豐等人的靠近——“怎麼這麼快!”
顧崇優在最快的速度裡安排了幾個人的任務,他收斂的氣場,隨時準備應對可能成為第二波敵人的人。
比起李展豐的淡然,李蘊溫眼底的驚喜和驚訝成分相差無幾,“顧指揮長!”
黎刃開口毫不留情,“他是眼瞎了嗎?他三叔都沒開口。敢情他從頭到尾就只能看到指揮長一個人?”
羅樓看了一眼面色算不上太好的李家老三,哪怕是才不久從水裡將自己撈出來,李展豐現在的形象並沒有顯得很狼狽,濕潤的髮絲被他順手捋在額頭之後,露出飽滿而寬闊的額頭,男性魅力施展無遺。相比之下,李蘊溫站在他身邊,全身帶著濕氣,衣服耷拉,簡直就像一隻落水的小雞。
“呵呵,顧指揮長的部下真是年輕有活力,畢竟我們也是老了。”李展豐上前兩步,優雅的步調仿佛走在紅地毯上一樣,他完全沒有在意顧崇優他們處於和半獸人的戰鬥之中,而自己再往前兩步,也會隨之加入戰局。
李蘊溫想要上前喊住,但是顯然來不及了——沒有竹葉君辛勤的驅散添加氣血,人面鯨半獸人的首波“見面禮”讓一向溫和而講究的青年氣惱的想要罵/爹,雖然他/爹/已經掛了。
“這個什麼鬼東西?!”
黎刃笑得方式,“可不就是鬼東西麼!怎麼喜歡麼?這個味道啊,能在你身上留個七天七夜不消散,喜歡嗎?”
唐無樂身邊隨時跟著補控制狀態的李沛辰沒有忍住笑了出來,差點將冰刃疊加在唐無樂釋放出去的強大而粗壯的藤條上。
李蘊溫在顧崇優的面前比在自家三叔的面前更加講究,他雙目怒視黎刃,“你算什麼人?在我面前多嘴?!”
李沛辰又一次沒忍住,笑得要摸著腹部彎下腰,“臥槽,真是逗死了,我還以為他會問黎刃‘你是什麼東西’呢,好歹他這個還是沒有分錯的嘛!”
“你叼成了吧,看著我們打的這麼辛苦,你不幫上一把?”黎刃這麼說的也是沒頭沒尾,一大堆人沒理由幫著幾個人的小隊去消滅一個半獸人,何況能不能搞定這完全沒有把握——要知道,才不久之前,這頭大傢伙才把李展豐、李蘊溫一行人掀了個底朝天。
李蘊溫脫口而出就想說“你算個什麼東西,憑什麼要我們來幫你”,結果眼睛瞥見顧崇優身手矯捷地釋放了一個電網護盾樹立在唐無樂的面前,恰好替對方擋住了來自人面鯨半獸人的襲來的一波強力攻擊。
咬咬牙,青年看了一眼目光落向另一處的李展豐,果斷朝著人面鯨半獸人的攻擊範圍內走去,加入了這場惡戰。
說是惡戰,這完全是有充沛理由的——原因就是,這次戰鬥,真的是太噁心了。
先不說大家原本認知裡的鯨魚,雖然體型巨大,但是生活在寬廣無邊的海洋裡,那還是很萌萌噠的生物啊!現在這個人面鯨呢,長得極醜就算了,特麼還臭得要命!來自人面鯨半獸人的傷害並不算太重,至少有了竹葉君氣血補充的加持之後,還能夠撐得住,但是這時不時來上一波的“惡臭攻擊”,誰能擋的過三波?
☆、第55章
“惡臭攻擊”——那是真臭。
但是進入戰鬥中唯一遭罪的卻只有李蘊溫一個人。
李沛辰和黎刃憋著憋著笑,成雍躲在人面鯨半獸人的屁股後面戳他的菊花戳的可起勁,而羅樓則是“以毒攻毒”,將操控系的優化能力運用得淋漓盡致,半獸人送過來什麼技能,他就將東西“全盤照收”,轉手又還了回去。
“幹得好!”黎刃看著李蘊溫吃癟他就高興,羅樓看著半路分神都要和別人較勁的黎刃,一掌就拍在他後背上,“能不能長點兒心眼啊你!”
黎刃絲毫不在意,他看著李蘊溫被惡臭熏得左藏右躲,還沒有找到機會施展自己的攻擊,更別提等到李蘊溫“需要幫助”的時候,顧指揮長能夠多看他一眼順手給一個“愛的盾護”……
唐無樂沒打算在對付人面鯨半獸人的時候使用機關或者弩/箭之內的東西,一來,這玩意兒皮太厚!不給的特殊的招式嘗嘗,那見不了血!二來,唐無樂簡直沒法想像,在材料極其匱乏的時候,他甚至還要將這頭巨大的人面鯨解剖了才能“回收”自己使用過的暗器和弩/箭材料。
“李沛辰你幹嘛!”李沛辰攤開手一臉無辜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上司,隨後將目光投放在李蘊溫的身上。
“我幹嘛?我怎麼你了啊,你說啊!”一臉的不在意放在李沛辰這張絕對風流的臉上就顯得格外諷刺了。
李蘊溫心裡氣,卻不能說出個所以然來。他剛才是想要故意將人面鯨半獸人的攻擊火力引到自己的身上,但是成雍和顧崇優兩個人穩穩妥妥的擔當著半獸人的仇恨,李蘊溫這麼明顯的動作放在n20成員的眼裡,那就是“搶怪”行為!
外邊一大圈人看上去在整理船隻物資的、實際上都在暗戳戳觀察著這邊的行動——李展豐帶的頭,一張年過四十卻依舊俊朗的大叔臉帶著一絲慵懶,就靠著船舷上,眼神從頭到尾就只灌注在一個人的身上——那個人神色淡然地站在離人面鯨算不上近的地方,像是什麼都沒有做的樣子。
“商臻……”李展豐終於挪開了自己的視線,他仿佛對照著這兩個氣質有些“雷同”的男人,從前是因為身邊只有一個人,只能拿那個人和記憶中的人相比。現在哪怕是商臻落了難剛剛被放出來,李展豐也能夠輕易得出結論——贗品就是贗品,再像真品,那也是個假的。
李蘊溫背後一陣寒意,他莫名地反過頭,卻又察覺不到方才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道視線。再看看顧崇優,豐神俊朗高大而帶著絕對安全感的男人完全沒有因節奏快速而不怎麼好對付的戰鬥,顯得太過狼狽,額角的汗滴和稍微淩亂的短髮讓他看起來更加富有魅力!
黎刃和李沛辰仿佛全程都盯上了李蘊溫這個倒楣蛋——
“喂!你到底是來搶怪的還是來打怪的,還是來看誰的!”黎刃的話問的一向很簡單粗暴,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顧指揮長在場的話,他會說的更加讓李蘊溫難堪。
“你管我!”李蘊溫最開始還是保持著自己的風度,李沛辰和黎刃輪流來上這麼幾次之後,忍無可忍,朝著自己的身後揮手——一幫“打手”正式休整完畢,搶怪大業頓時開啟。
唐無樂轉手就甩出兩個重弩往兩幫人面前一擺,“你小子……”
黎刃嘿嘿嘿地躲在隊友身後笑得,眼看著對面從船上跳下來的人一個個地越走越慢,還沒有摸到人面鯨半獸人的尾巴,力氣就已經花在對付唐無樂的機關上了。加持了“暴雨梨花”效果的暴雨梨花針群攻效果完全不需要擔心,一發針走出去,連帶著木系變異種才不久弄出來的控制效果,這一發發地鋪天蓋地的攻擊甩過去,對方一群人想要湊個邊兒都不行。
李展豐的水系攻擊來勢洶洶,不比成年之後兩年仍然卡在水系四階的李蘊溫,掌控水系異能長達二十年之久的李展豐已經是“老江湖”了。
李展豐觀戰已久,除了他看不透的顧崇優,和招數從來就沒有顯露出來的商臻,其他的n20五個人,他自然為是摸清了套路。黎刃的火系看似兇猛而熱烈,但是在這近水又容易起風的海邊,黎刃的攻擊優勢完全沒有得到最好的體現。
再看李展豐名副其實的“大侄子”李沛辰,和李家家主如出一轍的冰系變異種讓這個看似風流的李家繼承人多了一層“生人勿近”的距離感。
當年李展豐就因為一家的兄弟卻派生出不同異能而“記恨”在心,說實在的,異能這種東西本來就是一種概率事件。激發異能本來就是一件難事,而覺醒的種類更加是難以捉摸。作為哥哥,李家家主生在了一個剛剛好的年代,父母健康家族環境也是極好,懷著整個李家希望出生的李展榮剛剛過十二歲就覺醒了冰系變異種,往上數三代,李家家主無一例外都是冰系變異種。
在接下來的十年裡,隨著李展榮的成長,幾乎已經鎖定了他成為李家下一任家主的定局。而晚了八年出生的,同樣優秀卻因為有了一個大哥的陪襯反而顯得略微平庸的李展豐則是被當做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這口氣他咽不下去。
所以,現在的李展豐看李沛辰照樣看不順眼。
連帶著優化能力同樣強勢唐無樂,李展豐也是冷眼相對。於是,戰場上的局勢就格外讓人深思了——李蘊溫一群人,絕對主力的李展豐反而是打醬油的存在。從他手下發動到人面鯨半獸人身上的攻擊沒得多少,水系的控制絕對不算多,那種看似溫柔的攻擊是偏向滯留傷害的,但是李展豐下手真的不輕——李沛辰作為對方的親侄子,頭一次感受到三叔的“疼愛”。
“臥槽,李老三你瘋了!”最先受不了出口的反而是傅然,他作為統戰部指揮長的副官,和李家老三沒有半分錢的利益關係,他完全可以不受其中恩怨關係的限制。更加不用擔心對方會做出什麼打擊報復的事情,有上司頂著,李展豐難道敢赤果果的放招?
李展豐勾唇諷刺一笑,“怎麼,我看著誰能打就打誰,有錯麼?”
唐無樂看著那男人完全不講理的樣子也沒有多說,一個迷神釘就甩到他臉上,李展豐反應很快雖然迅速側過身想要躲避,但是被算准了丟過去的暗器哪裡還有躲開的份兒。釘在原地的李展豐結結實實地受了成雍一發“爆/菊”哦不,是背後攻擊。
這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當初浩氣盟惡人谷大戰的時候,但凡是不同陣營的看見了就是殺殺殺,連臉都不需要看一眼的上前就是幹。這完全就和兩個陣營的人在戰亂地圖搶狼牙大軍的寶箱一樣,只不過規模小了很多。
顧崇優密音傳來的時候,n20五個人都不約而同提高了警惕——原因無他,戰線拉得太長,對人少的一方來說,終歸會成為獲勝的短板。
人面鯨半獸人大招放了一半,發現原本打他的兩撥人現在開始內戰了,時不時甩一下大尾巴往海岸上砸一個坑,至於是哪一方坑進去了就全憑運氣了。
千防萬防,暗箭總是難防的。唐無樂眼看著李展豐勾唇笑著將細如牛毛的水針甩向李沛辰,但是爪子卻拉不到那個背對著兩個人的蠢貨。
倒是成雍機智地直接將土盾瞬移到李沛辰的面前,但是這樣類似和尚“捨身”的隊友減傷卻將蟄伏在人面鯨半獸人背後的成雍給暴露了出來。顧崇優第一時間補上因為下屬仇恨轉移的空缺,李展豐計謀敗露只能另生一計——這一回,目標終於轉向了唐無樂。
唐無樂簡直沒有辦法形容現在的感受——就像你有一把大大的風味田雞或者是摧山弩在手裡,想要盡情地暴力輸出的時候,場上的小怪全體都盯上了你一個人。顧崇優忙著填補成雍的空缺,他只是密音一句“萬事小心”,就放心地朝著半獸人上了。
至於黎刃、羅樓或者是李沛辰,三個熊孩子都以為自己在單挑boss,有了顧指揮長一手拉著仇恨,無論如何也吸引不了火力的三個人放肆打。而李蘊溫一群人單方面決定“群毆”唐無樂一個人。
看了許久熱鬧的吳笙和商臻終於笑了。
“你喜歡那小子?”擰著眉頭,吳笙看了看身邊人的表情,他分不清那是歡喜還是什麼。
商臻點頭,“喜歡,他很好。”
老吳暗暗在心裡記了一筆,看向面對好幾個人圍攻卻不見手忙腳亂的男孩子,帶著汗水的臉從他們的角度看上去只能看到側臉,卻已經菱角分明,精緻俊美。
“別看了,下去幫一把吧。”商臻推了推身邊的男人,唇角的笑意看上去和八年前燦爛的溫度幾乎沒有差別,吳笙一個恍惚,心臟漏跳一拍。
“你自己在這裡要小心。”
加了一個人的戰局看上去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是吳笙的殺傷力絕對不弱,n20五個小嫩崽子明顯能夠感覺得到戰鬥節奏加強的效果。
人名鯨在雙方強力攻擊下終於發動了最強一波的反擊,幾丈高的巨浪幾乎蓋住了眼前所有的光線,如同漲潮一般的海岸湧上了大量的海水,在海水之中終於進化出最終體型的半獸人張開猙獰的大口,發出的吼叫聲震耳欲聾。
☆、第56章
唐無樂不知道這樣震耳欲聾的吼叫聲到底能夠傳達多遠,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整個小月灣應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吳笙的面色不算好看,但是他幾乎找不到閒置時間來和顧崇優商討對策。之前就說過,人少的戰局戰線拉得越長對他們而言越加沒有優勢。李蘊溫李展豐一方人多勢眾,哪怕是硬拖著,也能把對面的人給拖的優化能力用空。
“這樣下去不行。”吳笙看向唐無樂,對方站在一堆機關重弩之間,只留給眾人一個背影,但是這個背影偏偏能夠讓人感受到無限的安全感。
天羅詭道,你值得擁有!
“唐無樂!”
應聲回頭,唐無樂對老吳並沒有太大的信任,但是這樣的懷疑在看到商臻和吳笙的關係之後就自然而然的消散了。
吳笙有了商臻做後盾,面對唐無樂的時候氣勢都不一樣了。商臻和唐無樂的關係他心知肚明,而商臻現在已經默許了彼此之間的關係,在吳笙看來,唐無樂這個小屁孩兒那就同等于自己的晚輩!
黎刃被這聲“唐無樂”給楞的,但是很快他就反過頭去。倒是李沛辰忙裡抽空多看了一眼,唐無樂雙掌攤開,無數的枝條從掌中延伸出來,鋪天蓋地地肆意在空中伸展著肢體,仿佛沒有聞到空氣裡彌漫著的特殊氣味,仿佛沒有收到任何多餘的因素影響。那些堅定而帶著韌勁的枝條將“泡”地更大一些的人面鯨半獸人牢牢鎖定住。
“吱——”一點點的繃緊,藤條和人面鯨皮膚劇烈摩擦的聲音在空氣裡就像被放大了數倍,刺耳的聲音讓大家都皺著眉頭集中視線。
“不好!”不知道是誰大叫了一聲,那些綠色的看似柔軟而脆弱的枝條居然消失不見,顧崇優也做好準備隨時樹立好一大面的盾牆,為大家抵擋接下來可能出現的劇烈反擊。
李蘊溫眼神微怨地看了顧崇優一眼,但是全神貫注盯著半獸人和自己屬下的顧指揮長哪裡有功夫來管一個“對立陣營”到底是舒服還是不爽?
“李蘊溫,滾回你那邊去!”李沛辰看著再一次準備動手的李家叔侄,反手就是一個列陣的冰錐朝著對方襲去。帶著霜風寒意的冰錐直接朝著臉刺過來,李蘊溫面色一寒,下意識就要反擊,但餘光一瞄到隨時觀察屬下動態的顧指揮長,他反而卸下防禦,從躲避狀態改為正面迎敵——或者說,他打算直接撞在李沛辰的攻擊上!
李蘊溫想得好,但是顧崇優的確是一眼都沒甩給他——李沛辰一排的冰錐甩出去,作為上司的顧指揮長完全對他放心,只要沒傷著自己人,對方的人怎麼著就不是他擔心範圍裡的事情了。
唐無樂倒是恰好瞄到這一幕,索性成全他,一發雷震子就把人震在原地,防禦沒撤個乾淨的李蘊溫還是活活受了李沛辰這一發冰錐的攻擊。
“你!”怒目物件李沛辰,李蘊溫簡直要氣炸了,“你什麼意思!”
對方倒是鎮定的很,躲過人面鯨半獸人的一次範圍內攻擊,冷哼一聲,“惡人先告狀。”
“我怎麼你了!”
李沛辰攤手,“你想要做什麼,那麼就好好收起你那點兒心思,太明顯了知不知道?吃著碗裡的,望著鍋裡的不夠,你還想著別人手上的?這天下的好事兒,就活該給你占盡?”
“我就是仰慕顧指揮長不可以麼!”李蘊溫此話一出,另一個當事人顧崇優半句話沒說,只是交代了唐無樂一句,“別管那些個搗亂的,快點解決掉半獸人。”
倒是李展豐,他看向背對著自己的青年,對方背脊挺直,身形清朗卻看不到正面到底是什麼樣的表情。但是他知道,對方現在的臉色一定好不到哪裡去。
“真不害臊的啊!”黎刃還在一邊添油加醋,“我們指揮長什麼樣的人,就你也配?你到底是看上咱們指揮長的人呢,還是他的位置他的權勢?聽說某人上個學年遞交的申請沒有通過啊,就想著這些個法子想要曲線救國啊?”
李蘊溫面色漲紅,但事實上,心裡卻是一片平靜:趕緊說吧,你們說完了,就輪到我來說,我一定要讓他知道!
這樣的想法要是被n20幾個男孩子指不定要吐血,這人與人之間是不一樣的,這個不一樣從腦回路裡就能夠得到基本體現——李蘊溫想要在顧崇優面前刷一刷存在感,管他是正面形象還是一個狼狽不堪的反面形象?
唐無樂施展的機關正在“吱吱哢哢”地運作著,人面鯨面對新一波的集火攻擊顯然有些遲鈍了,拖長的戰線不僅僅是對顧崇優一派不利,但是最不利的一方應該是半獸人,從最開始的一撥人攻擊到現在的兩方人同時集火,半獸人該放的大招都放了,可是人沒倒下幾個啊!
最先開始感覺到變化的不是n20的幾個人,而是李蘊溫那邊的一個高階火系異能者。黎刃這樣的剛剛低階火系異能者施展的火系攻擊都還能夠看得過去,對面的高階火系居然已經進入了疲憊狀態!
“這是怎麼回事?!”
接二連三的人開始顯現出疲憊狀態。對於異能者來說,疲憊狀態幾乎等同於能力枯竭,不管是在對戰中還是在防禦中,遇到疲憊狀態都是讓人絕望的,問題是不是一個兩個出現了疲憊狀態——而是一群人!
李沛辰樂了!他時刻注意著對面的狀態,在李蘊溫對自己隊友的攻擊開始減弱,而自己的防禦開始越來越奏效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了這個問題。開始以為只是李蘊溫如此,看看對面的其他人,都變成這個樣子了!
“天都要讓咱們收了這只半獸人!”黎刃看了一眼幾乎要堅持不下去的人面鯨半獸人,又一波強力攻擊襲向他的要害。
吳笙站在商臻身邊,看著他明明鎖定了勝局卻依然淡定平靜的側臉,輕輕歎了一口氣。
“怎麼了,我們要贏了,你不開心麼?”
面對商臻的問題,老吳頭一次覺得無言以對,這句話難道不是他來問商臻的麼?
“沒有。”吳笙搖搖頭,“你受得了麼?”
商臻淡笑著搖搖頭,“不啊,不費力的吸收能量,幹嘛要難受?慢慢恢復的話,我不心急自然有人心急,還是這樣恢復地快一些吧。”
誰說商臻是像個鬼一樣地過了八年,他時時刻刻都在想著恢復過往的水準和實力——那個人,必須要除掉!
別說是八年,哪怕是十八年,他也能等的起!
看著實力完全不需要擔心的外甥,商臻嘴角的笑意更大了一些,“你看無樂怎麼樣?”
吳笙搖頭,“我不知道怎麼說。”
“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商臻並不在意。
“就像我有秘密一樣,他也有秘密,只不過,我看那些唐無樂的秘密,他並非來自商家或者唐家。”吳笙的話讓商臻面上的笑容有所收斂,“作為你的外甥,他還不夠。”
商臻舒出一口氣,“不是都說外甥似舅麼?當初唐凜怕無樂覺醒和我一樣的優化能力……”
男人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要再多想了。”
“你不懂,吳笙。”商臻臉上的笑意收斂地一干二進,“他心中有大業,哪怕是犧牲一切都可以。所以蓉蓉被犧牲了,蓉蓉生下了無樂,無樂還在他媽媽肚子裡的時候就開始被自己的父親算計……”
“大家都選擇遺忘當初的事情,偏偏是唐凜要深究到底。如果沒有他做出的多餘的事情,無樂會更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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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中央的唐凜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坐在他對面的李展榮笑得諷刺,“喲,咱們唐副部長這是惹了誰了?”
唐凜皺了皺眉,“我又怎麼了?”
“你要是不招惹誰,誰會躲在背後罵你呢!”李展榮將手裡的東西放在唐凜面前的桌上,“你要的東西我給你找來了,別再瞎折騰。”
“你不明白!”
李展榮火氣一點點積攢起來了,“唐凜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個沒良心的人!這麼多年,我是有求著你跟我說當年的事兒了麼?你那點兒破事我李展榮從來就不稀罕知道!唐副部長囑咐我做的事情,我哪一次沒給你搞定?現在你要翻我老李家的舊譜我都給你翻出來了,你還想要我做到什麼份兒上?我是不明白了,呵……”
唐凜說了就後悔了,把李展榮惹毛了,於是老老實實等著對方發完火氣才開口,“老李,你冷靜點。這事兒,它本身就不好做。”
“什麼不好做的事情,你要謀算這麼久?謀權篡位的話你幾年前就能上,這比謀權篡位更需要忍耐的事情,究竟是什麼?”李展榮神色凜然,直視唐凜,對方眼神沒有躲閃。
“老李,如果我告訴你,我可以確定這一代危機都是有人策劃的,你……”唐凜話沒有說完,就被李展榮打斷,“你想要敷衍我,找個說服力強一些的話題!”
唐凜索性把話頭子打開了,這麼多年,他的確需要一個人來分擔這個秘密,自己一個人忍下來,太辛苦。
“李嵩他……”唐凜閉上眼睛,又重新睜開,“他並沒有死。”
“你說什麼!?”李展榮差點掀翻了案幾上的茶杯。
☆、第57章
李展榮差點沒氣得想跟唐凜幹一架!
李嵩沒死!誰沒死?是李嵩!李嵩又是誰?!本來應該死了二十年的人,現在又冒出來了?這話怎麼聽怎麼不對,那烈士勳章都是跟著李嵩的遺物一起下葬了,結果現在唐凜來一句——李嵩沒有死……
“你他媽在逗我麼唐凜!這玩笑你也開的出口?”李展榮簡直沒有辦法描述自己現在的心情,他並不是忌憚李嵩什麼,而是明明已經過去二十年的事實,現在有人告訴你——哎,你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還活著呢!他現在指不定想著怎麼弄死你呐!
換做誰,心裡能夠好受?
“你曾經和他那麼要好,他到底是死是活你不知道?唐凜,你究竟瞞了我多少?”
唐凜搖頭,“這消息,不是我最先知道的。”
李展榮不管,“但是你沒有告訴過我。或者說,你從一開始知道這個苗頭的時候,你就選擇了隱瞞我。”
“這不是重點……”唐凜歎了口氣。
“那你告訴我什麼是重點?”李展榮越氣反而越加冷靜,“廖瑩不過是你樹立的擋箭牌,你的真愛是李嵩?哈哈別告訴我這就是真相,那我看聯盟下一任主席還是換人來做吧,你這種人我真是看走眼了……”
“哎你好好聽我說行不行,”唐凜把人拉住,“李嵩是沒有死,但是這二十年,他也並不是活著的。”
李展榮莫名其妙,“什麼意思?你把話說清楚,他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當初你親眼看見的,現在最先否定這個事實的人也是你。不說清楚今天你不要回去了,反正商蓉也不樂意看到你。”
“李嵩他當初的確是死了的,還是死透了了……”唐凜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展榮,你聽我說完,這個消息我得知的時候也和你一樣吃驚,但是……”說道這裡,唐凜也沒打算再瞞下去,“從廖瑩消失一年又再次出現,這二十年,我從未停止過對她的暗查。”
李展榮聽到這話,先是吃驚,隨後面上顯露的表情漸漸變得凝重,“如果不是和你相識了大半輩子,唐凜,我真的沒有辦法想像,哪怕對於曾經愛慕過的人你也沒有放下戒心。廖瑩何德何能讓你記了二十年之久,我還以為唐副部長被愛情沖昏了頭腦,一糊塗就是半輩子,原來傻得認識我。”
話語裡的暗諷唐凜照單收下,“你一邊擔心我成為那樣為了女人什麼原則都可以放棄的男人,現在知道我完全清醒,反而還要罵我?”
李家家主嗤之以鼻,“我是為了商蓉感到不值,哦,還有你的那位大舅子。呵呵……商臻那樣的難得一見的天才被你坑的流放八年,不得不說,整個聯盟上下幾乎都在圍著你轉了。陳立峰如果知道你只是假裝糊塗估計要氣個半死吧?那個老東西,五十歲的時候拼不過二十出頭的你,現在二十年過去了,脖子都埋在黃土裡了……”
唐凜和李展榮兩個人就這麼喝完了一壺冷掉的涼茶,用一種彼此都描述不清的心情交換了這些年的秘密。
李展榮仰靠在沙發背上,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唐凜,我現在真想一錘子湊死你。廖瑩把你當傻子,結果是你耍了人家二十年,她還覺得能夠吊著你?李嵩當年北上支援,她不是也跟著一起?不然李蘊溫那個崽子是怎麼來的?”
唐凜輕哼,“你就沒有想過,李嵩他根本就沒有和廖瑩在一起過?”
“你別逗了,李蘊溫水系異能外加老三那偏心眼兒,哪怕是個邊緣人,這二十年他也是順風順水的過了。”
唐副部長一步接著一步地坑下去,“陳立峰歲至老年,唯一的兒子死了快二十年,你覺得呢?”
李展榮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來,“你!我真不知道怎麼說了。廖瑩那個女人,她到底是什麼來頭?從前在高等學院那幾年,院裡長得好的女孩子就那麼些個,優化能力出眾的又長得美的不在少數,哪怕是同屆的沒有,上下三屆之內……”
唐凜沒有說話,給李展榮足夠的時間來思考這一個問題。
“你讓我緩緩,廖瑩出現的時候,你和李嵩的關係已經不錯了吧?”李展榮來回踱步,“李嵩是眾所周知的李家邊緣人,人人都以為我和你關係堪憂,李嵩的介入的確是唐家和李家不和的某種程度的象徵。但是廖瑩到底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呢?我們當時的關注點只是放在為什麼這樣一個普通的女人能夠得到你們倆的愛慕,卻沒有思考過她到底是誰?到底要做什麼?”
李展榮已經慢慢地到了想到了關鍵的地方,“那個時候唐家就剩下一個老太爺,你父母……”二十年前的唐家情況相比李家並不算太好,唐家年輕一輩的就剩下唐凜的父母,兩個人雙雙殞命在北部的一次秘密戰事之中,偌大的唐家只剩下唐老爺子和唐凜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
設想一下,家庭背景相差不大的李展榮父母雙全,祖父信賴,將來具有威脅的兄弟卻還未成大勢,自己已經能夠把持住大局——這樣的差距,哪怕心定如唐凜,必然也會有所感想。在這樣關鍵的時刻,出現了一個普通的女人,她沒有優秀的優化能力,沒有顯赫出眾的家世,清秀清新的面容就像一抹春風——卻能將一點點的溫暖送到唐家少主的心裡……
李展榮想著想著,自己打了個抖——“唐凜,你讓我白白扶了二十年的贍養費。”
如今已經確定了李蘊溫並不是李家的邊緣子,這個身份更加讓人吃驚:中年喪子的聯盟主席的私生子!
廖瑩真是拼!
“我要是商蓉,我一定會和你離婚。”扯了半天,李展榮還是扯到這個問題上面,“有一個這樣的枕邊人,還能安安穩穩睡覺的那一定不是普通人。”
李蘊溫成了陳立峰的私生子,這樣一來,也就差不多能夠解釋為什麼廖瑩普普通通的一個女人,沒有優化能力沒有工作甚至沒有一個穩定的社保環境,也能夠像個小資婦人一般得過了二十年之久。
唐凜的監視工作做得到位,於是,在李家家主李展榮的眼皮子底下,李家出了個叛徒——是真的叛徒,李家老三李展豐。
從前,李展豐那樣偏袒李蘊溫,甚至在公開場合稱呼對方為“大侄子”,全然不顧李展榮和李沛辰的面子。想方設法地將快要畢業的李蘊溫塞到統戰部裡,雖然被拒絕了數次,在接收到統戰部即將行往西南完全秘密任務的消息之後,甚至親自前去西南幫助自己的“大侄子”去“搶奪”官方的勞動成果——至於成沒成功,還要等人回來了再說。
李展豐在□□上男女不忌,四十歲的人竟然還沒有一個子嗣——他將李蘊溫這個“大侄子”看的有多重,可想而知!
但是現在真想擺在面前,什麼都能夠解釋清楚了。
李展榮比李展豐大了好幾歲,等李展豐學會怎麼去爭的時候,李家已經盡數掌握在李展榮的手下了。作為帶著李家兩代人希望和心血長大的李展榮是一個超出預料的繼承人,而作為么子的李展豐,哪怕在優秀,珠玉在前怎麼努力都是無濟於事的。
“不得不說,我還是小看了李展豐。”長歎一聲,李展榮重新坐回了沙發上。
唐凜搖頭,“不,你完全沒有必要因為李蘊溫的真實身份而對你那個三弟有什麼改觀,事實上,他還是那個樣子。”
接下來的話,唐凜用一種非常平淡卻又堅定的語氣投下了另外一枚炸彈,“李老三男女不忌,我當初以為是要讓你放鬆警惕,可是沒想到他這一招演得是真戲。”
男女相合是眾人能夠結束的普遍的方式,雖然現在聯盟完全不限制其他性別結合的方式,但是只有這樣一種傳統而古老的結合方式能夠輕鬆地繁衍後代——但是有一種人卻能將這些結合的限制視於無物,比如李展豐,他說葷素不忌,那就是真的葷素不忌。
這些年裡,也沒有見著他身邊有同性別的伴兒,直到廖瑩再一次在唐凜手下的監視下找上了陳立峰的人接頭。
“李蘊溫在廖瑩眼裡,已經成了半個棄子。陳立峰雖然快七十歲,但是以他的優化能力來看,想要抓緊時間再培育一個後代完全不是沒有可能的。”唐凜下了這個結論,李展榮眉頭微挑,“被李老三上過的兒子就成了棄子?”
唐凜搖頭,“並非如此,李嵩和廖瑩當初到底是怎麼開始的,陳立峰知道的一清二楚。要知道,你是今天才知道他沒有死,而我們的聯盟主席,應該也是剛剛才收到我的人送出去的消息。”
李展榮有點迷糊了,“陳立峰知道了又能怎麼樣?李蘊溫只是一個水系異能,甚至連變異種都不是,如果他真的在意繼承人的事情,當初他兒子橫死的時候就該有所準備,而不是等到李蘊溫長大!”
“所以這一點,廖瑩也算錯了——”唐凜再一次停下,看向窗外,天色正濃。
☆、第58章
“你當真以為李蘊溫一個單一的水系異能者能夠讓陳立峰將他立為暗中的繼承人?”
李嵩這個白白當著一個“父親”名頭的人都沒有說話,哦,對他是“死人”說不了話。
李展榮想要喝口水,但是茶壺裡的茶已經全被兩人喝完,他重新坐正,也沒有讓人進來添茶。
“我從來沒有把李展豐當做過威脅,不管是二十幾年前初掌李家,還是現在知道了這些事情之後。李蘊溫也一樣,不管他是李嵩的兒子,還是陳立峰的兒子,我也不怕。”李展榮輕輕勾起一個笑容,“唐凜,你謀劃了二十年,算計了自己的妻子、大舅子、兒子、摯友、部下……你現在給我一個準確的答覆,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盡頭?”
“陳立峰熬不了幾年了,李嵩的事情也瞞不下去,李嵩的事情如果暴露出來,第一個坐不住的絕對是廖瑩。你幫我照顧一下商蓉那邊。”唐凜有條不紊地佈置計畫,“我的部下絕對沒有問題,關鍵時刻,你要小心,哪怕有空缺也不要急著用人填補上去,就讓它漏著。”
李展榮翻了翻眼皮,“還用得著你說?那商臻呢?還有他卡殼了的研究,我記得當初最為推崇的人是你。”
“他……”唐凜沉默,“元種想要回歸正常狀態,幾乎不可能,沒有人能夠人受得了那種痛苦,你看看李嵩,他當初寧可被活活烤死也不願意變成元種……”
李嵩作為一個邊緣人,他的出生不受自己的控制。不像李蘊溫還有一個母親,放遠了看,李嵩的背後有著李家,事實上,李家壓根就沒有管過這樣一個孩子——李嵩不需要。
唐凜選擇和李嵩交好,一來是為了混淆視線方便唐李兩家分別的行動。二來,自從廖瑩加入局勢,一度混亂不堪的局面突然就有了一條“特別”的路。唐凜的確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廖瑩的野心明眼人絕對能夠看得出來,關係友好的兩兄弟爭奪同一個愛慕的女人的戲碼隨之出現——在這裡面,唯一得到唐凜愧疚的人是李嵩。
算算廖瑩生下李蘊溫的時間,往前推算孕育一個孩子需要的九個月,那個時候,李嵩明明是還沒有隨著援軍北上的,這一條時間軸和李展榮從前的認知裡,唐凜放棄對廖瑩的追求、廖瑩選擇和李嵩北上援軍的時間完全對不上!
問題來了:孩子是李嵩廖瑩確定關係北上之後還是之前懷上的?
只要確定了這一點,一切就塵埃落定了。
現在事實已經擺在面前了——有了唐凜刻意加工的這麼多年的敘述,和李展榮時不時就拿出來嘲笑好友的說法,這樣一遍又一遍地洗腦,沒有人再去在意這幾個關鍵事件發生的順序,就連和唐凜最親密的李展榮也被忽悠的忘記了其中的曲折。
“……”
一時間兩人相顧無言,唐凜等著對方開口,而李展榮腦子裡現在擠滿了各種資訊,半天沒有理出一個清晰的大局。
“我先不想管那些細節,我就問你幾個問題——商臻你打算什麼時候把人洗白了?”
對於商臻這樣關鍵性的人物,還是唐凜本人的大舅子,他也能做到犧牲這樣一個人來“成全”大業,李展榮更加佩服的居然是商臻。
“商臻是一個元種,但是他和李嵩不一樣。”
商臻曾經那場轟動中央高層的實驗成果就像被塵封了一樣,最為推崇商臻的唐凜反而“大義滅親”將人流放西北。這一招打得想要先下手為強的陳立峰一黨措手不及,同時也在沒有私下交心的情況下造成了唐凜和商蓉不可磨滅的隔閡。
李展榮點頭,“我當然知道商臻和李嵩不一樣,我是這麼理解的,商臻是在有意識的情況下覺醒成為元種,他是一個活動體,哪怕成為了元種商臻仍然帶有自我意識。而李嵩,就像你說的,他死了這麼多年,有人有心借用商臻曾經失敗過的實驗來‘復活’李嵩,這就和平時代的僵屍,而前者可能只是不能見光的吸血鬼。”
唐凜想了想,點頭,“差不多是這個樣子,但是商臻實驗的初衷是為了杜絕半獸人半植人的覺醒和進化,同時針對已經覺醒狀態的半植人和半獸人做出恢復手段……”
說道這裡,李展榮突然打斷唐凜的話,“你等等!讓我理順一下思路,我沒記錯的話,商臻是暗系風變種。”
提到商臻的優化能力,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種可能——暗系以吸收吞噬為主,而元種覺醒後的本性就是吞噬和感染,如果不是商臻能夠有意識自我抑制的話,那現在中央應該是要加強一個整隊的人來做出一套方案去解決一個強大而具有智慧的元種。相反的,商臻抑制成功,那麼這也可以間接地得出商臻當年未能繼續的實驗,其實已經得出了一個準確的結論。
李展榮又問,“當初你查出來陳立峰在中央研究所安插了多少人手?”
唐凜想了想,“商臻的第三助手是陳立峰秘書長的師弟,偵探專業的畢業生,除此之外,研究所實驗審核部有兩個是陳立峰手下執行官的遠親。”
“他們三個如果聯手的話,哪怕不能拿到當年商臻全部的實驗,也能有個五分之二。”
對於李展榮做出的這個結論,唐凜不可置否,他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可能。陳立峰和李嵩在根本上是沒有交集的——至少從利益上是沒有太大的交集,如果廖瑩能夠算得上唯一的交集的話,那個利益交叉體大概是李蘊溫。
這麼一想是有點諷刺,先不論李嵩和廖瑩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至少李蘊溫能夠在李嵩的眼皮子底下從廖瑩的肚子裡長大,那就證明陳立峰和李嵩是有過交涉的。
“李嵩的確是李家的種,哪怕是一個邊緣人,這也是不可否定的事實。”李展榮的這句話不知道是在說給誰聽,但是意義都不大了,李嵩死了二十年,如今又活了過來,但是到底是誰想要讓他“復活”,目的又是什麼,頭緒並不清晰。
唐凜皺著眉頭問道,“從你開始往上數三代,李家家主都是冰系變異種?”
李展榮點頭,“對,算上沛辰的話,是五代,事實上,準確的說法應該有六代。”
“從你往上數的第四代也是?”
“我只是聽我祖父提到過一些,李家三代之內必定會出一個雙系優化能力者。”李展榮突然就笑了,“說實在的我不是很能理解這個規律,雙系異能這種可能性你也知道的,我當初知道李家這個傳統的時候,真的很想笑。”
唐凜搖頭,“有什麼好笑的,如果是傳統的話,沛辰不是雙系,你父親不是雙系,那你們三代之中的那個雙系……”
李展榮臉上的笑意慢慢冷了下來,“沒錯,如果非要找一個復活李嵩的理由,大概就是這個原因了。”
雙系異能有多奇缺,別說整個聯盟裡找不出多少,算上整個星球的生存人數,也不會有多少。商臻的暗系風變種、顧崇優的雷系冰變種,中央僅僅擁有的兩個雙系優化異能者,忽略因為特殊原因被冷藏八年的商臻,單憑著一個年至而立的顧崇優的地位,可想而知其中的厲害和整個聯盟對強者的推崇。
“李嵩當年在高等學校的時候,完全沒有任何的徵兆。”唐凜皺著眉頭補充一句。
“對啊,就是因為當初沒有徵兆。”李展榮臉上的笑意褪的一乾二淨,“因為李家出雙系並不是什麼好事,這也是我為什麼一直希望沛辰將來能夠生一個女兒的原因。水系異能,這種異能它並不單純,水能溶物,這是它的基本性質。但是當這種性質體現在一個覺醒了異能的人身上的時候,這種性質就有了特別的進化。”
唐凜經由對方這麼一說,已經往那個方面聯想了。
果然,李展榮接下來的話讓他徹底想明白了那些看似糾結的謎團。
“水系作為第二系異能覺醒的時候,這樣的雙系異能者,我們能夠用另一個詞來代替,”李展榮的表情有些恍惚,他像是在回憶什麼,“鼎/爐。”
說到鼎/爐,第一聯想都是采陰補陽修身練氣的工具,多數是女子為鼎/爐。但是照著李展榮對李沛辰的後代的期望,李家的特殊情況也一目了然了——三代之間必定覺醒雙系優化能力者,但是這並不是什麼好事。
李展榮的祖父只是將這個甚至可以稱作李家私密的事情當做笑話一般,講給年少的李展榮聽。那是因為當時的李家家主完全不在乎那一代的“鼎/爐”。
李家家風嚴謹不容置疑,唯獨一點——每隔個兩三代,總有家主要出/軌。一旦出軌,必然會有一個邊緣人,也就是俗稱的私生子。
李嵩如此,曾經的“李蘊溫”也是如此。現在想想,李家的人才是真正的自私,卻又有著讓人驚歎的冷靜和理智——最珍貴正統的李家人絕對不會擁有雙系異能,作為鼎爐犧牲的,只能是邊緣子!
☆、第59章
唐凜心裡的震驚絕對不是假的!
鼎爐自古就是女子居多,哪怕現在男男之間的婚育也不再受阻,這並不能改變大多數人的潛意識認知裡——女性才是生育者的角色,鼎爐的性質最初也是由這個所決定的。
哪怕李嵩和廖瑩的事情在唐凜的心裡留了一根刺兒,但是這和他本人對李嵩某方面的愧疚並不衝突。如今李展榮直白地告訴自己,李嵩之所以還能有所價值,就是因為對方是李家這三代中的雙系……
李家這是什麼鬼傳統?
“那你們到底在估計什麼?”
唐凜也是無奈了,他知道自己現在的位置上還有威脅存在,但是一個李嵩的“復活”也不至於讓陳立峰整個翻盤吧?
“現在整個星球都沒有朝十階的存在,那是因為從十階以後沒有一個準確的界限。陳立峰放不下手裡的東西,他想要活得更長。一個子嗣或者兩個子嗣對他而言已經沒有很重要的概念了。”李展榮的話讓唐凜有些心驚。
“超十階?”唐凜按下內心的一絲急躁,他不是沒有想過跨越十階邁向超階,問題是現在整個星球都沒有人曾經做過這樣的設想。有了優化能力,壽命是比普通人要長一些。但是現在畢竟是不比從前的文明和平年代——有命的話也得有的好的環境讓你享受。
陳立峰執政時間太長,至少相對他之前的那麼多人主席,連任兩屆眼看著就要三屆的確是有點超乎意料。哪怕是他再想,唐凜坐視不理的話其他兩部也看不下去的。但是他的野心的確是太大——就像秦始皇追求永生一樣,陳立峰也在尋求壽命和優化能力的極限。
“聯盟的八階異能者還不算飽和,但是想要超過八階本身已經不容易,你當年卡進階也很難。”李展榮是說的實話,“陳立峰現在說是說一把年紀了,但是他的精神系你也知道,沒有一個準確的載體,無形的東西才是最可怕的。”
這後一句話就說的很隱晦了——陳立峰的野心遠遠大於大家能夠想像的地步!
李嵩是個大男人,哪怕是他在自己最年輕最好的時光早早過世,二十年後將他復活,他也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了!全聯盟上下不是沒有雙系異能者,但是別人的雙系完全是11大於2的攻擊效果,到了李嵩這裡,就變成了讓別人的優化能力更加深厚的鼎爐……
唐凜覺得自己受到了衝擊——他給了李展榮一個足夠轟炸對方的消息,結果李展榮也回了他一個足夠讓整個局勢都發生變化的秘辛。
“李嵩的事情先放一邊,我先在還想問你個事,”李展榮不像唐凜一樣,一下子就把李嵩的事情提高到一個需要警惕的狀態,“對於n20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當初一聲不吭就把無樂扔進去,沒有想過他會這麼來事兒吧?”
唐凜和唐無樂的父子感情淡薄,但是也容不得別人說他兒子一聲不好,立馬就反駁一句:“你們家李沛辰就省心了?”
李展榮笑得諷刺:“你就別噁心我了,你不親近無樂還有商蓉這個做母親的,再說了,商臻你鎖不了人家多久吧?”
“都說了商臻的事情,我沒有插手!”唐凜已經無力去解釋了,反正不管是在外人看來,還是在自己的老友面前,他已經是現在這個樣子了,“陳立峰的手伸得長,如果你也理解我,我就真的是在孤軍奮戰了。”
李展榮瞥了他一眼,“總有一天你要後悔。”等了一會,又問道,“其實你現在已經開始後悔了吧?”
唐凜沒有回答,只是端著空蕩蕩的茶杯,話題冷了下來之後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相比于中央看似平靜卻亟待沸騰的局面,西南的熱鬧則有點不同尋常——一隻體型巨大的半獸人已經足夠引起太多的關注了,尤其是這只半獸人,還是大型海洋生物與人類的結合體。
李蘊溫都不敢去想像自己現在的樣子,在人面鯨半獸人已經顯示出最終狂化狀態的時候,他想要在那一瞬間去到顧崇優的身邊,但是事實就是在他打算繞過人面鯨半獸人的時候,這只半天都砍不死的半獸人終於在最後一波狂化之後,選擇了一種玉石俱焚的終結方式——自爆。
從人面鯨半獸身體裡狂湧而出的濃烈的汁液幾乎把李蘊溫澆了個透心涼,哪怕緊接著這波爆體汁液而來的是鹹濕的海水,但是海浪並沒有帶走多少黏膩在他身上的液體。
比起狼狽而羞憤的李蘊溫,唐無樂那邊的情況就好得多了,時刻都在準備為隊友貢獻出防禦盾護的成雍在關鍵時刻完美地擋住了人面鯨半獸人臨死一波。
“臥槽我受不了了,我要被熏暈了!!!”黎刃手掌帶起一團燃燒的火焰,誰知道這樣看似黏膩可燃的液體居然能夠吸收灼熱的火焰,“什麼鬼東西,又臭又噁心,我還以為是油!”
李沛辰試圖將地上亂七八糟灑落的液體聚攏並且冰封,但是效果幾乎為零。
遠遠站在局外的商臻有吳笙的保護,什麼事兒也沒有,臉色看上去更加好了。
“便宜顧崇優了。”
吳笙老大不小的年紀,朝著人群中那個最顯眼的男人翻了個白眼,得到身邊人一聲輕笑之後,吳笙這才收回表情,“事情解決了,咱們也該回去做個了結。”
商臻拍了拍他的手臂,“不及,李展豐一無所獲,不會這麼輕鬆就折返中央。”
吳笙聽到李展豐的名字又開始皺眉了,“你管他幹嘛,咱們回咱們的!”
“李展榮家的小崽子,總得管一管。”商臻欠下李展榮的一個人情,既然不能還給本人還給對方的兒子也是一樣的效果了。
男人這才沒有說話,神色依舊緊張。
李展豐一步步朝前走去,完全沒有在意腳下那些不明液體,“沛辰,三叔還沒有來得及跟你打聲招呼呢。”
李沛辰手裡的防禦並不卸下來,他抿起嘴唇,冷靜地朝著李展豐問好,“三叔有何指教?”
顧不上狼狽不堪的李蘊溫,李展豐一步步走進不屬於他的領地,果然,有人有意見了。顧崇優冷著臉,周圍的防禦氣場頓時就樹立起來了。
“三叔知道沛辰辛苦了,也就是問問而已。”李展豐完全不在意對方一群人對自己的敵對態度,“顧指揮長,西南這麼大,也不是誰一個人的地盤,您說對吧。”
被李展豐點名的顧崇優面色不變,站立姿勢也沒有變化,他只是看了一眼不知道拿著什麼工具正在分解那頭自爆的連屍體都不完整的半獸人的唐無樂,“西南是聯盟的土地。”
這話說的太好了,西南本來就是屬於聯盟的土地。但是屬於聯盟的是冠名為西南的土地,但是西南人卻認為西南的東西就是自己的東西,這樣的概念又要怎麼解釋呢?
李展豐勾唇一笑,“但是聯盟又是屬於誰的呢?”
兩個人的派系不同已經是公開的事實了,顧崇優代表的是統戰部,而李展豐說到底只是李家家族裡一個“迷失方向”的特例。
“聯盟屬於所有公民。”
唐無樂拎著血淋淋的天工索野,他是庖丁慣了,不管是八岐大蛇那樣的怪物還是軟綿綿的小兔子,換做這一頭屍體不完整的人面鯨半獸人也是一個樣的庖丁。一身的血腥味兒從李展豐背後走過來,超過他,筆直地走向顧崇優。
“指揮長和他說這麼多幹嘛?”羅樓看了一眼天色,太陽已經越來越大了,經過陽光炙烤之後,這些黏膩在沙灘上的液體似乎變得凝固了一些,但是仔細一看,只是因為沙子的加入增加了體積而已。
權利土地與聯盟公民的問題被不了了之,事實上,李展豐打著無聊隨便問問的旗號,只不過想要拖延一點時間,果然一大批人朝著海灘奔跑過來——
“就是他們!他們把我們小月灣的守護獸殺死了!!”
“那些外來人,果然一個個都不安好心!”
顧崇優眉頭一挑,看向李展豐,對方仿佛在享受這這一場鬧劇。
越來越多的人集中在海灘邊上,他們仿佛十分享受並且在膜拜和沙石黏合在一起的莫名液體,“我們的神獸已經把他所有的東西都奉獻給了我們!”
一群仿佛狂熱的人跪倒甚至是趴倒在地上,他們撫摸著那些黏膩的液體,用身上裸///露的肌膚去蹭去沾染,直到那些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自稱是小月灣的人看到了正在水裡,試圖洗掉身上那些黏膩液體的李蘊溫——
“神獸已經將他的能力和福祉降臨在他的身上!”
不知道是誰開的頭,李蘊溫身上占滿的液體成為了吸引眾人的新焦點,或者說李蘊溫這個人也可以。
那些趴倒在地上的人瘋狂地朝著海水裡跑去,嘴裡還在瘋狂地叫喊著。
羅樓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他咽了咽口水,“我的天,這是怎麼回事?”
究竟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人面鯨半獸人的自爆在他們看來的確是出乎意料的事情,而看李展豐那一邊的人手,為什麼偏偏只有李蘊溫這麼“倒楣”被人面鯨半獸人自爆的體液洗了個澡?
這些人真的是為了神獸而來,還是為了現在這個接替了神獸職責的李蘊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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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近七十的聯盟主席看起來完全不像一個老人,相反,可能是因為異能的緣故,他保養地看起來就像半百的年紀,儒雅而堅朗。
他坐在奢華卻足夠低調的沙發上,兩條腿自然地放置。
“主席,東西已經到了。”
來人也只是站在門邊,小聲而恭敬地問道。
“送上來。”
四個健壯的男人抬著一張冒著寒氣的水床進來,床上有一個渾身赤果的男人——這是所謂的東西。
☆、第60章
廖瑩已經短短半個月內已經連續碰壁兩次了——一次是在她的宿敵商蓉的面前,另一次則是在她的“舊愛”唐凜面前。
在商蓉那裡的碰壁是廖瑩早有預料的,那個女人看似不聞不問,丈夫的心在不在自己身上從來都不會是商蓉關心的問題,但是並不意味著她唐夫人的角色就要受到威脅。
而唐凜的無視則讓廖瑩有所惶恐——畢竟大半年前,對方的態度可不是現在這樣的冷淡和漠然。唐凜這樣的男人,說得好聽的是責任心重,說得不好聽那就是愚昧不懂變通。廖瑩一邊享受這這些年對方各式各樣的愧疚的“補償”,一邊想著法子吊著對方的口味。
吊得好,那就是越是看不到越想要吃,吊得不好,興趣也就越來越淡了。
商蓉在想——是不是這些年吊得唐凜都心灰意冷了才會這樣冷淡地對待自己?
“商女士。”
商蓉站在一棟並不打眼的房子前,不出意外被攔下來。
“我是來找先生的。”商蓉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更加的高貴優雅,她笑得大方而溫柔,但是警衛的冷臉昭示著這樣的皮囊在鐵血漢子的面前完全不起作用。
“商女士,按照規定,今天你並不該來。”警衛站在原地不動,他不動,商蓉就更加動不了。
商蓉嘴上的笑容依舊沒有撤下,她反而笑得更加溫和,“我是有急事來找先生的,我當然也知道,按照規定我本來不該來的,但是這件事情……它的確很嚴重,我得馬上見到先生和他彙報。”
說著,商蓉慢慢冷下笑意,“要說這件事情呢,你今天如果把我攔在這兒,後果你願意和我一起分擔麼?”
警衛臉色不變,完全不為商蓉的威脅所動,他掏出隨身聯絡器,按下幾個按鍵,不一會兒就有另外兩名穿著制服的人走過來。
三人之間默契十足,讓廖瑩在心中暗自高興的同時又提起一顆心來。
原先一直給她領路的那個人不知道什麼換了一個,廖瑩臉上的表情一絲不變,心裡的想法卻是一直沒有停止過。
為什麼換了一個人,為什麼這一路都沒有人說話?
她不敢去問,因為來到這裡已經用完了廖瑩幾乎全部的勇氣。
外表看似普通的房子裡裝潢低調而奢華,簡直不像是這個年代應該有的樣子,領路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退下去了,只留著廖瑩一個人站在長長的走廊上。整棟房子唯一一個缺陷就是沒有窗戶——廖瑩知道,這條看似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走廊背後卻有至少四雙眼睛盯著。她的一舉一動,都在嚴格的監控之下。
高跟鞋踩在柔軟而厚重的地毯上沒有發出一點點的聲音,廖瑩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越來越靠近那扇門,這一次不同——沒有領路人主動給她打開這扇門。廖瑩將手放在冰冷的把手上,慢慢地想要推開這扇沉重的門,但是她的力氣真的不夠。
因為僅僅是推開一絲的縫隙就差點讓廖瑩失去了全部力氣!
廖瑩這輩子只有過一個男人——不是曾經愛慕過她的唐凜,也不是已經和自己有了夫妻之名的烈士丈夫李嵩,而是那個萬人之上的聯盟主席陳立峰。
從她第一次獻出了自己的身子到現在的這二十年裡,從頭到尾,得到過自己的男人只有陳立峰。對方不是沒有妻子,陳立峰是精神系十階的異能者,哪怕年至七十,他看上去不過才是半百的樣子,而聯盟主席的主席夫人,一個普通的女人早在她丈夫最輝煌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
廖瑩幾乎可以肯定,醉心於異能升階和聯盟事務的聯盟主席這麼多年身邊只有她一個女人!這幾乎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今天只是推開了這一條小小的門縫,就用光了她的力氣……
“不是很喜歡麼……為什麼不叫出來?”
溫文爾雅的聯盟主席哪怕在床上也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語氣挑逗過情人,廖瑩站在門邊,一隻手仍然緊緊地握住把手,一雙眼睛的焦點卻不知道落在什麼地方。
“你的裡面……那麼熱那麼緊……”男人說著,用力地喘息了一聲,似乎是極其享受的,“夠不夠……嗯?回答我,有沒有喂飽你……”
哪怕只是開了一條小小的門縫,廖瑩也能聽到房間裡面放肆而淫/靡的*碰撞的聲音,華麗而寬敞的臥室格局將這種讓人心神蕩漾的聲音放大、擴散,黏膩的水聲和親密的耳語調笑傳入廖瑩的耳朵裡,讓她的臉更加發白。
廖瑩狠狠扣住門把手,她凝神慢慢地將視線轉向門內——當她的焦點落在臥室中央那一張寬大的床的時候,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凍住了!
陳立峰的身下壓著一個渾身赤//裸的男人!對方白皙卻稍顯瘦弱的身體上到處都是歡//愛中留下的痕跡,看不到正面,整個人跪趴在床上,只留下一個骨骼頎長健壯不足清俊有餘的背影。
如果僅僅是一個男人的話,那還算了,可是廖瑩卻看到陳立峰沒有任何防護措施就將自己的下//身深深地埋入那個男人的身體之中,快速而兇猛的挺動讓這位年近七十的聯盟主席看上去如同一個健壯的中年男人一般。
淫/靡的水聲夾雜在因為身體碰撞而不斷發出的“啪啪”聲中,那根東西在男人的後面快速地進進出出,穴//口帶出來的粘液已經因為太多次的摩擦和打擊而形成了黏膩的白漿。
廖瑩都要呼吸不過來的時候才想起自己已經屏息太久,但是神經還沒有放鬆下來,就已經被迫接受了更大的一波衝擊——
“沒人知道你還活著,只有我才能擁有你,”陳立峰將自己的那一處狠狠地頂進男人的身體裡面,這一波兇猛的頂撞直接讓他身下的人徹底支撐不住癱倒在床上,陳立峰卻狠狠掐住對方的腰,不知道是第幾次,將東西完全地釋放在那一處又熱又緊的穴//裡。
趴在床上的男人顫抖著想要伸手抓住被單,卻被陳立峰整個地撈起來扯進懷裡,看上去又是要再來一次。
這一番動作,卻讓廖瑩完完全全地看清了男人的面孔——不是哪個妖妖嬈嬈的少年,也不是陳立峰從哪裡找出來的舊/情人,而是廖瑩那位已經為聯盟捐軀蓋著軍旗長眠二十年的亡夫!
李嵩被陳立峰整個撈在懷裡,身後那一處仍然填著對方釋放過卻不見得疲/軟多少的欲//望,射在深處的東西慢慢沿著縫隙流出來,他皺著眉頭,想要睜開眼,腦子裡卻是又亂又痛。
“既然累了,那就睡一覺吧。”男人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讓李嵩更加昏昏欲睡,有人將他的身體擺平了塞進被子裡。他想要把自己脹痛而黏膩的下半身弄乾淨,但是從那一處傳來的莫名的渴望卻有在一點一點地吞噬吸收著那個人留在自己身體裡的東西。
陳立峰的確是保養的很好,僅僅是一件浴袍隨意披在身上,饜足之後的慵懶在他的身上體現得很明顯。
對上廖瑩完全不知所措又滿腹疑問的表情,這位人前溫文爾雅到極致的聯盟主席只是輕嗤一聲,“怎麼,既然有事找我,就不要再耽擱時間了。”
廖瑩像是回過神來,眼神卻是再一次地停留在陳立峰身後大大打開的房門內,那張大床上側身躺著的男人的臉上——沒錯!那的確是李嵩!
可是,李嵩是她親眼看著斷了氣又被送入處理室的,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已經不再年輕的廖瑩終於在這一刻剝去了看似雍容的外殼,暴/露出她經歷了將近五十年的風霜的脆弱的軀殼。
陳立峰坐在他專屬的沙發上,看上去就像完全沒有在意她的走神,點燃一支香煙,只是嗅了嗅煙味便將燃著的香煙頭朝下插在茶几上的煙灰缸中。
“先生……”廖瑩控制著自己將方才看到的事情從腦子裡趕出去,還沒有開始和陳立峰談話,她就已經要失去自己的理智了!
“我不會給你太長的時間,”陳立峰似乎是在克制什麼,他的表情看上去帶著明顯的壓制,“廖瑩,你是知道的,我只需要有價值的人。沒有價值,那就意味著浪費。”
廖瑩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她不得不將自己代入這句話中——如果確定裡面臥室的人就是李嵩,那麼自己站在這裡簡直就是自尋死路。而陳立峰現在還能夠心平氣和地坐在這裡和自己說話,是不是代表她還有機會?
陳立峰難得說了些話,他挑眉看向這個曾經和自己有過最親密關係的女人,同樣是年近半百的人,李嵩因為“沉睡”二十年,恢復過來的身體和他本來的年紀並不呈正比。而廖瑩,這二十年來哪怕睡覺也沒有放鬆過神經,哪怕風韻猶存,也是真的老了。
再加上了李嵩的雙系身體,孰高孰低,如何選擇一目了然。
廖瑩已經不敢去看陳立峰的眼神,她害怕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對自己的審判——那是看待毫無價值的廢物的,如同螻蟻一般的不屑和鄙夷。
☆、第61章
李嵩的再次出現事實上只給一個人造成了衝擊——廖瑩。
作為李嵩明面上的妻子,還是一個眾人認知裡守著兒子當了二十年的寡婦的一個女人,她心裡的驚訝已經完全沒有辦法讓自己的表情恢復從前的鎮定和雍容了。
她坐在陳立峰的對面,仿佛是一個失去所有利用價值的廢品一樣,對方甚至沒有給她一個正眼,甚至是他手裡的茶杯都比自己來的有價值。
“人都說越老越糊塗啊,”陳立峰的年紀是很大了,但是他在廖瑩面前說起這句話的時候,她是很惶恐的,因為她甚至不清楚這句話指的是陳立峰本人,還是指她。
“廖瑩,你年紀也不小了,有些事情,的確是要看開一點的。”
廖瑩藉口有重要的發現要彙報給主席先生,才能進入這棟房子,但是對方幾乎超乎尋常地默許了她“發現”了這個秘密。
“先生,我……”廖瑩想要說的話被對方的眼神活活地梗在喉嚨裡。
陳立峰揮揮手,看大這個動作的廖瑩已經忘記了自己最開始過來是想要說些什麼,她蒼白的臉色還沒有恢復紅潤。
“你回去吧。”陳立峰沒有說出“你不再有價值,以後別來了”之類的話,但是廖瑩已經能夠充分體會到他的意思了。她幾乎是想也不想就抱住了聯盟主席的一雙腿,“先生,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陳立峰神色不變,“給你一次機會?給你這一次機會,你還能做什麼?”
男人臉上饜足的表情還沒有完全褪去,廖瑩咬著紅潤的嘴唇,一雙保養得宜的手漸漸靠近他的下身褲頭的地方。見男人沒有排斥的反應,廖瑩咬咬牙試圖拉開拉鍊,那個地方並沒有因為有一雙手的接觸而有所變化。
女人的頭埋在男人的胯//部,廖瑩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但是這卻是最屈辱的一次——因為不管她怎麼舔//弄,那個地方仍然是疲軟而沒有動靜的。
陳立峰說的沒錯,廖瑩於他最後的價值不就是用來泄//欲?然後一個聯盟主席,想要什麼樣新鮮的情人沒有,非得找一個徐老闆娘的廖瑩?而現在,廖瑩甚至沒有辦法讓對方興奮起來。
男人的大手只是虛虛地擱在廖瑩的面前,她不得不蒼白著臉慢慢退開。
“先生……求您……”
她沒有辦法了——唐凜的心思她自以為把持了二十年,最後卻是對方把她耍的團團轉,到頭來,自作多情的人從來只有她廖瑩一個人而已!
反而是“備胎”陳立峰,一個將近七十歲的老東西,能夠堅持多久?尚在壯年的唐凜只要想要,甚至可以隨時取而代之。而按兵不動的唐凜的耐心已經完全超出了廖瑩的忍耐,商蓉並沒有按照她所期待的方向繼續“忍耐”唐凜的某些作為——倆夫妻從貌合神離正式分道揚鑣。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廖瑩有任何的機會成為下一任唐夫人。
這才是讓她更加恐慌的地方——陳立峰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忽略了她在唐凜那邊所做的手腳。
就像唐凜知道廖瑩和陳立峰的交易卻仍然當做不知道一樣,自己的政敵有了新的關注點——尋求優化能力的超階突破,而這個新的關注點某種程度上甚至已經超過了陳立峰對下一任聯盟主席連任的執念。
空氣裡有男人若有若無的笑聲,他朝著長長的走道漸漸消失在廖瑩的視野裡,直到廖瑩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卻能夠聽到對方說話的聲音:“怎麼不繼續休息,那就是休息夠了?既然休息夠了,那就接著……”
廖瑩失魂落魄地離開了那棟她大概再也接近不了的房子,有些昏暗的天空飛過幾隻變種巨型鳥——最危險的地方反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陳立峰敢把自己的退路安排這一塊已經被各種變種動物侵蝕的林區,他必然有萬全的準備,再不濟,他就拉著能夠給他超階突破帶來希望的李嵩再次進入“死亡狀態”。
這個曾經溫文儒雅、一心為民的聯盟主席已經成為了一個為了進階超脫不擇手段的怪物。
廖瑩打了一個抖,一路小跑離開了這塊地方。
不遠處的暗探相互之間打了手勢,繞開原路返回房子。
“自作聰明。”陳立峰聽了手下的彙報,只說了這四個字。
李嵩從沉睡中醒來身體算不上太好,但是鼎爐的作用已經被陳立峰挖掘了個大概,哪怕身為鼎爐,也能從他的“操控者”身上獲得不少的益處,相對應的,這種回報又會一分不差地重新回到陳立峰的身體裡。
“你醒了。”
不必陳立峰多言,身為鼎爐的自覺,李嵩已經自動走到了他的身邊,但是單人的沙發並沒有留下他的位置——多年軍旅習慣讓他還沒有辦法完全適應自己現在的身份,作為一個物品,一個附庸品,他幾乎已經失去了全部的尊嚴和獨立人格。
陳立峰將他直接拉進自己的懷裡,一雙充滿力量的手完全不像是一個精神系優化能力者應該有的,李嵩知道這是為什麼。他清楚自己的身體有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地方,是值得這個站在萬人之上的聯盟主席能夠用得上的,但是萬萬沒有料到,會是這個。
“想吃什麼,儘管吩咐廚房給你做。”陳立峰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好吃好喝好用的供著,就像養著一直會下金蛋的母雞,每天一個蛋,直到下不出蛋,就失去了全部的價值。
李嵩默不作聲,他被陳立峰整個抱在懷裡,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睡袍,對方的一隻手已經探入他的睡袍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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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是李嵩幾乎已經放棄掙扎,另一邊,慌不擇路的廖瑩決定再一次找商蓉。
商蓉沒有拒絕她的來訪,事實上,她剛剛接受到一個讓她振奮不已的消息。
“唐夫人。”一見面,廖瑩就擺足了自己的姿態,一個深深的鞠躬把商蓉捧得高高的。
“不敢當。”商蓉落座,廖瑩一時間還是沒敢坐下,此時此刻她已經沒有任何依仗,曾經的對手卻能夠有一絲希望成為她最後的保障。
“我也不想隱瞞您什麼,因為現在我已經走投無路。”才不久前從陳立峰的基地裡出來,之前的恐懼和不安在此刻已經完全沒有辦法繼續遮掩,眼淚一串串地掉落下來。這幅樣子卻讓商蓉皺了皺眉頭,因為對方的樣子並不像是演出來的。
“我知道曾經的我是多麼的不自量力,但是現在,我已經能夠認清自己的處境了……求求您……”廖瑩抬起了臉,妝容早就被淚水浸染模糊一片。
商蓉和唐凜的人手不是走一路的,唐凜能夠得到的消息她並不一定能夠弄得到手,但是反過來,商蓉能夠知道的事情,唐凜也一清二楚——比如此刻她知道自己的哥哥已經安全,唐凜也不例外。
但是有些事情,比如李嵩沒有死,這件事情,廖瑩沒有打算掩蓋多久,開門見山就說了。
“他是你的丈夫,哪怕成了亡夫。”商蓉的修養絕對是廖瑩所比不上的,兩個人思考問題的深度同樣不能相提並論。
廖瑩的淚水還是沒有止住,“我知道!但是我從來就沒有和他發生過什麼關係!”此話一出,她自己就已經慘白了臉色,雙手後知後覺地死死捂住嘴巴。
商蓉似笑非笑,“看來廖女士並不如你所說的那麼有誠意。”
廖瑩和李嵩是一對恩愛夫妻,這是毋庸置疑的,哪怕李嵩戰死,廖瑩也沒有再嫁而是含辛茹苦地養大了李蘊溫——如果忽略對方一直處心積慮地想要勾搭唐凜上位的話。
一對恩愛不疑的夫婦,卻從來沒有發生過關係,那他們的孩子到底是怎麼出來的?李蘊溫的的確確是廖瑩生下來的,但是這個孩子的父親卻不是李嵩——商蓉也第一時間想到了他的親生父親:如今高高在上的聯盟主席,這麼多年,被廖瑩這個毫無本事的女人當做“備胎”的、脖子以下已經埋進黃土裡的老東西。
商蓉不露痕跡地歎了一口氣,哪怕現在知道了全部的真相,她還是沒有辦法想明白一些事情——唐凜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態,才能苦苦等待並且忍耐了二十年之久?將自己身邊能夠利用算計的人統統都牽扯了進去。
從他進入高等學校之後的“好兄弟”邊緣人李嵩,到“一見傾心”的普通女孩兒廖瑩,服役之後所結識的未來成為了他的工作夥伴的戰友。再然後,是作為最親密枕邊人的自己,才華橫溢能力絕頂的大舅子商臻……
哪怕是這個世界上與唐凜有著最親密的血緣關係的親生兒子唐無樂,唐凜也毫不留情地用上——他從頭到尾都知道實情的話,這一切又何苦要持續二十年?
想做聯盟主席,光憑著唐凜手裡握著陳立峰的把柄,已經足夠好幾次的機會將陳立峰推翻下臺。或者是更有野心一些,將整個聯盟三部合一?幾乎能夠代表中央研究所的核心團隊就是以他的妻子商蓉為首。
至於武裝統戰部,顧崇優並不是沒有可能表態歸順——只不過現在聯盟是陳立峰當家,統戰部才不得不中立。
那到底是為了什麼?商蓉面無表情地看著廖瑩哭訴,方才心裡因為兄長倖存的喜悅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對唯一的兒子的擔憂……
☆、第62章
如果說不怨恨廖瑩,那一定是假的。
商蓉此刻面對廖瑩,心裡的憐憫已經超過了對她的怨恨。這個女人,在她年輕時對愛情和婚姻仍然有所期待的時候毫不留情地毀掉了自己未來可能擁有的幸福。
唐凜的默不作聲仿佛就像默認了對方的說辭一樣。
但是商蓉並沒有衝動到把那個可能是丈夫的“小野種”的孩子置於死地——商臻第一時間給了妹妹建議:生下一個屬於唐凜的正大光明獨一無二的繼承人。
唐凜的傳統堅持某種程度上反而讓商蓉對這段已經失望的婚姻有了安全感,唐凜是靠不住,但是並不意味著商蓉就要放棄這段婚姻,商臻願意把妹妹嫁給唐凜那一定是有深思熟慮的。
作為丈夫,唐凜沒有針對廖瑩的事情給自己的妻子過多的解釋,解釋多了就像是掩飾。他是這麼想的沒錯,但是女方的感受被忽略過一次的話,第二次第三次就會隨之而來——比如唐無樂出世的時候,廖瑩就因為“兒子突發疾病”的緣故尋求唐凜的幫助。
以母體親自生下孩子在這個時代已經是非常稀少的事情了,但是商蓉的確是這麼做了。所以當她力竭產下孩子的時候,非常戲劇性地得知自己的丈夫正在舊情人的身邊守著對方的孩子。
如今想來——這近二十年來悲哀的不是商蓉,至少她從新婚後就沒有再期待過唐凜的真愛,而廖瑩,卻將唐夫人的位置當做了最後的目標,而真相就是唐凜從頭到尾都是吊著她耍的。
“廖瑩,我從來就沒有覺得你有多聰明。”商蓉說了這句話後,她面前那個已經完全失去以往雍容華貴氣質的女人就充滿怨恨地看了商蓉一眼。
“怎麼,難道我說得不對麼?”
廖瑩吸了一口氣,充滿怨念的眼神瞥向一邊,“我哪裡比得上唐夫人……您枕邊睡著這樣一位丈夫,他有耐心將一個女人用圈套圈了二十年,那您呢?您又何嘗不是……”
“你還瞞著多少事?既然來找了我,我就只能給你這唯一一次機會。”商蓉並不打算和對方扯這些有的沒的,直接步入主題。
廖瑩深吸一口氣,“事到如今,我已經成了陳立峰手裡的棄子,或者說他已經完全將我視為一個廢物,我隨時都可能……”
她還沒有說完商蓉就打斷了,“你對他沒有價值他能夠拋棄你,這個規則在我這裡也是同樣。”
女人的肩膀又低了一些,明顯的瑟縮帶著掩蓋不了的示弱:“李蘊溫的確不是李家的孩子,當年,我的確是很愛李嵩。但是我沒有辦法,就像現在李嵩能夠被陳立峰強制解除‘死亡狀態’一樣,當初他的死我同樣沒有辦法阻止。哪怕我知道事情的真相,我也只能藏著!”
廖瑩看了一眼商蓉,咽了一口口水接著說道:“那個秘密,我原先只是覺得匪夷所思。死而復生本來就是一件超科學的事情,李嵩執意參加北上援軍,同樣也是因為當年援軍是唯一一部分脫離陳立峰掌控的勢力。我是一個女人,在這個方面比他要敏感得多,比如說鼎爐的含義……”
商蓉面上神色不變,心裡卻隱隱有了一個答案。
“我已經沒有辦法了!我都已經為了李嵩把自己送到了陳立峰的床上!”廖瑩再一次哭了出來,“當時的聯盟主席年過半百,可是我的愛人他才是最好的年紀,和我最為般配的……我們倆都已經想好了,如果生了一個孩子,不管男女都叫做蘊溫……”
“我們倆想要秘密北上,李家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聯盟都知道陳立峰爭不過唐凜,如果不是對方資歷淺,但是他不會甘心的,哪怕是犧牲自己埋了多年的眼線也要把李嵩壓回來……”
家族秘辛向來都是外人窺探不得的秘密,李家的秘辛到如今,商蓉也能夠猜的八//九//分。她的手下雖然不如唐凜專業,但是好歹也不是吃白飯的——轟動聯盟的雙系異能者近百年來就兩個:商臻和顧崇優。
這僅僅是明面上的而已。
這也僅僅是正面效果的雙系異能而已。
而李嵩的雙系異能卻是李家刻意為之的結果——為了正室嫡系後代能夠將李家的優良能力繼續傳承下去,不惜每隔幾代創造出一個“出軌家主”的形象。
換做一個正常的女人,如果有一個優質到極點的男人和一個只是大家族的邊緣人供你選擇,並不見得會選擇前者,畢竟廖瑩的硬體就不如她的競爭者們——作為一個什麼異能都沒有的普通人,廖瑩這樣的人在從高等學校畢業後唯一的可能就是依靠她未來的丈夫。而在這樣的情況下,李嵩明顯會比唐凜好拿捏的多。
但是李嵩也不是普通的男人啊,雖然是個私生子,但是好歹也是李家的人。廖瑩是這麼想著沒錯,但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私生子到底是怎麼來的。
直到現在她還是不明白。
但是商蓉的心裡卻已經基本弄清楚了——甚至於在知道真相之後,她甚至覺得需要重新審視自己的丈夫,就憑著他某種程度上心甘情願的“犧牲”,讓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成為了一個受到追捧後變得飄飄然,從第一部就開始邁進唐凜鋪設的陷阱。
但是唐凜那個時候不過也二十歲的年紀,怎麼可能有這麼深沉的心思,將小至廖瑩這樣的螻蟻角色,大至陳立峰這樣的狠厲存在統統都算計進去?
唐凜的心思暫時沒有人猜得透,但是西南一行人成功撤退之後,已經互通了更多的資訊——比如李蘊溫和李展豐的關係,已經李家那些明明是醜事,卻不被李家人所摒棄的“老傳統”。
“至少你能夠放心了。”黎刃拍了拍李沛辰的肩膀,“但是將來你兒子可能要被老婆罵了哈哈哈哈。”
羅樓不以為然,“反正能夠人工培育,也不算出軌吧。”再說了,人家李家那麼大一個家族,家主就算有了家主夫人,再來兩個紅顏知己也不是什麼大事,只要不生出不屬於嫡派的孩子,隨便怎麼玩兒都不是大事。
李沛辰歎了一口氣,“反正我現在想這些事情還早。”
一言不發聽著晚輩說話的商臻卻開口了,“不算早了,無樂也應該考慮起來了。”
作為唐無樂的親舅舅,也是除了父母之外唯一一個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商臻雖然不能在外甥的婚事上指手畫腳,但是就憑著商蓉的婚事是他做主,商臻也有一定的發言權,他才不管唐凜那個王八蛋。
聽到這句話反應最大的不是唐無樂,而是顧崇優,“他現在異能階段都沒有穩定,你確定現在為他考慮這些事情合適?”
商臻眉毛一挑,直視顧崇優,“我先不說無樂在你手上會不會被耽擱,至少我不會害了自己唯一的外甥。”唐凜不是個好父親,顧崇優當年的態度也讓商臻沒有辦法完全信任他,商臻的雙系異能不是白來的,哪怕是給唐無樂強行沖階他也不是沒有辦法。
更加重要的事——唐無樂成了家,唐凜的危機就更多了一些。
不同于李家的嫡系代代相傳,唐家的傳承,則是子輩在能力足夠的那一天將自己的長輩推下臺——唐凜的父親是這麼上位的,而唐凜也是這麼將他的父親推下臺。
唐無樂遲早也有這麼一天,在他能力足夠的時候取代唐凜成為唐家家主。
李沛辰皺了皺眉頭,“是不是有點操之過急?”
商臻似笑非笑,“很急麼?”
他是唯一一個最接近真相的人——唐凜能夠瞞住所有的人,甚至是將他這個最可能知道真相的人流放西南八年,但是現在,商臻真的恨不得和唐凜拼死一戰,心裡這口氣才能下得去。
但是外甥和妹妹的處境讓他冷靜下來,唐凜的做法太不厚道,但是確實是最能夠保護大家的方法,哪怕是犧牲了商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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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蘊溫被小月灣那群莫名其妙含著神獸轉世的人圍著,一開始是莫名其妙,但是看到李展豐鼓勵並且堅定的眼神,他的心裡頓時被一種奇特的情緒填滿——我就是那股神秘力量的轉世!我才是最值得推崇的有能力的人!
但是他卻不知道,在他背過身享受大家的膜拜的時候,看著他背影的李展豐真正的表情。
“走吧,不過是螳螂捕蟬罷了。”吳笙拍了拍商臻的肩膀,想要小心翼翼地將人攬進自己的懷裡,但是商臻卻默不作聲地逃開了這個動作。
唐無樂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仍然在享受膜拜的李蘊溫,被李沛辰推著朝前走去,反倒是顧崇優看了一眼除了他貌似都沒有再想東想西的隊員,頓時腦子有點大:敢情就自己一個人還在糾結剛剛商臻讓唐無樂考慮“人生大事”的事情!?
倒是粗神經的黎刃看了一眼仍然盯著唐無樂愣神的顧指揮長,“老大你看著無樂幹嘛呀?”
顧崇優恢復正常的神色,臉上表情堪堪架住,“無樂要是考慮人生大事,你們幾個還得先打法了才行。”
成雍莫名其妙:“不是在說無樂的人生大事麼?為什麼要先把我們打法了?”
覺得自己躺槍了的羅樓,“難道有我們在,無樂就找不到媳婦兒了麼?我不攪基啊,攪基也不找無樂的。”
李沛辰朝著羅樓的背上就拍了一巴掌,“說什麼呢,誰攪基啊!你看不上無樂人家還看不上你呢!看你這一聲黑皮,洗一噸水也搓不白!”
“哎我說怎麼要回家了大家都有點兒莫名其妙啊!攪基不攪基和我一聲黑皮有什麼必然聯繫麼?不是在說無樂的終身大事嗎……”被顧崇優莫名轉火的羅樓聳著肩膀想要脫離戰鬥,但是唐無樂一把摟住他的肩膀,“別不開心啊,黑有黑的好處,一到晚上人家都看不見你,隨便你幹什麼都行!”
唐無樂把飽含深意的話說得一臉淡然,顧崇優卻又看了一眼他的下屬,明明是十八歲沒長開的男孩子啊……
☆、第63章
一行人就基本結束了西南的事情準備一路北上返回中央,但是李展豐卻沒有打算就這麼放棄搭上統戰部的線的機會,他現在看起來就是完全放心自己的大侄子一個人呆在西南,而自己卻打算跟隨n20一眾人的樣子。
黎刃第一個沒有給他好臉色看,“喲。”了一下之後,又嫌棄地挪過身子從鼻腔裡發出一聲嗤聲。
李展豐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樣子,大大方方地站在他們身邊——孤身一人,沒錯,李家老三是一個人過來的。
“我就這麼讓人討厭?”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是瞥向商臻的。但是吳笙怎麼可能給他這個覬覦自己愛人的機會,身子一側就將商臻完全擋住,回敬了李展豐一個“你真的很討厭所以趕快滾”的表情。
其他的人並不是看不見,但是北上的列車只有一班,有上就沒得下,有下就沒得上——如果不選擇車隊自駕那就意味著必須要等著這唯一一班列車返回中央。
說道車隊自駕,李展豐卻發現人群裡少了兩個人——仿佛就是他來的時候還在,等到刻意想要尋找的時候,那人卻不見了。
李展豐眨眨眼,人又出現了。兩個人周身的氣質仿佛同出一宗,他們背對著自己站立,正在和商臻他們小聲地交談著什麼。
等一行人上了車,李展豐也沒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直到他半夜醒來刻意找到n20所在的包間,發現那兩個人仍然用一種筆直而堅挺地姿勢端坐在座位上。
李家老三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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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助傀儡成功脫離大部隊的唐無樂和顧崇優則是繼續留在西南——因為吳笙交接過來的東西,他們還沒有成功拿到手。
唐無樂找東西的能力絕對是超過顧崇優的,藏匿寶藏都有一種不成文的默契,入口普普通通看見不出內容,內置卻是層層疊疊的機關。
唐門暗庫就是如此,當年柳公子有膽子偷了唐家堡的至寶神兵還敢一把火燒了唐門寶庫,在各大門派勢力的圍堵下,柳公子選擇了最後一條路:叛逃進入惡人谷,但是這並沒有平息江湖對他的怒火。
柳公子上偷皇宮,各大門派私密寶庫,下頭江湖惡霸小家小戶,那個水準不是蓋的。
單論技術,唐無樂也不差——如果不是他不偷,如果不是他不想要。
十幾歲初出茅廬的年紀就敢憑著一人之力挑釁青城派的小霸王怎麼會少了這點智謀和勇氣。吳笙一個“守船人”,唯一一個弱點就是商臻,在需要同時兼顧人生裡最重要的兩樣東西的時候,又有誰會蠢到把這兩樣分開,離開自己的視線?
小月灣看上去像是恢復了之前的平靜,漸漸暗下去的天色已經將白天裡的騷動完全掩蓋下去。
“我好歹是你的上司。”所以你不用像防著敵人一樣對我有什麼偏見。
後一句話顧崇優沒有說出口,但是唐無樂卻明白了,他停下腳步,先是看著對方搭在他肩膀上並且試圖固定他的行動的手,然後一雙眼睛轉移到顧崇優的臉上,定定地迎接對方的注視——“我知道。”
顧崇優的面孔有一半是掩蓋在陰影之中的,這樣的光線讓他剩餘的顯露出來的那一點五官顯得更加的明朗而深刻。
唐無樂給了n20隊友充分的信任,顧崇優作為他的上司,也是同樣。但是充分的信任卻不代表著全部的信任——哪怕是唐無樂的親哥哥親爹,他到死都沒有對著他們交代自己的老底,這不是意味著對於他們唐無樂沒有辦法交付全部信任,而是有些時候,非要斬斷自己所有的後路才能達成一些目的。
“你這麼防著我?”
唐無樂反駁:“說得好像你完全放心我一樣。”
說著,他伸手在牆壁上一拍,前方傳來石壁推動的聲音,顧崇優的雙眼適應黑暗之後,看到一團光亮的東西在黑暗中像爆炸一樣像四周放射著出去。接著,他的胳膊被唐無樂用力扯住,整個人都被唐無樂甩到另一面牆內。
迎向對方“你怎麼能這麼渣”的眼神,顧崇優頭一次覺得自己貌似失了面子。
被自己看好的下屬懷疑能力,這簡直讓顧指揮長有點窩火——但是又只能悶在心裡發佈出去,否則不就是承認自己的確是渣渣?
顧崇優腦子一轉,下意識地又覺得按照唐無樂的性格,這句話裡應該就只是單純懷疑自己在作戰方面的能力,而不是另有所指。
事實上,唐無樂對著自己人從來都不暗諷,想噴了那就明著來。顧崇優的確是多想,但是不管是什麼情況下,一個男人,一個大男人被指能力渣的時候心情都不會好到哪兒去——哪怕是個聖父。
小月灣的洞裡走了吳笙這個守船人和留守八年的商臻之後,剩下的東西卻絲毫沒有變化——一進洞內就能夠感受到的毒瘴氣,和一步不留神就塌陷的機關依然保護著洞內最後的秘密。
“唐無樂。”
黑暗中,唐無樂覺得那人的聲音仿佛就貼在自己的耳邊。
他想要開口回應一聲,但是喉嚨裡仿佛有東西堵住了聲帶,哪怕是一點點的摩擦也無法形成,少年想要伸出手觸摸自己的同伴,但是抓空的手再一次提醒他:小月灣的洞裡簡直有算計不完的機關和陷阱。
同樣陷入幻境的還有顧崇優,他恍惚之中聽到了三部大會上鳴笛的聲音,眼前的迷霧散去之後,浮現在眼前的景象卻讓他氣憤心疼到眼眶欲裂——褪去了青澀少年模樣的下屬仿佛一個戰敗的俘虜一樣被反手困在刑架上,偶爾瞥得的白皙胸膛上都是施虐之後留下的痕跡,傷疤和鞭痕讓青年看上去顯得更加脆弱。
“怎麼樣,唐無樂,你聽到了嗎,聯盟三部終於統一了,全聯盟迎來了新的首領。”這道聲音讓悲憤至極的顧崇優心神一震——除了李蘊溫還能有誰?!
空氣裡沉寂了,青年模樣的李蘊溫和現在相差無幾,只是憑舔了幾絲狠辣的戾氣。他快速上前兩步,狠狠掐住唐無樂的下顎,“不說話?想死麼?沒那麼容易!”
李蘊溫慢慢直起身子,順手取過掛在刑架上的長鞭,“真是可惜了,有太子的好命,卻沒有好的運氣去享受這個好命。唐無樂,你說,你是不是很倒楣。唐凜落馬,你母親商蓉也一蹶不振……”
仿佛暈厥的青年發出了兩聲如同瀕死般的口申口今,脆弱的脖頸慢慢抬起來,哪怕是遭受惡意刑罰的面孔仍然有一份淩虐的美感。他緩慢而艱難的喘氣,“李蘊溫,你還真是條可憐蟲。”
這句話無疑引起了對方的怒火,他掐在唐無樂下顎的手指不可抑制地用力,“你以為你還是從前那個太子爺麼!唐無樂,你已經沒有未來了,現在當家作主的是我三叔,唐凜商蓉李展榮他們算什麼!還有那個和你糾纏不清的李沛辰,他比的上我麼?你們這些家世堂堂的人,哼……不照樣被我踩在腳下……”
顧崇優心裡大驚,他不知道這個幻境代表了什麼,但是唯一一點可以確定的是,李家老三的野心的確是不止一點,而他教出來的李蘊溫更加不是善茬。
這不像是簡單的幻境,更像是……顧崇優不敢再去想,因為他必須承認,連他也害怕這樣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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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部統一的設想在二十年前看來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哪怕是從現在開始往後數個十年八年也不一定能成——他沒有唐凜那樣的野心和志氣去堅持自己的執念。陳立峰年老而唐凜正當最好的從政時代,至於幻境中李蘊溫所說三部統一後的掌權人成了李展豐,這在現在看來更加是不可能的事情。
先不說現在的唐凜手底下存了多少張底牌,就憑這商臻敢心甘情願犧牲這八年時間來降低陳立峰對唐凜的把持和監控,大意放鬆之下撤下不止兩條暗線。如今的局勢和環境中有了太大的不同,這其中看似最不相同的人是唐無樂:
如今的唐無樂淩厲非常卻能夠沉寂下來保持一個絕對低調的狀態,從優化能力覺醒到如今不過兩年不到的時間就能夠超越比自己早上好幾年覺醒的隊員,換做一個同齡人,顧忌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再看李蘊溫對唐無樂的顧忌態度,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哪怕是有朝一日唐凜真正落馬,唐無樂也不至於讓自己淪落到被李蘊溫一手掌控的地步。
因為唐無樂有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這只是浮在表面上的現象——唐無樂無形之中成了另一個的擋箭牌。
顧崇優定下心神,冷眼看著幻境之中李展豐一步步跨上那個象徵最高權力的階梯,暗室之中李蘊溫仍然沒有放過對唐無樂的刑罰和鞭撻。
幻境之中的李展豐勢如破竹的進攻姿態和俾睨天下的神情讓顧崇優覺得格外陌生,他正從三部的頂端緩緩朝著下面的人群微笑,這樣的李家老三和現實之中的李展豐相差太大!簡直是不是同一個人。
顧指揮長眉毛一擰,三部統一大會之中,唐凜和他的嫡系手下被摘除地一乾二淨,中央研究所的巨頭不知所蹤。現實中處於權利頂端的人在幻境中一個也沒有出現——李展豐到底做到了什麼程度,能夠讓現階段的軍陣研三界產生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如果說這個幻境真的是某個空間中真實發生並且存在的事實,那現在幾乎一手遮天卻仍然有所顧忌的唐凜又算什麼?
☆、第64章
吳笙看著仍然心不在焉的愛人,伸手撫平了他的衣領。
“還在擔心什麼,咱們馬上就要到了。”
商臻搖搖頭,眉毛又擰了起來,“不能讓別人搶先。”
已經不是守船人的男人輕輕歎了一口氣,“他是你的親外甥,你還不相信他。那小子本事可不一般,從一開始就在和我扛著,一點點虧都不肯吃。”
聽到這話的商臻神色有所放鬆,眉毛卻依然擰著,“他終究還小,商蓉不放心他,我哪怕相信他也仍然不能免除對他的擔心。不是對他的能力有所質疑,顧崇優終究和我們站在同一個戰線,除了唐派就是陳派,哪怕是中立,那對我而言也是對立。”
吳笙看向愛人所望著的方向,好一會兒才開口,“他是什麼身份,十年前就不會妥協的人,你覺得如今的顧崇優會這麼輕易地鬆口?”
“現在,我只希望李家的那個小子能夠少吃些虧。”商臻終於笑了,然而這樣的笑意在吳笙看來是夾雜了惡意和仇恨的。“他享受了十八年本該屬於無樂的快樂和疼愛,甚至妄想要取而代之……”商臻臉上的表情完全冷下來,氣場驟變,“我可以不計較,唐凜犧牲我我頂多記恨著,但是沒有人可以傷害商蓉和無樂。”
吳笙也只能歎氣,商臻決定的事情除了他自己改變那就是定數。
另一邊,發現指揮長和唐無樂一起消失的n20成員並沒有太過失措,在李沛辰看來,商臻作為唐無樂的舅舅絕對是可靠的。至於唐無樂自己,有顧崇優在身邊更加不會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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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自己幾乎要觸摸到真相的顧崇優猛然跌出環境——耳邊傳來劇烈的機關引爆的聲音,顧崇優在一片塵埃中睜大雙眼,那個從灰蒙之中掙脫出來的身影除了唐無樂又能是誰?
“你沒事吧?”
唐無樂一連引爆三個暗藏殺機,但是顯然這樣幾乎是貼身距離的爆炸讓他自己也有些不好受,尤其是在這樣原本就狹小的空間裡,絕對充足的帶著毒氣通過呼吸進入身體。
唐門弟子當然會沒事,但是顧崇優就不一定了。不同于顧崇優被動地離開環境,唐無樂則是主動脫離環境——只要給出一點點的提示,某些事情就能夠豁然開朗了。
有了他這個帶著魂魄和意識重生的人,那麼真正從頭來過的又有什麼好奇怪的?何況那個人,是他“老爹”。表面上要把親兒子坑到死,卻沒有人知道這樣才是對唐無樂最好的保護。
但是這也僅僅是唐凜的單方面的想法。
“你知道什麼了?”
唐無樂開口,顧崇優看了一眼面上鎮定一片的少年,並沒有急著開口。
“我猜你應該能知道了,畢竟,你參與的部分更加多。”
言下之意,老實交代吧。
顧指揮長用力地咳嗽了兩聲似乎是想要清除喉管裡令他難受的氣體,靠著並不平整的石壁,視線對上同樣凝視他的唐無樂,“雖然很匪夷所思,但是我覺得在我接受的範圍之內。”
如果換成任何一個人重生,不一定會造成這樣翻天覆地的改變——如果說這一切按照軌跡發展下去,是那個最不成器的李家老三成為最後的勝利者,那需要一個什麼樣的角色才能夠力挽狂瀾推翻著原本會發生的一切?
另一個原本應該成為“人生之人”的邊緣人逆襲的李蘊溫這一世已經被唐凜“刻意”地“寵壞”,沒有那些折辱不堪、不能回首的過往,沒有經歷過低賤地不如權貴家養的寵物狗的屈辱日子,李蘊溫又如何能夠成長為幻境中那樣心狠手辣卻又面面俱到的弄權人?
最大的兩個贏家已經在源頭出被“截胡”,唐凜聯手李展榮,看上去已經完全推翻了前世的軌跡。
“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它真實存在的大前提之下。”顧崇優這才想起最重要的一點,如果這幻境不是真實存在的折射,那麼這一切的推論都是毫無意義的。
就像有關唐家堡的幻境,那是存在過的。如果剛才所現的景象僅僅只是因為洞內毒氣所至的單純的“幻境”,那這一切又要作何解釋?
唐無樂在灰暗的光線中閉上眼,耳邊幾乎要被錯過的風聲被細細捕捉到方向。
“所以這些虛虛實實誰又能分的清楚?”
顧崇優看著對方難得恍惚的神色,沒有再開口。
兩個人沉默地朝前走去,唐無樂對於機關的熟練和瞭解程度讓顧崇優無話可說——仿佛有些人天生就擁有某些技能一樣。
那幻境中的唐家太子又是怎麼樣淪落到那個地步的?唐無樂較之李蘊溫,到底又是誰更勝一籌?是那個逆境之中脫胎換骨的李家邊緣子,還是天之驕子讓人望塵莫及的唐家太子?
顧崇優現在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不僅僅是幻境給出了暗示,結合之前商臻前前後後刻意的一些說辭和行為,幾乎讓顧崇優相信這就是真相。如果這是真相,那他要擔心的反而沒有那麼多了,因為不管怎麼樣還有一個更加需要“憂國憂民”的唐凜頂在上頭。
你老爸是重生的,所以少年你現在做何感想?
他沒這麼問唐無樂。但是唐無樂的心裡卻是有點複雜——別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突然有一天你知道未來你們家會從天堂跌落地獄再也翻不了身,這落差簡直是要急死人。換成唐家這樣的家世背景勢力,唐無樂能怎麼樣?現在沖出去把最後兩個“大贏家”一人一發追命箭搞定?
“我沒有那麼脆弱。”
唐無樂腳下步子不停頓,手裡也戒備著隨時能夠使用自己的武器和暗器。倒是落在他身後的顧指揮長頗有深意地看了他的部下一眼。
唐副部長前有聯盟主席的壓制,後又虎視眈眈的後來者,但是這都不是唐無樂目前需要擔心的事情。唐凜推翻前世軌跡的動作和機會確實很大,那是因為他已經失敗過有了經驗教訓。但是未來到底是什麼樣的發展,卻並不是由他一個人說了算。
走到深處通往盡頭的那條路,顧崇優明顯感覺到了不一樣的氣氛——就像是周身的威脅被盡數排除乾淨了一般。
“我知道你身上有些不一般的東西,你也有權利可以繼續保持著這個秘密。”連唐無樂的父母都並不知道兒子身上的秘密,他顧崇優不過是唐無樂的上級,有什麼資格去奢求對方完全剖心剖肺的坦誠?
“那當然只是我自己的事情。”唐無樂神色淡然,他顯然不大想在這個時候談論自己身上的秘密,“李蘊溫他憑地是什麼?李展豐還說得過去,那李蘊溫呢?如果不是唐副部長‘有意’照顧廖瑩母子,他能平平安安長到今天?”
顯然,李蘊溫身上的“成績”和他成長路上所能夠吸收到的知識技能並不相匹配,畢竟前世的李蘊溫甚至沒有念過聯邦高等學校。
唐無樂絕對不承認自己是在悱惻對方用的不正當的方式“上/位元”,直覺告訴他李蘊溫身上還有大家都不知道的秘密,至少這個秘密唐凜知道但是別人不知道,不然唐凜不會選擇把一個將來能逆襲到推翻唐家的定時炸彈埋在自己身邊二十年。
“這些事情,大概就牽扯到家族秘辛了。”顧崇優摸了一把越來越潮濕的牆壁,“我們的速度得快點了,牆壁上的水汽越凝越多,這個洞裡已經不平衡了。”
別說不平衡,這很有可能是一個類似“懸浮”在水中只有入口處銜接著邊岸出的球狀洞穴,氣壓變化下外面的水壓朝著裡面擁擠,這個洞穴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不用急,如果可以,我甚至想把這些石頭也帶走。”唐無樂從牆壁上用力扒下一塊,仔細看了看,“既然我們都在新海待了這麼長的功夫,總不能空手而歸吧。”
更加有價值的東西都放進了背包,而這些差不多能糊弄外面人的東西就拿在手裡好了。
顧崇優順手也扒下一塊,“知道你心裡有數,但是你得知道,商臻對付不了的事情,如今你也不見得能夠全身而退。”
這話聽起來有些不明不白,唐無樂聽到自己的耳朵裡就格外“意味深長”——就不能好好說話嗎?顧指揮長對別人說的都是白話,一到自己這裡就是各種話裡有話,明明是一句“你舅舅比你叼那麼多都解決不了你小子這麼嫩還是別太張狂”,非得說得……
見少年不回話,男人率先朝著外面走去,回過頭來卻看到對方已經施施然埋好了機關,“走吧,這地方以後再也不用來了。”
顧崇優:該說什麼好?
唐無樂一臉不在意,“該拿的都拿了,也不會有東西留下了。”
吳笙守了大半輩子的東西,現在終於全部被搬空了——連守船人都不再留守,新海這塊地方註定要成為戰場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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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蓉面色匆匆,目視前方的雙眼完全忽視了人高馬大的唐凜,直到翟泉輕輕說了一句什麼,這個一如既往雍容而亮麗的女人才回過頭,“噢唐副部長,大忙人啊,我事情有些多恐怕會怠慢你,這就先告辭了。”
唐凜喉頭一梗,“他回來了。”
翟泉不知道此時是豎起耳朵好還是裝聾比較好了。
商蓉不為所動,“他?哪個他?我的無樂還是我那個早早被你放棄的親哥哥?”
☆、第65章
唐凜已經不記得上一次兩個人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喝茶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商蓉的臉色一如既往的沒有起伏。
貌合神離的夫妻倆現在唯一的聯繫就只有那一個融合了兩個人血脈的唐無樂,然而這個唯一的兒子現在還不知道平安與否。
“有話就直說吧。”商蓉率先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
“我知道你現在對我很怨恨,但是你要相信我,這一切都是為了大家好。”唐凜也清楚自己的辯白既無力又無用,對上商蓉一顆已經完全不再信任的心,根本就是毫無用處。但是他心裡還有一點期盼——自己這麼多年的謀劃,只有對方按捺不住動手破壞如今的局面的時候,商蓉母子才能明白他這麼多年的用心良苦。
“唐凜,我這麼多年沒有求過你什麼,到現在我自然也不會放下我的尊嚴。”商蓉抿了一口茶水,“無樂是我與你的孩子,你不想管他沒有關係還有我這個做母親的。但是你要置他於死地,我會拿命和你拼。商臻的事情,我已經不抱希望了,我只希望你心有大志的同時能夠保留你最後一點良知。
唐凜一手撐在自己的眼前,嘴唇緊緊抿著,“你……你再等等……我不會讓你失望。”
前世他在妻子和廖瑩之間徘徊,一邊是家庭的責任和心靈的歸宿,另一邊是曾經的悸動和愧疚。他想要補償廖瑩,卻從來沒有想過對方會因為自己的愧疚反過頭來設計了那樣一處,將事情攪得天翻地覆。商蓉無疑是一個好的妻子,好的主母,但是卻沒有得到自己應該給她的尊重和感情。
如今的商蓉比前世那個全然放棄只守著自己兒子度日的唐夫人,多的是冷漠和冷心。
“我還需要等多久?八年還是十年?等了之後呢?”抿了一口茶的嘴唇上春色不改,多出來的水澤卻讓她顯得更加疏離,“唐凜,我已經把能付出的都付出去了,我現在什麼都不求了,我只想讓我的孩子平平安安的……”
男人良久的沉默讓這場對談幾乎要持續不下去,“無樂的事情,你不用擔心。”
商蓉冷眼擺了擺手,“從前你跟我說商臻的事情不用擔心,商臻流放八年生死不知。現在你跟我說不用擔心無樂。唐凜,商臻是我的哥哥,你可以不管,但是唐無樂那也是你的兒子!”
梗在喉嚨口的話幾乎是要脫口而出,男人還是忍了下來,“我只希望你能明白之後能夠體諒我的用心。”
夫妻倆的對話不歡而散,唐凜原本想要告訴對方“商臻也許就要回來了”的消息依舊沒有說出口。說實話,唐凜現在心裡一點底都沒有——重活一世,他為了阻止那兩個最後的勝利者,將兩個家族的興亡強行綁定,甚至是拿自己唯一的孩子“以身犯險”、
唐凜望向商蓉的背影,腦子裡卻是前世的妻子哪怕在最後的時刻也沒有顯得狼狽——研究成果和兒子的姓名之中二選一,商蓉留了後手。她將混雜了資料的足以“以假亂真”的失敗品交給了李展豐。
因為商蓉知道,對方勢必要斬草除根才會甘休。哪怕她交出了自己辛苦一生的成果,對方也不會放過唐家唯一的血脈。沒有了唐凜,唐無樂熬過十年二十年,並非沒有再次崛起的可能。只有斬斷對手所有的期望和翻身的可能,才能讓李展豐和李蘊溫一派安心坐穩聯盟一把手的位置。
唐凜坐在原位緊緊閉上眼睛,他沒有辦法從腦海裡將唐無樂最後的模樣揮散開去——那是他唯一的孩子,是他和商蓉的結合,明明能夠高枕無憂,甚至是在他的安排之下榮華此生。卻只能落到雙系異能晶核被生生挖去,在李家的密牢之中殘了此生的結局。
商蓉的研究成果最初的設想只是想將優化能力實體化,實體化的結果卻沒有讓異能者體會到一天的好處,就被李展豐一派用來極端手段奪取他人異能。
那些無法覺醒優化能力的人開始擁有力量了,那些原本力量不足的,能夠借助別人體內煉化的晶核來提升自己的力量了。
唐凜無法抑制地開始哽咽,眼角發紅——而這一切的開始,就是從他的兒子開始動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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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無樂看了一眼毫不在意形象享受他的勞動成果的上級,頭一次覺得自己的眉頭有點兒跳。
顧崇優一點兒也和對方客氣,他用並不優雅的卻也比較克制的速度“搶下”了唐無樂搭建的簡易烤架上的一條魚。
這小子簡直就是居家旅行任務的必備良品!
上能鬥得死人面鯨半獸一炮一管血,下能抓小鯽魚一抓一個准,上得了戰場下的了廚房,長得賞心悅目淨化眼球戰鬥力也爆表——除了不怎麼喜歡和自己說話聊天。
“真是好多年沒有見到過比你好貼心的了,這條你孝敬我的魚我必須要好好的乾乾淨淨地吃完它!”顧崇優分明是看到了唐無樂的白眼,但是接觸得越多,他就越沒有辦法在對方面前保持自己高冷疏離的上級形象。
可能是因為對方的高冷更勝一籌。
唐無樂: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葉神煩都被你比下去了。
“自己選擇不買票,爬著也要爬回中央。”
顧崇優一愣,“孩子,我就是只吃了你一條魚。”
唐無樂毫不在意地將手裡一頭溜尖兒的木棍揮像水中,再次提出來的時候,又是一條鮮嫩肥美的活魚。
“是嗎,老實話告訴你,你這幾天跟著我吃的那些果子其實都有毒。”唐無樂說著,又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個青*滴的小果子,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朝著上面就咬了一口,薄唇上沾染著透明的果汁,勾起唇角看向自己的上級。
顧崇優手裡還握著叉著烤魚的細長木棍兒,口裡的鮮嫩飄香的魚肉突然就咽不下去了。他仔仔細細看著對方的表情,想了想又咬了一口烤魚。
唐無樂話不多,難得逗人一回,然而對方並不怎麼吃這一招。
氣氛又僵了下去。
入了夜,兩個大男人也沒有想著要找個地方留宿。因為從中央到西南新海的這一條路,中途幾乎是沒有人類居住痕跡的——也許之前有,但是在半獸半植變異種出現之後,這一帶幾乎都沒有人煙了。
唐家的小太子並沒有符合他身份的那樣帶著一點兒精貴的嬌氣,顧崇優這麼想著,腳下的步伐也越加大。
唐無樂在他面前並不遮掩——架起機關翼飛鳶泛月出去就是不見人影,顧崇優用異能能在波濤洶湧的海中如履平地,在地面上速度只有更快。兩個人趁著漆黑的夜色幾乎是不停歇的趕路。
“你飛那麼高真的沒問題嗎?”
耳邊的風聲將顧崇優的聲音稀釋了一些,但是五感出眾的唐無樂明顯感受到了來自上級的“不懷好意”。
“我覺得比起擔心我,你應該直視前方。”
話音剛落,顧崇優就要撞上一座不小的山坡。好在他反應速度極快,幾乎是瞬間偏離方向避免了相撞。
唐無樂看著貼著地面快速前進的顧崇優,突然就想到了那些貼著山飛不高的天策新兵。
抬眼看了看夜空中的月亮,一股酸澀感自胸腔裡蔓延開來。從前他幾乎不會去關注月亮,有月亮的地方,就意味著他可能會暴露。成都的月亮、明教的月亮亦或是別的地方的月亮,哪兒都比不上唐家堡的月亮。
在竹葉交錯的間隙之中,銀亮光卻沒有顯得多柔和,彎彎的一輪就像是銜在竹葉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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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需要完全銷毀的資料。”商蓉把東西交到翟泉的手裡,對方鄭重地接過了,並且第一時間將那一遝整個實驗室花費將近兩年時間才的出來的資料進行了徹底銷毀。
“東西放在哪兒都不如放在自己的身上安全。”背後突然來了人,翟泉心裡一跳,發現來人是自己的師弟常林之後暗自松了一口氣。
常林看著已經完全化為灰燼的紙張,又笑著開口,“放在身上的哪兒都不如放在腦子裡安全。”
翟泉沒有做聲,他按下機器上的一處按鈕,那些灰燼在特殊處理下漸漸消失連塵埃都沒有留下。
“看起來,師兄最近過得還不錯。”
常林坐在翟泉旁邊,看著對方將目光專注地放在一個培養皿上,然後帶上特製口罩。
“喂,真的不理我了?”
翟泉手上戴著隔離手套,於是他用手肘把對方整張臉都推開,然後甩下一個新的特質口罩,“不要污染樣品。”
常林沉默地帶上口罩,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座位挪遠了一些。
不知道過了多久,翟泉把所有要求的資料都輸入儀器之後,才記起自己身後還有人在等著。
一轉臉,就是可憐兮兮盯著他不眨眼睛的師弟。
“你來幹嘛,你任務都完成了?”
翟泉一開口,常林的臉就黑了一半兒,“你什麼時候變成這麼一副樣子的?”
“我這樣兒不是挺好的嘛,主任之前都誇我呢,你以前不就是說讓我朝這個方向改變嘛。”翟泉一臉的理直氣壯然。
常林臉黑了個徹底,“你還委屈了!”
“哎你別鬧啊,主任這兩天心情不大好,咱們可別……”可別再添亂啦!
翟泉話都沒說完,就被常林壓著貼門板上了,“我記得我跟你說過,不要和那邊的人有任何聯繫和交集,你為什麼老是不聽話?”
被壓著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後用力掀開自己身上的負擔,“要你管?我做什麼那是我的自由你有什麼權利限制?”
☆、第66章
翟泉臉上的原本的笑意褪的一乾二淨,常林的氣勢讓他有些招架不住,對方明顯是占了上風的。
常林嘴角勾出一抹弧度,“師兄,從你升為首席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不知道你做到了幾分。現在,我還是要再說一次,不過這一次與以往不同,這是警告。”
看著面前比他大了一些的男人憨厚而天真的眼神,常林心裡說不出的複雜,曾經他就是用這樣的眼神讓自己幾乎是無怨無悔地為他做事。
雖然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還是自己主動要做的,但是現在想想,常林只覺得諷刺。
作為商蓉的首席助理,翟泉的權利說不上大,但是經由他手能夠接觸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複雜。有一些並不是商蓉賦予他的許可權,但是作為最接近研究所中心機密的人,商蓉的行動和成果卻是沒有辦法很大程度瞞住翟泉這個首席助理。
誰讓他是首席?
常林將對方相比正常男人明顯纖細的手腕狠狠扣住,“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然而你並沒有放在心上,甚至是從來沒有把我放在與你等同的位置上。
用那樣的身世塑造了一個幾乎無害純潔的形象,在真實的外表之外樹立了一層全新的外殼,常林只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將這個人看清。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說著這樣的話的翟泉似乎又變成了曾經那個甚至會被一個研究所普通會員欺負的助理,神色委屈卻又帶著倔強。
在高個兒男人愣神的片刻,翟泉巧力推開了面前的男人快速進入自己的休息室,“下次不要單獨找我,我很忙。”
門外是臉色抑鬱深沉的常林,他看了看門上貼著的銘牌,臉上的表情諷刺而失望。
商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旁站著的常林面色如常,隱蔽地掏出一個小巧的機器,“都在這裡了。”
已經中年的女人保養得宜,仍然顯得年輕嬌美,但是此刻商蓉的表情卻冷得要將空氣凝結起來,“養不熟的白眼狼。”
常林沒有做聲,這個時候保持沉默比什麼都好。
“你看著他把東西都銷毀了?”商蓉調出監控,但是她仍然就這個問題問了常林。
“對,親眼所見,按照您之前教給他的步驟方法。”
這是商蓉近兩年才養出來的習慣,任何機密除非保存在別人觸碰不到的地方,否則只有徹徹底底的銷毀才是最安全的。她並不是看不起常林“舉報”自己的同門師兄,更多的是痛恨翟泉作為自己一手培養的人卻從一開始就是站在對立面的背叛者。
“在那之後,我又一次試探了他。”常林沒有隱瞞自己的行動,因為他知道那是徒勞的,“依舊沒有任何承認的打算,但是有了初步的跡象。”翟泉頭一次在自己的面前動用異能來達成目的。
商蓉面前的顯示器上顯示的正是翟泉進入研究所時的檔案,優化能力那一欄顯示的分明是未覺醒。
“你先下去吧,”商蓉不動聲色地在翟泉的備案上加注了記錄,“這段時間就先冷一冷,估計對方會有進一步行動。”忍了將近四年不動手,那要動手的時候就一定要做好萬全的對策了。
常林依言退出去,帶上門。
門一關上,儼然還有第二道門,年輕的男人看了一眼一側的身份識別器,緩緩將自己的臉湊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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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李蘊溫一步回到中央的李展豐面色不佳,這一次耗費他巨大精力、策劃的安排最終收穫的東西完全與付出完全不相匹配,他甚至是後悔走了西南這一遭。
李蘊溫還留在新海。
想到這裡,李家老三突然就笑了,他的助手站在一旁,小聲地彙報道,“蘊溫少爺已經在回中央的路上,那邊的事情解決的很完美。”
李展豐笑容更大了,“解決了什麼?他那算個什麼事?”
助手有些摸不著頭腦:李蘊溫如今的地位說白了並不都是靠唐凜給他撐起來的,唐凜畢竟不是李家的人,他能給的只有一些外在的保護。而李展豐對於李蘊溫的“青眼相待”才是讓對方成功地脫離了自己尷尬的邊緣人身份的重要原因。
李家家主李展榮不認下這個孩子沒關係,這並不影響李展豐對他好。但是一切的前提都是李蘊溫能夠給李展豐帶來實質性的好處。曾經李蘊溫和廖瑩聯手給他規劃了一個美好的“藍圖”,但是閒雜,李展豐看不到這個未來。甚至是他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李蘊溫不過是借助他的身份來實現自己的目標。
太過急功近利的壞處就是識人不清。
懷疑的苗頭只是一點點,但是這樣一點點大小的苗頭卻是見風就長,生根發芽抽枝長葉很快就能生成一棵蒼天大樹。
助手看了看李展豐的臉色,沒有繼續問下去。
對方卻是像呢喃一般開口,“我的好侄兒啊,做了新海人民的救世主,不知道還能不能想起你這個叔叔呢?”
救世主可不是這麼好當的。
曾經他只是存活在優秀的大哥陰影之下的小兒子,他甚至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是排行第三,明明李家只有兩個孩子不是嗎?
對於比自己優秀不知道多少的李展榮,李展豐可以選擇臣服。那是因為上一任家主過世之後,他在這個世界上能夠依靠的人只有自己的親大哥。但是那個所謂的李家二少爺呢?
如今,什麼都弄明白了的李展豐只覺得這幾十年的人生仿佛都是為了別人而活。
他懶洋洋地朝著助手下達指令,“原來撤下的那些人手增加一倍重新回到他們應該在的位置上。”
助手勾著腰站在一旁,覺得自己的背後仿佛被冷汗沾上,他沒有蠢到去問自己的雇主這個命令應該從什麼時候開始執行。
遠在西南的李蘊溫還沉浸在新海人民對他的崇拜和濃烈的“需求”之中,他長到這麼大,頭一次覺得自己是被需要的,是不可缺少的存在。
“讓大家先回去吧,進入寒季之後可要小心身體。”青年笑盈盈地站在高處,居高臨下地看著圍繞在他住處四周的人們,他們的眼裡除了狂熱還有虔誠和依賴。
“蘊溫少爺,請您務必要保重自己的安全。”
李蘊溫對著身邊的人輕輕一笑,“我知道三叔關心我,我的能力還不夠保護自己嘛,你們也下去休息吧。天氣越來越冷,我們還是要快點回中央才行。”
新海人過往在他的眼裡仿佛就是遠離人群沒有教化的漁民,但是李蘊溫現在可不會嫌棄這些人。但是不嫌棄歸不嫌棄,他知道自己不應該長久地停留在這裡。他這樣的人應該回到中央才能施展自己的才能,讓更多的人拜倒在自己的才華之下!
“蘊溫少爺,有個人想要見見你。”
青年擰起眉毛,“是誰?”
一邊站著的人組織著語言有些遲疑,“他說,他能給您獨一無二的寶物。”
李蘊溫面上鎮靜,心裡卻有了一絲心動,“這人可信麼?”
“我們的人已經對他進行了盤查,是土生土長的新海人,身世背景上沒有問題。”
李蘊溫朝著下麵揮揮手,優雅地轉身回到屋內,“叫他進來說話吧。”
來人佝僂著身體,已經顯得很是蒼老,身上的衣服絕對算不上好,甚至顯得很破舊。自從他一腳踏進房門之後,視線就沒有在落在除了李蘊溫身上以外的地方。
“感謝您來到新海。”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
李蘊溫並不開口,就像往常一樣,嘴角笑意的弧度都是一成不變的。
“不管您什麼時候來,有些東西終歸只有您才能拿走。”
這句話終於讓李蘊溫的笑意加大,他甚至讓助理給這個蒼老的男人上了一杯熱茶,“沒什麼好茶招待你。”
男人接過茶杯,粗糲而打著褶皺的手指在茶杯的邊緣撫摸著,只是端近茶湊近自己的鼻子卻不去喝一口茶水,“只有我拿東西招待您的,哪能讓您親自請我喝上這麼一杯好茶呢。”
那茶卻是是好茶,李蘊溫身世跌宕,母親廖瑩甚至連獲取收入的正經工作都沒有一個,兩母子卻穿戴華麗,吃喝奢侈。
別說是普通人家喝不起茶葉,哪怕有了茶葉也是拿來換更好的東西——比如人情,而不是像倒白開水一樣的拿來招呼客人。
李蘊溫在心裡嗤笑了一聲“老東西”,面上卻優雅而鎮定,“我不過是新海的過客之一,幾分鐘前,你我還是陌生人,哪裡要由你來招待我呢?”
“我等了這麼多年,只有您值得這些寶物,還請遮罩左右……”
這句話讓李蘊溫身邊站著的健壯男人瞬間變了臉色,“你算什麼東西!”卻被李蘊溫伸手攔下了,“你們先下去吧,讓我和這位老先生好好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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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遠離西南邊境一路北上的唐無樂和顧崇優沒有選擇接著隱瞞行蹤,他們是由地方駐守部隊派專車一路送回中央的。
唐無樂面色如常,仿佛就是出去走了一圈,再次見到四個隊友的時候,沒有拒絕他們的熊抱。
“哎白擔心你了,不過回來了我們人也齊了。”黎刃試圖去勾唐無樂的肩膀,卻發現對方的身高居然已經超過了自己的!
成雍看著兩人的背影笑了笑,“無樂長大了呀。”
越來越接近曾經的身形,但是如今的身體素質卻遠遠勝過了曾經的巔峰時期,唐無樂自己是很滿意,他甚至已經能夠在這個自己還不甚熟悉的世界裡製造出傀儡,不然,怎麼能安安心心返回中央呢?
☆、第67章
唐無樂的成長在成雍眼裡那是理所當然的,對方本身就是勇謀並存的人。而成雍現在所指的“長大”而是生理上肉眼可見的成長:身高、體格上明顯的變化。
事實上,他們和唐無樂分開也就是幾天的事情。
唐無樂:我就是吞了幾顆納元丹而已。
現在被老小甩在後面的黎刃簡直要炸毛了,他已經沒有辦法愉快地把手勾在唐無樂的肩膀上了,原本是很順其自然的動作現在居然有些難度?
並不是夠不到,而是對方無形之中製造的壓力讓他有些抬不起手臂。
“休息夠了,咱們該總結一下工作了。”顧崇優完全沒有連夜趕路的疲憊之感,他現在精神很亢奮。
n20五個人“迷迷糊糊”地出門,又“迷迷糊糊”地返回中央,說實話,領導讓他們彙報工作,他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於是一個個目光都落在唐無樂的身上。
唐無樂莫名其妙:看著我幹嘛?我臉上寫了工作報告?
顧崇優的心裡幾乎是落下來一塊大石頭,商臻的“回歸”對他來說的確是讓人振奮的。但是從根本上來說,商臻並不完全意味著唐凜身上砝碼的增加,只能說商臻的“重返江湖”對唐無樂的意義更加重大。
還不知道自己底牌又多了一張的唐無樂坐在座位上,靈活的手指沒有閑著,成雍成了顧崇優第一個“下手”的人。黎刃心不在焉地聽著,挨著唐無樂邊上坐著,還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對方放在桌面上的東西。
“新海不可能就那麼點兒半獸人半植人,只是我們沒有遇見而已。”
李沛辰點頭,對羅樓的說法表示贊同,“我們這一次說白了也是走運,雖然在此之前,李展豐李蘊溫一派順風順水,但是事實證明,晚了一步就是晚了一步。”
n20只當是李展豐一派單純地想要和統戰部爭一個高下,把在對方眼裡已經是唾手可得的資源爭到自己這邊就格外有成就感——那著到底是算什麼?
在顧崇優層層抽絲剝繭地說明之下,貫穿兩代的權勢交織終於頭一次被擺在了這一代的明面上。
成雍、黎刃和羅樓的家庭只不過是普通,他們心裡頂多就是震撼,並不如唐無樂和李沛辰那樣身處權利中心的深入。於是,隊友曾經的那些“不對勁”的表現,現在都能夠很好的“解釋”了。
首先受到衝擊的就是黎刃,他都有點嫌棄自己了——20歲的人成天不知道天高地厚胡思亂想不幹正事,還去嫉妒一個比自己小上兩歲的卻異常優秀的隊友。對於家世資質同樣出色的李沛辰,他起初也不是那麼想要靠近。黎刃臉上笑著,卻壓不下心裡那點點略微的苦澀。
自己的生活已經足夠完滿了,為什麼要去羡慕嫉妒別人?
更何況,越好的生活,越多的特權,則是意味著越多的責任,哪怕對方還未曾身處真正的戰場。
“說實在的,沛辰你一點都不膈應?”這樣八卦的話居然是羅樓問出來的。
李沛辰勾唇一笑,“我膈應什麼,他又不是我父親的種。”說著,倒是看了自己的上級一眼,仿佛意有所指。
顧崇優一天不明確表態親唐,唐凜一派就不會真正地將兩派“融合”,哪怕是把話說開,他現在也不想在自己部下的面前說出一星半點可能會代表自己態度的話。
但是對於唐無樂的事情卻有所例外,那是因為他欠了商臻的。
“不管從哪個立場說,他都名不正言不順。”李沛辰這話說的一點不錯,當然也是知道李家老三李展豐手裡的能力究竟有多大,再大如今也沒有掀出什麼浪花兒來。
唐無樂掏出一塊看似尋常的帕子,輕輕擦拭著桌上體型不大的成品,專心聽著他們說話,眼睛卻瞥過有些欲言又止的成雍,突然就想起剛去西南是,列車上那個同樣姓成的男人。
“被人追捧的時候,智商那是直接下線的!”當說到他們臨走的時候,李蘊溫卻被新海當地人圍住要“成神”的畫面,黎刃簡直是又氣又好笑,“我覺得李老三也是挺瞎的,他自己親大哥不去抱大腿,李嵩許了他什麼好處?”
成雍開口了,“為什麼非得是別人許了李展豐好處,他才能去做事?”
一旁的顧崇優聽了心裡暗暗點頭,李展豐並不是沒有野心的人,相反的,他的野心勃勃。
李沛辰仿佛聽了什麼笑話,“我家那個三叔,自命不凡又自認生不逢時。頭上壓著我父親,這輩子想要翻身,除非是等到我父親死。不然,就只有自立門戶咯。”
言下之意,不管李展豐以後有什麼樣的作為,哪怕再得意再有本事,李家根本是他動搖不了的。
然而,這一切也是李沛辰這一個階段關注的所有。作為一個二十歲的青年,他目前所想的只有兩件大事:他的家族是不是牢牢掌握在他父親的手裡;他自己能不能儘快地強大起來打到家族繼承的標準。
唐無樂抬起頭,似笑非笑地抬眼看了看他,對方的眼神有一瞬間的躲閃。
滿足你的願望,讓你裝。
但是李沛辰這看似非常純粹的願望入了顧指揮長的耳朵裡,就頗有些“守成”的意味了。在顧崇優看來,李沛辰已經選擇了站在唐無樂的身後,作為他的助力。哪怕兩個人的性格有一部分的交合,但是在行事作風上卻截然不同。
這樣的差異,同樣也存在于唐凜和李展榮之間。
兩輩人,兩個家族,一個支配,一個執行,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所以管我什麼事?
顧崇優覺得自己不應該多在這個問題上面糾纏不清。
雖然討論熱烈,但是大家都默契地沒有提起一件事:戰利品。
放下手裡的九曲神龍布,相比起唐家堡的機甲護衛體型來說已經算得上極小的機甲人終於完工了。不同于唐無樂刻意放在新海完成任務的那個傀儡人,這一個機甲人只有嬰兒一般的大小,卻肢體健全五貌聚在。
他邁開步子,用一種不急不慌的速度在會議室的桌面上走著。
“臥槽!”黎刃被這個按照正常人比例縮小了數倍的機甲人嚇到了,灰白的面孔初次看上去的確有些可怖。
“他會說話麼?”
“他只會說應該說的話。”唐無樂做出這一個也只是試水,這個機甲人完完全全只是一個殘次品,用的是直接從新海帶回來的材料,只經過了他初步的粗糙處理。
成雍朝著小人問了一句“你好”,機甲人將面向朝向他:“你好。”
顧崇優看著這個小東西若有所思,“所以這也是你留在新海的後手?”
“一個傀儡應對來者不拒的李蘊溫綽綽有餘。”唐無樂的直白解釋讓顧崇優無話可說,李沛辰倒是開心,“那個傻蛋,還真以為新海的寶貝能被他撿到手裡?”
既然話都說到這裡了,有了李沛辰打頭陣,成雍也不怕問不出口了,“無樂,那些東西,確定咱們能順順當當的用著?”
他們擔心的是唐無樂拿下來的東西能不能好好用,而不是那些東西為什麼只有唐無樂能有。
“能用,當然能用。”唐無樂沒有再管那個小機甲人,機甲人卻一步一步,慢慢走回到最初的位置,立在唐無樂身邊。“我們還要正大光明的用,在他們的面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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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已經預料到會被傀儡人狠狠耍弄一把的李蘊溫心情還是激動的,因為越是看起來不像真的的東西,在他看來就越應該是真的!
這個有些蒼老的男人給他的感覺雖然陌生,但是直覺告訴他,自己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他甚至沒有帶上一個下屬,單獨和那個男人出了門。
李展豐後續加緊的人手立刻將這個消息送到了他的耳朵裡,一旁站著的秘書同樣也聽到了聯絡器裡傳來的消息,看了看老闆的臉色,並不好。
“他身邊沒有跟著任何人麼?”
聯絡器那頭的人對老闆的提問表示肯定:“對,甚至是有刻意甩開暗處的人。”
一旁的秘書心裡大驚:這蘊溫少爺是想要單槍匹馬的幹什麼呢!
李展豐不緊不慢,但是臉上卻稍有慍色,“果然是翅膀硬了,如今也想著要吃獨食了。”
那頭的人沒有做聲,等待李展豐的指令。
“你們全面跟緊他,如果有必要,那就行動。”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李蘊溫再得他的看重,終究大不過能夠切切實實到手的利益。何況現在,他一手扶持起來的大侄子已經萌生了想要避開叔叔吃獨食的想法了。
李蘊溫的眉頭一路上直跳,但是他的心裡沒有一丁點兒的恐懼,相反,他現在整個人興奮到了極致——就像那種下一秒就要登天的刺激感。
領路的男人在這路上說得話並不多,於是就給了李蘊溫足夠的機會打量四周。
“為什麼會選中我?”他終於還是問出來這個問題,但是現在問,心裡的緊張和猶豫卻被滿滿的自豪和傲然所取代。
男人有些蒼老灰白的面孔上仍然是一副不曾變過的表情:“註定是你的,那就一定是你的。”
李蘊溫心裡的得意在這一瞬間上升到了極致!
而他卻忘記了,通常這樣的一句話都是有下半句的:不是你的,千方百計地搶奪也是無用功。
☆、第68章
前世的李蘊溫是什麼樣的人生唐無樂不知道,有些人天生就是有運氣,或者說是命好。
不管是一個什麼樣令人嫌棄看不起的出生,有了後天的磨練,貴人相助,再加上一些別人想要搶都搶不走的運勢,這個人他就必須會成功。
這樣的人,前世的李蘊溫,妥妥的主角命。
比家世比異能比人品,遠遠勝過他的人多得數不清,但是沒人有他這樣的命格。
唐無樂微微歎氣,這樣一個人如果是戰友,那他願意成就對方,相反,如果這樣一個人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想想前世的唐凜,他將李蘊溫當做親兒子養大,結果對方卻將原本屬於他的東西統統都搶走,甚至害死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唐凜能夠在今生將李蘊溫捧到了一個堪比自己親兒子的太子地位,心裡的忍耐又會到了何種地步呢?
唐無樂不想再做這樣的假設,能夠清清楚楚掌握在手裡的才是正道。
“是不是累了?”李沛辰湊在唐無樂身邊輕輕問了句,看到對方神色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恍惚,“先回去休息吧。”
顧崇優瞧著兩人這邊看了一眼,“今天暫時到這裡吧。”
成雍和羅樓對視一眼,率先起身跟上顧崇優退場的腳步,黎刃看了看唐無樂,還是跟著成雍跑了。
“我以為這一次的事情解決的不錯。”李沛辰斟酌了一下用詞,看向唐無樂的側臉,的確是精緻到哪怕是細微的瑕疵也找不到。
身量漸長的青年勾起嘴角,“是還不錯,總算沒有辜負這一番佈置。”
如同唐凜和李展榮的關係一樣緊密,李沛辰心底下意識也有一種對唐無樂的嚮往,希望兩個人對彼此的認知程度能夠匹配地上他們的關係。
唐無樂嘴角的笑意更大了,這讓李沛辰微微懸起來的一顆心重重地卻很穩的落了下去。
“雖然有些事情在大家都知道的時候不需要說的那麼清楚,但是我覺得,還是有必要通個氣,免得讓人覺得我們太過得意。”唐無樂看向李沛辰,對方眼裡盡是了然。
懷璧其罪的道理誰都懂,但是也要看懷著壁的人到底是什麼人。唐無樂為什麼能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情,沉默這麼多年怎麼就能一下子施展出這麼遠勝常人的東西?
不是不能交代,只是時候未到——唐無樂並不是害怕別人趕超,他甚至想過讓自己隊友也學一些皮毛,但是終究不是從小養到大的唐門正統弟子,哪怕是個外門弟子,也需要從小訓練,很多唐門招式,並非只是傷人,只是因為自己有了抵抗和防禦的方法,才能減少招數對本體的影響。
現在唐無樂所做的,就是讓隊友在潛移默化中漸漸熟悉他帶來的不可避免的招式傷害。
但是從前的那個唐無樂和現在的唐無樂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唐無樂並不想全部說開——有些時候,相比起透徹,還是朦朧來得好。
大家都以為掌握了事實,卻也不說不問,那就索性個人想個人的。
“李蘊溫估計撕了你的心都有了。”李沛辰絕對不承認自己有點幸災樂禍。“可是他現在抱著我三叔的大腿,心裡想的卻是如何借著對方當踏板踩得更高了。如果他這次能成功,下一步行動估計就是要和三叔分道揚鑣了。”
“區別就是在於李蘊溫到底是在李老三的手下做事,還是在聯盟主席手底下做事。”唐無樂掃過不遠處訓練場上很久沒有動過的大檯子,“人一心急,腦子就容易出事。”
李沛辰順著對方的視線看過去,“你太用心了。”那些檯子地下壓著的朔月海棠毒性他是沒辦法猜測,但是但憑著唐無樂從一進入局面就開始設計的心思上,這必須要贊上一聲。
“李蘊溫的保護殼已經被一層層拆卸下來,狗急跳牆,估計也差不了多久了。”
唐無樂挑眉,“狗急跳牆跟我們沒有多大關係,狗就是狗,他的主人跳不跳牆那才要緊。”
李沛辰心裡一塞,要是李蘊溫聽到這話,絕對氣得要死,聯盟主席估計也不會太開心。但是他們現在要做的事情說白了就是篡位——篡的就是現任主席的位置。
陳立峰有心想要延長自己的掌握權力的時限,然而他權座之下想要將他拉下馬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
“如果不逼他下來,他會逼死聯盟所有的人。”
好一會兒,李沛辰才歎氣說道,“他已經把大權握在手裡太久,卻絲毫沒有盡到他應有的義務。”
唐無樂聽到這話卻是笑了,“那你告訴我,作為一個聯盟主席的義務是什麼?”
陳立峰是第一任的聯盟主席,可謂是聯盟第一人,從來只有他給別人制定軌跡的份,沒有人敢去、也沒有人有這個資格去要求他應該做些什麼——所以一切都成了他理所當然的。
李沛辰啞然。
“換做古文化時代,他就是皇帝,皇帝想要做什麼,需要征得誰的同意嗎?”
唐無樂知道自己如今所處時代和原來的世界的差別,他可以把陳立峰的位置和唐玄宗的做一個對比,卻不會把兩者劃為對等。
更何況,他現在就是最大的“造反”頭頭的兒子。也就是說,如果將來他老爹“篡位”成功了,唐無樂就會變成權力頂峰的人。
別說他自己有沒有想要做到那一步的心思,就憑著唐凜這種上輩子心願未了,這輩子執念更深,不達目的這輩子就白活的態度,就註定了作為唐凜唯一的兒子的唐無樂他沒有辦法掙脫這樣的局勢。
“因為從來沒有這樣的情況,所以任何人都沒有對這樣一個聯盟主席做出要求。”李沛辰正色,“他的目的如果只是想要單純的將權力握攏那無可厚非。”錯的就是陳立峰用錯了策略,這樣下去,只能是毀滅。
“你說錯了。”唐無樂視線對準李沛辰,“聯盟的存在就是為了規避一家獨大,陳立峰不是那麼提出要建立聯盟的人,可是他卻當上了聯盟主席。就好像當初每一個贊同聯盟組立的人都想著,或許我是那個影響最大的人,但是最後站在最高處的卻是陳立峰。”
李沛辰臉色並不算好看,唐無樂這個話說的很隱晦,但是他覺得自己並不是在多想,對方想要傳達給他的就是這個意思——
組建聯盟的時候,大家推著讓著把主席的位置拱手讓了出去,心裡卻又想著:我的功勞我的影響力才是最大的,所以你這個聯盟主席還是當當槍靶子給我立在前頭,至於更加重要的事情,那還是得靠我來做決定。
他向唐無樂看過去,對方也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父親不是那樣的人。”
唐無樂抿著嘴唇,嘴角輕輕下壓,“那和我無關,那是你父親和我父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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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倆說什麼啦現在才回來!”一進門,黎刃就問。
唐無樂脫了自己的外套,搭在衣帽架上,顯然是想要讓李沛辰來回答這個問題。
“喔,我爸準備給我介紹幾個姑娘。”李沛辰咬咬牙,他在話說出口的一瞬間後悔了。
話題立馬變成了婚配青年對婚姻的看法,剛成年的唐無樂坐在一邊,看著李沛辰自己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吞。
兩個人的談話,因為莫名其妙的試探不歡而散。唐無樂僅僅是厭惡那種嘴上說著不要,私下底卻動作不斷的做法,而李沛辰卻真正的開始因為對方的話而焦慮起自家的情況。
李展榮和唐凜的關係從來沒有擺在明面上過,看似相交冷淡的兩家人背地裡合作緊密。如果沒有唐無樂這麼一說,或許李沛辰會一直堅持這樣的想法下去——某一天唐凜事成了,那李家是不是可以算上一筆“從龍之功”?
唐無樂才沒有理會李沛辰現在的心情有多複雜,他喜歡把事情想得複雜化,那就索性多想一點吧。
李沛辰並不是不好,而是他是因為認定了自己的位置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一旦產生了自我懷疑,那問題才是大。
唐無樂又不得不想起顧崇優來,比起李家上下的男人,這個男人看上去想要獨善其身,卻是從來沒有吃過什麼大虧。
已經成功將話題偏離的李沛辰索性開始吐槽亙古不變的聯姻系統。
“不論男女,不論屬性,只要是優化能力者,都優先配對。”
黎刃眉毛一挑,“那敢情好。”
“有什麼好的?”
“如果是日久生情的話,也無可厚非了。”黎刃說這話有點眉頭眉毛,李沛辰聽了卻是心神一震。
☆、第69章
“你覺得商蓉會原諒你嗎?”商臻用眼神安撫了身邊的吳笙,他面對的雖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唐凜,但是商臻卻絲毫沒有氣勢上的不足。
唐凜面色不愉,“這件事關鍵在於你。”
“在於我?可是很多年前,你可是說,你們倆夫妻的事情我沒有資格插手?”現在的唐凜,看似風光,人人羡慕他敬畏他,但是他究竟有沒有那麼好,卻沒有多少人知道。
商臻決心不給妹夫好臉色看,連帶著唐凜的兩個副官直接被攔在房外。如今是失蹤人口回歸,商臻要重新辦理的手續不少,包括他應該用什麼樣的身份回到中央研究所,這些都至少要從唐凜手下走一遍。但是商臻卻完全沒有顧忌,他也完全不許要顧忌什麼。
已經算得上死過一次的人現在幾乎是心無所懼,商臻步步緊逼,他不覺得對於這個法律意義上的妹夫還有什麼好心慈手軟的。
唐凜的內心情緒急劇翻騰著,很多時候,他簡直想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託盤而出,但是卻不行。
前世商臻永遠被“遺留”在西南永生沒有再返回過中央,而如今的商臻活得好好的不說,也開始有了自己的底牌。
太多的事情已經脫離了上輩子的軌跡,唐凜也開始意識到,在自己掌控之外的變動已經越來越大了。比如商臻,再比如,他的親兒子唐無樂。
顧崇優並不完全清楚當年商臻和自己的交易,不做考慮,但是唐無樂是前世臨死前還給了李蘊溫致命一擊的自己的親生兒子,有著自己從來沒有發現的實力,和夫妻倆都沒有真正瞭解過的性格。唐凜頭一次把目光集中在唐無樂的身上,卻是因為兩輩子都沒有認真瞭解過自己的孩子。
“唐凜,我知道你想要什麼,為了商蓉和無樂,我並不會阻攔的,但是我的前提和底線你是清楚的。”
唐凜伸出一隻手撐住自己的額角,“商臻,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從來沒有想過傷害她們母子倆。”
“想過沒想過,和你有沒有做過,那是兩回事。”商臻看著唐凜刻意放在一邊的,還正等著通過的檔,“先把我的事情解決好吧,我自己留下的爛攤子,不需要別人插手來收拾。”
唐凜右手握著的筆一頓,“你先別管……”
商臻幾乎是一瞬間出言打斷,“唐凜!我並不是在跟你商量什麼。”
“你放縱李展豐的這些年,我有所耳聞,空穴不來風。不管你是不是想要在李展豐和李展榮之間達成平衡,但是你拿一個不入流的李蘊溫來壓無樂,未免太難看了些。”
唐凜一噎,我什麼時候也李展豐那個混蛋一起了?
“快點,我很忙。”商臻臉色微霜,唐凜三兩筆放了行,人家一刻也不願意多留,直接拿了東西走人。
商臻一走,聯絡器裡李展榮的連接請求就發了過來。
“叫你活該,現在好了?”
唐副部憋著沒說話,那邊又嘲諷過來了,“現在好了吧,老婆孩子跟你離了心,大舅子這下也要決心和你拆夥了,有沒有覺得人生淒涼?”
男人靜靜坐著沒有開口,因為人至少都還在:商蓉還沒有因為保護無樂而選擇承認背叛聯盟而自裁;無樂還好好的待在顧崇優的手下,沒有因為失去父母孤注一擲的想要拼死一搏;商臻也是……
“現在還沒有到最糟糕的時候,”唐凜放下手裡的筆,放鬆後背靠在椅背上,“李展榮,沒有如果的事情,這一次——我勢在必得。”
聯絡器那頭的人良久才回應一句,“那,我占你的光了。”
從下午一直沉默地坐到晚上,沒有開燈,也沒有嘈雜,唐凜決定找唐無樂進行一場父子之間的談話。
唐無樂並不意外唐凜會在他從西南回來之後,找自己來一場交流。
沒有微風吹拂,也沒有河岸和青草襯托的適合交心的環境——一個封閉的房間,對面的牆上有一扇緊閉著的窗戶,頭頂一盞調低亮度的燈,桌子的兩端分別坐著父子倆,每人伸手可及的地方放著一杯水。
父子倆對面而坐,唐無樂只是在進門的時候和唐凜對視了一眼,落座之後就將視線放在面前的那杯水上,沒有再抬眼看自己的父親一眼。
唐凜心裡有點火也不能發,首先是他把唐無樂搭進去的,錯在他。父子倆在這次會面之前的最後一面,還是唐無樂受到抑制劑反抑制失控而刺激出異能的那一次,在那之後,唐凜忙的腳不沾地,沒有再去醫療所一次。再後來,唐無樂直接被他這個當爹的打包送進了統戰部,倆父子的交集越來越少。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唐凜自認沒有做一個好父親。
這輩子他為了不重蹈覆轍,狠下心把唐無樂送到顧崇優身邊,一方面,顧崇優哪怕到最後也有辦法獨善其身,這是他的本事。另一方面,唐凜也想要試試對方的態度,哪怕是逼迫著這位武裝統戰部部長表態,也好在心裡留個底。
唐無樂從進入房間開始就一直保持沉默,不知道是對自己的父親無話可說,還是不知道說什麼。這一點表現入了唐凜的眼裡都是“沉得住氣”。
“你的舅舅回中央了。”
唐凜這話說出口就是想要將西南一行一筆帶過,唐無樂也懶得拆穿對方,兩個人互相有秘密說不出口。
“嗯。”
一個簡單的應答之後,唐無樂的視線落在唐凜身後的光束上,但是他的“隨心所欲”並沒有讓唐凜覺得自己的兒子有什麼不妥。
“接下來,你接著待在統戰部。”唐凜原本想說,其他的事情交給大人來處理,但是對自家兒子黑亮而冷靜的雙眼,他沒有辦法說出後半句話,可能會讓已經長大的孩子產生不太好的情緒。
唐無樂算得上是英年早逝,更何況,他從真正懂事開始,他的記憶裡就沒有太多關於父愛的部分——唐傲俠生性敦厚寡言不善交際,負責唐門密房事宜。唐無樂就像一個普通內門弟子一般在唐家堡長大,小時候熊孩子脾氣不懂事,長大之後,也漸漸將少爺脾氣當做自己的面具。
唐傲俠的外殼也如同他的面具一般,唐門裡找不出純良種子,純良天真哪怕是在同門的手裡也活不下去。如今的唐凜前半輩子何嘗不是默默蓄力,等到時機成熟才傾注全力。
“你需要什麼,就跟爸爸說。”
唐凜這句話說出來自己都覺得害臊。
他看著自己已經長大了很多的兒子,褪去了少年青澀模樣,一頭黑髮襯著臉蛋愈發白皙,目光裡收斂著淩厲,面部線條卻是和商蓉如出一轍的柔和。他也曾將小小模樣的兒子抱在懷裡疼惜,但是如今和他比肩的青年卻和自己疏離的像是陌生人。
“我想要自由你給麼?”唐無樂勾唇一笑,對面的男人眉頭微蹙一瞬即逝,“你想要的,你都能得到,我想要的,我會自己去爭取。”
“我這是為了你好。”唐凜心裡急迫,面上卻讓自己儘量顯得溫和,“現在局勢動盪,只有你在統戰部我才能放心。”
“那你就這麼肯定,顧崇優能將我護好?他憑什麼?”
統戰部向來脫離其他兩部,雖然是三足鼎立,但是鐵桶就是鐵桶,油鹽不進。
顧崇優的年級放在整個聯盟都是算小的,但是資歷卻不能小覷。他若是沒有本事,統戰部早就千瘡百孔了。別人能想到的地方,唐凜都清楚。前世李展豐上位,連帶著一個手握權力與之不相上下的李蘊溫,他們倆攜手統戰聯盟,卻始終有一個人沒有辦法收入麾下——顧崇優。
顧崇優仿佛帶著他的統戰部,仿佛天生就是孑然獨立的。他從來不刻意表態,哪怕是上一世李展豐李蘊溫手中權力通天,也沒能從統戰部咬下一塊肉。
“你都辦不到的事情,你覺得你兒子我能行?”
唐無樂這句話就有些傷唐凜的心了。
面對來自親子的質問,唐凜無話可說,重生是他最大的秘密,他雖然不能將這個秘密和盤托出,只是沒有合適的時機。對他而言,唐凜自己本身就是最大的靠山,不需要用一個攸關生死的秘密來兌換什麼信任和支持。
但是,這個秘密之下,還有一個更加不能讓人知曉,尤其是不能讓唐無樂他本人知道的——上輩子,顧崇優從頭到尾沒有對李展豐一派妥協,還有個至關重要的原因,顧崇優他本人雖然不能代表統戰部站隊,但是他的心卻是暗自有了歸宿。
別人不知道,唐凜卻知道。
☆、第70章
這世上大概沒有比唐凜更加操心的父親了。
他一邊將唐無樂推離自己身邊以達到不讓他過多捲入混亂的目的,一邊又提心吊膽地害怕顧崇優真的變成前世那樣,將眼光落在這個註定會變得優秀無比的青年的身上。
唐凜只要一想到唐無樂的問題,腦子就一抽一抽的疼。他總不能跟兒子說:我把你放在顧指揮長身邊,是因為他將來會愛你愛的連立場都不要……
“沒有別的事情,那今天就到這裡吧。”
語氣冷淡、漠然,幾乎沒有什麼起伏的語調讓唐凜更加想不明白:這樣的唐無樂,到底是怎麼被人家看上的……唐凜自己都有點說不出口。
頭頂的光束有一部分傾瀉在少年的身上,淩厲的外殼稍顯柔和。撇開“不要和我說話”的氣質不說,這張臉專挑唐凜和商蓉的好處長。唐副部長轉念又想到兒子將來爆表的戰鬥力,如果不是局勢相逼,唐無樂完全可以擁有一個讓所有人羡慕的前途。
父子對話不歡而散,回到統戰部的唐無樂仿佛和個沒事兒人一樣。照樣和李沛辰並肩而行,雖然是並肩,但是李沛辰卻微妙著保持著讓對方率先邁步進門的差距。
“中央已經是一張緊繃到極致的大網,而這張網,很快就會破裂。權力四散流竄,有本事的人才能將它收入掌中。亂世造就英雄,但是這個英雄首先要是勝利者。”
臨走前,唐凜對著自己兒子的背影說了這麼一段話,他知道對方聽進去了。
李沛辰並不覺得唐無樂會主動把他和唐凜父子間的談話內容告訴自己,事實上,他只是想想而已,並沒有多期待——如果換做是他,他應該會清清白白不帶保留的交代給唐無樂。
癟癟嘴,莫名覺得有點兒委屈是怎麼回事?
“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樣子麼?”唐無樂放下筷子,坐地筆直的身姿稍稍前傾。
“什……什麼樣子?”李沛辰咽下嘴裡的失誤。
“仿佛是個小姑娘。”修長的手指重新拿起筷子,唐無樂不再去看李沛辰的表情,此時此刻的隊友就差沒有在臉上寫著“我很委屈,你快來安慰我”了。
“我……”李沛辰心裡有點尷尬,但是更多的是被對方識破心思的害臊,“我哪裡像個小姑娘了?!”
“那我就簡單點兒說,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們都需要安安分分待在統戰部。”
李沛辰這才收起心思好好吃飯。
早說嘛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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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臻回來的事情並不是什麼秘密,何況他現在已經全面複職開始在中央研究所和其他機密部門行走。李展豐一派早在對方從西南回中央的路上接到消息,雖然是猝不及防,卻也不至於毫無應對。
中央研究所歷來是靠資歷和成果區分派系,自從聯盟建立之前“被迫”站隊之後,暗地裡已經預設了另一套區分規則。
八年前商臻意外被“身亡”,導致商蓉在中央研究所某種程度上的孤立無援,但是她手底下的幾個重要實驗和相關機密成果早就已經落成檔案,想要移交或者竊取已經是別無他法,商臻哪怕不在,以商蓉的專業實力也足夠完成剩下的部分。
這八年裡,失去兄長保駕護航的商蓉並非一無所進,唐無樂的異能激發帶來了實驗的關鍵靈感。現下商臻強勢回歸,只會越走越穩。
商臻的回歸明面上無疑使給唐凜一派增添了力量,但是話說回來,自從商臻的妹妹商蓉和唐凜成婚之後,兩家已經是一家人。只能說原本屬於唐凜的,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裡。
商蓉看著自己消失多年重新回歸的哥哥,千言萬語都堵在喉嚨裡說不出口,商臻看上去並沒有蒼老很多,但是疲憊和戾氣卻沒有很好的被隱藏起來。她低低地喊了一句“哥哥”,就被商臻輕輕摟進懷裡。
“哥哥回來了。”
這次不會再走,也不會再讓你受任何委屈。
商蓉順風順水的小半輩子在嫁給唐凜之後,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數不清的想要嫁給唐凜的女人從頭到尾從裡到外挑著她的茬兒。唐凜的政敵恨不得她生下一個普通人,甚至是生不出孩子。而她才華橫溢的哥哥也因為唐凜的樹敵深陷西南,生死不明。
唐無樂的出生並沒有讓她覺得人生圓滿,相反,唐無樂只是唐凜的未知的一個政治砝碼——如果這是一個能夠順利繼承父母優秀異能的孩子,唐凜一派後繼有人。如果不是,唐無樂可能會有一兩個兄弟姐妹。
隨著兒子的長大,她甚至要看不清自己下半輩子的出路。
太多的委屈和無力終於在此刻得到一絲絲安全感——商蓉遲疑地將手摟在商臻的腰間,仿佛像是確定對方的存在,觸摸到實感之後,才徹徹底底放心的將頭埋在對方懷裡。
“哥哥……”
商蓉強了十八年,如今終於在哥哥懷裡示弱了一回。
吳笙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兄妹情深,忍住了想要把愛人懷裡的女人扯開的衝動。好一會兒,兄妹倆紅著眼圈分開,商臻回頭望了吳笙一眼,這一眼卻讓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心裡猛地跳動了一下。
一個眼神安慰好了吳笙,商臻有些涼意並不溫暖的手摸了摸妹妹的頭髮,心裡則是盤算著怎麼收拾實驗室裡的那幾個老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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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幾年不見,不認得我了?”助手只是簡單的給商臻披上白袍子這個簡單的動作,卻被他演繹的如同身披龍袍一樣肅穆,看的旁邊一群無關緊要的小蝦米一個個都想往後縮。
接下來,全中央研究所的人再次深刻的意識到——商臻的強勢不僅僅是體現在他的氣勢上,他本人的作風帶著強烈的碾壓和命令色彩:說一就是一,不容反駁。
在強壓下,很少再有人去糾結他的命令到底是對是錯,誰讓他才是老大?
曾經因為商蓉失勢而重新站隊的過慣了“好日子”的人,則是一天天提心吊膽的等著商氏兄妹算舊賬。但是商臻的風格一向是不屑對著蝦兵蟹將算計什麼,他的目光遠遠地望向研究所另一端的那個人——陳顏信。
陳顏信此人據說是現任聯盟主席陳立峰的遠親,但是不親不疏的關係怎麼又能坐上中央研究所的高位?
話又說回來,一個沒有任何優化能力的人,如果僅僅是憑藉研究能力,想要坐上研究所三把交椅之一,陳立峰哪怕是一手操控全聯盟也沒法白捧一個人上去。
如同統戰部內部的“繼承系統”一樣,研究所自有一套規矩。商蓉商臻在此列之中,陳顏信也不例外。
“這八年來,你看上去過得不錯。”
商臻難得和顏悅色,深知對方脾性的陳顏信甚至有些受寵若驚:“常常會掛念您……”
“你當然得掛念著我了,好歹,不抓緊時間討好我,將來可沒有人會保全你了。”商臻臉上的笑意不改,陳顏信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但是在極端的時間內又調整過來,“商部開玩笑呢,我相信聯盟裁決。”
“相信聯盟裁決,但是你還相信陳立峰嗎?”
兩個人互打啞謎,商蓉退後一步,不再參與。商蓉一走,商臻臉色的溫度立刻降了下來,“這八年,感謝你對我妹妹的照顧了。”
陳顏信心裡一抖,臉上的表情幾乎又要碎掉一次,“商部哪裡的話,我這八年本本分分的,副部照顧我更多。”
“我也不跟你繞圈子,看看你這張臉,再怎麼吞噬那些邊角料,也比不上他身邊的那個人,舒舒服服睡了二十年,和泥巴裡摸爬打滾了的二十年,怎麼能比?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這句話就太戳心肝了,陳顏信的表情瞬間崩盤,“李嵩不過是個鼎爐罷了,我知道你們現在謀劃什麼,但是你一早答應我的不能失信!”
商臻眉毛一挑,“你還真是不嫌棄,心裡好好想想陳立峰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你如今已經不在他身邊,為什麼一顆心還能死死的向著他?”
“我不能滿足他,李嵩父子就可以?”陳顏信的表情越發猙獰,“我沒有辦法對付李嵩和李蘊溫父子,但是你答應我的,將陳立峰留給我。”
說完,不等商臻回答,自顧自回到他的空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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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蘊溫這次辦壞了差事,但是並沒有完全惹怒李展豐,相反,李展豐覺得他的大侄子受了不少的委屈——唐凜已經明確表示拋下李蘊溫這顆棋子,而李展豐已經做足了姿態來迎接這顆對他而言用途過於奢侈的新棋子。
“三叔,對不起,這次是我高估自己了。”李蘊溫被一個傀儡人耍的團團轉,回過頭他覺得所有人看他的眼神仿佛都在嘲笑和諷刺,只有李展豐依舊包容他。
李展豐不動聲色,將手下揮退,對二人而言過於豐富的晚餐和“特殊獎勵”讓李蘊溫重新燃起希望。
李家老三和唐凜不是一個段位,但是不失為一個好的跳板。
李蘊溫抿下一口紅酒,在燈光下的臉蛋顯得越發白皙。
☆、第71章 插旗
陳顏信的確不是什麼好鳥,從他剛成年就敢覬覦自己的養父就能看的出來。
陳立峰的結局已經明確了——唐凜一派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陳立峰這個第一任聯盟主席也可能是最後一任聯盟主席的位置岌岌可危,偏偏還沉浸在享樂之中。
對於陳立峰二十年前的“發配邊疆”的行為而言,陳顏信並沒有覺得有多難過,讓他難過的不是陳立峰的疏遠,而是對方的隨意和敷衍。
李嵩被禁錮在陳立峰身邊的消息傳到陳顏信的耳朵裡後,這個隱忍了二十年的人終於忍不住做點什麼——陳立峰之所以能肆無忌憚的,不就是因為他所坐著的這個位置麼?如果他失去了聯盟主席的頭銜,失去了他的擁躉,誰還會在乎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
只有他會安安心心守在對方的身邊,李嵩算什麼?廖瑩又算什麼?
商臻手底下開始握權,膽小的人重新安分起來。對此,陳顏信到底還是沒有表現的多尷尬,但是也沒有安心到哪兒去——手底下最後一張牌牢牢的被捏在商臻手底下,在別人看來可恥淫/亂到極致的目的,在商臻的眼裡不過是一個可以交易的籌碼。
他不確定商臻是否會過河拆橋,畢竟比起商臻的表皮,內心的心機和他表面的善良溫和完全成反比,對待自己都能如此心狠,何況是別人?
物以類聚——陳立峰本來就不是什麼講究倫理道德的人,否則也不會在和廖瑩生下李蘊溫之後,又將李蘊溫名義上的父親李嵩收做禁臠。
在商臻看來,陳顏信甚至有“青出於藍”的本事——為了目的不擇手段,血緣關係又或者巨大的身份差距在他看來那都不是問題。
陳顏信現在有一種“光腳不怕穿鞋”的底氣,他唯一的死穴就是陳立峰:聯盟主席之下,多少人虎視眈眈,唐凜一派雖然勢大但是卻在醞釀著一個最佳的時機。作為前養子的陳顏信只能看著他的養父仍然沉浸在富貴溫柔鄉中,一步步溺死。
而這也恰恰是陳顏信想要的。
各取所需,也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商蓉心裡的大石頭如今有一塊落了地,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更何況,她的親兄長商臻向她再三保證過唐無樂的平安無事。
而回歸中央有一段時間的唐無樂在顧崇優的默許下開始了自己的下一步計畫。n20至今五個人,而統戰部也沒有追加第二批成員的決定,對此持有最大決定權的顧崇優壓下了部下集體想要招募二期成員的想法。
在一期n20確定有可能成為唯一一批非在役出身卻被納入統戰編制的成員後,唐無樂開始著手另一件事情,作為唐門子弟,哪怕現在這片大陸上已經找不出唐門這塊地,這位少爺也打算弄出那些能夠保底的東西來,大概就是熬不過心底那點情懷。
商蓉接到兒子的聯絡後,甚至覺得有些“受寵若驚”。唐無樂這樣標準配置的子弟,卻從來不像別家孩子那樣左一個要求右一個條件,這是自家兒子長到這麼大,頭一次提條件,商蓉甚至有一種“只要兒子不是想要炸了研究所,其他的條件我都能答應”的衝動。
母子倆不算短暫的會話勢必引起了多方注意:唐凜心裡塞得不行,偏偏他還不能湊到自家兒子面前去東問西問。畢竟不久之前,他們父子倆剛剛結束了一場不算愉快的會面。作為一個丈夫,唐凜如今也沒有多大的立場去要求商蓉什麼。
作為唐無樂的直系上級,顧崇優倒是看得很開。整個統戰部層層分佈下去,看似鬆散,經脈卻被他一手掌控。唐無樂那點小心思遲早瞞不住他,n20在西南的時候對方已經在比較克制的露出一些本事。
在他看來,這些本事是唐無樂能夠默默無聞不出風頭十八年的“壓箱底”,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之前有無數個機會讓自己的能力曝光,唐無樂卻選擇在脫離唐凜掌控範圍之後才暴露出來,顧崇優想這未必不是一種“協商”的姿態。
“投誠”太過壓抑本質,“協商”更傾向于他與唐凜一派現在的關係。不僅僅是顧崇優與唐凜的協商,也是唐無樂對他父親的協商。
除此之外的東西他並不想干涉對方太多,唐無樂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有主動找自己坦白的那一天,顧崇優這麼想著,卻已經調開了n20訓練場地的監控。五個人幾乎是各自佔據各自的空間做著自己的事情,比起其他四人針對的是異能的訓練,唐無樂還在試圖“折騰”那一堆喊不出名字的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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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無樂的木系變異種繼承于他母親商蓉,商蓉這次給兒子帶來的東西也幾乎能算得上是不能公開的私活:一些並不是用來開發正面能量的植物組織。
相反,那些原先在培養皿中才讓人覺得安全的植物組織,甚至還沒有被研究人員完全解析本身的成分。唐無樂在研究所呆過的短短一段時間,他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麼——他現在正在試圖將原本體內的毒系內功機關攻擊與“自己”成年後激發的木系變異種兩者融合起來。
唐門暗術絕頂,但是不同於氣勢攻擊,由千機匣作為載體的攻擊武器始終在這個時代是具有很大破綻的。唐無樂如今能做的只有將□□和機關的攻擊具象化,將其中原本帶有的劇烈毒素融入到木系變異能力之中。
如果這兩者能夠完美融合,那也將從手持千機匣之中解放出來,去做更多的事情。
顧崇優能夠看到的角度,就是那個人反復的控制自己手中的藤蔓釋放並且極有規律地伸縮。肉眼可見的深深淺淺並不均勻的綠色系霧氣,在靠近地面的地方形成一個環形的圈,並且一圈一圈的繞著中心旋轉著。
這樣的霧氣圈持續的時間越長,顧崇優越能看到少年額頭佈滿吸汗,他知道這是周身異能幾乎被抽取消耗殆盡的信號。剛激發出優化能力的少年少女在初期三年內都處於一個紊亂時期,適當的放空耗盡異能能夠加大身體內流動和存儲的異能總量,但是過度耗費觸摸底線只會白白損害根基,甚至對今後異能等級提升的上限有所限制。
顧崇優看著這樣的迴圈持續了三次,正要起身下去親自把人制止了,而從試煉狀態突然拔出的少年直接脫離後退兩步,險些失去平衡而摔倒。
唐無樂一手撐著額頭,一手撐在自己的膝蓋上,這才發現自己額頭上佈滿細汗,額角的發被汗水凝成一縷一縷。上一次這麼狼狽還是在暗堂通過堂主試煉,幾乎損了半條命才從裡面出來。
剛剛成年才覺醒能力的少年承受不了這麼多來自精神力和身體上的壓力,不僅體力虧空,唐無樂自身能夠感覺得到的體內的異能也幾乎耗盡。太久沒有體會過這種迴圈方式,越發讓他認識到現在的自己有多無力。
感覺到腳步聲越來越近,唐無樂甩了甩發梢上的汗珠,扭過脖子去看身後的人。
顧崇優看著仿佛沐浴在日光下的少年,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卻一點也不疼,反而有種別樣的感覺。
從西南之後沒有修剪過的頭髮被對方修長的手指一把順到腦後,露出有些細汗的額頭。唐無樂注意到了他的凝視,兩人視線對焦的一瞬間,顧崇優儘量讓自己的目光看上去自然一些。
“你來了。”唐無樂站起身,地上的東西已經消失不見蹤跡。
“你自己知道分寸,不要過度虧空。”顧崇優覺得自己並沒有失去上級對下級應該有的控制。
少年點頭,“我當然知道。”
兩人無聲的站在日光下,顧崇優的視線落在對方隨著呼吸有些起伏的鎖骨上,卻突然聽到唐無樂開口道:“雖然有些不自量力,還望您能不吝賜教。”
男人對上少年的雙眼,他在請求這一場對決。
不算狹小的場地上塵土飛起,憑著顧崇優現在的實力對上一個覺醒不到穩定期的成年少年,他完全不需要使出全力,至少在開戰前,顧指揮長的確是這樣認為的。但是哪怕是進攻能力和防禦能力都將近極限的雷系變異種,在對戰招數從來不按照套路來的唐無樂時也會吃虧。
虧在對方的未知性和超預料變化性。
在優化能力佔據判定標準幾乎全部比重後,人對身體本身的訓練的銳減卻差點讓人忽略——顧崇優通過對戰,明顯察覺了唐無樂對自己體能準確到極致的控制。
兩人對戰間的距離、靠近敵手時出擊的速度、對對手攻擊或者防禦動作的預判,這都需要身體本身和腦海中異能釋放兩者結合再形成反應。
顧崇優不止一次感受到身體運動速度受到壓迫性的減速,吃過兩次苦果後,他終於找到唐無樂動作間的聯繫,及時展開防禦姿態。果然,距離他二十米之外的唐無樂眉頭狠狠一皺,這一擊被顧崇優完美擋下。
唐無樂暗暗吃了自己打過去的一記毒蒺藜,回想起剛剛顧崇優釋放出來類似蒼雲盾立一樣的防禦狀態,咬咬牙將掌心的藤蔓準確的甩過去。
☆、第72章
在這一場切磋中,顧崇優並不用全力,唐無樂也是。
唐無樂仍然想要留底,而顧崇優單純是因為對方對於異能使用的瞭解還不至於能把他打趴,不至於輕敵,更多的是偏向陪練的感覺。
上級明晃晃的放水,唐無樂自然能夠感覺得到。他並不瞭解顧崇優的能力,對方使用異能的狀態來看應該是偏向攻擊防禦型的,控制偏少,但是空間壓制力很強。這種猛攻猛打的給唐無樂的感覺和蒼雲有些類似,但是只是某些招式上的類似,異能和那些門派招式完全是不同的性質。
將元素中的能力用不同的控制力和意識形態展現出來,這不僅僅是需要前人教導,但是想要進一步變強,更多的是本身的創新。唐無樂再一次被顧崇優擊中,不同於痛在骨在肉,這種攻擊傷害更像是對於機體本身的損害。
顧崇優在與唐無樂對戰的過程中找突破點,唐無樂何嘗不是在想辦法融合原本的功力與亟待開發的異能,兩人的對戰接近忘我,而在四周不遠處各自訓練的n20其他四人卻被吸引了過來。
“果然厲害啊,換做是我,我是不敢和指揮長打架的。”黎刃一臉的“我很慫”,縮縮肩膀,“雖然指揮長沒有用全力,但是這麼猛的攻擊姿態,如果是我面對的話大概招式都忘的一片空白。”
成雍點頭,“主要是每□□夕相處面對的都是你們,對戰太少。”
黎刃哭唧唧,“大哥你這是嫌棄我們的意思麼!”
“不啊,我只是嫌棄你一個而已。”
李沛辰一直緊緊盯著兩人的動作,他能夠感覺到兩人能力上的察覺,但是那僅僅是異能等級差距帶來的,唐無樂的對戰身法讓他震驚。之前在西南也只有對戰人面鯨時有注意到唐無樂的招式有所不同,但是當時情況緊急,他根本沒法分心來觀察隊友的行動,只能盡力配合大家對戰人面鯨。
現在的情況看來,他大概能夠知道唐無樂到底是哪裡和其他的異能者不一樣,但是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場上沒人叫停,顧崇優能力深厚,對戰自己的手下有所保留,自然不會有力竭的表現。而唐無樂才成年一年不到,身體還在一個需要細細錘煉的狀態,體內的能量儲蓄跟不上他進步的步伐,再加上自己有意放手耗空。如果不是本身還有毒系外功傷害在支撐,恐怕早就力竭告敗了。
“今天就到這裡吧。”顧崇優收手喊停,唐無樂繃緊的精神和身體同時放鬆下來,胸口劇烈起伏著。顧崇優目光略過對方垂下來的扇形的睫毛,停留在隨著胸口起伏,上下略動著的鎖骨上。
唐無樂倒是沒注意到自己的實現,顧崇優背對著剩下四個小子,趁著人家低頭喘氣的功夫,目光帶著一股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粘膩落在唐無樂的身上。
“偶爾耗空異能是能夠挖掘存儲深度,但是也要適當為之。”
少年抬起上半身,小幅度地甩甩頭髮絲上的汗珠,含糊的點頭。顧崇優就當他聽進去了,轉身朝著後面,“你們也一樣。”
大家連忙點頭,甚至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今天老大的畫風是不是有點兒不對?
那天放水切磋之後,唐無樂又重新進入了忙忙碌碌的狀態。但是這次不同,之前只是他自己忙的團團轉,這次卻是帶著其他四個人一起,每天都處於一種不把自己玩到累癱下就不停手的狀態。
統戰部後勤已經偷偷向顧崇優的助理反應過情況了,少年們飯量劇增,甚至主動點餐(唐無樂主使),前幾天是一應俱全,現下n20幾個熊孩子要求更高了,甚至要一些廚師長本人都認不出來的藥材,他沒辦法做主了!
顧崇優捏著那一張唐無樂筆跡的紙條,筆鋒鋒利不收斂,但是整體卻有些儒雅的味道,頗有些他本人穿軍裝時的雅痞味,當真是字如其人。
“就照著單子給他們供應,我批准了。”
廚師長汗涔涔的點頭了,他倒是有法子去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但是那幾個小子能弄得出他都不知道的食材方子?
唐無樂要的這些東西還真的不是食材用,準確點說,是唐門子弟少年時期用來粹體運/毒的藥浴方子。粹體是一方面,將不同的毒素精准的控制在自己體內運行並且做到不傷體己也是重中之重。
想要走毒系和異能相結合的路,唐無樂不得不先讓隊友適應這個過程。
加上商蓉之前給的一些材料,前期的供應是不用愁了。現在最怕的就是在n20五個人還沒有全面協調好的時候,就有什麼突發事故需要提前調離中央。
顧崇優回到中央某些程度上讓陳立峰一派蠢蠢欲動,唐凜之心路人皆知,但是他偏偏還受到了絕大多數人的擁戴。陳立峰倒臺指日可待,但是大家想要的是一個正大光明的改朝換代的機會,而不是“勝之不武”的上位方式。
唐無樂沒法評價他爹這種頑固不化的思想方式:既然陳立峰都是“推舉”上位的,支持唐凜的人幾乎佔據了聯盟大半,為什麼不能再次“推舉”一位聯盟主席?唐門一向是推崇勝者為王的,這種“你讓我”“我讓你”的風格唐無樂之前完全沒法理解。
但是現在他基本能洞悉唐凜按兵不動的原因了——陳立峰手裡握著全聯盟都懼怕的底牌。
就是一種極端到頂點的滅世思維:我得不到的,寧可毀掉也不要讓任何人得到!
之前西南異變已經是陳立峰按捺不住想要給聯盟其他人的一些警告,但是他本身也不確定這些變異物種和地表異樣的傷害有多大,可能會失去控制,但是他也顧及不上了。
這也是唐凜明明可以輕易解決陳立峰一派,如今卻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之一。
陳立峰在這個人類賴以生存的星球上裝了不知道多少個“□□”,而掌控生死大權的控制器被他握在手中。雖然上一世在沒有爆發末世二次災難的情況下,李蘊溫成功上位,但是保不齊這一次李蘊溫還能平步青雲。
父子倆人都不是原裝貨,卻在朝著一個目標努力,唐凜沒有辦法,唐無樂想要自由,卻也只能先解決這些事情才能讓自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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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給你的一個教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李蘊溫跪在地上一口一口喘著粗氣,卻不敢口申口斤出聲,他害怕自己一發出聲音,等待他的又是狠狠的一鞭子。
“是,我記住了……”
他甚至不敢抬頭看一眼施暴者,除了跪服,沒有別的選擇。
陳立峰手握著鞭柄,在沾滿濕氣和灰塵的空氣發出一聲輕嗤,轉身做回座椅上。“唐凜的兒子,你見過了。”
狼狽的跪坐在地上的少年上衣被鋒利的鞭子劃出幾道口子,隱隱可見裡邊帶著紅色鞭痕的背部,李蘊溫咬著唇,“我不是很瞭解他,也沒有和他說過話。”
為什麼?明明是差不多大小的人,對方的異能等級甚至還不如自己,唐無樂能輕鬆躲避變種人面鯨的攻擊,自己卻被人面鯨臨死時炸開的血肉烘的一身狼狽。
對方父母俱在,家境優渥。之前明明那麼平淡不堪的實力,卻能夠突飛猛進,入選n20?
如果不是他的父母,如果不是因為他的家室……
李蘊溫沉浸在對唐無樂的嫉恨和自我厭惡之中,卻沒有發現從黑暗之中走進暗室來的人。
“來,坐到我懷裡……”陳立峰在昏暗中準確的將一個人抱進自己的懷中坐下,低下頭在對方的頸間蹭了一下,“還是你有趣。”
李蘊溫不敢抬頭,卻能夠聽到空間裡多出來的那個人的聲音,悶悶的,帶著明顯的抗拒,卻依然得到了陳立峰的縱容。
“唐無樂比你小上不少,你早他兩年激發異能,卻還不如一個剛成年的小子。”陳立峰漫不經心的說道,一雙手卻在懷中人的身上慢慢撩撥著。
李蘊溫憤恨道,“他的異能是的確不如我,不過他還有別的本事,那傀儡之術將我哄得團團轉,全團的人看著我的笑話卻沒有一個人提醒我!”
這套說辭李蘊溫曾經對著他的“好三叔”李展豐說過,但是迎面而來的鞭風昭示著陳立峰並不吃這一套。
“沒用的東西。”
懷裡的人隨著清脆的鞭子接觸皮肉的聲音狠狠抖了一下,陳立峰大掌拂過他的後背,“乖啊,沒有說你,不要緊張。”
“你找個機會,再去會會唐無樂,好好搞清楚他的招式。”
地上的人停止身體細微的戰慄,低低應了一聲“是”。
“寶貝,你還沒有在這裡試過吧,怎麼樣?”陳立峰輕輕撩起懷中人身上僅著的一件單衣,將對方帶著一個明顯咬痕的肩膀暴露在空氣中,他低下頭,在原本的印記上覆蓋了一個新的重合的痕跡,“喜不喜歡?”
前一秒嘴上還說著溫柔撩人的話,下一秒卻又是一鞭子砸在地上,鞭尾劃過李蘊溫的小臂,刺激地他猛的後退,抬頭的一瞬間,他看到沉溺在欲/望之中的陳立峰和他懷裡的那個人。
那是一個男人,並不年輕,膚色蒼白,身形纖細不堪,渾身帶著一種病態的柔弱。
宛若一道驚雷在腦內炸開,發愣的李蘊溫恍惚中聽到陳立峰的怒吼,“還不快滾,鞭子沒吃夠?”
☆、第73章
李蘊溫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邁出那間空氣裡充滿濕氣和塵埃的暗室,他的腦袋在那一瞬間是空白的,等到架著他胳膊的兩個守衛將他丟下,李蘊溫才找回自己的呼吸。
那個男人——皺著眉坐在陳立峰的懷裡,一向狠厲的陳立峰卻那樣溫柔地用雙臂將他攏住。李蘊溫恍惚中覺得自己似乎見過那個男人一面,但是卻怎麼也想不起是何時何地與這個弱不禁風的人有過一面之交。
他搖搖頭,穿上下面的人送來的新衣服,蓋住背後那些隱隱冒著血珠的傷痕。
現在不能想這些,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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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室裡,李嵩被陳立峰整個人死死地壓制住,無力的雙腿原本跪坐在椅子上,現在卻被翻了個身,陳立峰的胸膛將他的後背完全包裹住。
灼熱的溫度和越發曖/昧的溫度漸漸充滿昏暗濕氣的暗室。
“你喜歡鞭子麼?看看這一根怎麼樣?”陳立峰用鞭柄輕輕的抵在李嵩的身後,滿意的感受到他掌下的身體一陣戰慄。鞭柄又往裡面進了一步,李嵩輕輕地發出了一聲抽泣。
“現在選擇權在你,想要怎麼吃這根鞭子?用哪裡吃?”
守在暗室之外的侍衛官看了一眼天色,面無表情地摩挲著自己的配槍,無視了裡面發出來的沉浸在泄/欲之中的喘息,和斷斷續續的抽泣。
經過一番“采補”的聯盟主席完全不像他這個年紀該有的老態,面上帶著不加掩飾的饜足,而身後那個柔弱非常卻仍然有力氣走路的男人看上去有了些氣血。侍衛官掃了一眼自己的兩個部下,示意他們去處理兩個人剛剛糾纏時留下的東西。
現在的李嵩和二十年前剛從高等軍校裡畢業的天之驕子相差甚遠,甚至不像是同一個人。
陳立峰卻非常滿足於這種狀態——當時軍校中最耀眼的人出了唐凜、李展榮之外,平民出身的李嵩卻沒有被這兩人掩蓋住光芒。帶著一股韌勁,竟然也十分討人喜歡。
誰又能知道,李家私生子出身的李嵩能夠有這樣一種體質?
陳立峰本人是很難發展出攻擊系分支的精神系,而李嵩在軍校檔案中記錄的只是普通的體質形優化,說白了就是只能算半個異能者,比不上準確的優化系異能,不能拓展五感優勢,卻又能使身體達到一個初步優化。
這樣的異能放到各式各樣的優化能力中比雞肋還不如,但是卻在陳立峰的刻意實驗下成功成為異能升級突破的一種潤滑載體。
已經漸漸邁入老年的陳立峰還沒有實現自己的大業,當然不能就此放棄現在的局面,他現在一邊部署著抗衡唐派,一邊想方設法讓李嵩的“爐鼎”能力發揮到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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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嵩向往常一樣恍恍惚惚的被人領到自己的房間,神情迷茫的坐到床上。
大多數時候,他的腦袋裡都是空白一片,很少想起/點什麼內容。陳立峰在他的身上進行著各種各樣的實驗,每天除了被他拉著上/床,就是躺在封閉的實驗室中,在藥物的作用下,他幾乎沒有辦法保存實驗中的完整記憶。
漸漸地,他的記憶力在生活中失去了作用——他只需要記得陳立峰這個人,以及自己的作用就可以了。
“那個男人,憑什麼能上主席的床?”
“誰知道他用的什麼法子,之前的那位女士如今是失寵了?”
“管他那麼多呢,都人老珠黃了,還指望能當主席夫人?”
“那現在這位未必就可以?”
“指不定呀,主席夫人人家還看不上呢。照著主席這每天晚上都得把人拖上/床的勁兒,沒准!”
外面女傭們雜碎的討論聲傳到他的耳朵裡,卻恍若未聞,仿佛是和自己不相關的事情。
“這是今天的藥劑。”
帶著口罩的醫生將針管往他面前晃了晃,李嵩遲鈍地和醫生對視上,頭一次開口,“這是做什麼用的?”
正在配藥水的醫生一愣,對上李嵩毫無波瀾的雙眼,“為了讓你更好的服侍主席。”
這個回答顯然沒有讓李嵩滿意,他習慣性地皺起眉毛,卻沒有開口再問。
服侍主席是一種什麼職務?
他不知道。
但是李嵩隱隱覺得,自己不屬於這裡,不需要做這些,這並不是出於他本人意願的行為。他的眼睛略過門外守崗的侍衛,看著他們一身筆挺的軍裝和腰側佩戴的槍支,腦子裡像是被一陣細細密密的電流刺激了一樣。
但是他沒能多想,冰涼的針頭刺進了他的肌膚裡,幾乎沒有什麼刺激感的藥水注射完成後,他被強行按倒在床上,宛若催眠一般的聲音傳進李嵩的耳朵裡:
“好好睡一覺,不要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恍惚中,李嵩又想起了侍衛的那身軍服和錚亮的配槍,腦海裡的想法如同漿糊一般粘膩不清,只能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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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蓉自從兒子和兄長都平安回歸之後,頗有些春風得意的感覺。
但是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多久,廖瑩再一次找上門來。
讓助理拒絕三次之後,廖瑩直接堵到了家門口。但是商蓉顯然不會讓這個女人得逞,她淡定的從包裡掏出聯絡器,隨口向著通話的另一頭說了一句“現在派人過來”,隨即轉身邁入大門,順手在大門側邊按下了什麼按鈕,警報聲頓時響徹整個住宅區。
廖瑩的臉色在那一瞬間暗了下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警報聲讓她的面子幾乎全部掉盡,廖瑩顯然沒有想到商蓉會忽視她至此。
“沒什麼意思,你應該在你該待著的地方。”商蓉挽著自己的包,隔著警戒窗和廖瑩對視。“這不是你該待的地方,我並不歡迎你。”
不遠處,一小隊持械警衛已經朝著這邊靠近,廖瑩狠狠皺著眉,“我今天來是有重要的事情告訴你!你不能這麼對我!”
商蓉看著無時不刻都要保持完美妝容的廖瑩,露出了一個弧度微小的笑容,“我想怎麼對你就怎麼對你,你想說的事情我並不感興趣。”說著,看向已經走進的警衛,揚聲道,“把人帶走,什麼亂七八糟的人也放進來!”
被兩個警衛架住幾乎無法掙扎的廖瑩用力背過頭,“商蓉你別後悔!唐凜馬上就要倒臺了,我看你還能囂張到什麼時候!”
商蓉勾著唇角回過頭,“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扳倒唐凜?你是說陳立峰那個老頭子?”
頭髮在掙扎中淩亂的女人竭嘶底裡,“李嵩根本就沒死!被陳立峰控制了!原先的陳立峰是扳不倒唐凜,但是現在的他可以……我說過你會後悔的!”
架住廖瑩的警衛也在等待商蓉的下一步指示,卻沒想到商蓉並不在意,只是揮揮手示意把人帶走。
廖瑩離開不久之後,唐凜出現在家中,軍裝外套搭在手臂上,打開客廳的燈。
“你今天回來的挺早。”唐凜不尷不尬地吐出這麼一句話,說實話,他雖然事情很多,但是畢竟有一部分是私事。於公,他現在甚至不如商蓉忙碌,獨身空房那是家常便飯。
商臻回來之後,之前耽擱的實驗要重新全面啟動,兩個人幾乎要承擔起大部分的工作。商蓉有的時候甚至不會回家,而是選擇在實驗室的休息室裡將就。
“聽說,李嵩並沒有死。”雖然是問句,但是商蓉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唐凜點頭,“二十年前,他的確是死了的。不過,現在那個被軟禁在陳立峰身邊的人,卻也是李嵩。”
面對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真相,商蓉反而沒有之前那麼迫切地想要一探究竟。她側過身,仿佛從未看清過自己同床共枕近二十年的丈夫,“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偉大,特別無私?把所有的事情都選擇自己背負?”
面上略顯疲憊的男人開口道,“不,我很自私,才會選擇做這樣的決定。阿蓉,我不指望你們母子倆能原諒我,但是我所做的全是為了這個家。”
商蓉搖搖頭,“在你心裡,放在第一位的永遠不會是我們這個家。你的軍隊,你的權利,你的國家,你的人民才是你始終放在心上的。至於我,至於兒子,不過是你實現大業的其中一個很小的部分,無關緊要。”
“我很想找一個機會,讓我們開誠佈公地談一談。”唐凜兩隻手放鬆地搭在一起,那雙深邃而蘊含著不盡意義的眼睛凝視著自己的妻子,“比如今天。”
看著臉上寫著“不想跟你說話”的妻子,唐凜放鬆語氣,帶著一絲縱容,“阿蓉,不要逃避,這是我們遲早要面對的。”
“你說,我聽著。”商蓉雙手環胸,帶著明顯的抗拒和防禦。
“首先,你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先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不要自己東想西想,相信我。
唐凜上前一步,緊靠著商蓉坐下,大手將她緊扣的雙手鬆開,察覺到對方一絲鬆懈的時候抓住機會把她的兩隻手包進自己的手掌裡。
商蓉試著掙扎,但是覆蓋住自己雙手的力度再次加重,她抬頭與唐凜對視,“我答應你。”
☆、第74章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n20訓練基地裡很少再看見唐無樂掏出他的千機匣。
正如追命箭一旦射/出就不會回頭,唐門弟子若是掏出了千機匣,就不會白白收進懷中,必定要沾血才不枉這一回。
他當初暴露出千機匣並不算上策,但是也是在唯一一個理智可行的時機讓它發揮威力。在唐無樂沒有把本體異能和本身帶有的武功系統融合起來之前,唐門用來防身的暗器和他包裹裡的千機匣才是保命的東西。
但是現在,他已經找到了融合點,若非千鈞一髮,千機匣是不會再拿出來。在不需要□□和機關之後,現在連千機匣都可以以非物質形態發揮出它的威力。唐無樂打算進一步縮小袖箭的規模,不管怎麼樣,哪怕沒有千機匣,近身武器還是要裝備。
另一方面,和隊友的配合也必須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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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雍是土系變種,李沛辰是冰系變種,黎刃是火系變種,而羅樓是操控系變種,看似毫無相關甚至屬性相克,其實也能互相配合。自從末世開始後爆發出異能,這種能力就在一代一代的不斷變化。
越變越強就叫優化,當然也有父母雙方都是異能者,卻生出僅僅是身強體壯的普通無異能小孩,這種弱化甚至退化也是發展的必然趨勢——不然照這樣的進化規律,那異能者會越來越多,好不容易穩定的秩序會再次打亂。
n20挑出來的五個人並不是什麼偶然。
軍部有這樣極致的養成系精英化隊伍的打算,少不了唐凜的推波助瀾。前世他“放縱”李蘊溫加入這樣一隻接近指揮部核心的隊伍,有了李蘊溫這樣一個背後勢力複雜不單純的變數,顧崇優並沒有讓n20參與太過機密的任務。
但是這一輩子,n20第一個任務就是去南海,成功擾亂了陳立峰和李展豐一派的視線。
不過這事還沒有結束。
顧崇優雖然沒有明確站隊,但是他現在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行動已經很大程度上受到了唐凜的“干擾”。
中央給軍部的指示他不得不接收,但是執行卻是他來決定的,力度由他來控制。唐凜和陳立峰的爭奪顧崇優幾乎不干涉,統戰部至少要做到表面中立的態度。
但是現在——唐無樂在n20的地位穩固之後,他連招募二期成員的決定也必須要先顧忌到這位太子爺。
除了背景同樣扎實的李沛辰,成雍、羅樓和黎刃看似平民出生,卻有他們不可不在的理由。
西南新海的隱患猶在,中央往上靠近北部邊界的絕嶺一帶變種動植物的數量漸漸脫離正常,黑河水域也開始出現問題。
仿佛就是這麼短短的半年時間裡,整塊聯邦地圖上都開始發生惡變,這還僅僅是東聯邦板塊的問題。
雖然精英作戰比起大部隊來說有一定優勢,但是精英之所以叫做精英,本身苗子難找,培養不易,損失一個甚至比損失一支普通隊伍還要讓人肉疼。不是說普通作戰隊伍的命不值錢,n20結成的願景本身就包含著先行的目的。很多時候,先做好準備先發制人比什麼都來的好。
顧崇優仍然不肯答應放n20五個人去絕嶺最重要的原因並不是兩個□□,而是n20的後續完全沒有跟上。
從結成至今不到一年,第二批還沒有選出來(事實是軍部至今沒有討論出要不要甄選二期),尚未成熟的一期從西南“死裡逃生”還沒有緩和多久,就要投身環境更加惡劣的絕嶺,未免不太人道。
“我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黎刃突然停下,任憑剛剛放出的一掌帶火焰的招式漸漸燒成一小簇火苗。
正在和他對戰的羅樓差點收不住手,“喂我說你能專心點兒嘛!”
“我眼皮一直跳,感覺有點糟糕。”黎刃心不在焉的接了羅樓一招,又軟綿綿地朝著對面喂了一招。
李沛辰余光看到顧崇優的副官傅然朝著這邊走來,面色算不上明朗甚至有點沉重。
“指揮長在會議室等你們。”離得稍遠些的唐無樂正朝著這邊邁著步子,卻被傅然攔下,“並不包括你。”
唐無樂還沒有說話,黎刃擰著眉毛問道,“什麼意思,為什麼無樂不和我們一起?”
成雍卻拉著三個人先行一步,留下傅然和唐無樂站在原地。
唐無樂扯開領口,“什麼情況?”
傅然搖頭,顯然不能說太多,“這個需要由指揮長親自告訴你。”
那邊顧崇優只是簡短地跟成雍四人通知了要準備再次出戰,會比上次西南更加兇險。比起黎刃的面色擔憂,李沛辰想得卻是唐無樂那邊的事情,四個人心情都忐忑而複雜。
現在他不在,包括成雍在內,大家都沒有底。
被帶離和成員們相反方向的唐無樂漸漸嗅出了點什麼,放在他面前的是從北部邊界傳回來的衛星航拍,黑河水域冬季年年冰封,夏季則是輪期斷流和改道。但是現在明明是應該進入冰封期的黑河水域在航拍中卻顯示出了水域範圍驟然擴大的現象。
黑河的名字取自它所在的流域土壤肥沃被稱為“黑土地”,並不是指它的水流顏色是黑色。但是現在糟糕的是,在衛星航拍上,整條水域的顏色已經由水藍色變成了接近黑色的深灰色。
黑色的土地之間原本應該夾雜著的一條水藍色的帶子,現在已經完全融入其中看不出來。
還真的變成了名副其實的“黑河”。
“有沒有看出點什麼?”顧崇優推門進來的時候,唐無樂剛好翻到近期黑河水質分析報告,他並不瞭解那些複雜的化學成分,但是繼承“唐無樂”那一部分的記憶告訴他,這些東西出現在黑河流域中都不是什麼好的現象。
“問題很嚴重。”唐無樂避重就輕,他知道顧崇優又要坑人了。
“這次你不和他們一起,”顧崇優輕笑一聲,“成雍他們我另有任務交代。我給你從研究所借了一個幫手。”
門再次被推開,一個瘦高的男人走進來,看上去很年輕,穿著白袍上面印著中央研究所的圖示。
唐無樂和他對視一眼,對方的唇角彎起一個細微的弧度。
“好久不見。”
唐無樂站起來,兩個人默契的伸出手握住,“看來你恢復地很好。”
“再好不過了。”依舊是少年模樣,但是卻和當初躺在醫療所裡的那個脆弱模樣相去甚遠。整個人仿佛都蛻變了,奪目地讓人挪不開眼睛。
來人正是常林,是商蓉的助理。
顧崇優這個決定如果是單獨達成的唐無樂打死也不相信——常林隸屬中央研究所,又是商蓉身邊的人,他手裡對軍部的統治再強,也沒辦法從研究所隨隨便便說借人就借人。
常林的到來讓唐無樂對這次任務興趣盎然。按道理來說,商蓉身邊的首席助理是翟泉,派來的人卻是翟泉的師弟常林。可以理解為翟泉在商蓉身邊脫不開身,也可以理解為能把常林派送到兒子身邊,說明常林很得商蓉信任。
唐無樂和常林一起去黑河的消息是瞞不了人的,不同于翟泉負責機密性高的事務,常林在外人看來就是商蓉的發言人。現下商蓉卻突兀地換了一個發言人,是個人都要奇怪一下了。
另一邊,成雍四人面面相覷,“真的沒問題麼?”
黎刃已經從最開始的擔憂變成了信心滿滿,他被顧崇優打了一針雞血,現在全身都是幹勁。
“當然沒問題啦!不是說了,我們只是分頭過去,和駐絕嶺那邊交接之後就可以和無樂會和了!”
李沛辰給了他一個“你太天真”的表情。
羅樓面色同樣嚴肅,“絕嶺和黑河雖然都算東北邊界地區,但是準確說是兩個方向。而且,不要忘了還有仲裁區。”
仲裁區是當年末世初期平定後,亞洲和東歐各國首次就國土和資源分割問題進行談判的地方。但是卻因為反對聯盟建立的國家和組織的刻意設計變成了一塊死土。
喪屍病毒和末世前留下來的各種遺留生化武器和核殘留讓原本富饒的黑土地變成了失去生機的死土,談判也不了了之。
但是各版塊各大陸的爭端漸漸穩定下來之後,那塊區域被用來仲裁當初那些試圖給地球雪上加霜的組織。
說是仲裁,其實就是單方面的流放和驅逐。掌權派當然有本事給失敗者一些懲戒的。
仲裁區經過末世幾代之後,雖然不至於死氣沉沉,但是鮮少有人會踏足——除了周邊駐紮維和軍隊。
“也就是說,我們還得從仲裁區繞過去?”黎刃皺著眉毛,“繞過去的話……”
李沛辰活動了一下手指,吐出一口氣,“恐怕問題就出在仲裁區。”
羅樓一瞬間睜大了眼睛,“仲裁區上面是絕嶺,一周環繞著黑河,現在絕嶺和黑河都出問題了,仲裁區沒有理由還能這麼平靜。”
“那就是說,現在是真的要發戰了麼?”黎刃張大嘴,腦子裡還沒有緩過來。之前被指揮長打的那些雞血現在已經完全冷凍了,他覺得自己大概要小命不保了。
“當然不會,畢竟這是人類共同的危機,生存危機面前,政權問題都要先放一邊。”成雍看了一眼李沛辰,“出發之前,我們還是要和無樂先商量一下,絕嶺那邊信號覆蓋我是比較擔心的。”
唐無樂和常林要提前出發,臨走的前兩天,n20五個人幾乎停止訓練,每天都是找資料想對策。這種關乎聯盟命脈的事情,其實都是從小小的隱患一點一點慢慢擴大的。但是在事情爆發之前,大張旗鼓地去調查去整治絕對不是明智之舉。
一來,這是人為的霍亂,貿貿然地派出部隊容易打草驚蛇。二來,大家心底都在祈禱著,希望事情還沒有到那麼糟糕的地步。
☆、第75章
不管是和平年代還是現在輪經數百年好幾代的末世,人心底就是免不了含著一種僥倖心理的期待:如果事情沒有那麼糟糕呢?
但是臨出發前的一晚上傳回來的最新航拍昭示著,所有人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黑河今年不會有冰封期,並且現在的流域正在不受控制地擴大。因為受到仲裁區磁場的印象,整個東北部信號都處於一種非常無力的虛弱之中。這就意味著,很多必要並且無比重要的設備在那邊根本使用不了。
“完了,完了……”回來的路上,黎刃一直在反復念叨著,被羅樓狠狠拍了一下後腦勺之後終於消停。
成雍歎了口氣,“別太悲觀,事情沒那麼壞。”
“老大你昨天可不是這麼說的啊!”黎刃看上去老可憐了,扒著唐無樂的衣角,“無樂,我能不能申請跟著你去黑河,絕嶺好可怕……”
唐無樂半眯著眼,“你說呢?”
“太子爺,您就帶上小的一個唄!”
李沛辰走在他身邊,“你這次去,身邊就一個常林?”
“對,”唐無樂第一次看到常林,就知道這個人完全和表露出來的形象不一樣,白大袍的研究人員顯然不是他的本體。
李沛辰不再多說,唐無樂有把握的話,他也不會刻意說些潑冷水的話討人嫌。
倒是成雍漸漸養成了老媽子性格,現在對每個成員都操心地不得了。得知唐無樂連出發點都不和大家一起,沒忍住把人拉著又嘮叨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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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出發前,唐無樂看了看天氣,和往常一樣灰濛濛的,空氣中的冷風夾雜著落葉的味道。
常林已經等在車邊了,那是一輛完全改裝過的越野作戰車。
“喏,你母親交代給你的東西。”
唐無樂順手接過來,“謝謝。”
“該準備的都帶上了,那邊有人接應。”常林坐在駕駛座上,看旁邊的人準備好了就發動車子。
兩個人都沒有太大的壓力,常林無父無母沒有伴侶沒有牽掛一身輕鬆,而唐無樂向來是個不知恐懼為何物“作天作地”的小霸王。
“奇怪了,怎麼突然要出境盤查了?”常林駕車老遠就看到路標通知,他已經準備好材料和證件準備交過去,核查人員卻在看到他們車輛的瞬間放行。
唐無樂卻透過車窗感覺到核查帶幾名武裝齊全的工作人員明顯緊繃的謹慎狀態,不管來往的車輛裡坐著什麼人,哪怕排除了結果也沒有放鬆。
出了中央地區之後,車輛明顯變少,準確說,是從中央朝著各個方向分流而去,所以顯得道路空蕩蕩的。
常林開了一句玩笑話,“你說,這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照這麼個情況,天南海北哪能找得到人?”
唐無樂笑了笑,“自然是有辦法的。”
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一路向北,周圍植被的增加讓空氣中的溫度稍微降下來一些,但是卻沒有給人帶來該有的放鬆,反而有一種危機被隱藏起來的預感。
“小心——”
從路邊的樹林裡猛地竄出一隻三人高大小的變種熊,輕而易舉地將他們前面那輛車掀翻,順勢滾到馬路的另一側。體型巨大的變種熊一個跳躍砸到完全翻滾過來的車身上,車內傳來絕望而撕裂的尖叫聲。
常林還沒有完全手忙腳亂,在驚嚇過後以最快的速度穩定住,他沒有說話,卻看向自己此行的隊友。
救還是不救?
但是還沒有等他們倆交換一個眼神,變種熊就俐落地從破碎的車窗裡將裡面的人扯了出來,輕鬆地拎著快速消失在樹林之中。
唐無樂看慣生死,而常林卻從側面做著“救死扶傷”的工作。
“把你的愧疚心用在趕路上。”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你去做。
常林搖頭,“我沒有愧疚,如果救人會讓我去跟那個變種熊單打獨鬥,我會當做沒有看到。”力所能及的事情可以做,但是也要看時機。
從鏡面裡看到唐無樂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常林又畫蛇添足加了一句,“我這才不是聖母!”
他只是覺得,不管是什麼時代有著什麼變化的大自然,人類在它的面前都是脆弱的。
這一路上兩人除了休息時間幾乎都用來趕路,因為道路幾乎要繞過整片黑河流域和它環繞著的黑河森林,各種危險已經在兩人的預料之中。
“這是第幾次了?”
唐無樂看著停在路邊卻失去主人的車,地上的血跡還未完全幹透,毛髮和肉屑的殘留不難看出這裡不久之前發生了什麼。
“懶得記。”
在這樣個把小時都不一定能看到第二輛車的路上,貿貿然停車本身就是一件危險的事情。有同伴結伴而行還稍微好一些,單獨出行的就只能熬到補給站在下車放鬆了。保不齊有什麼野獸或者變種獸出來獵食。
兩人沒有聖母到隨便下車去幫助別人,一來行程要緊;二來,有膽子駕車到這一帶就要做好隨時遇到變種攻擊的準備。
“哎……還好有你在,我覺得自己還能活著回中央。”常林笑地很淺,對於唐無樂這種太子爺,他知道不能太過恭維。
唐無樂不說話,這一路上也不算很太平,只能說有驚無險。雖然是危險沒有降臨到自己身上,但是兩個人都不敢放鬆一點。車子慢慢行駛進了黑河流域,越加能夠感覺到那種隨時隨地都潛在著的威脅。
“現在,我去取水樣,你在旁邊看著就行。”常林最後確定了自己身上的裝備和器械,準備慢慢靠近黑河下游的河岸,而唐無樂則是把握一定距離跟進。
越來越接近河岸,鼻腔內就能接收到來自黑河河水以及附近土壤裡散發出來的,並不正常的氣味。並不是完全接近腐爛的敗壞氣味,而是有種被什麼夾雜著特殊染料焚燒過,卻又沒有完全燒成灰燼的混合氣味……
唐無樂抬頭瞥了一眼天空,厚重的灰色中夾著絮狀的暗紅色。距離他幾步遠的常林帶著防護面具,看不清面部,手下的動作一板一眼,全然將注意力放在河水取樣上,把個人的安全完完整整地交付在唐無樂的手裡。
緊繃著神經進行了第一個試點的取樣,常林剛要轉身,水裡就騰起一片沸騰的泡泡,並且以極快的速度擴張到更大的範圍。
唐無樂直接把人一個爪子拉過來“小心!”
常林還沒有反應過來,剛剛轉過身,就看到顏色暗沉的河水開始沸騰起來,那種*的夾雜著燒灼的氣味再一次傳來。
方才還是灰白夾雜暗紅的天空現在已經越發朝著暗紅色褪去,絮狀的雲朵從天邊朝著這邊傾軋過來。
“我們現在最好是回到車裡去。”唐無樂拉著常林就快去跑向越野車。
常林護好器械,跟著唐無樂快去跑動,但是他無意間一回頭,卻讓心頭狂跳不已。
剛才還平靜的黑河水面,現在翻騰著紅色的水泡,伴隨著越來越重的氣味,很明顯,這裡即將有異變。
等兩人在車裡安頓好,常林才把樣品拿出來:“黑河並不是變黑了,而是紅得發黑。”
那一支透明的取樣管中,河水並不是純淨的顏色,而是暗紅並且渾濁的水質,伴隨絮狀的沉澱物。
唐無樂緊緊盯著那一點絮狀物,問道:“你覺得這是什麼?”
常林搖頭,“什麼樣的水生生物能在這樣的水域裡生長?”
他說完就看向自己的新搭檔,常林聽到對方冷靜而平淡的聲音裡得到了一個答案。
“這是碎得不能再碎的碎肉。”
得到答案的一瞬間,常林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常年待在中央研究所,也不是沒有見過異種動植物的解剖樣本,但是那至少是在基本安全的環境下進行的研究。現在完全不同,這是他親手從那片水域裡取出來的樣本,置身於大環境中,還發現不了。
現在車燈明亮,將取樣管對著光源,水中的絮狀物分明就是不同分解程度的碎肉。
車窗緊閉的車內空間裡,居然也能聞到那種令人顫慄又噁心的氣味,雖然心理作用的成分比較大。
常林往車窗外看了一眼,距離大約百米之外的河邊已經升起一陣淺紅色的煙霧,這更像是從河面上漸漸爬升到陸地的。
將車駛離河岸更遠的高地,兩人用望遠鏡觀察,不看不要緊,一看就讓人毛骨悚然。
被紅色煙霧漸漸覆蓋的河岸土地開始鬆動,伴隨著小幅度的翻騰,土壤之下仿佛有什麼東西亟不可待地想要破土而出。
“那是變種的蚯蚓麼?”
常林看著那些區別於土地顏色的肉紅色環節動物,它們積極地蠕動著,在土壤之中翻上翻下。這已經不是普通的有益的田間蚯蚓,纖細而脆弱的身體變異成小孩兒手臂粗細,不同於巨型蚯蚓那樣的兩栖脊椎動物,現在這些看上去分明不再軟趴趴的變種蚯蚓趁著夜色,開始頻繁活動起來。
顯然它們並不是單純地出來松鬆土,吃點渣子排點糞便完事的。就像被什麼牽引著一樣,它們正在有秩序地朝著河岸邊上快速蠕動著,接近一米的身子讓這個隊伍變得擁擠而粘膩。
因為從唐無樂和常林的視角來看,它們更像是一整團朝著岸邊滾去,彼此的身子糾纏在一起。
變種蚯蚓大部隊在河岸邊糾纏了一會兒,毅然滾落在紅霧迷茫的黑河之中。
河水中驟然竄出一條巨大而有力的舌頭,將一團一團糾纏的蚯蚓捲入水中,僅僅是一小會兒的功夫,河面上重新趨於平靜。
☆、第76章
變種紅蚯蚓消失之後,河面平靜下來,但是它們臨死之前卻在河岸邊上留下了一片一片延綿著的白色。
“這個季節裡……雖然很反常,但是我猜測那應該是蚯蚓卵。”常林皺著眉毛,顯然,這個蚯蚓卵也不是他正常認知裡的那種。
唐無樂盯緊那些仿佛在卵中蠕動的東西,“它們還有多久能孵化出來?”
常林搖頭,“講不定,也許幾天,也許馬上。畢竟變異了,什麼都有可能。”
有些話,果然是一講就會實現的。
不知道是哪個卵裡的新生變種蚯蚓開了頭,紅紅的一條破卵而出,仿佛是一瞬間,更多的新生蚯蚓也出來了,他們看上去也比正常蚯蚓大了不少。
那些率先出來的變種紅蚯蚓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吃掉自己的卵,並且開始把目標轉向那些還未出生的同胞。
一時間,哧哢哧哢的聲音越來越大,等到該破殼的破了殼,而已經破殼的新生蚯蚓無卵可食,它們在紅霧的籠罩下,開始一點一點蠶食與黑河距離最近的河岸泥土。
隨著土壤的一點點崩塌,不斷地有變種紅蚯蚓落入水中,但是大部隊吞噬土壤的腳步並沒有因此停留。黑河之中那一條大舌頭並不想因為這一點點塞牙縫都不夠的口食攪破平靜,於是,那些較之等級較低的水生生物愉快地接收了那些落入水中的新生變種蚯蚓。
“如果按照這樣的繁殖速度,那黑河流域變大也可以解釋了。”常林放下望遠鏡,有些茫然地看向天空,“你看,天到底是黑色的,還是紅的發黑呢?”
“我覺得,你的水質採樣大概要告一段落了。”唐無樂沒有接他的話,“要不然,你要趕在兩撥繁殖期之間,把下游幾個點的採樣全部完成。”
但是時間顯然不夠,他們兩個人自保互保剛好夠,但是要冒著危險做什麼,可能兩個人都要完蛋。
“你讓我再想想。”常林把那一管、也可能是唯一一管樣品放回箱子裡,“我們現在趕往下一個點吧,天亮之前看情況再決定。”
夜間行車危險加倍論,但是也只能常林駕車,唐無樂在一旁護駕,兩個人神經繃得緊緊的。車燈照亮前路,駛向未知。
“喂,說說話啊,讓我安心一點。”常林忍受不了這樣長時間的沉默,他覺得自己煩躁地要砸方向盤了,往常幾天幾夜地泡在實驗室裡也不會有現在這樣的乾燥。
“我說多了會讓你分心。”少年手裡沒閑著,幾把精緻而輕巧的飛刃在指尖飛快地流轉,眼睛卻專注地盯著前方。
常林看著道路左右兩側的黑布隆冬,講不出自己到底是緊張還是煩躁,“隨便說點什麼吧,求你了!”
唐無樂收回手裡的飛刃,“你現在最害怕出現什麼?”
“最害怕一個人!”常林飛快地回答道。
等了幾秒,沒見著人繼續問,常林又催,“還有呢,接著問我呀!”
“你是什麼系的優化?”唐無樂沒有錯過常林那一瞬間的遲疑。
“這個問題……我現在沒辦法回答你……”
說到這個話題,常林自帶尷尬氣場,唐無樂也無心追問,兩人在夜色中重新沉默起來。
其實也不是什麼不方便說,只是常林一想到自己的異能就莫名有些難堪……好在研究所裡他這樣的等級基本上不需要用上異能,只要有充足的精神力就差不多應付了。
常林想著,只要有合適的機會,他就會告訴自己的搭檔。
“距離下一個採集點沒有多遠了,我們要不要等天亮再行動?”常林看了一眼天色,他實在是不敢想像黑燈瞎火的碰到那些變種紅蚯蚓的情景。
唐無樂搖搖頭,“如果非要等到天亮的話,兩個繁殖週期的空隙可能會來不及。”
常林苦,“那怎麼辦,折疊梯也沒有那麼長啊……”
“試試別的吧。”
等到兩人摸黑下了車,常林打開了面具上的燈,小小的一束光照射地很遠。
唐無樂夜視出色,有了燈光加持基本沒有障礙。
常林還是把光調弱了些,強光可能會吸引一些樹林裡的變種動物。
“你看到什麼了嗎?”帶著器械,常林跟在唐無樂身後小心前進。
“目前這一片還是安全的。”唐無樂壓輕腳步,“但是土地表層明顯很鬆軟……”
“我現在感覺自己隔著一層薄薄的土踩在那群變種紅蚯蚓的身上,真的好噁心。”
唐無樂帶著頭慢慢靠近河岸,那種氣味比起他們初次聞到的時候要濃得多,畢竟獻祭和新生才發生不久。
“你準備好了麼?”他看向常林,對方一點一點靠近水邊,腳下的泥土甚至還有些濕滑。“你把燈關了,我來。”
常林依言關了自己自己的燈,發現周身被一層柔和卻又不至於太過朦朧的光暈攏住,透過目鏡很清晰地就看得見水面距離自己的距離。
在取樣期間,水面上一丁點兒的動靜就能讓常林提心吊膽起來,但是有唐無樂站在身後,他還是鎮下心神專心做著手裡的事情。
悄然無聲地結束取樣,兩人有驚無險地回到車裡,決定來一個短暫的休息時間。比起唐無樂的自然放鬆,常林則是做了好一會兒的深呼吸才緩過神來。
“我現在終於知道研究所的工作有多輕鬆了。”常林把那一小管東西收到箱子裡,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當然啦,雖然嚴格略帶枯燥,總比這樣有一頓是一頓的要好一些。”
“那你這次為什麼要來。”唐無樂的提問完全沒有該有的疑問態度,仿佛就是為了讓常林更好地引出下文。
“因為,我終於要覺醒完全姿態了。”
常林解開自己的袖口,一點一點小心撩起衣袖,“這至少需要一個月的過渡期,在這個期間,我完全沒有辦法控制自己體內不斷奔湧的能力。”
被撩開的衣袖下,露出來的不是正常人那樣光滑的肌膚,粗糙並且帶著一片一片凸起的鱗片,帶著一些光澤。
唐無樂心裡一驚,“你就確定我能夠控制住你的能力?”這到底是親媽?就這麼放心地把一個變種優化的人放在自己身邊?
常林這小子看著清清秀秀,異能卻是獸系變種,難怪他說不出口了!
“你是不是不願意……”常林見自己的搭檔不答話,語氣裡難免失望。
卻被唐無樂打斷,“你先停下,我問一句你答一句。”
“行。你問。”常林摸了摸自己的鱗片,乖巧地很,和之前認識的那個八面玲瓏的人不一樣。
“這是你過渡的第幾天?”
常林歪著腦袋想了會兒,“第八天啦。”清秀的臉蛋配上歪頭殺,的確是會讓人心生好感,但是只要一想到這位大兄弟變異體可能會是一隻體型龐大的爬行動物,唐無樂實在是沒法“憐香惜玉”。
“你變異體是什麼?”
“你討厭爬行動物嗎?”常林癟癟嘴,但是在唐無樂嫌棄的眼神下又換回正經表情,“我感覺應該是一隻蜥蜴,體型的話……可能不會太小。”
他看到太子爺一手撐著額頭,只賞給自己一張側臉。
“如果真的控制不了自己,介意我來控制你麼?”
良久,常林聽到唐無樂發問。
幾乎是下一秒,他就做出了回答,“我不介意!不過,也有一半的可能不會有讓你強制控制我的時候,變種優化能夠完全覺醒的少之又少,多數變種人都會選擇在半覺醒甚至初覺醒狀態下度過一生……”
變種優化聽上去強大,雖然的確強大,但是需要付出的代價卻很少有人承擔地起。
一來,需要自身有巨大的精神力來維持整個覺醒過渡期,哪怕只有短短一個月;二來,如果沒有一個妥帖的守護,初次完全形態下的變種人很少能夠控制地住自己的思維,變種形態下,理智和行動力都會大打折扣,只有讓變種人自己慢慢在守護的協助下達到兩種形態能夠自由轉換,才算完全度過過渡期。
常林缺少的是一個可靠的守護,所以願意走這一趟。
這是一次對兩個人而言都是試煉的行動。
“把衣服脫了。”
常林結巴道,“在…在這裡嗎?你……”
唐無樂直接伸手把常林的外套拽下來,“讓我看看你身上的鱗片,變種了腦子都不好使了麼!”
常林懵懂地點點頭,“是的呢,覺醒期,我一直覺得自己思考能力跟不上,做事情總有一種心有餘力不足的感覺。”
等到常林脫下自己最後一件貼身的衣服,車燈照射下顯露了他整個赤果的上身。
大小有秩的鱗片覆蓋在常林的整個胸膛和後背,兩隻手臂上的鱗片一直蔓延到小臂與腕骨的交界處,鎖骨一下、後頸之下的地方則全是滿滿的鱗片。
仿佛會呼吸一般,唐無樂甚至能看到它們在細微的動著。
常林這是頭一次把自己的不完全變異形態表露在別人面前,臉色微微發紅,尷尬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前的鱗片。
☆、第77章
唐無樂伸手摸了摸鱗片,入手沒有想像的滑膩,鱗片雖然帶著柔和的光澤,但是並不能掩蓋它是一個兇猛並且擁有強大攻擊力的爬行動物的錶殼。
常林臉上的薄紅漸漸褪去,他看著唐無樂觸摸過的那一處鱗片,全身上下都有一種控制不了的感覺——就像掩藏與火山口之下亟待噴發的岩漿,想要全部釋放出來。
除此之外,他能感覺得到自己的身體裡那種熟悉的覺醒力量又開始洶湧了。這種感覺給人很矛盾,一方面是觸手可及的新的強大的力量,另一方面卻是理智的存在越來越薄弱——就像每一個正在過渡期的變種人一樣,都在這兩種感覺之中徘徊。
常林不知道現在算不算好時機,但是直覺告訴他,如果再等下去,可能會越拖越難到完全體。
現在車子停靠的位置相對安全,原本就是刻意選的地方供兩人暫時修整。唐無樂看著常林脖頸上慢慢爬上來的鱗片,冷靜問道,“你現在還聽得明白我說話嗎?”
常林點點頭,但是腦子裡的反應已經比不上正常水準了。
“你聽好,我先去外面佈置一下,再把你弄出來。”
唐無樂又等了幾秒鐘,見到常林點頭的幅度越來越小,脖頸上的鱗片很快就爬上臉側,對方又眨了眨眼,嘴唇張開幾下卻沒有說出話。
這個進度有些快,唐無樂不得不佩服常林真的是敢冒險,照他身上鱗片覆蓋的速度來看,從有反應到現在可能不到三個小時,而一個小時之前,兩人還在黑河邊上取樣。
估摸了一下常林的變種體型大小,唐無樂圈定了範圍設好機關,再邊緣一些的地方留下了知心草,方面隨時掌握情況。
知心草類似苗疆的蠱,不同的餵養方式可以養得不同用途的知心草。有禦敵、對敵、纏敵、護佑多種用法。
唐無樂現在放下的就是禦敵的知心草。
作為需要從種子發芽時期就需要培養“忠誠度”的良性魔植,這個東西還是商蓉給的用來給小兒子保命的東西。
等一切佈置妥當,車裡的常林已經意識不清了,準確說,是作為人的那一部分理智基本喪失。
費了些功夫把人拖出車,唐無樂順手把常林身上的衣服扒了,畢竟他們裝備緊缺,能省則省。
現在的常林,全身基本被暗綠色帶金屬光澤的鱗片覆蓋了。他雙腿跪地,兩手撐著地,背脊時而彎起時而挺直,看上去很不好受。嘴裡發出一些意味不明的口申口今,但是明顯是在忍耐。
唐無樂看了一眼仍然漆黑的天空,又把目光落回常林身上。對方的四肢漸漸開始變得粗大,人體的骨骼結構也開始發生變化,甚至可以聽到明顯的骨架擴大的聲音。但是這樣的進化顯然還不完全,這一過程不算很長,想來常林之前也經歷過。
場地中央的變種人開始狂躁起來,周身精神力狂亂地擴張著自己的領土。唐無樂心下牽著外邊圍著的一些知心草,它們的情緒也很不安——外敵正在朝這邊靠近。
已經被完全體力量掌控的常林完全看不出人的樣子了,全身墨綠的堅硬鱗片包裹著,帶著幽深的光澤,兩顆巨大的眼睛緊緊閉著,呼吸的聲音越來越急促,很快就會招來其他的變種動物。
巨大而有力的尾巴在地面上左右掃動,每次動作都揚起塵土。當尾巴直挺挺地砸向地面時,周身土地都在顫動。
巨型蜥蜴在不算太大的場地之中壓抑而躁動,常林人類的部分正在與獸系變種的那一部分激烈地融合。這邊完全態過渡尚在進行,那邊隱隱傳來危險的訊號。
地面傳來另一個振動源的信號,知心草第一時間將消息傳達給唐無樂,他的右手手掌之下漸漸深處有力而強韌的藤蔓,朝著場地之外蔓延過去。
對方是一隻體型不小的中等智慧的異獸,四足著地卻有著快速而輕盈的步伐,朝著唐無樂和常林所在的地方迅速靠近。
想來也是因為常林過渡期的動靜傳達過去,讓對方有了危機感。
唐無樂打出幾道罡風,黑暗裡亮起了幾處朦朧的光暈,不遠處的天空漸漸褪去黑色轉向深藍。
一雙閃著幽光的眼睛和唐無樂對視上——那大概是一隻變種東北虎。
四肢強壯的變異虎在快速跑動,修長而柔軟的身體裡強有力的肌肉在華麗的毛皮之下流動,它的目的很明顯,但凡是在它領地之中挑戰權威的,都必須強行斬除。
變種東北虎的獸瞳從唐無樂的身上挪開,轉移到雙目仍然緊閉的巨型蜥蜴上,它能夠清楚地判斷是誰發出了挑釁的信號。
等到它足夠地靠近,終於警惕到一人一獸的威脅不僅僅是對方巨大的提醒。
等到這只靈敏而輕巧的變種東北虎想要快速倒退的時候,已經被纏繞著強韌藤蔓的機關牢牢鎖住。變異虎伸出鋒利的前爪想要用力劃斷這些纏人的藤蔓,但是伴隨著它們散發出來的毒氣被帶入呼吸之中,藤蔓攜帶的毒液沾染在毛皮之上。這種強壯而戰而不敗的變異東北虎終於心生退意,它看向不遠處的一人一獸,巨型蜥蜴終於睜開了雙眼,那一瞬間的對視讓變異虎示弱。
如果是單打獨鬥,尚可一戰,但是在這些毒物的困擾下,變異虎知道自己敵不過對方。
這邊常林完全了完全體的轉換,和唐無樂的黑河沿途取樣漸漸順利起來,另一邊成雍四人已經到達絕嶺,面對白天烈陽如火,夜晚大雪紛飛的見鬼天氣,四個人的行動從根本上受阻。
“我覺得今晚再這麼下去羅樓大概要受不了了。”成雍有些擔憂地看著羅樓。
他們四人的絕嶺之行遠遠超過了想像中的艱難。
最先扛不住的是羅樓,不必黎刃、李沛辰和成雍的異能屬性,他的操控系完全要依仗自己的能力,身體扛不住,異能也無法施展。
黎刃晚上都是抱著他睡覺,這樣半天半天的冷熱交替,也只有黎刃的火屬性,李沛辰的冰屬性稍微好受一點。
“我們已經進入絕嶺邊緣了,哪怕距離仲裁區至少都還需要兩天半。”李沛辰算了算,看向臉色不太好的羅樓,“你還能堅持嗎?”
羅樓點頭,“必須能,好歹我也快五階了,哪有那麼脆弱,只是臉色看起來有點難看。”
絕嶺這一帶幾乎都是原生態,樹林有疏有密,山峰有高有低,水流有大有小有緩有急。白天能看見直升機大小的變種鳥,晚上也能見到發著夜光的巨大蟾蜍。也許是鮮少有人煙,這一帶的魔植魔獸自有一套生存方式,只要人不主動攻擊,它們自然不會打野食。
黎刃看向一棵杉樹上掛著的深紅色藤蔓,“真想無樂啊,要是他在,估計會拿這個藤條做個鞭子,你看這個長得多好,光亮水滑的啊。”
李沛辰卻看到了黎刃視野死角裡那條所謂的紅色藤蔓的頭部,“那是一條蛇。”
嚇得黎刃一下子跳開,“哎呀,真是蛇呀,我還沒見過這樣的蛇呢。不過這樣的蛇,抽了皮和筋出來做輔料也不錯啊!”
話音剛落,那條紅色的藤蔓竟然騰空快速飛向黎刃,黎刃條件反射就是一個火牆架出來,燒地那條蛇猛地向後縮起身子,等黎刃收齊火牆,卻看到剛才還退縮著的蛇已經膨脹了數倍大,再次朝著他發動攻擊!
“……”其他三人驚呆了,黎刃這張嘴還真的把這條蛇給惹惱了!
雖然更想打多嘴的黎刃一頓,但是現在大家卻集中精力一起對付這條怒氣值到頂就膨脹發脾氣的蛇。
李沛辰看准了那條蛇浴火即怒,趕緊讓黎刃停手,黎刃停下手,但是那條蛇卻不依不饒追著他攻擊。
兩個人看來是一個屬性的,現在成了對頭,怎麼也得炸一個。
成雍快速建立起結界限制這條帶著火光的蛇的行動,在限定範圍內,李沛辰就很好出手了,技能一丟一個准。
不需要羅樓動什麼手,一個負責溜,一個負責拖,一個負責打,很快就解決了這條脾氣火爆的蛇。
膨脹後的樣子簡直和森蚺有的一拼,死後卻依然保持著這麼一副氣炸天的模樣。
“你這張嘴啊……”成雍看著一臉憋屈的黎刃,“說你你還委屈上了。”
“我原本就是隨口說說嘛,誰知道它懂外語?”黎刃將屍體燒成灰燼,確定不會留下氣息,一行人才接著前行。
“我們的後備還能堅持三天,所以兩天半之內,必須走出這裡,到達仲裁區邊界。”成雍看了看地圖,又把它收好。
這山林裡的東西,他們也不敢隨便吃,三餐都用自帶的東西應付,守夜輪流來,每天除了睡覺其他的時間全程保持神經緊繃。
李沛辰也開始懷念唐家那位小太子了,跟著他,好歹還敢吃個野果子嘗嘗鮮啊。
☆、第78章
“所以你得保持這個形態多久?”唐無樂和一對大如菜碟的眼睛對視著,有些無言以對。
巨型蜥蜴的大眼睛眨了眨,腦袋晃了晃,掀起一陣風。嘴唇張開“啊”了好幾聲,差點把唐無樂給吞進去。
這麼大一隻還賣萌。
一人一獸看著越野車相顧無言。
“我把車收了吧。”唐無樂說著就準備動手“拆車”,當然不是字面意義上的拆車,而是像唐時戰亂或者陣營敵對戰對待摧城車那樣。
常林眨了眨眼睛,如同毛巾一樣大的眼簾跟著上下動,他還沒有看清剛剛發生什麼,車子就已經消失了。
總感覺自己又抱了一根金大腿呢!
巨型蜥蜴行動速度算不上慢,甚至還挺快,沿著他們原定的路線快速穿梭,一路上幾乎沒有魔植異獸敢挑釁。唐無樂要不是定力尚在,屁股都快被震散架。常林如今的體型皮糙肉厚,智商直線下降,整個蜥蜴都變得幼稚起來,完全貫徹了四肢發達大腦簡單八字箴言。
東西不分,南北不分。不給指路,他甚至會忘記現在自己是四肢著地,時不時還想要嘗試站立。
常林破罐子破摔,怎麼賴皮怎麼來。距離下一個採樣點還有一段距離,這一路上他都在不斷嘗試回到人形狀態。但是問題來了,獸形狀態之下,他的力量能夠自由而舒適地流動在身體每一寸,變回人形,就相當於面對一次力量濃度爆棚的失控狀態。
他現在智商都下線了,還有自製力那種東西嗎?
那就暫時這樣吧……
有一個威懾力十足的巨型蜥蜴存在,一人一獸這一路上甚至比開車時還要安穩。除了常林伙食方面不太好搞定,其他的都不是什麼很大的問題。
一路沿著黑河而上,唐無樂展開機關翼朝前探,空氣裡的血腥味完全散不去。越往上游走,河水越渾濁——白日裡看著,河水流動的速度已經越來越慢,說是流動,倒不如說是湧動。
紅到發黑的水讓一人一獸放棄取樣,先不說那一股難以言狀的氣味,連水邊的土壤都已經完全壞死。過往的肥沃黑土地已經完全消失了,它們之中的養分被變種紅蚯蚓吸取,又間接地被河中水生變異魔植異獸吸取。
不消多久,整個東北地區可能都會變成死土。
“算算時間,成雍他們應該到地方了。”唐無樂拍了拍常林巨大的腦袋,“你打算什麼時候變回來。”
蜥蜴晃了晃自己巨大無比的頭,張大嘴巴,面目兇狠卻傻得要命。
“聽話。”
大尾巴在地上掃了掃,眨了眨眼。
寶寶變不回去呀!
為了常林今晚的伙食,一人一獸還要想辦法獵食。黑河絕嶺一帶的魔植異獸已經遠遠超過了正常值,良性惡性都有,但是現在看來,良性魔植異獸顯然已經處於弱勢,食物鏈已經嚴重偏向一側。
“你看吧,變回人形,至少不要這麼辛苦地找吃的。”
唐無樂在一個分叉口做了標記,這才接著往前走。
“等等!”
腳下傳來的震動讓一人一獸都停了下來,這種震動並不是突然一下,而是持續地響動著。巨型蜥蜴抬起背脊,雙目睜大,看向前方。
由遠及近傳來的“吱吱”的叫聲簡直讓人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唐無樂放出去的知心草已經全部收回,“是蟲潮!”
打頭的那一隻高高地飛在半空中,兩隻對稱朝內的角紅的發黑,看上去鋒利而兇猛。在半空中不斷擺動的雙翅還在不斷灑落一些細微的鱗粉,蜂擁而上的鍬甲大軍個個塊頭巨大,一身紅黑盔甲加上與身長相當的利角,所到之地寸草不生。
唐無樂甩出暗藏殺機,常林怒吼一聲甩著尾巴跳到前面擋住。
包裹著山頭前進的鍬甲大軍依然前進,巨型蜥蜴大掌朝前一排,血肉模糊的屍體幾乎是成片成片存在的。
那些堅硬的鍬甲角專門找常林鱗片縫隙用力鑽磨,雖然一個點就那麼一點痛意,但是成片的鍬甲往身上爬,哪怕大象也有被螞蟻堆成功放倒的時候,巨型蜥蜴對上變異鍬甲大軍,單打獨鬥對上蟲海,誰勝誰負還未知。
機關鎖住一批又一批的鍬甲軍,快速蔓延的毒刹煞氣很快包裹了這一片戰鬥區域,大局面基本控制住了。
近四米長的蜥蜴尾橫向一掃,再猛力一拍,陰影覆蓋之下鮮少有能夠逃生的鍬甲。
前赴後繼的鍬甲大軍漸漸落入敗勢,半空中那只充當指揮角色的飛行鍬甲發出尖銳的叫聲,唐無樂一枚飛刃極准地射到它身上,卻沒有同時將它射落。這只飛行鍬甲開始不斷發出各種節奏的叫聲,而還在攻擊常林的鍬甲們像是聽到命令一樣開始下一步行動——撤退。
撤退顯然沒有那麼容易,唐無樂射出一枚化血鏢痛快地結束指揮鍬甲的生命,群龍無首的鍬甲大軍開始亂套。竄逃的竄逃,留下來接著攻擊的失去同伴的戰鬥力顯得越發無力。唐無樂布下的暗藏殺機將週邊圈住,保證逃不出去一隻,剩下的被常林超強的群攻能力解決。
等到一切風平浪靜,原本還看得出草木生長的地面徒留下一大層鍬甲屍體。
鍬甲也只是這類昆蟲的一個科目一千來種甲蟲的總稱,但是這些變異鍬甲大同小異,滅了這一批,還有不知道在哪裡稱王的其他鍬甲軍。
這一片鍬甲的屍體滿滿鋪了一地,腳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地響,褐色的漿液碾了出來黏糊又噁心。但是常林現在的狀態只能從上面踏過去,唐無樂倒是輕鬆繞過這一片殘骸。
兩人接著前行,常林卻一路發著小脾氣,他嫌棄自己渾身被臭蟲爬過非要找個地方洗澡。
唐無樂像看智障一樣對上他那雙雷大的眼睛,“水裡有什麼你不知道嗎?”
巨型蜥蜴仍然不開心,沒想到到了傍晚,天上下起了雨,並且雨勢越來愈大,伴隨陣陣雷聲。
一人一獸正在急忙往森林邊緣趕,搞不好一道雷披下來就要遭殃。
唐無樂倒是還好,可以用輕功趕路,苦了常林這麼大的塊頭,速度雖然快,但是行動範圍卻很受限制,他要跟上唐無樂的進度,就必須快速地在樹林之中穿梭,磕磕撞撞是難免的。
但是人一旦要倒楣起來,管你是人形還是獸行照來不誤。
一道落地雷準確無誤地砸在巨型蜥蜴的尾部,電擊從尾部一路傳到到蜥蜴全身上下,唐無樂覺得那一瞬間仿佛時間都靜止了,他看見那只深綠色漆皮一樣的蜥蜴全身上下都泛著雷電的光澤。
而那只傻乎乎的蜥蜴保持著一隻前爪和一隻後爪前跨的奔跑姿勢,雷電帶來的火花滋滋地響了幾秒鐘,他全身幾乎是肉眼可變地變成了黑乎乎焦炭一般。
唐無樂甚至不知道對方是否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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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成雍直接圈了結界把大家護住,黎刃用自己的異能維持著溫度,羅樓看著雨雪夾擊的天空,心裡涼成一片。
李沛辰看出了他的沮喪,也沒急著安慰他,這個年紀的男孩子自尊心都強的可怕,包括他自己。
“剛才靠南的位置連落兩個落地雷,動靜都不小。”成雍喘了口氣,坐下來休息恢復精力,“還好沒在我們這一塊。”
黎刃點頭,“落地雷威力不小,但是這樣的天氣,雷系異能應該抓住機會好好浪一把。”
羅樓臉色有些蒼白,“你知道那些雷系變種怎麼來的嗎,就是給雷劈出來的。”
“你怎麼知道?”黎刃睜大了眼睛,一臉驚訝。
“我隨口說的,就你相信了。”羅樓眨眨眼,將那一點情緒掩藏起來。
雷系異能哪有那麼好混?比如他父親,再比如現任的統戰部指揮長顧崇優?
一個因為能量到達頂峰無法梳理爆體而死,另一個卻成功觸發了雷系冰變種。為什麼不叫冰系雷變種呢?當然是為了突出雷系來掩藏冰系。
哪怕已經成了雙系,風頭更盛的顧指揮長也有辦法讓自己不做那個靶子。
這兩道落地雷落在變異魔植異獸遍地的絕嶺之中,不知道是劈死了一地的樹木,還是造就兩個雷變種?
羅樓閉上眼,歎了口氣。
唐無樂那邊一人一獸腳程飛快,兩天接連趕路,其實已經和成雍那一隊相差不太遠。羅樓精神力嚴重下降,連帶著體力也開始不好,他想要努力克服,但是天公不作美,折磨地他整個人都虛弱下來。
成雍想了想,悄悄把一顆小丸子塞到羅樓手裡,若無其事地看著絲毫沒有注意這邊的李沛辰和黎刃,放心掩護羅樓把東西吞下去。
“感覺怎麼樣?”
入口即化的丸子幾乎是立刻就讓羅樓感覺到了效果,給了成雍一個“老大你居然藏了私活”的表情,對方揚了揚半邊眉毛,“實在沒辦法了,這是他走之前交代的。”
羅樓點點頭,“我記下了。”
☆、第79章
羅樓恢復了精力,剛好雨夾雪也停了下來,他們站在山腰上,往上是白雪皚皚的山頂,往下是一片綿延的綠意的山腳。
“你們聽到什麼聲音了嗎?”黎刃皺著眉頭看向山下的某處問道。
成雍搖頭,“沒注意,什麼聲音?”
“講不清楚,就是那種,很有磁性的聲音。”抓耳撓腮想半天,黎刃也沒想出一個好的描述詞來形容他剛剛聽到的聲音。
李沛辰也若有所思,“我以為是我聽錯了,的確有奇怪的聲音,一陣一陣的,就像音波一樣,傳達到我們這裡,還是有感覺。”
黎刃點頭,“對對對,就是你說的那種,像音波一樣的聲音!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一個發射站,在傳達什麼信號一樣。”
四個人裡有兩個人意見相同,那就必須要引起重視了,羅樓集中精力想要捕捉李沛辰和黎刃說的那種聲音,但是好一會兒過去了,都沒有動靜。
“好像又停止了。”黎刃摸了摸耳廓的位置,“我覺得自己的耳朵有點熱熱的……”
成雍下意識的看過去,“你耳朵邊緣有些發紅。”又看向李沛辰,“沛辰你也是!”
“這天都快黑了,你怎麼看看出我耳朵紅起來的啊!”說著,黎刃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但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的確感覺到自己的耳朵在發燙。
黎刃不信邪,伸手在李沛辰拒絕的眼神下,強行摸了摸他的耳朵,“完蛋了,恐怕是真的有問題,只有我們倆聽到了,現在我們的耳朵不僅發紅,而且還在發燙。”
李沛辰神色愈發嚴肅,“我覺得我們要想辦法儘快聯繫上無樂那邊,這一路我們也碰到不少異獸魔植,但是沒有現在這麼厲害的,還沒有看到影子,僅僅是聽到聲音就這麼大反應的。”
“啊啊啊我要無樂來保護啊!”黎刃蹲在地上,兩手抓著自己的耳朵。
完全沒有任何反應的羅樓和成雍看著兩人,心裡也開始計算事情的嚴重性。
“問題是我們現在怎麼聯繫他們那邊。”成雍看了一眼天色,“我們這兩天行進進度很慢,原定兩天內到達仲裁區邊緣,但是現在還在兩者之間不到一半的位置。”
羅樓羞愧地不得了,他沒有說話,等待隊友的發言。
李沛辰點頭,“這點並不算很大的問題,我們這邊原本就會先到仲裁區,無樂他們要從黑河下游一路繞上來。再加上他們比我們提前出發兩天,如果路上沒出意外,他們橫向進度應該和我們相差無幾。”
看著一臉懵逼的黎刃,李沛辰又接著補充道,“換句話說,我們現在和無樂他們的距離可能不會太遠。”
他伸出手在地圖上圈出一個範圍,“以我們和仲裁區的中心為圓心,圈一個橢圓,這四分之一個圓,可能就是我們現在共同所在的區域。”
半天沒有聽到人回話,只有黎刃幽幽開口:“哎……真的有距離這麼近的話,那就太好啦。”
但問題是,這是縮小了多少倍的地圖啊,畫了個圈看著就那麼點大,實際上多大,大家心裡都清楚。
雨漸漸停了,雪也小的只剩一點沫兒,四人決定繼續前行。
另一邊,唐無樂忙上忙下好一頓才把常林身上外面一整層已經碳化的部分敲下來,露出新的一層鱗片光澤更甚從前,綠油油的一頭巨型蜥蜴現在有了更光澤熠熠的鱗片,看上去至少不那麼蠢呼呼的。
夜幕降臨,而有了新的銀灰色錶殼兒的常林依舊維持那個姿勢沉睡,絲毫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唐無樂至少確定他現在還活著,只是有了雷電的“洗禮”,應該還沒有緩過勁兒來。
既然事情輕鬆了一半,他也能稍微緩和下準備個晚餐。
想到背包裡還有之前庖丁的野豬留下的材料,那就來個行軍燒骨吧,恰好還剩了些西鳳酒,正好給排骨入味用。
荒郊野嶺的又沒人看著,身後石化中的常林被自動忽略了,唐無樂很快就架起一個簡易灶台,野外生存技能點滿的唐門小哥除了生孩子什麼不會?
香味濃郁的行軍燒骨做好的時候,唐無樂也忍不住要開動了,自從一路北上,每天吃軍用食品嘴巴裡都要淡得出鳥來了。現在也沒有人看著他從什麼地方取出的東西,放開了大吃特吃。
但是一點點的響動也驚動了正在享用美食的少年,他放下東西,站起來,卻發現動靜是常林那邊傳來的。
眼簾上下掀了掀,巨型蜥蜴從雷電的轟擊中醒來,全身抖動了好幾下,轉眼間就化作一個清秀挺拔的青年——什麼也沒穿。
唐無樂幾乎是下一秒就從背包裡把他變形之前扒下來的衣物丟到他臉上:“快點穿上!”
說完轉過身俐落地把最後一口塞進嘴裡,手一抹,火堆旁什麼也沒留下。
“我是聞到排骨的香味才醒來的!”常林回到人形,但是獸形的蠢笨似乎也被他帶回來了,“等我回去,一定要大吃它十斤排骨!”
他圍著火堆左看右看,“你剛剛真的沒在吃東西嗎?難道是我的幻覺?”
唐無樂張嘴吐出了排骨的骨頭:“沒錯,你的確是出現幻覺了。”
“啊——你明明吃了為什麼騙我啊……”常林蹲在火堆邊,手裡握著一根樹枝扒拉了幾下,發現真的只有一點骨頭在邊上,更難過了,“早知道我就應該更早點醒來,不然就能吃到了。”
唐無樂淡定地回味了一下行軍燒骨,慢悠悠開口:“好了,現在該你交代了。”
常林也做到他身旁,打開唐無樂的背包,隨便找了樣罐頭就打開開吃了,邊吃邊說:“最開始完全態的那天,我一直在控制自己的肢體和大腦協調,但是沒有找到變回人形的那個力量臨界點。”
“第二天找到了感覺,但是總是不成功,我在想大概缺少什麼契機。”常林吃了個半飽,唐無樂給他分了個烤野豬蹄,這原本是他給自己留的宵夜。常林歡天喜地接了連啃兩口又接著說起來。
“直到傍晚的時候,我覺得大概要變天了,果然,一個落地雷在我們正在與鍬甲對戰的時候錯過了。”常林說起來還有些遺憾,“如果我們腳程更快一點的話,說不準就趕上了。”
“第二個雷緊接著而來,我原本都放棄了,沒想到真的落在我的身上,還好當時我是獸行,勉強能砸在我的尾巴上。要是換做人形,不僅砸不到,還可能被波及的雷電擊傷。”
唐無樂看著常林,搖搖頭,“你真的是個瘋子。”
為了完全態敢請命和他這個新手兩人組隊跑到黑河,還敢在自己都沒有完全掌控的獸行狀態下主動和落地雷撞上。
常林笑得輕鬆而自然,“我一直相信,高風險才有高回報。我也瞞不住你,這次雷擊,讓我成了雷變種。”
他不僅成了雷變種,還成功消化了獸系轉化的規律。雷系獸變種,聽上去完全比普通獸系變種要高端得多。
他還沒有高興多久,唐無樂就給他潑了盆冷水:“既然你是在獸形的時候因為雷擊覺醒了雷變種,如果第一道落地雷沒有擊空的話,那就是說,絕嶺裡多了一個雷系異獸。它或許和你現在一樣強大,並且在什麼地方準備自己的登基儀式。”
常林嘴唇微張,好一會兒才眨眨眼:“你說的沒錯,這種可能行很高,如果我們接下來的行程十分平靜的話,那絕對是因為這一片土地有了一個王。”
有了王的統治,下面的大大小小的異獸才會變得聽話。力量的強弱決定了它們的地位是統治還是臣服,有了更強的,低一等的就不會再敢造次。
“所以明天可能要做好和它決鬥的準備。”
常林睜大眼睛,“我不和它爭啊!明天咱們就走,咱們不留這兒啊!”
唐無樂不知道怎麼和對方解釋這個問題,他當然知道常林是人,但是一旦成了獸形,先不討論一公一母還是兩個都是公的問題,兩個同源屬性的獸,勢必要決出更強大的一個來。
啃完了烤豬蹄,常林滿意的抹嘴,“真的好吃啊,不過我怎麼覺得有點兒醺啊,走路都帶晃的……”
唐無樂忽悠他,“你喝多了唄!”
“哪兒能啊!咱們這是秘密行軍,怎麼能隨便喝酒啊,是我吃急了哎,獸形轉人形轉地我現在有點兒懵。”
兩人決定第二天還是要回到絕嶺和黑河交接的公路上,走大路,為了趕上成雍他們那邊的速度,從這邊繞過去真的需要快些了。
這一個夜晚,常林雖然微醺,但是心情卻是激動而亢奮的,“你不知道,我當初剛進研究所,從來不敢開口自己是什麼異能,那些個老東西見我資歷淺,回回想套我的話。我就騙他們說,我的異能太不能看了,就是最普通的那種,後來再沒人搭理我,直到我成了商主任的助理。”
說道最後,他自己慢慢睡過去了,唐無樂守了上半夜,後半夜強行把常林弄起來,“快點你守著,讓我眯一會兒,別忘了,隨時警惕另一個雷變種過來找你麻煩。”
☆、第80章
這一覺竟然沒睡多久,唐無樂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靠在一個非常舒服的地方,起身一看,果然是已經變成獸形的常林。他側身趴著,讓唐無樂靠住自己的肚皮躺下,這樣兩個人姿勢都舒服了。
天色還沒有完全亮堂,夜色沒有完全褪去,但是隱隱的雷聲卻不得不讓人警惕起來。
巨型蜥蜴自從轉了雷變種之後,整個體型看上去更加強壯威猛,帶著雷光的尾部在地上只是輕輕掃動也劃出幾叢火花。
一人一獸在林間快速移動,唐無樂架起機關翼高高拔地而起,視野更寬闊方便他找到另一個雷變種。一個體型不小並且具有明顯特徵的異獸哪怕是在樹木茂密的叢林之中也不好掩藏,但是到底有哪一種動物能夠做到這一點呢?
唐無樂腦子裡剛剛竄出一點想法,還沒有來得及及時抓住它就被下面常林發出巨大的怒吼給打斷了。
獸形的常林一路奔跑,尾部的雷光所經之處帶起一片火花,動靜自然不小,一方面是為了震懾其他異獸,另一方面也能快速引出另一隻雷變種。
他一路跟著唐無樂的軌跡快速奔跑,果然,那個東西幾乎是在他身下的土地裡破土而出!
一條十來米長的粗壯森蚺,不同于其他寄水而生的森蚺,這一條同樣是在水中被雷擊洗禮,成功轉為雷變種的變種森蚺,全身銀白色的鱗片讓它看上去仿佛在發光,它高高挺起自己的上半身,頭部距離地面少說也有好幾米的距離。
一蜥蜴一蚺就此對峙。
唐無樂快速找到自己的安全點,準備輔助常林的這一場戰鬥。
“嘶嘶——嘶嘶”變種森蚺不斷發出叫聲,唐無樂卻能夠感覺得到明顯的不舒服,他開始以為僅僅是因為這種聲音難聽,但是在那條變種蚺不發動攻擊,卻不斷嘶叫著朝著常林示威,這種聲音不斷傳入耳朵之中,心神越來越不安寧。
“速戰速決!”
常林聞言抬起左前爪,爪下電光明明,火花四濺,朝著距離他不遠的變種雷系森蚺襲去。蛇身粗大卻敏捷靈活的森蚺躲過了第一招攻擊,卻在昂頭轉向時活活挨了迅速襲來的第二爪。
相較于普通蟒蛇,或者是體型更大的蚺類,這條變種雷系森蚺的體型已經算的上是蟒中之王,但是比起身長不但不吃虧,體積更大它數十倍的巨型蜥蜴,至少在體型上就很吃虧了。
同樣是昨天覺醒雷變種,這條變種森蚺再此之前只是一條普通的蛇,但是巨型蜥蜴之下卻是一個有著高智商的人類,他很清楚自己要從哪個方向入手才能最快速度融合,並且激發出屬於自己的獨一無二的安身立命的戰鬥體系。
唐無樂雖然充分相信常林能自己搞定,但是森蚺雖然明面上的戰鬥力不入常林這頭巨型蜥蜴,但是它那些“嘶嘶”的音波攻擊的確會給人的精神力和異能造成一定程度的削弱。
雷變種森蚺在常林的猛烈攻勢下節節敗退,一邊規避傷害,一邊變換節奏發出“嘶嘶”的叫聲——這種似曾相識的場面讓唐無樂暗叫一聲糟糕。
常林的攻擊節奏居然緩慢了下來,雷變種森蚺趁著一人一獸紛紛中招,快速遁地竄逃。地面上除了一地的殘枝落葉,仿佛剛才那場打鬥不曾發生過一樣。
兩人有些鬱悶下了山,唐無樂重新將越野車“組裝”好,變回人形的常林做回駕駛位,摸著方向盤都有些手生。
“那條變種蚺不知道逃到什麼地方了。”常林摸了摸耳朵,“不過值得一提的是,它的聲波攻擊殘留地很厲害,我現在還有些反應。”
“它原本就是在水中覺醒,如果再回到水中顯然會和我們再次碰上。”唐無樂看向不遠處的黑河,“不過,這回它是敗勢而歸,顯然躲再山林裡會更加方便。”
常林點點頭,“我雖然沒有試過在水裡作戰,但是並不排斥,雖然現在這黑河水的確是噁心地要命。”
唐無樂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根草兒,吊兒郎當地掛在唇邊,“怕就怕呀,成雍他們還沒出絕嶺,給遇上了。”
說句不太好聽的,唐無樂自己對上這條雷變種森蚺都會受到它聲波攻擊的影響,成雍他們一行四人,運氣好都不會被影響,運氣好,那就得倒一半。雖然四人的異能等級在一個梯度裡,但是要論作戰能力,水準就略參差了。
什麼叫烏鴉嘴,就是唐無樂這麼隨口一說,成雍那邊立刻應驗。
異獸變種之後的確是有很大的提高,像常林這樣的巨型蜥蜴,速度雖然及不上跑車,但是持久力卻不可小覷,和唐無樂兩人趕起路來完全不知道累。
同樣的雷變種森蚺保命為首,養傷都顧不得,未變種之前是游水,現在是鑽土,大概是覺醒之後的技能都點到逃跑上了。
從絕嶺西南角一路埋頭亂竄,直到它發現土裡溫度不對呀!凍地蛇有點想睡覺啊!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處溫暖點兒的地方想要鑽出腦袋歇歇氣抓點東西填填肚子——哎喲!還沒落穩腳又要開打!
黎刃是最先發現腳下土地不對勁的,但是等他喊出來的時候,大家都發現了,那玩意兒直接從土裡鑽了出來。
銀色的鱗片不比那些顏色妖豔的蛇,塊頭大得很,巨大的蛇頭上還蹭著一頭的碳灰。
成雍反射性的下了個盾把隊友給擋住,李沛辰心裡一驚卻很快鎮定下來,在看到對方鱗片上隱隱閃現的雷光火花後,立刻有了答案:“小心!這就是昨天那個雷變種!”
其他人定睛一看,這條哪怕滾了一身灰也掩蓋不了明顯的雷屬性的變種蛇,大概還在懵逼。
秉著不能輕視任何敵人的信念,四人默契地準備開幹。
“嘶嘶——嘶嘶——”雷變種森蚺在清醒的瞬間支起自己的上半身,巨大的蛇頭高高昂起,露出一條長長的蛇信。
黎刃聽到這個叫聲立刻炸了,“昨天就是這種聲音讓我難受!”
羅樓和成雍對視一眼,看向李沛辰,“我們速戰速決,你和黎刃儘量撐住!”
果然是沒有最壞只有更壞,已經在唐無樂和常林那裡吃過虧的變種森蚺有了作戰經驗,它已經充分認識到自己的聲音對敵人的攻擊有什麼樣的效果。
全程保持高頻率叫聲的森蚺讓李沛辰和黎刃苦不堪言,羅樓的操控系作用很廣,但是前提是他操控的物件等級低於自己。這條警惕性已經提高的變種蛇暫時還沒有很大的破綻,他只能通過改變周身作戰環境來阻撓對方的攻擊。
原本一直處於輔助角色的成雍變成了攻擊主力,而李沛辰和黎刃兩個人的戰鬥力加上還不如一個半,面對越老越受干擾不能集中精力的狀況,四人也只有穩住局面努力尋找突破口。
“打蛇打七寸”這話不知道聽過多少遍,但是真的要做起來卻很困難。
“我凍住它,羅樓你負責補充下一次控制,在此之間,猛攻它的七寸。”
李沛辰說完,黎刃就大喊,“哪兒是七寸!我不知道啊!”
李沛辰伸手就是一排鋒利的冰刃,準確地射向森蚺的七寸。
黎刃懵逼地點點頭,“行!不過我沒什麼準頭。哎等會兒,我這火焰化形的箭射到它那裡,你的冰刃不是白插了嘛?”
羅樓都不想說話了,“讓你做你就做吧,作戰死於話多你知道嗎!”
不得不說這是一句很對的話——變種森蚺覺醒之後頭一回面對的是二打一,一口氣不帶喘地逃了一天的命,遇上四打一。
讓它秒殺它做不到,讓它打持久戰單打獨鬥還行,對方單毆它這可不行啊!
銀色巨蛇一邊嘶嘶地叫著,一邊卷起閃電帶火花的尾巴用力甩向它的敵人,但是對上對方的防禦盾,這一波聚力完全沒有吃到分。
幾欲發狂的巨蟒渾身炸開一陣雷光,伴隨著不斷灌入耳中的音波,有力而兇狠的蛇尾帶著火花猛力砸向四人,而成雍剛施展過盾牆,四人各憑著自己的反應規避。一擊而空的巨蟒沒有遲疑發動了第二次攻擊,黎刃眼看著就要被砸中,無法躲避,狠狠閉眼體內能量集中,渾身浴火迎上它。
哪怕是雷系變種,到底是*凡胎,一身銀光熠熠的鱗甲到處都是傷痕,現在被鋪天烈火團團圍住,立刻翻騰著想要逃出禍害,翻滾之中,蛇腹多次暴露在眾人面前。
李沛辰凝神將異能催生出三道冒著寒氣的冰箭,羅樓控制住周圍的易燃落葉保持火勢大小穩定,劃定結界務必讓變種蚺逃不出圈。
三隻冰箭準確地穿透它的七寸,箭頭射穿了背部的鱗甲。冰箭在烈火的燃燒下漸漸融化,而再也維持不了大片火種的黎刃也停手。
四人看著終於停止掙扎的雷系變種森蚺,一時間相顧無言。
☆、第81章
靜了好一會兒,羅樓先開了口:“這蛇皮可惜了。”
成雍也點頭:“的確可惜了,多好的一張皮呀。”
“咱們接著走吧,到了仲裁區就該有車了。”徒步穿過四分之一個絕嶺真的是人幹事……
李沛辰壓下帽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到了仲裁區,恐怕就不只是這些魔植異獸的麻煩了。”
畢竟比起這些肉眼可見的噁心兇猛的怪物,更可怕的是人心。
一行人抓緊腳步快速趕往目的地,另一邊的唐無樂常林也一再加速,繞過取樣點趕向上游。
兩波人一前一後到了點,唐無樂和常林下車活動筋骨,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輛大卡的聲音,遠遠看去,不知道運的什麼貨。
等到車停穩,灰頭土臉的黎刃從車裡跳下來朝著這邊快速跑開。
“無樂啊!終於見到你了!”上前就要給唐無樂來個熊抱的黎刃被果斷推開了。
黎刃一副“你居然拒絕寶寶”的表情直接被忽視。
成雍和李沛辰帶著主要器械下來了,羅樓正在和那個卡車司機說話,常林這邊頭一回和四人正式見面,免不了又是一頓亂吹。
“哎常林哥你真厲害哎,和無樂兩個人辛苦了吧!黑河那邊很驚險的吧?哎看你憔悴的喔……”
常林還得笑著推脫兩把誇誇唐無樂,成雍就笑眯眯地看著兩個人你來我往,直到把對方頭髮絲的努力也讚揚了一遍才停下來,商量接下來吃什麼比較好。
唐無樂和李沛辰重新碰了頭,靠在車邊交換資訊。
“一路過來,情況很糟糕,按理來說下游的情況應該比上游嚴重,但是上游你也看到了,我和常林幾乎無法靠近河岸,保護面具根本不管用的。黑河廢了,接著就是這整片黑土地了。”
李沛辰歎氣:“我們這一路也不太平,絕嶺一帶完全亂套,白天烈日炎炎,晚上就是暴風雪,幾乎滿山頭都是魔植異獸,這種變種比例完全是噩夢級別的好嗎!”
“我們帶的東西,能用的就那麼幾樣。”李沛辰喝了口水,朝唐無樂比了個數字,“每天提心吊膽,算著日子往仲裁區趕。”
沉默了一會,唐無樂側身看向不遠處仲裁區的建築群,那一片地方看上去與整個絕嶺黑河地區格格不入。它原本不應該存在在這裡,仿佛沙漠中的海市蜃樓。
“你覺得有問題?”李沛辰擰著眉毛問道。
“當然有問題,如果放在中央,你覺得這樣一片建築群需要多少流動人群來保證它的日常運作?”
這句話仿佛帶著雙關,但是李沛辰僅僅只是摸了個邊兒。
“你懷疑有私兵?”說完又自我否定“這兒定員多少中央完全可以隨時監控,他怎麼弄出來?”
唐無樂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的隊友:“你不是才說的嗎,這一帶磁場紊亂,絕大部分高端器械都無法使用?在天高皇帝遠的仲裁區占山為王,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那不妨猜測一下……”李沛辰活動著指骨,“這邊最開始是軍部的人,後來因為聯邦某一次會議不歡而散換成了……”
說道這裡,李沛辰不得不停下來,他看向唐無樂,對方的目光正在鼓勵他說下去。
“沒記錯的,那些人最開始是統戰部的,因為保持中立全部撤回。所以,現在駐紮在這裡的是聯邦保守派的人。”
聯邦保守派自然就是陳立峰一派了。
唐無樂不可置否,他隨手撥弄著知心草的種子,綠色的一小顆掉到地上立刻就找不到蹤影了。
“所以我們到這裡來的意義是什麼,僅僅是為了收集最近的資料?這已經亂得不成樣子了,航拍那些恐怕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吧。”
李沛辰隨手摸了摸身後靠著的越野車,脫掉帽子,甩了甩頭髮,“照我說,陳立峰這也是強弩之末了。東北這塊地方基本成了死土,他來了,還有資源能開發的?”
唐無樂搖頭,“這也不難理解吧,死人都可以變成喪屍,集結起來就是喪屍軍團。動植物變了種通過高階級異能者控制也可以為他們所用。相比活人,這些死物雖然不那麼智慧,但是取之不盡。”
一邊是大自然對人類的宣判,一邊是除保守派之外所有派系集合起來對陳立峰的宣判。
兩邊同時進行著。
僅僅憑他們六個人是沒有辦法對這片即將死亡的土地做出改變的,他們能夠阻止的是在陳立峰走投入路叛逃東北的時候,與後面趕來的勝利者形成包抄。
“等時間再晚一點,再分頭行動。”唐無樂看著不遠處林立的大樓,那裡的人是生活在夢境之中還是現實之中呢?
仲裁區駐地負責人王仁松直到傍晚時分才接見了一行人,官腔打得老長。上來就挨個握手,一面吩咐下屬佈置宴席,一面就讓人準備幾人住宿的地方。
李沛辰是見慣了這一套的,一路不動聲色的誇讚王仁松把仲裁區建設地如此繁華,這個五十來歲的瘦高老頭笑得露出兩顆烤瓷牙。
“這哪裡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嘛!仲裁區當年那個樣子啊實在是讓人看不下去,這些年軍部的人一批接一批地走哇,留在這裡的都沒剩幾個人。”說著這位大爺從正裝口袋裡掏出一條手帕,抹抹眼角,“直到我們陳主席親自派了人到這邊來援助建設啊!”
羅樓幾個走在後面,看著王仁松身旁兩個面無表情的隨行官,他們手背在腰後打了手勢,他側過頭和成雍對視上,對方眨了一下眼睛表示同樣洞察。
從駐地招待區走向生活區,熱熱嚷嚷的樣子差點讓人忘記這裡是遠離中央荒無人煙的仲裁區。路上鮮少有小孩兒,但是三三兩兩的年輕人,說說笑笑地經過,這個小小的聚集地竟然也過出了一種熱鬧縣城的感覺。
“這裡的居民都住在那幾棟樓裡嗎?”黎刃摸摸下巴,看向王仁松。
這位駐地負責人一愣,隨即打著哈哈笑道,“那是當然啊!那些樓啊我們花了大功夫建設的就是為了給群眾百信們居住的嘛!大家都住在一起,這樣才有利於培養感情呀!”
唐無樂面無表情地走在一旁,他看著一個兩個的路人,安謐祥和的樣子掛在臉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感。
他刻意撞向一個迎面而來的年輕男子,卻被一隻手用力拉過來!
“哎喲小心點兒啊!”王仁松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注意到唐無樂這邊的情況,明明站在眾人中間,卻能反應如此迅速地把走在旁邊的唐無樂拽過來。
李沛辰笑得疏離,“這是我們最小的隊友,家裡就這一個呢。”
王仁松一副“我很懂”的表情:“有點兒新鮮感是很正常的嘛,不過不管是什麼地方,馬路上走著還是要注意一些比較好嘛!”
見唐無樂貌似不太開心地看向馬路一側,他又尷尬地笑兩聲,“哎別介意哈,我平常這麼說話習慣了,小青年放開些哈!”
常林顯然注意到唐無樂是發現了什麼,才會有這樣的舉動,不過現在都還不是說話的時候。
一行人一路這麼互相吹捧著到了王仁松給他們佈置的住所,兩套相鄰的公寓,一套住三人,剛好住滿。
“這地方你看,還有個觀景台,晚上啊,你們可以看看星空啊!”王仁松又把自己的隨行官叫出來,“要不要他們幫你們把行李搬好啊?”
成雍笑著搖頭,“不必這麼麻煩,我力氣大,我一個人來就好了!”
“那就希望你們在這邊住得舒心啦,有什麼要求務必提給我,恕我招待不周啦!”
王仁松帶著隨行官離開之後,六人沉默地分好房間,並且做好了暫時的安置。
隨後集中到一套公寓的客廳中,佈置好結界,這才開始會談。
首先要說的,當然是唐無樂方才一個非常“冒失”的舉動。
“這整個仲裁區,就是一個巨大的海市蜃樓。”唐無樂一開口,其他人甚至有一種意料之中的感覺。
“這裡繁榮地不像一個土地連雜草都長不出來的地方,高樓林立,人群熙攘,生活安謐和諧……”成雍回憶著這一路走來的景象,“最讓人感覺奇怪的是,從頭到尾,有意無意中我們都是被王仁松牽著思路走的。”
“我儘量去看路過的每一個人的面孔,明明那麼近,但是卻很模糊。”唐無樂雙手交叉握著,“在我撞上那個男人的時候,王仁松幾乎是不用反應就把我拉離,我當時用力把左手揮出去去打那個男人的手臂。”
黎刃睜大眼睛,“你打他,那人居然沒反應嗎?”
唐無樂搖頭,“我是打了他,但是也沒打。”
“什麼意思?”常林看向唐無樂的手臂,想要看出點什麼猛力碰撞過的痕跡。
“我用力打向了一個幻想,當然什麼都打不中了。”
眾人沉默,他們是不需要唐無樂再來解釋一次“幻想”是什麼意思了。
☆、第82章
“雖然只是一個特例,但是王仁松那麼緊張地拉你過去那副樣子,這其中可能很有問題。”常林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又皺起眉毛,“又或者,這本來就是他設局想要我們故意發現這個情況,然後達成什麼目的。”
李沛辰點頭,“這也不是沒有道理。如果仲裁有這麼多幻象的話,那要什麼樣的異能等級才能打造這樣一個海市蜃樓?”
黎刃張大嘴巴,“嘖”了一聲:“我想,大概是一個精神系的軍團?”
“你想得有點美!”羅樓沒好氣地潑冷水。
唐無樂卻肯定了黎刃的想法,“黎刃說得對,但也不完全對。哪怕不是一個團的精神系,但是一定有超高等級的精神系異能者。他們不需要佈置全部的結界來保證這個幻象世界,只需要讓一部分相信,那部分人就會帶動更多的人。”
最高等級統治高等,高等統領低等,剩下的那些螻蟻就全部除去。
“所以這也是這個地方沒有一個小孩和老人的緣故。”常林突然覺得有點毛骨悚然,“老人看得多了,而小孩兒恰好什麼都不懂,雖然很好騙但是卻什麼都會說……”
到了夜晚,六人決定分成兩批,在不同的時刻行動,以免王仁松會派人過來查房。
黎刃和李沛辰在淩晨過後行動,而唐無樂和成雍則在他們回來之後再視情況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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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都沒錯,這棟樓,幾乎是空的。”黎刃面色發白,他想起了白天路上熙熙攘攘的幻象,現在黑暗中面對幾棟空得不能再空的大樓,心裡仿佛撞了鬼一樣。
李沛辰壓低聲音,“你看這個房間佈置,全部背陽?”
“設計房子的有病嗎?又不是放屍體!”黎刃用手肘輕輕碰了一下牆壁,發出的不是沉悶的敲擊聲,而是那種清晰的只有空心牆才能發出的空氣撞擊的聲音。
兩人面面相覷:“豆腐渣工程不管什麼年代都有。”
每棟樓跑遍確定全部豆腐渣工程,黎刃和李沛辰正準備從觀景台翻進公寓,沒忍住好奇心的黎刃硬是扒著望遠鏡看了一下,這一看不得了,魂都要嚇掉了。
“沛辰趕緊過來,我的天……你看著讓我平復一下心情……”黎刃快速拍著胸口大喘氣,連著咽了兩次口水才平靜下來。
心理素質強如李沛辰也差點沒忍住,“這……這都是什麼東西?”
“我覺得現在有必要把他們都叫過來看一下。”
黎刃說著就進去把大家都叫了起來,眾人一一看過之後,唯有唐無樂神色如常。
這東西放在大唐並不稀奇,要知道苗疆的毒屍之術完全是突破人類承受底線的存在。他雖然沒有見過末世初代的喪屍,但是洛道李渡城、風華穀亂葬崗的戰鬥力爆棚的屍人還少麼?
經歷過黑河上游那種老遠就能讓人反胃的“洗禮”之後,常林幾乎已經很能抵抗了。但是那些畢竟是魔植異獸,現在他們看到的卻是把活生生的人做成傳染的工具。
或許已經不能叫做“人”了——完完全全成為了怪物。
失去思維失去對身體的支配能力,如同傀儡一樣任憑擺佈。
它們在仲裁區邊緣遊走著,佝僂著背脊,不知道在追逐著什麼,最後一點點力竭。力竭的那些很快就等到了結果,相比之下更加強壯的傀儡扣出它們腐爛的內臟,露出紅白肌肉和骨頭的手抓著那些血淋淋的東西塞進嘴裡,含糊地咀嚼著。
這還沒結束,這些“人”在最後一點夜色裡繼續自己的“獵食”……
良久,黎刃問道,“為什麼王仁松要讓我們看到這些?我們來看房子的時候,他特地提了一句,晚上可以在觀景台看星星。”
常林扯著嘴角:“人家那是隨口跟你客氣,一般這種情況,誰還有心情去觀景台看星星。他說的反話,知道我們基本不會按照他說的做,刻意提上一句,絕了你的好奇心。”
羅樓搖頭:“你是第一天認識他,黎刃的好奇心可不止那麼一點點。”
黎刃給了常林一個非常無辜的眼神,“所以現在這到底是什麼章程,活人都被拿來搞這種實驗?”
唐無樂倒是答非所問:“黎刃,你試著做幾個大膽地猜測,越不靠邊越離譜的越好。”
李沛辰若有所思看向唐無樂,卻也鼓勵黎刃來隨便猜測一下。
黎刃摸摸下巴:“好吧,那我就大膽地猜測一下!在我們知道黑河絕嶺變種比例嚴重超標的情況下,仲裁區居然過得這麼安謐幸福不正常呀!”
眾人點頭,黎刃又接著說下去,“無樂說他故意撞上的那個男人,居然是個幻象,我和沛辰夜探一發發現所謂的高樓大廈全是豆腐渣工程,裡邊幾乎都是空的!那麼問題來了!”
羅樓順口接下,“仲裁區到底有多少人?”
黎刃打了個響指:“非常對!就是這個問題!仲裁區到底有多少真人、多少幻象?如果都是幻象的話,那這麼多的建設又是怎麼搞起來的?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
大家隱隱有了一點線索,但是那絲靈感跑得太快沒能抓住!
“等等!”李沛辰皺著眉頭,閉上眼睛用力想要回想起什麼:“那個王仁松說什麼來著!之前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還好主席又派了人過來支援建設?”
“沒錯,他的確是這麼說的,”成雍抿緊嘴唇,“這句話很有疑點,“統戰部的人前前後後撤了三波回來,但是那也只是最開始放在仲裁區的維和部隊吧?”
“但是你這麼說,豈不是軍部的人都被拿來做建築工砌房子去了?”羅樓提了一句。
黎刃雙手合攏拍了一把巴掌:“那麼第二個問題來了——當初的人啊,都去哪裡了?”
唐無樂突然笑了:“常林,還記得我們剛到黑河下游第一個取樣點的時候,看到的那些嗎?”
“你是說……”常林對上唐無樂的實現,腦子裡靈光一閃,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見對方點點頭,常林細思恐極,“這些人也都是用來獻祭?”
“不,這一點你說錯了,他們才是最開始獻祭的人。後來的,不過是照著做。”唐無樂也覺得噁心,不管在什麼年代,都不缺這種視人民如草芥的事情。
常林把他和唐無樂在黑河下游遇到的變種紅蚯蚓的事情告訴大家,顯然除了習慣的兩人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副噁心在懷說不出口的表情。
“用人當培養基,這到底是哪個畜生想出來的點子!”黎刃的火氣簡直要冒到結界外面去了。
一向鎮得住氣的羅樓看上去也很生氣,“如果說這些豆腐渣一樣的建築群全是軍部的人做的,那我真的是……”
黎刃依舊沒有停止他的想像:“不可能!依照聯盟現役在編軍人從入編到退役的基本流程,他們的保密協定要怎麼解決?”
保密協定並不是所有入編軍都會簽署的,只有特殊部隊,或者需要外派特殊行動的軍種才會接觸到保密協議這種東西。
“仲裁區建設這種事情需要保密協定嗎?”成雍雖然這麼問,但是他也覺得有這種可能性,“或者說,我們可以證明這些樓其實也是幻象?”
“不可能!我和沛辰親自看的,而且敲了牆壁,本來還想扣一塊瓷磚下來,但是沒成功。”黎刃想要放大聲音,但是很快又收斂住了,“等等!也不是不可能……”
李沛辰把紙和筆拿出來:“我們先別弄這麼多猜測了,先來算一筆帳吧。”
他打開筆帽,在筆記本上寫下一連串的年份和日期,“時間軸我已經列出來了,關鍵事件先標記出來,根據關鍵事件來推測其他的細節。哦,對了,把地圖拿過來一下。”
成雍順手把背包拿到來,找出地圖攤開放在桌上。
“我們必須得承認的一點是,現在比起十幾年前,不管什麼地方都在進步在發展對吧?”李沛辰標記完之後,發出了第一個問題。
見到大家都點頭之後,又繼續問:“那麼,有什麼理由證明,他們在那個時期可以在短短五年不到的時間裡,把仲裁區建設成這樣?”
這個問題今天已經提出過很多遍了,李沛辰隨即又換了一種提問方式:“我的意思是,速度,材料來源,和時間差。”
“他們怎麼做到在大家都能夠收的到消息的同時,悄無聲息地做這麼多?假設從建設材料豐富的東南部到仲裁區,用如今的速度,兩人換駕最快的速度也需要四天。”李沛辰又寫下一個需要注意的地方,“最重要的一點,如果不是見識過這麼惡劣的黑河流域和絕嶺的環境,大概會覺得仲裁區是個還不錯的地方。”
他頓了頓繼續說:“仲裁區是怎麼做到,在絕嶺和黑河都遭受到毀滅性變種覆蓋比例的情況下,獨善其身?絕嶺和黑河也不是一天之內就有這麼多變種的,它們經歷了一個不算長的反應時間。但是仲裁區微妙地夾在兩者時間,這個反應時間是不是慢過頭了?”
☆、第83章
成雍接過話:“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總結一下是三條:第一,按理來說,仲裁區當年被遺留核問題弄成了一塊廢土,這個地方幾乎是一點生命力也沒有的。可是現在仲裁區卻能在絕嶺和黑河因為變種氾濫而幾乎崩潰的時候,成了沙漠裡最後一點綠洲?”
“第二,當年建設所需要最基本的人力和材料都不少,問題是仲裁區之外卻沒有一點動靜。可是各種資料顯示,仲裁區當年的人還不如中央隨便一個居民區的保安多……這一點非常的可疑。”
“第三,我們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王仁松他不是個幻象。”
李沛辰給他鼓掌:“很到位。除了個別的地方,大體上是這個意思,待會我再補充一點。”
唐無樂倒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沛辰,你和黎刃是把每一棟樓都看過了?確定都是豆腐渣?”
“我確定,如果沒有隱藏的地下建築的話。”李沛辰停下筆,“所以很多地方太矛盾了,白天那麼多人,晚上他們都去了哪兒?這些豆腐渣工程明顯不能住人的,雖然裡面的確是空的。”
“你們只是看過了每一棟樓的一樓,確定他們是用正常的建築材料築成的?”唐無樂問出了他一直在想的問題。
黎刃和李沛辰對視了一眼,在場的每一個人見狀心裡都多了一點想法。
“沒錯……我們只看了一樓,通過生命檢測儀檢測不出任何結果。”
唐無樂直接說開了:“如果那些都是假的呢?”
成雍搖搖頭:“雖然不知道幾成真幾成假,但是如果真的是幻象,那麼還是老問題:什麼樣的精神系異能可以做到這個地步。”
當年烏蒙貴煉製屍人需要什麼精神力嗎?他需要的只是將人一個個的塞進煉屍池子裡,等到池子裡的人重新爬出來之時,就大功告成了。
同理,仲裁區有什麼本事能製造出如此多的傀儡?
“不要光想著異能,如果是秘方秘藥的話,同樣可以做到這一點的。”
李沛辰愣了一會說道:“聞所未聞。”
煉製毒屍的秘方唐無樂自然也是不知道的,他只是有所聽聞,畢竟唐家的書雁姐姐就一直維持塔納形態無法恢復正常。
塔納和毒屍卻又有所不同:一個還有理智剩餘,能夠克制住自己不去傷害別人,而毒屍不管是思維還是身體上都已經淪為傀儡,不能聽不能言,只能實施命令。
唐無樂稍微把這個情況給眾人介紹了下,讓大家有個大概瞭解。顯然他們都還需要消化一下這種幾乎沒有出現過的“苗疆秘方”。
“但是,這大東北的,和苗疆差了十萬八千里吧?再說,煉製毒屍的那種秘方所需要的藥材什麼的,現在哪裡還找得到?”黎刃雖然不著調,但是卻總能砸在點子上。
“你沒說錯,所以這些被控制的怪物基本都是不受控制的,我說的不受控制,還包括製造怪物的那些的控制。”唐無樂伸手拋出了幾顆知心草的種子,“至於那些建築群怎麼騙過你們的,我可以模擬一下……”
幾乎是肉眼可見的,那些顆粒細小的種子經過唐無樂的催生,迅速伸張自己的枝丫,它們穩穩地覆蓋在地板上,甚至有往下滲透的跡象。唐無樂趁機將藥/物融於其中,能夠致/幻的氣味悄無聲息地融入空氣之中。
幾乎不受控制地,他們就開始坐在座位上掙扎,明明沒有任何東西束縛著身體,卻發了狠勁似得想要掙脫什麼。黎刃的反應最大,他甚至已經滾到了地板上。
收回知心草,空氣中的氣味漸漸散去,剛才的幻境仿佛從未出現過。
“呼……”黎刃喘著粗氣,“我剛剛……真的以為自己被束縛地呼吸不過來了。”
同樣心中震撼的還有李沛辰:“僅僅是你動動那幾顆小草就能有這樣的效果,那……”
大家往窗外看了看,頭一次覺得絕嶺黑河之行如此茫然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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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間裡,王仁松頭頂有一站昏到快要熄滅的燈,深夜給了他更多的安全感。脫掉帽子,去掉臉上的假皮之後,他已經完全脫離了那個老頭子的形象。
“我還差一點點就大功告成了。哈哈哈哈哈,這是最後幾個了,我就差這麼幾個人了……”王仁松小心翼翼地打開櫃門,露出裡面一排一排的植物,“我的乖孩子們,這回讓你們吃飽就能完全長大啦!”
黑暗中似乎閃著幽光的葉片抖了抖,男人伸出手指無比輕柔而小心地觸摸那片葉片:“餓不餓呀,來,吃一口點心吧好不好?”
下一秒,王仁松的臉猙獰地皺起,但是他的語氣依舊溫和而寵溺:“乖孩子,別吃太多,我還要留著力氣把糧食給你們弄過來!”
但是毫無思考能力和理解能力的植物哪裡聽得懂他的話,給了一點點甜頭就完全不想放開的葉片之中伸出無數透明的“牙齒”,狠狠咬住王仁松的手指,短短的十來秒裡,就將他這根手指頭表皮撮破,血肉模糊。
王仁松又氣又急,想要掙脫開來,但是面對一櫃子的貪得無厭的“乖孩子”,他的腦海裡想要掙脫的想法只存在了一瞬間,就被接踵而來的“順從”蓋滿。
“好,我乖乖地喂給你們,都別搶,個個都有的吃啊!”
黑暗之中,男人不受控制地撲向一株又一株他用血肉餵養的孩子,等他失去意識到底的時候,那只手指頭已經完全沒有肉覆蓋在上面。
“哎呀對不住啦,昨天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把滑了一跤,把手指頭給挫傷了!”王仁松第二天來接六人的時候,見眾人盯著他包紮著紗布的手指,苦笑著解釋道。
常林走在最後面,湊在唐無樂耳邊嘀咕了一句:“有一股血腥味被什麼蓋住了。”
今天一天,他們的行程都在仲裁區的西面,西面靠近絕嶺,而東南面靠近黑河。
“絕嶺是塊名副其實的寶地。”王仁松手背在身後,看向常林,“這裡保持著高度的自然生態,不是那麼歡迎人類的造訪。”
這話裡有話常林就當做沒聽見,他就不信這老頭子有雙火眼金睛看的穿自己身上的機遇。
成雍大馬哈似得附和了一句:“對呀,自然才是最好的形態,當年末世爆發很大的原因就是因為人類對自然的破壞。這一草一木都有生機,哪能隨隨便便讓人砍伐破壞?”
王仁松剛點了頭,就聽到成雍接著來了一句:“所以說呀,王先生,你從頭到尾負責了仲裁區的後續建設,這一磚一瓦,可沒有從絕嶺裡就地取材吧?”
“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啊!”王仁松立馬揮手搖頭,“絕嶺這麼多年的地形地勢,早就有山靈形成其中,我怎麼也不敢在它們頭上動土呀!”
常林和唐無樂對視一眼:越說越離譜,不知道他說這些有什麼用意。
“那你建得這麼些高樓,材料都是打哪兒來的?不從中央走,那又是誰放行運的私貨?”成雍所有若思地看向身後林立的建築,老實人笑著一張面孔看向王仁松,那眼睛裡分明是沒有一絲笑意的。
王仁松搖頭,“這麼多年啊,我辛辛苦苦帶著人建設仲裁區,到頭來一句稱讚一句辛苦得不到,得到的盡是猜疑,我圖的什麼啊!”
兩個隨行官適宜地夾住王仁松的胳膊,他順勢癱倒,“主席啊!你快來看看我吧!我已經堅持不下去啦……”
六人看著王仁松被架走的背影面面相覷:“如果說昨天的王仁松尚有一絲理智的話,那麼今天的他智商徹底下線了。”
黎刃點點頭:“完全不知所言。”
“他今天說話顛三倒四,語無倫次,每一句話裡我只能聽懂他的語氣詞。”羅樓吸吸鼻子,“什麼情況,下雨了?”
大家不約而同地抬頭朝天上看去,但是下一秒就停止了這個愚蠢的動作,豆大的紅色水滴鋪天蓋地地落下,六個人拔足狂奔,朝著躲雨的地方跑去。
常林看著手臂上明顯的痕跡,那是紅色的雨滴擦乾淨之後留下來的,皮膚表皮還殘留著被灼燒過一般的感覺。
羅樓還看向雨幕之中,若有所思。
大家看向唐無樂,等著他說話,唐無樂甩甩頭髮,“看我也沒用,我已經完全搞不懂這個走向了。”
大半夜“做賊”去了,原本就沒睡個什麼覺。起來之後,王仁松帶著出去了,卻又說了通沒頭沒尾莫名其妙的話把他們甩在這兒。再然後,就是留人紅雨了。
“如果不是確定他身上有著我留下的記號,我都要懷疑這裡是不是有兩個王仁松了。”唐無樂靠在一旁,眼睛盯著不停落下的紅雨。
李沛辰走到他旁邊:“他不可能是兩個人的話,也有可能是兩個人格。”
黎刃沒意思地嘖了一聲:“我覺得我們已經把能想的都想了,他這麼說話,不就是想要擾亂我們的思路?阻止我們發現他的一些秘密?如果說話太謹慎,反而有可能留下把柄讓我們抓住。相反,我們兩次見到他,他的話裡都盡是矛盾,自帶一種模糊效果。”
“我們還是等雨停下來吧。”成雍看了一眼雨勢絲毫不減的天空,往後退了兩步。
☆、第84章
羅樓把外套脫下來,蓋在腦袋上,沖進雨裡,朝著其他人喊道:“你們現在看得見路上的行人嗎?”
黎刃看了看四周,茫然地搖了搖頭,隨即大聲回答:“哪裡有什麼行人啊!”
他們倆的對話看上去也是沒頭沒腦,卻暴露出另一個資訊。
李沛辰反應過來,拖到外套,像羅樓那樣罩在腦袋上,頂著紅雨走進雨幕之中。他轉著圈看向四周,雨幕之中有三三兩兩的行人,打著傘,像是走在回家的路上一樣。
等他重新回到屋簷下,再次定睛看向外面,傾盆紅雨,哪裡像是有行人走動的樣子?
李沛辰這一番舉動讓其他人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大家脫下外套,包住頭部,走進雨裡,那一瞬間的真實帶來的震撼快要讓人承受不住。
順著往前一路走,唐無樂看向原本建築群所在的位置,但是放眼望去,哪裡還有說明高樓林立?留在那裡的,不過是半層樓高的斷壁殘垣……
紅雨之中的仲裁區就像它十幾年前的樣子,除了更加殘頹之外,沒有別的變化了。
常林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他身邊:“雖然心裡一直是這樣猜想的,但是真正看到的時候,還是沒有辦法完全接受。”
唐無樂看向他,卻沒有接著他的話說下去:“走吧,衣服要淋濕了。”
回到公寓的六人換了乾淨的衣服,坐在客廳裡各自神遊著。
“紅雨顯然是造成幻象的原因之一,至少是致/幻的。”李沛辰看向窗外,已經放晴了,地上完全看不出有下過雨留下的痕跡。“這些雨降臨的地方都會重新加深幻象的覆蓋。”
黎刃卻沒能想明白:“我們沒有淋雨的時候看不到那些行人,反而是淋雨的時候,並沒有看到那幾棟樓。”
李沛辰淋地最久:“我最開始站進雨裡的時候,視野裡只有紅雨,等我反應過來要立刻去看看那些樓的時候,影像的確在發生變化。從高到低,再從低到高。”
“也就是說,幻象形成也是需要時間的。”成雍摸著下巴,“等等,你們記不記得,我們還在絕嶺沒有走出來的時候,那段時間是什麼天氣?白天大晴天,晚上暴風雨或者暴風雪?”
常林和唐無樂沿著黑河過來,僅僅在絕嶺裡度過的兩天還是在靠近黑河流域那塊,自然沒有感受到那種變態天氣。
倒是李沛辰、黎刃和羅樓開始回憶,一點細節都沒放過。
“但是絕嶺的雨並沒有什麼異常。”羅樓眉頭緊鎖,“我當時完全跟不上進度,但是記憶還是不會出錯的。”
李沛辰也點頭:“是沒有什麼異常,雖然偏紅色的東西是多了點。”
常林和唐無樂對視一眼,他跑去打開自己的箱子,掏出幾乎沒有什麼用處的取樣管。
“這是我們從下游取樣點取的樣品,”常林把東西拿給大家看了,“水質渾濁,這個水完全是不能食用的。”
黑河灌溉了整個東北地區,現在來一句黑河水已經完全無法食用,不僅僅是人喝不了,動植物也用不了,那那麼多的生物是怎麼生存的呢?
僅僅靠著絕嶺晚上下的暴風雪和暴風雨?
還是仲裁區的紅雨?
黎刃看著那幾管發紅的水樣有點反胃:“我現在最討厭的顏色就是紅色。”
常林倒是習慣了:“需要我給你描述一下裡面的大致成分麼?”
黎刃立刻跳開:“別過來!”
羅樓整個人癱坐在沙發上:“我覺得這些問題全部纏在一團,已經無解了。”
“還沒有到無解的地步,只是我們現在需要把這個線頭找出來。”唐無樂雙手撐著自己的頭,閉上眼,“最後享受一下有床可睡,有熱飯可吃的時光吧。”
眾人沉默,常林轉念就想起了唐無樂給他的那個行軍烤蹄花,在非常不對的場合流起了口水。
“這樣吧,我們暫時不需要分頭行動,與其讓王仁松主動來找我們,不如我們主動出擊。”唐無樂雙手一合,想好點子就打算分配任務。
“我們的任務大家心知肚明,政變的火暫時燒不著這裡,但是可以確定的是陳立峰在這裡留了後手,我們要做的就是把他的後路完全砍斷,讓他退無可退。”
李沛辰點頭:“對,那邊如果想要人過來補上後續,我覺得幾乎是很難的,雖然確定會過來,但是絕對不是現在。人一多,轉火的目標就很明顯了。”
唐無樂快速地在地圖上圈了幾個點:“王仁松的話雖然顛三倒四,但是如果我們互相排除一下的話,也不難找到一些資訊。比如他會把後手留在什麼地方。”
黎刃打了個響指:“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猜,就是那些豆腐渣的下面。”常林也贊同黎刃的觀點,兵不厭詐,越是懷疑就越不會是真相,相反,越容易排除的地方越會被放過。
“那麼,一共五個點,當然,我們還需要在北部和東南留個心眼。”唐無樂在兩點之間畫了一條線:“遇到毒屍不要心軟,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他看向其他五個人,他們的表情並沒有很大的變化。但是並不代表對於這個問題,他們沒有想法。
“有什麼問題嗎?”唐無樂又問了一遍。
黎刃看向他:“如果意識還清醒呢?”
唐無樂反問:“你覺得有這個可能嗎?在危機貼近你的時候,你有這個反應時間嗎?”
這樣做固然殘忍,但是對那些喪失理智的人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解脫?傀儡一般的命運已經讓生命力燃燒到了終點,最後一點用處就是當做輔料煉作下一批致/幻藥劑之中。
搖搖頭,黎刃坐回原處,他又瞥了一眼唐無樂,對方濃密的羽睫蓋住了那雙冷淡而鋒利的眼神。
於是,黎刃將視線投向其他的隊友身上,他們對此都無異議,常林繼李沛辰之後,成為第二個幾乎擁護唐無樂所有行動的人,他們三個都有相似的特點:冷靜、高度自製並且非常清楚自己的目的。
成雍一向是以組織目標為首的人,雖然溫和老實,但不代表他好糊弄。
羅樓很好強,但是大多數時候都以大局為重。
大家都在商量著怎麼制定計畫分配任務,黎刃一個人發呆神遊是一件非常明顯的事情,羅樓直接拿筆敲了敲他的頭:“嘿,好好聽著!”
回過神來的大男孩終於不再分心了。
“點分好之後,我還有一個要補充的地方。”常林雙手交叉,他是雷系獸變種,有著比其他人更為敏銳的五感:“今天早上,幾乎是與王仁松見面的同時我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目光不約而同聚集到常林身上,他繼續說道:“王仁松說是晚上洗澡的時候摔跤不小心挫到了手指,但是什麼樣的情況才會讓人用一根手指頭去支撐整個身體?”
“他並不是把手指頭給挫斷了吧,那樣的話並不會有血腥味。”成雍問道。
羅樓搖了搖頭:“我注意到他手上的紗布,沒有血跡,但是我並沒有聞到血腥味。”
常林體內獸形的一部分發揮作用了:“我很清楚那是什麼情況下才能產生的血腥味,不是大範圍的流血,而是一絲一絲的殘留。想像一下,不是那種砍到大動脈造成大量流血,而是那種比如說被什麼鋒利的東西直接把皮肉從骨頭上活活刮下來。”
黎刃反射性逃避這種話題,他現在只要砍到聽到紅色的東西就很容易浮想聯翩。
“你是說,他的手指頭,有很重的傷?”李沛辰看了看自己的手,“王仁松傷的是食指,並且是慣用手右手的食指。要怎麼樣的東西才能他手指上連皮帶肉一起削去,還能保持神色如常的?”
羅樓嗤笑:“王仁松哪有神色如常,他一大早就開始胡言亂語了。”
“這倒是,前言不搭後語,演地還那麼假。”成雍點點頭,“不過我們並沒有看到他的傷口,怎麼猜測來源?”
唐無樂對植物是最敏感的,這一點剛好與常林的獸系直覺撞到一起,兩人一交換資訊,基本可以確定一條思路。
“就像我給你們佈置的知心草一樣,王仁松也是通過一種間接媒介來造成致/幻的效果。或者你們覺得他有那種逆天的精神力可以把整個仲裁區都佈置成幻境?”唐無樂轉著筆,看向眾人,“我的知心草作用並不是固定的,因為野外活動需要不同功能的知心草來為我服務。”
羅樓看向那幾顆小小的種子:“所以這東西是用精神力催生?”
唐無樂點頭:“這麼說也沒錯,但是催生成功的前提是你用自己的血肉將它餵養大,它才能自由地改變體型。”
這樣也能確保這些變種植物與主人的精神聯繫。
李沛辰抿了抿嘴唇:“那王仁松的傷口也能解釋了,但是還有一點,他需要餵養多少才能把整根手指頭都給搭進去?”
常林隨口答道:“很難理解嗎?他現在已經無法控制住那些變種魔植了。換個說法,他也分不清楚現實和自己製造的幻象了。”
☆、第85章
“我已經在王仁松身上留下東西了,一旦他再次接觸到那些魔植,就會回饋回來。”唐無樂把筆蓋一合,靠在沙發背上,“現在理順的部分基本可以確定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現在大家身體裡都有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情緒在燃燒著,雖然知道未知意味著危險,但是年輕男孩子有的追求刺激和想要建功立業的心情也同樣佔據著很大的比重,在此刻幾乎已經主導了他們的思維。
激動歸激動,但是畢竟是生死攸關的行動,如果需要救援的話,五個點最近的兩個也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趕到。收好那些會造成衝動的情緒,六個人冷靜下來,再次把計畫捋順一遍。
“那就這樣說定了,雖然聯絡器現在沒有問題,但是並不確定待會會不會出問題。”李沛辰看著比正常聯絡器要精巧地多的軍用聯絡器,心裡還是有點忐忑,“不管怎麼樣,大家一定要以保住自己為一切首要目的。”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但是如果有了生命危險,那就得不償失了。
唐無樂靜下心來一心一意捕捉知心草的動態:“那麼,就等著信號傳來。”
不同於n20五個人安排的都是準確踩點,常林因為異能特殊,再加上除了唐無樂,尚未在其他四個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異能屬性,安排的任務也特殊。
整個仲裁區並不只有王仁松的身上被唐無樂留下了知心草,別處雖然也有,但是總數也不過太多,精神力經不起這麼消耗。一旦知心草的隱藏狀態被發現,很有可能對上比自己等級高的魔植或者異獸,原本就培育不易了,如果來不及回到原始狀態就被抹殺,得不償失。
他的精神力順著知心草留下的信號一點點鋪過去,細微的信號也被完整地傳送回來。
直到那一頭傳回猛烈而激動的信號,唐無樂立刻站起身:“來了——”
王仁松的地方並不好找,如果沒有知心草在另一頭牽引,唐無樂大概也不會發現這樣一個地方。
這其實就是一個最明顯的幻境入口,他們昨天從這裡經過,今天又因為躲雨經過此處卻硬是沒有發現這個最大的缺口。
仲裁區主幹道的十字路口。
這樣一條大馬路上,按照正常的思維方式,沒有人會每天在馬路中央車來車往的地方走來走去,幻象之下亦然。
但是當唐無樂慢慢靠近十字路口的時候,明顯地感覺到了他留在王仁松身上那株知心草的在積極地召喚著自己。
浮光掠影。
唐無樂潛下身形,以隱身狀態靠近幻境和現實的交接處,順利摸到了門道,進入其中。
隱身形態下的唐門郎可以肆意打量這處空間——昏暗並且雜亂無章。
除了能供人過路的過道,其他的空間裡都擺滿了大大小小的櫃子,有的櫃門鎖住,有的櫃門打開。而打開的那些櫃門無一例外,裡面放置著一排一排的特殊培養盆,盆裡則是製造幻象的原料了。
與知心草同源的一種精神系魔植,任何場所都能夠發揮作用的迷心草就是製造仲裁區幻象的原料。
唐無樂的隱身時長已經突破了普通唐門弟子能夠做到的,他一步步靠近王仁松,對方失去了右手食指,現在在用另一根手指頭餵養他的迷心草。
這滿屋子的迷心草都是王仁松餵養的,哪怕他現在失去了對它們的完全控制。唐無樂沒有萬全的對策之前是不會貿貿然解決王仁松。
不能殺掉,但是並不代表不能控制他。但是這一屋子的迷心草同時也要控制住,這才是重點。
唐無樂得想個辦法把它們先聚集起來再一起控制,還不能有漏網之魚,這樣才能保證萬無一失。
鯤鵬鐵爪布在折中的位置,而暗藏殺機則是埋伏在正好把王仁松包圍的三個點上。唐無樂現在背對著王仁松,基本已經是最佳的攻擊角度了。
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
一發迷神釘入魂,白袍男人就保持著被迷心草吸取血肉的姿勢動彈不得。
這一控,就是至少6秒內無法動彈。唐無樂埋好的三發暗藏殺機的範圍剛好錯開王仁松。三發機關同時發動,滿屋子的迷心草都在這一瞬間被驚醒!
它們感受到了主動攻擊,想要反擊卻有心無力——一些有受到刺激開始見風就長的迷心草從架子上爬下來朝著唐無樂現形的方向蔓延過來,另一些卻依然在貪食王仁松的投喂。
王仁松那邊沒有被打醒繼續保持被控狀態無法動彈,唐無樂又補上雷震子接著控制。天羅詭道心法與驚羽訣並非無法並存,而是需要一個合適的身體幻境。他連千機匣都能脫手,雙心法共存也不是不能做到。
但是這個時候,天女散花顯然要比裂石弩好用的多。
天女散花的光效在昏暗的空間內閃現,原本還在觀望的迷心草也開始探出培育盆,它們朝著攻擊的方向前行著,還沒有邁出多遠就被鯤鵬鐵爪牢牢鎖緊範圍,緊接著就是吱吱作響散發著濃郁毒氣的毒刹機關。
王仁松抬起一根血肉模糊的手指頭,遲鈍地轉身,嘴角歪歪地掛著,喉嚨裡發出意味不明的聲音。
“看……我的孩子們,都吃飽了…該…該幹活啦……”他歪著頭看著唐無樂,“怎麼樣,喜歡仲裁區嗎?”
唐無樂一個化血鏢掛給他,嫌不夠又給補了一發蝕肌蛋,毒性攻擊之下,王仁松幾乎立刻就見了血。
血腥味讓還在機關中掙扎的迷心草興奮起來,它們爬向王仁松,就像平常祈求投喂那樣試圖貼上對方的身體。
“你也該醒了,把別人騙進幻象之中,自己也糊塗了。”唐無樂毫不留情地處理掉一批又一批迷心草。
王仁松身上爬滿迷心草,卻依然要上來和唐無樂拼命,他現在掛了一身的毒,行動速度也減半,被唐無樂唐門毒系加上自身異能控地幾乎寸步不行,噗嗤噗嗤地掉血。
“你殺了我的孩子!我辛辛苦苦餵養長大的孩子!”王仁松看到在機關之下化為灰燼的知心草,多年心血付諸東流,一顆心簡直被戳地千瘡百孔。
“你們——你們破壞了我的美夢!還殺了我的孩子們……啊——”王仁松發出一聲怒吼,這一聲直接把十字路口的幻象結界給震塌了。
而他的怒吼顯然沒有那麼簡單,不僅穿透了整個仲裁區引來了其他五人的注意,還成功地發動了王仁松控制之下那些魔植的攻擊本性。
身上的血窟窿還在繼續掉血,但是越來越多的迷心草見縫就鑽甚至蔓延到王仁松的皮肉之下,汲取養分。
王仁松的面孔猙獰到無法控制,他一遍痛苦著,一遍接納了他的孩子們進入自己的身體。他們已經合為一體——王仁松終於顯露出他原本的形態!
“無樂——”李沛辰和常林趕到的時候,唐無樂剛躲過王仁松身上一根藤條,兩人這才看向唐無樂身後的那個已經不能稱作人的東西。
王仁松的面孔已經完全看不到了,他的身體更像是魔植與它們的培養盆的融合。一邊吸取著來著本體的養分,一邊生長著。
成熟的種子在藤條的攻擊過程中落入空中,它們的存在能夠漸漸築起新的幻境。
在這個結合體之中,成熟的藤條如果被斷絕了生機,立刻有替代的新長成的補上,如此往復。
“這簡直太噁心了。”常林看向王仁松灑了滿地的種子,“我們必須還得把這些致幻的種子解決掉,否則形成了新的幻境對我們非常不利。”
李沛辰一直把黎刃叫了回來,五個點上只剩下成雍和羅樓兩個人暫時支撐。
暴露出原始形態的王仁松身上有著不少的資訊,他和魔植何為一體,顯然還吞噬了不少的別的東西。
黎刃一把火把地上的種子燒得連渣都不剩,翻手就形成一把燃燒著的弓,這一招還是從李沛辰那裡學來的。
四個人保持一定距離將王仁松圍了起來,但是體型越來越大的對手讓唐無樂的控制也艱難起來。王仁松這麼多年吞噬了魔植異獸少說也能堆滿一個軍用倉庫了,更加棘手的是他還間接地擁有了那些被吞噬者的能力。
四個人越發不好招架,常林咬牙直接化做獸行,第一次見到的李沛辰和黎刃也被嚇了一跳,但是很快就重新進入狀態。
銀灰色的雷變種巨型蜥蜴往那兒一擺,王仁松顯然也感覺到了壓力,他催動一陣又一陣的風,風向正對常林,而王仁松那滿身見風就長的魔植觸角順風就鋪天蓋地地朝著常林罩過去。
巨大的雷變種蜥蜴敏捷地跳轉過去,粗大而兇悍的尾部帶著火花閃閃的雷光狠狠砸向王仁松,並且將那些藤條一把卷起,朝著反方向用力一拉——
黎刃看準時機一把猛火砸向迎面而來的王仁松,猛火加上順風,火勢更旺!
頓時間徒留王仁松刺耳而泣血的哀嚎!
☆、第86章
“小心!”唐無樂剛才已經見識過王仁松奔潰時的叫聲,現在他再一次發動嚎叫,感覺又是一個大招!
黎刃趕緊退到安全距離,手裡的弓緊緊握著,另一隻手隨時準備化箭。
李沛辰同樣嚴陣以待,他還要隨時向另外兩個隊友交換資訊,保持聯絡。
王仁松雖然遭受了一擊重創,但是他現在的恢復能力簡直逆天,幾乎是短短幾秒之內,那些斷裂燒毀的藤條就立刻由後續新生補上,重新高高揚起準備隨時攻擊。
有了常林這頭巨型雷變種蜥蜴拉仇恨,其他三人的攻擊方便了很多,唐無樂一直在想辦法破壞掉王仁松這種幾乎變態的恢復速度,而李沛辰的所有攻擊都附帶控制和減速,他很大程度上限制了王仁松對常林的攻擊速度。而黎刃則隨時要清除掉這個人植合一的怪物到處撒的種子,免得築起幻境。
雖然還沒有看到明顯的成效,但是四個人分工明確的確讓每個人的進攻都輕鬆了不少,但是最重要的問題依舊沒有解決。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有異能枯竭的時候,但是這個變態他幾乎是個永動機!”李沛辰咬咬牙,再一次冰封全場,成功逆轉王仁松的順風。
唐無樂一直在觀察王仁松的動作,攻擊、恢復、怒吼、前進都有明顯的動作,幾個來回之後,他終於能夠準確分清楚對方每個動作的含義——這意味著,他可以全面干擾王仁松的行動了。
“沒事,你們可以放開幹,其他的事情交給我!”
說著,唐無樂掏出千機匣,千機變往面前一擺,半人高的精巧機關迅速轉動著很快進入準備狀態——千機變圈定了一個足矣包括整個戰鬥場地的區域,百分之百射中王仁松這個高攻擊高恢復低防禦的人植合體。
高頻率的攻擊不斷地朝王仁松發出,一下一下打入他的身體,迅速累積的毒性傷害卻完全躲避不了——因為常林這頭巨型雷變種蜥蜴完全吸引了王仁松的火力。
一旦他放棄正面抵抗常林去應對唐無樂的攻擊,則意味著那頭帶雷電的大蜥蜴要幾爪子就把自己拍死。但是他專心應對常林,就無可避免地要遭受來自其他四人的全部攻擊。
王仁松怒吼著,全身的藤條在上下顫抖,唐無樂看到這一幕一發梅花針正中他的心口,黎刃和李沛辰的攻擊跟著加強。
這一波傷得王仁松活活憋出一口血來,恢復被打斷,一頓猛攻讓他幾乎退無可退,因為地面仿佛伸出了無數的鐵爪將他牢牢釘在原地。有鋒利的東西乘風射/入自己體內,王仁松低頭一看,三支冒著寒氣的冰箭齊齊插在他心口處,而那裡剛剛才被一枚不知名暗器傷到。
唐無樂算準時機再給對方爆了三個暗藏殺機,這一連串的猛烈攻擊讓王仁松幾乎要倒下。
在他再一次發動風陣,想要撒下種子築起幻境的時候,常林已經兩爪子迎敵而上——嘭!
這聲巨響是由常林造成的,他整個身體敏捷地跳起來,並且完全踩到了王仁松。唐無樂的千機變已經停止攻擊,因為攻擊目標已經重傷。
常林踩在王仁松的身上直到李沛辰示意他下來,幾乎扁平的屍體看不出人形,更像是一株巨大的魔植。
因為最後關頭,寄生于王仁松體內的魔植已經完全控制了他的思維,將本體最後一點養分吸收完畢迎戰常林,顯然是失敗了。
常林恢復人形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抬起腳看自己的鞋底,確定沒有粘上什麼噁心的粘液之後,才松了一口氣。
黎刃一把火將方才戰場上的殘留燒了個乾淨,空氣裡似乎仍然殘留了一些知心草的氣味——心理作用。
“王仁松這麼多年也禍害了不少人,當孩子一樣養了這麼多魔植,最後也算全了他自己的心願咯。”黎刃看著失去幻象包裹,露出原本形態的仲裁區,“這才是仲裁區原來的樣子啊。”
頹廢、荒涼、毫無生機。
李沛辰正在恢復自己的異能,原本閉上的雙眼睜開,掃了一圈周圍:“不過一層表皮,解決了王仁松並沒有解決全部的問題。”
常林站在唐無樂身邊,看他專心致志地擦拭自己的千機匣,“這東西都沒看你拿出來用過。”
“我也需要解放雙手啊。”唐無樂把千機匣往腰後一掛,拍拍手環住雙臂。
倒是黎刃一直對唐無樂的武器很敢興趣,但是他現在更感興趣的是,那麼一把千機匣掛在腰後,不硌屁股嗎?
四人聯手解決了王仁松,按照原計劃朝著五個點趕去,順利與成雍、羅樓會和。
“d、e兩點果然有地下建築。”成雍見四人的第一句話就直接給了準確資訊,“不過我現在懷疑一點,這五個點,有的真料,有的是假料。”
建立一個基地需要不少的功夫,何況是一個地下基地。五個點相隔不近不遠,就算是把五個點全部圈定在一個範圍,也幾乎要佔據仲裁區百分之七十的占地了。這樣一來,如此規模的一個地下基地的建設工作就很大了。
而依照王仁松這個前例,換做誰都不會相信這五個點全是真的。
畢竟整個仲裁區都假過。
“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一個一個點排除。”羅樓把探測器收回背包裡,“不過,不排除有能量傷害形武器的存在。”
這話一出,大家都提起呼吸。
“我們還是得想個辦法,首先得確定,整個仲裁區沒有第七個人了。”成雍環視一圈,他收穫了五個注視。
黎刃眨眨眼:“不是還有那些毒屍嗎?”
李沛辰瞥了他一眼:“那不能算。”
“好吧。”
成雍點點頭:“然後,我們需要想辦法打開地下通道。”
話音剛落,黎刃、李沛辰和唐無樂的目光就落到了常林的身上:“交給你了。”
簡單粗暴地直接在地表開了道口子——那些半層樓高的斷壁殘垣則被常林大尾巴掃過帶來的勁風清理出境。
這只是第一個點,入口埋地很淺,一看就很像陷阱。五人一獸站在門口,卻沒有走出下一步。
太輕易就發現的,按照劇本一般都不會是真料。
唐無樂拎起千機匣,用前頭的尖端抵了抵露出來的那點金屬色,結果是毫無反應。
在其他人看來,這個動作也是毫無意義的。
接著,他蹲下/身,湊近了那塊金屬色澤的東西,“看看這東西大概幾年了?”
李沛辰湊近,想把周圍的土壤清理掉,羅樓直接操控著讓整片金屬塊都露了出來。
這是一整塊光滑並且嶄新的金屬牆,只不過它是斜趴著的狀態。
成雍搖搖頭:“我看不出來,事實上,因為這個土質上下層明顯不同。而這個金屬門看似很新,實際上埋了有好些年了。”
“也可以解釋為,因為常常需要進出,所以土質層不同,門卻很新?”黎刃歪著腦袋,抹了一把地上的土,“或者說,有人故意要做成這個樣子來模糊視線?”
“你是說王仁松嗎?”羅樓面無表情,“我看這個仲裁區或許不過是一個幌子?有什麼比仲裁區更有話題性的麼?”
“你是說調虎離山?”唐無樂敲了敲那塊金屬門,看向羅樓,又問道:“或許我們能想辦法打開這個東西。”
五人一獸頗有些鬱悶,輪番上場居然奈何不了這塊看似普通的金屬門。而事情進展到這一步,看似輕鬆,卻再無其他收穫了。
“我現在願意相信仲裁區是塊死地了。”黎刃坐在草地上保持抬頭望天的姿勢,直到他忍不住垂下自己的腦袋:“我盯著看了這麼久,居然連一隻鳥都沒有!所以我們今天晚上要吃什麼?”
羅樓和唐無樂依舊在想辦法解決那道門的問題,成雍站累了坐過來和黎刃一塊休息。他把手搭在黎刃的肩膀上拍了拍:“別想著吃晚飯了,不是早就讓你做好風餐露宿的準備了嗎?餓個一兩頓,男子漢大丈夫啊。”
糾結了一下午力量無處釋放的常林忍不住一甩尾狠狠砸向那塊金屬門,結果整塊地面都在以肉眼可見的浮動顫抖著。
幾個人差點沒站穩:“怎麼回事!”
唐無樂看向毫無砸擊痕跡的金屬門,轉頭朝著其他人大喊:“扶穩了!”又對常林說道:“接著來,越用力越好!”
要說用蠻力,那是最不需要腦子思考的事情。
常林一個大甩尾帶起身體騰空再全身砸向金屬門,一瞬間帶起塵土無數,但是地表的顫抖越老越大,其他五個人不得不互相攙扶著抱團。
唐無樂和李沛辰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睛裡看到了昂揚鬥志和掩藏起來的興奮。
“這是要怎麼樣?地震了?”黎刃兩隻手分別抓緊羅樓和成雍。五人一獸圍成一圈相互扶持著,死死頂著這波強力的震動。但是很顯然,它並沒有停止的跡象,反而越來越劇烈。
滿天塵土飛揚著擋住了眾人的視線,卻依然掩蓋不了金屬門碎裂融化之時的閃光,常林尾部用力把大家卷緊,迎接他們的是急速下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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