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2.19我在藝伎文拆CP
席燈低眉順眼地站在門口,房裡的人是南野和森川。
雖然帶他一起來,但卻也是匆匆看見森川一眼,兩個人就進去了聊天了,把所有人都擋在了門外。
席燈有凝神去聽,但屋子靜悄悄的,仿佛沒有人在裡面一樣,他便放棄了。
不知過了多久,門才從裡面被推開。南野掛著笑容從裡面走出來,“森川君不用送了。”
森川走在他的後面,如謙謙君子般,溫和有禮的說:“客來,主迎,客歸,主送。”
南野哈哈大笑,他扭頭看了眼還站在門口的席燈。席燈見到他們出去,就微微彎了腰。
“千島,你與森川故人重逢,今日我就讓你在這住一天,明日清晨再回去吧。”
席燈表情明顯有些驚訝,但他很快就把驚訝的神情一收,低聲應了。
南野又道:“鈴木桑那邊有人看顧,你不必擔心。”
“是。”
待南野離去後,席燈才真正抬眼看向森川。
森川正看著南野離去的方向,一轉頭,就撞入席燈的視線。
兩人彼此沉默對視一會,還是席燈先移開了視線。
“千島君,數日不見,你清減了不少。”森川的聲音低而溫柔,他說這種話不會給人一種客套的感覺,反而會讓人覺得對方是真正在關心自己。
“森川君也是。”
席燈頓了下,才回了話。
接下來,他就被請到方才森川與南野私聊的房間裡。森川讓僕人換了新茶上來。
待一切妥善,他才說:“千島君現在一定想知道祗園的情況吧。”
森川果然是個聰慧的人。
席燈點了點頭。
森川淺淺一笑:“情況並不算好,青木君得了一場大病,病得渾渾噩噩,醒後竟然忘了大半的記憶。”森川微微一頓,“如今的青木家已經不存在了。青木君將店轉賣了出去,店裡的人大多也自己贖身出去了。”
這消息讓席燈驚了許久,他張了張口,頓時不知道說什麼。
許久他才問起一個人,“那松平君呢?”
森川微微垂下眼,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
席燈放在腿上的手指顫了顫,便聽到了森川的聲音。
“松平君在花魁之夜,就離世了。伺候他的小男孩是第一個發現他的,據說是服了毒。”
席燈面色一下子白了,眼神晃動,許久之後,他緩緩閉上了眼。
“小千島,珍重。”
當時那個一舉一動就讓人色授魂與,容貌燦若春華的美貌藝伎說的那句話,現在回想來,是有深意的。原來對方是在跟自己告別。
那個見誰都會親親熱熱叫對方的人竟然就這樣離去了。
森川的聲音像是從天邊傳來的一樣,“人走得很平靜,應該沒有受多少痛苦。”
席燈睜開眼,他很遲緩地點了下頭,“謝謝森川君告訴我這些。”
森川的眼神鮮少出現了擔憂的神情,席燈只看了一眼,便撇開了視線。
夜晚留宿,席燈躺在被子裡怎麼也睡不著,不知什麼時候,外面竟然傳來尺八的樂聲。
那樂聲空靈乾淨,仿佛能讓靈魂都安寧下來。
席燈眼睛突然紅了,他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數日後,森川啟程返航,南野去送了他。森川站在岸邊,轉身離去前深深地看了眼席燈。
鈴木挪了下步子,微微擋住森川的視線。南野笑著看了眼鈴木,待森川上船,他才說:“鈴木桑,真調皮。”
鈴木也回他一個柔柔的微笑,聲音極低,低得只有他和南野才能聽清,“千島是我的。”
南野轉開頭,望著已經啟航的船。蔚藍色的天幕下,海天一色,銅色的船慢慢駛出去,在海面上拖出一條雪白翻騰的波瀾。
森川離去後,鈴木更加忙了,他經常與南野一起出席宴會,作為武士的席燈只能站在外面,跟古井他們呆在一塊。
鈴木成了長崎無人不曉的人物,平日裡鈴木住的庭院都會收到許多請帖,並且是請他一個人的。
鈴木看到那些請帖都只是一笑,便丟進火盆裡,再拿起他的太刃走了出去。
南野給鈴木佩了兩把薄如羽翼的小刀,可以貼肉放。鈴木平時出去,便把一把把刀綁在小腿處的皮套裡,另外一把貼在手臂上。南野作為這種大人物,哪能不遇見刺殺。鈴木第一次遇見實戰,對方完全把他當成南野的心上人,試圖挾持他威脅南野。鈴木從手臂裡抽出刀,往後一刺,再一轉。
南野見到鈴木的表現,完全是意外之喜。那日賞了鈴木很多錢以及漂亮的和服。每一套都價值昂貴。
第一次殺人的鈴木夜裡卻一直躲在席燈懷裡,他身體一直在抖。
“千島,我聞到好重的血腥味,怎麼洗都洗不乾淨。怎麼辦?”
席燈摟緊對方,低聲安慰,“鈴木,沒事吧,他們那些人是壞人,你做的是對的。”
“可是他們是不是有孩子?他們的孩子也會像我們一樣被賣進祗園嗎?”
“不會。”
鈴木抬起頭,眼神定定地看著席燈,“千島,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對吧?”
“嗯。”席燈沒有猶豫。
“有千島,那我就什麼都不怕了。”鈴木重新將頭靠入席燈的懷裡,將耳朵放在席燈的心臟處。聽著對方平穩的心跳聲,他仿佛也能安定下來。從小到大,他都是這樣做的。
賣入祗園的那夜,他一直哭。手腳被綁著,又餓又凍。旁邊的人卻不哭不鬧,還對他說:“你冷嗎?冷可以靠著我。”
他聽話做了,但是身體控制不好,沒靠著對方肩膀,而是不小心倒在對方懷裡,無意中聽清了對方的心跳聲。
他的哭聲突然停住了。
“你不要哭了,放心,我以後成為武士,像我父親一樣,會把這些壞人都打跑的。”
年僅三歲的鈴木愣了下,他眨了眨他那雙大眼睛,還掛著淚珠的臉突然迷茫起來:“打跑之後呢?”
“呃。不知道。”
鈴木突然想起母親跟他說過的故事,表情變幻,最後才丟下一句,“那我就以身相許報答你。”
***
鈴木想到這事就忍不住笑出來,便從對方懷裡起來,“千島,你還記得我原來說過以身相許報答你的事嗎?”
他滿懷期待的問話,結果只得到一個迷茫的神情。
鈴木當場的臉就臭了下來。
時間不快不慢地走著。
席燈不知道森川賣給南野什麼貨,總之每過幾天,古井都會帶他們去岸邊搬貨。
席燈也見到了南野將軍,南野將軍跟南野長得並不像。他有張很十分嚴肅的臉,看著人的時候幾乎讓人說不出話。難為鈴木還要一直笑。
南野將軍在臨走前,難得誇了句鈴木。
南野都驚訝了,他誇張地說:“父親大人可是從來不誇人的。”
南野將軍冷哼一聲,“那是你從來都沒有表現好。”
南野哈哈大笑。
南野第二日臨時出了遠門,只帶了幾個人,他連鈴木這邊都沒有通知,還是南野將軍那邊派人過來,說南野臨時有事,讓鈴木這幾日好好休息就是。
鈴木不用跟著南野,開心得不得了,他壓根不管南野去哪了,也不練武了,換了普通衣服,吃吃喝喝地度過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他坐不住了,他想到自己有一個箱子,便拉著席燈過去了。
席燈發現箱子裡是一套和服,不解地看著鈴木。
鈴木卻是神秘一笑,把和服從裡面拿出來,底下居然是假髮和一只有修補痕跡的尺八。
“上次我只見到幾分鐘千島這種打扮,再打扮一次給我看看吧。”鈴木從裡面又拿出尺八,“這個是千島摔的尺八,我也修好了。”
席燈從對方手裡接過尺八,神情有些恍惚,“你……為什麼要修它?”
“雖然這是青木送給千島的,但千島很喜歡這只尺八,因為千島的母親吹尺八很好聽,這是千島告訴我的。”鈴木說到這裡,突然啊了一聲,“糟糕,忘記買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席燈問。
鈴木站起來,“暫時保密,我現在出去,希望回來千島可以給我一個驚喜。”鈴木笑得眼睛彎成了一條線,沒看出魅惑,只看出了傻。
他說完就往外走,席燈只來得及說:“天快暗了,帶燈籠出去。”
鈴木彎下身子穿木屐,背對著席燈揮了揮手。
“知道啦。”歡快的語氣,也不知道去幹嘛。
席燈看了手裡的尺八,再看了看和服。那和服極其漂亮,比他上次穿過的還要漂亮,花紋獨特,下擺處有著櫻花。
他想了想,便把手裡的尺八放下,拿過和服。
坐在鏡子面前的席燈按照松平給他化時的回憶,給自己化妝。
塗粉、畫眉、挑角、染眼、點朱唇。
再戴上假髮,拿起尺八。
這時,席燈突然聽到門外似乎有異聲。他回頭,那聲音並不像鈴木回來了。他想了下,先把燭火吹滅,才起身站起來,往門口走去。
突然他腳步停住了。
他聽到了痛苦的哀鳴聲以及刀從皮肉裡拔出來的聲音。
那聲音很熟悉,似乎是負責保護鈴木的武士之一的。
席燈握著尺八的手攥緊了。有人要殺鈴木。
因為殺不了南野,所以特意趁南野不在過來報復。
殺了南野的“心上人”,南野就一定會很痛苦。
席燈指尖一下子冰冷,他猶豫了很久,外面的聲音仍在繼續,他甚至能聽清那壓低的詢問聲。
“人在哪?吩咐是必須死。”
席燈抬頭摸了下自己頭上的頭髮,眼神逐漸變成堅定。他快速地轉身跑向梳粧檯,從臺上拿了一個東西,再跑到窗前,拉開拉環。
“咻——”
五彩的煙花突然在美麗的夜空炸開。
“不好,通風報信了,人就在房間裡。”
門被打開的時候,席燈還站在窗前,他看著那炸開的煙花,露出一個很淡的笑容。
鈴木啊,看到這個就不要回來了。
“鈴木桑?”
低沉的男聲響起。
席燈轉過頭,狀似驚恐地說:“你們是什麼人?”
“殺——”
***
鈴木提著燈籠穿著木屐,在青石板上落下“噠噠噠”的聲音,他走過一路的花海,粉色的櫻花吹落在他頭上、肩上。
今天其實是千島的生日,可是那個糊塗蛋從來不記得,他也忘了給了千島買他最喜歡吃的糕點,只有匆匆忙忙出來買,還好店家沒有關門。
“咻——砰——”
煙花炸開的聲音。
鈴木好奇地抬了下頭,看著遠處天空突然升起的煙花,他輕輕眨了下眼。
***
“我一定要保護他,哪怕用我的生命。”
第45章 3.0我在雙生花文拆CP
廣袤的天地間,黃色沙漠成了這片天地的主色,稀疏的樹木及稀少的水源組合成一塊綠洲。
一個少女穿著火紅色的裙子在舞臺上不停地旋轉,畫了彩妝的臉上掛著熱情燦爛的笑容,她的裙子像一團火,也像夕陽下的雲彩,燒進人的眼裡,燒進人的心裡。
“小月的舞跳得越來越好了。”說話的人是個胖子,他叫朱力,是這個演出團的老闆。他油膩膩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本來就因為被肉擠成一條縫的眼睛,此時幾乎都無法尋到了。
他旁邊的中年男人伸手撞了下朱力,曖昧一笑,“朱老闆,我給這個數。”他食指和中指摩擦兩下。
朱力先是微微瞪大了眼睛,隨後又恢復成了一條縫,“不成,小月說不接客,你找小香吧。”
男人嘖了聲,“小香我都玩過多少回了,她就那點花樣,肚子上的肉都松了。”
朱力呸了他一聲,“小香身材很好。”
男人從袖子裡拿出個灰撲撲的錢袋,偷偷塞給朱力,“你看這個行不行?”
朱力捏了捏錢袋,默不作聲地看了眼還在舞臺上跳舞的少女。那少女仿佛已經與天地融為一體,用熱情奔放的舞蹈向天神祭祀。
“那好吧。”朱力跟男人說了小月賬子是哪個,又補了一句,“小月的弟弟我負責幫你引開,你速戰速決,事後溫柔一點,女人嘛,總是對征服過自己的男人有些不一樣的感覺的。”
男人聽了這話,哈哈大笑,笑完似乎覺得笑聲太大了,迅速壓下去,然後把視線挪到了還在舞臺上跳舞的女人身上。他眼神下流地在對方胸脯和大腿掃來掃去,狠狠地吞了口口水。
夜幕降臨,黑色的夜空上遙遙掛著一汪明月。明月旁邊就是滿天繁星,如一顆顆珍貴的寶石。這樣的景象在秋夜的沙漠裡是最尋常不過的了。
珀月洗了手臉後,便解了外衣,她準備擦擦身子,白天跳的舞讓她出了一身汗。脫到裡衣的時候,她突然覺得脖子處的毛孔都張開了,仿佛有什麼人在窺視她,用著噁心以及不懷好意的眼神。
她飛快地把裡衣重新裹緊,還未扭頭,一雙手就從後面抱住了她。
“我的好小月,你可讓我想死了。”粗啞難聽的聲音在她耳側響起。
這聲音幾乎讓她心臟都跳出來了。
她努力去扯開對方的手,要從對方的懷裡逃出去,可是男人的力氣太大了,下一秒她就被推到了旁邊的床上。
放在腳下的水盆咣當一聲翻了,裡面的水倒了出去。
“啊,我的水。”
在沙漠裡的水是多麼可貴。
男人嘿嘿一笑,用自己的身子壓在珀月身體上,用自己的手去摸對方的身體,“這個時候還要什麼水,好小月,你告訴我,你跟別人睡過沒有?”
珀月氣得臉都紅了,她恨不得殺了身上的男人。看著那張醜陋的臉露出那種不堪的笑容,簡直讓人噁心得想吐。
“來人啊,救命……唔。”珀月只喊了一句,就被捂住了嘴。男人臉色微變,“這大晚上喊什麼喊,你想喊誰過來,你那個怪弟弟嗎?小月,你今晚註定是我的人!”
說完,他就扯珀月的衣服,見珀月反抗地厲害,直接對著對方的臉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小婊子,你動什麼動?我上你那是看得起你。”
珀月眼睛滲出淚水。
來救救我,珀月心裡想。
男人見珀月安分了些,立刻露出幾分喜色,正要低下頭去親那張紅潤的唇時——
“嗤——”
銳器刺入體內的聲音。
他只覺得一痛,低頭一看,心臟處冒出一個銀白色的尖頭。
血液迅速暈開。
珀月連忙把身上的人推開,慌亂地下床,就撲到了站在床邊的人的懷裡。
那人一手擁住珀月,順帶把匕首給拔了出來。
男人捂著心臟倒在了床上。
珀月回頭看了一眼,臉色一下子白了,“天,他死了?”
她抬頭看著擁著自己的人,“怎麼辦?現在要怎麼辦?”
那人抬手捂了捂珀月的唇,就鬆開對方,走近床邊,彎下腰,拿著匕首再刺了下去。
珀月連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唇,把尖叫聲又壓了回去。
“這會應該死透了。”
“席燈!”
被珀月叫的人回了頭,只見他身量不高,全身上下都用黑色的布包裹著,只露出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同珀月一樣,是湛藍色的,是天空的顏色。
他們是姐弟,母親是異域人,一次酒後亂性就有了他們。母親並不清楚那晚的人是誰,挺著個大肚子繼續跟著演出團演出。生下他們兩個之後,已經因為生活勞累的母親死在了她的三十歲。
死前,母親盯著蔚藍色的天空,乾枯的手指伸向天空,口裡吐露了一段幾乎讓人聽不清的話。
十二歲的珀月也抬頭看了下天,“母親在祈求上蒼寬恕她,帶她回家鄉。”
“家鄉在哪?”席燈看著已經露出美好微笑的母親,問道。
珀月遙遙頭,還帶著稚氣的臉上卻很認真,“我們克黎族的人是不怕死的,只是怕死了也回不了故鄉。”
席燈點點頭,夜色降臨的時候,他去找人借了一把火,珀月撿了很多木柴,兩人那晚望著火望了很久,沙漠的夜裡很冷,他們就相擁著坐在火堆前。
空氣中焚燒屍體的味道並不好聞,珀月靠著席燈,眼裡是一滴淚水也沒有,她旁邊的人也一樣。
“母親在最後還在保護我們,讓我們不要在夜裡冷死。”
天亮了,火也滅了,他們拿了個原本儲存水的黑罎子把骨灰全部裝起來。
四年過去了,現在他們已經十六歲了。
在克黎族,十六歲就是成年了。
聽說漢族更早,女子十五,男子二十,不過珀月和席燈都不認為自己是漢人,雖然他們的母親為自己的兒子取了個漢名。
珀月在克黎族的意思是沙漠裡最美麗的月亮。
至於席燈的名字,他們母親只是說,她曾經遇見了一個客人,那客人是個漢人,據說是個讀書人。那夜讀書人嘰裡咕嚕說了很多她聽不懂的話,她唯獨記住了一句——
“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雖然她並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但看著兒女明顯有漢人的特徵,她便取了一個席字,作為兒子的姓氏,至於燈,“如果沒有月光,至少還會有燈光,比起月亮的遙不可及,燈光才能真正地溫暖一個人的心。”
與名字的寓意一樣,珀月的確擁有驚人的美貌,在沙漠裡,美貌可以帶來好處,也可以帶來災難。
眼前的屍體就是災難。
席燈冷靜得將匕首上的血在屍體上的衣服擦乾淨,看著已經坐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少女,他壓低了聲音,“這裡呆不下去了,我們離開這吧。”
珀月愣住了,蔚藍色的眼珠子遲緩地轉了下,艱難地將視線凝聚在自己的弟弟臉上,“走?我們能去哪?”
“不走,我們會被殺掉。”
席燈將匕首重新塞回靴子裡,他將床上的毯子包裹住屍體,就拖了下來,這舉動把珀月嚇了一跳,“你這是做什麼?”
對方答得很冷酷,“藏起來。”
珀月再次覺得母親名字取錯了,弟弟身上沒有一點讓人覺得溫暖,冷冰冰,硬邦邦,像一塊臭石頭。
她看著少年把屍體拖出去,自己心跳了跳,這個演出團呆不下去了,明天所有人都會知道他們姐弟殺了人。
他們會把他們姐弟綁在木頭上燒死的,死不可怕,只是他們還沒有把母親帶回故鄉。
珀月開始爬起來,快速地收拾東西,首先就把母親的骨灰找出來,再打包行李。等她收拾完,少年已經回來了。
他看了眼自己的姐姐,伸出手扯過對方就往外走。
啊,該死的席燈,居然對待姐姐的態度那麼差。
珀月沖著席燈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席燈拉著珀月走到駱駝休息的地方,兩人輕手輕腳地走到自己平日騎的駱駝旁邊,偷偷解開繩子。珀月先上去,席燈坐在後面,一手扯過控制駱駝的繩子。
珀月走時一直回頭看,那些帳篷很安靜,似乎已經陷入甜蜜的睡眠。
逃跑,他們能逃去哪?
她正憂傷著,一塊毯子就沖天而降蓋住她的頭。
“蓋著,夜裡冷。”
珀月將毯子扯下來,卻是微轉過身,先用毯子包住自己弟弟,再包住自己。
“弟弟,我們去哪?”
“不要叫我弟弟。”
回答珀月的是冷到不行的聲音。
珀月哼了一聲,“比你早出生就是早出生,我們註定是姐弟。”
身後人乾脆沉默不語,似乎已經懶得理珀月了。
珀月安靜了下,又問:“你把屍體藏哪了?”
過了一會,才有人回答,“沙子下。”
沙漠的月亮很大很圓,似乎伸手就可以碰觸到它。
珀月哼著小曲,調整了下坐姿,讓自己在少年懷裡靠得更舒服。
一駱駝兩個人慢悠悠地走向了月亮所在的方向。
第46章 3.1我在雙生花文拆CP
沙漠的夜裡太冷了,珀月被凍得發抖,但又無法控制地陷入睡眠之中,不過每當她要睡覺,就被打醒了。
珀月猛地睜開眼,語氣也壞了起來,“席燈!”
身後的人收回手,很冷淡地說:“睡著了容易被凍死,我可不想抱著一具屍體。”
真不知道他這性格像誰,珀月在心裡抱怨道,別人家的弟弟一般都是很可愛的,會乖乖地喊姐姐。可她長這麼大,還沒聽過一聲姐姐。
不過珀月也很喜歡這個怪弟弟,他們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若是弟弟情緒波動大,她可以感受到,生病也是,一個生病,另外一個也會馬上就生病。
母親為這事操碎了心,因為這樣的話,她總要同時照顧兩個。
母親離世後,他們倒是生不起病了,因為沒有人可以照顧他們。
在沙漠裡,是很容易死的。
珀月努力瞪大眼睛,即使困得要死,也不敢再閉上眼睛。
“席燈,我們要去哪?”
叫他弟弟就不會回答,珀月學乖了。
“我也不知道。”
珀月歎了口氣,他們還是好不容易進了那個演出團的,現在還沒呆夠半年。
“看能不能找到城鎮吧,要不然會死在沙漠裡的。”
珀月伏下身伸出手摸了摸駱駝的腦袋,“小布,我就靠你了,後面那個傢伙是靠不住的。”
不知走了多久,珀月都要覺得自己快死的時候。遙遠的天邊漸漸泛起了金光,太陽升得很快,珀月立刻把包裹在身上的毯子,嚴嚴實實把自己的頭臉包起來,避免被曬傷。
珀月帶的水有限,她只敢微微地抿一口,就遞給身後的人,可是那人卻接也沒接,就讓她收起來。
珀月回頭,“你要渴死你自己嗎?”
“我不渴。”
回答她是少年特有的略啞的嗓音。
席燈很早就變完聲,原來那種細細軟軟的聲音一下子變成了像含著石頭說話的聲音。
珀月還記得原來席燈會喜歡傍晚時唱歌,那歌聲連母親都誇好,不過母親離世後,他就再也不唱歌了。
在演出團,她跳舞唱歌,而他就負責幹一些粗活,什麼活都幹。沙漠裡的女人是沒有貞操觀的,有時候她們與客人做完那種事,會故意喊席燈去端水給她們。
老闆會看在她們賺了錢,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些女人其實心也不壞,她們只是好奇那塊黑布下的臉,姐姐長得那麼好看,弟弟的臉也不差吧。
她們會在席燈端水過來的時候,撒嬌自己沒有力氣,有些甚至會露出一些胸脯,似乎在誘惑被黑布包裹得過分嚴實的少年。
席燈往往是沉默把水盆放下就走。
也有女人試圖晚上爬席燈床,不過被狠狠地趕出去了。
珀月問過席燈,說實話她覺得若是弟弟有喜歡的女人也沒什麼,“你為什麼都拒絕了?她們不夠漂亮?”
席燈看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在看愚蠢的豬。
珀月推了席燈一把,“幹嘛這種眼神?”
被推的人扭開頭就走了,只留給珀月一個背影。
***
珀月沒有想到這種逃難式生活還會撿到一個人。
她遠遠地看著有個人躺在地上,紗子已經把那個人淹了一大半了,如果不是那個人黑色的頭髮,她幾乎會忽略。
“啊,那裡有個人!”
珀月伸出手指向那個人躺的地方。
席燈往那邊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似乎對此並不感興趣。
珀月扯住席燈的手,“去看看。”少女語氣堅定,這讓少年微微蹙了眉,他沉默地直視自己的姐姐,過了一會,才控制駱駝往那邊走去。
到了之後,他先下了駱駝,再把手伸給還坐在駱駝上的珀月。珀月笑了下,便把手放在對方的掌心。她這個弟弟聯手都包得嚴嚴實實,比她這個大姑娘都要講究。
珀月下了駱駝,就往那人那邊跑去。她走近一看,果然是個人躺在那裡。那人背面朝上,也不知道死了沒有。那人的一隻手露在外面,那只灰撲撲的手上戴著一個碩大的綠寶石戒指。
珀月蹲下來,小心翼翼地準備去試試對方還有沒有呼吸時,停了下來——
她扭頭看著還站在駱駝旁的少年,眉毛狠狠往上一挑,“你過來。”
對方沒動,甚至撇開了臉。
珀月立刻換了個表情,裝成可憐兮兮的樣子,“席燈,我有點怕,你過來嘛。”
看著少年似乎有些無可奈何但還是走過來的樣子,珀月露出一個笑容。待人走過來,她立刻伸手扯下對方,“你看看他還活著嗎?”
席燈略看了眼,眼神就放到了那枚戒指上。他伸手去扯那枚戒指,這舉動把珀月嚇了一跳,不過她沒說話。
席燈在扯戒指的時候,手卻被抓住了——
珀月眼睛微微睜大了些,“還活著。”她不禁去看旁邊的人,席燈看著自己被抓住的手,那人用的力氣很大。他沒有猶豫,從靴子裡拿出昨夜才沾了血的匕首。
珀月連忙攔住,“沒必要,我幫你把他手扯開嘛。”
弟弟心情不好的時候,真的很嚇人的。
珀月這樣想著,邊去扯開那只手,不過這樣一來,她的手卻被抓住了。那人似乎使出最大的力氣。
珀月微微一愣,就感覺到身旁人氣壓更加低了幾分。
“他似乎在求救呢,要不要救他?”珀月問,然後就得到一個幾乎不用猜就能知道的答案。
“不救。”
珀月聽到這句話就發現自己的手被抓得更緊了。
珀月還是沒辦法那麼心狠的,把要殺人奪財的弟弟趕開,再費力把人翻過來,扒開對方亂七八糟的長髮,長髮下是一張灰撲撲的臉,似乎是個男人。珀月用自己的衣服擦了擦,又跑到駱駝旁,頂著壓力把水袋取下來。
她先是倒了點水放在那人的唇上,那人立刻伸出舌頭去舔。
果然活著。
珀月小心翼翼地扶住對方的頭,將水袋細長的開口喂進對方口裡。對方一喝到水,就迫不及待喝了起來。咕嚕咕嚕的,珀月一下子就看到水袋空了。
啊,好心疼。
珀月的臉一下子就塌了下來。席燈還沒有喝一口水,這個人就把他們一袋水給喝光了。
珀月把水袋拿起來,就看到那人舔了舔唇,眼睛動了動,緩緩睜開。
珀月眼睛都不眨下,看到對方的眼睛愣了下,她立刻興奮地去叫自己的弟弟。
“弟弟,你快過來。不,席燈,你快過來!這個人好像不是漢人!”
不是漢人就意味著有可能是克黎族的人,珀月是這樣想的。
“他的眼睛是綠色的,是不是跟我們一樣?”
席燈走了過來,低頭看了下睜著眼的人,搖搖頭,“他是綠色而我們是藍色。”
“也許克黎族也會有綠色眼睛的人啊。”珀月反駁完席燈,就對那人說了一句克黎族的話,“你是誰?”
對方眼珠子很緩慢地動了動,似乎他費了很大力氣才能把視線凝聚在珀月臉上。
他微微張開嘴,說了一句話——
“姐姐?”
是克黎族的話。
珀月立刻興奮了,她沒有注意她旁邊的少年露出一個鄙夷的眼神。
***
這次委託心願的人是個沉默寡言的少年,他只是說了一句話,“讓她不要喜歡他。”
他口裡的她是他的雙胞胎姐姐珀月。珀月作為一篇耽美文裡的女配,無需質疑是個讓人可悲的角色。喜歡上主角攻的她就像是飛蛾撲火的傻子,一開始就註定愛錯了人。
主角攻可以喜歡上任何人,但唯獨不會喜歡上一個女人。
主角攻是一座城鎮的城主,主角受是他父親的養子,從小兩人一同長大。花心的主角攻對主角受總是若即若離,持靚行兇的主角攻在一次與其他城鎮戰役中被主角受狠狠報復了,被打暈了丟在沙漠裡,對方甚至一袋水都沒有留給他。
擁有主角光環的主角攻並沒有那麼容易死,他遇見了一對姐弟,好心的姐姐伸手救了他。從城主淪為可憐人的主角攻立刻提出了交易,如果他們把他送回他的城鎮,他將送一箱子金子給他們,並且讓他們在城鎮裡生活下來。
這樣美好的交易,姐姐立刻答應了,主角攻因為懷疑對方是否會真正答應,他想讓這個交易更加牢固,便勾引了姐姐。
待弟弟發現這事情已經晚了,姐姐已經開始做著不實際的城主夫人的夢。
這本是一個花心渣攻和心機受的故事,姐姐就像一個局外人,卻因為她的善心被扯了進來。
等她發現到了城鎮後,事情根本就不像她想的那樣,她雖然住進了城主府,除了一開始那段時間,後來主角攻都很少再出現在她的面前。甚至一次她去找對方的時候,看到那個曾經向她許下一切的男人把另外一個男人壓在身下……
大受刺激的姐姐去找了主角受,她質問對方為什麼要喜歡一個男人,還甘心雌伏身下,卻被對方狠狠譏諷了。
“你以為他喜歡你?他不過是要靠你回來向我認錯。”
“你喜歡他?還是喜歡他的地位、權力或者金錢?”
……
姐姐受不了這樣的譏諷,拿出匕首去攻擊了主角受,卻被主角攻看到。結局可想而知,一個在耽美文裡試圖分裂主角攻受的女配結局能有多好,甚至被關到水牢裡,底下都有一群讀者叫好。
席燈聽完這個故事,歎了口氣,面前的少年卻很平靜,平靜到冷酷的地步,“我沒有任何要求,她只要嫁給她喜歡的也喜歡她的人就可以了,如果沒有遇見也沒關係,我可以養她一輩子。”
席燈點了下頭,“如果這是你的心願,那麼我答應你。”
少年破天荒露出一個笑容,由於很少笑,他笑得有點僵硬,不過唇角是真真實實上揚的。
“那拜託你了。”
***
一句姐姐完全讓珀月興奮了,她臉上綻開一朵美麗的花朵。
“你是克黎族人對不對?”
席燈正準備走過來,就聽到主角攻又喊了聲姐姐。
珀月愣了下,仔細看了看對方的眼睛,卻發現對方瞳孔散大,眼神有些癡愣。
珀月在又聽見一聲姐姐的時候,苦著臉回頭,向自己弟弟求救,“怎麼辦?好像遇見一個傻子了。”
什麼?
這下子連席燈都驚訝了。
第47章 3.2我在雙生花文拆CP
主角攻傻了。
席燈看著躺在地上一直叫著姐姐的人,眼神複雜。珀月則是撐著下巴,愁眉苦臉的,“本來還想問問他為什麼在這裡,現在人傻了,怎麼辦?”
她扭頭看了眼席燈,“把一個傻子放在這裡會死的吧。”
席燈看她,似乎猜到她在想什麼,一聲不吭,也不動。
珀月歪頭,“好席燈,救救他吧。”
“你知道他是什麼人?一個普通人會被丟在沙漠中嗎?”席燈說。
珀月反駁:“看他打扮也看得出是個有錢人,後腦勺有血塊,肯定是有人貪圖他錢財,想殺人奪物,他運氣好活下來了而已。”
席燈心裡覺得有點奇怪,按原文主角攻是沒有傻的,但現在卻傻了,他檢查過了對方的頭部,後腦勺那處有塊明顯的腫塊。
不會是主角受沒控制好力度,打重了,於是傻了?
這邊珀月已經試圖找出主角攻的身份,她看來看去,最後把視線放在了戒指上。戒指上會不會有線索?
她伸手準備去扯的時候,又被抓住了手,對方似乎十分在意這個戒指。珀月只有哄對方,“乖啊,給姐姐看看,待會就還給你。”
主角攻看了眼珀月,雖然沒鬆手,但力度卻懈了下來。他正眼睛眨了不眨地看著珀月。
珀月順利地把戒指取下來,這枚戒指一看就不是凡物,上面鑲嵌的寶石十分通透,對著陽光看時,仿佛有流水在裡面流動一般。珀月將戒指翻過來,意外在上面發現了字,不過好像是漢字,寫在內戒環上。
珀月把戒指遞給席燈,她雖然會說漢語,但是不認識漢字的。
“席燈,這上面是什麼字啊?”
席燈接過來看了一眼,照著念了出來——
“孔雀”。
“孔雀?什麼意思?”珀月眼珠子轉來轉去,她還回頭去看了下還躺著的人,“他叫孔雀?”
席燈把戒指合在手心,珀月說的話沒有錯,這個花心渣攻的確叫孔雀。
“真的叫孔雀嗎?不管了,暫時就叫他孔雀吧。”珀月說完這個,就去找席燈要戒指,卻發現席燈冷漠地看著她伸出的手。
“我們要把戒指還給他。”珀月把語速放慢,似乎在努力跟不聽話的弟弟講道理。
席燈卻沒動,只是說:“既然要救他,要點報酬總沒錯吧。”
“可是他都傻了,我們再搶他戒指不太好。”
“可他還喝了我們一袋水。”
珀月不知道說什麼了,她歉意地看了眼孔雀。
可憐的孔雀,我管不到弟弟的。
席燈把戒指收到自己身上後,便走近孔雀,伸手把人抓了起來,再快走幾步丟到了駱駝上。他摁住對方的背,此時孔雀渾身無力,被席燈這樣一丟,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了。
席燈救主角攻是有目的的,他們需要靠對方的主角光環活下去。
珀月跑過來,看著十分可憐的孔雀,再看了看席燈,“駱駝載不了三個人。”
“所以你跟他坐駱駝,你看緊他,別讓他滑下去。”
珀月還沒來得及反對,她也被大力丟到了駱駝上。
好粗魯的弟弟……
珀月好不容易坐好,駱駝突然起身了,弄得她又慌亂地去摁住孔雀,怕對方摔下去。
若是摔下去,再被駱駝踩上一腳,恐怕就不僅僅是傻了。
席燈牽著駱駝的繩子,控制著駱駝往前走。
烈日很曬,珀月不停地看著席燈。席燈一直沒有回頭,牽著繩子沉默地走著。
到了夕陽西下時,珀月眼尖地看到一片綠洲。
“席燈,那裡有水。”
那塊綠洲並不大,一汪湖水在夕陽的光下波光粼粼,湖邊有著高挑的大樹。
珀月下了駱駝立刻跑了過去,先是用水袋滿滿裝了一袋,就站起來拿著水袋送給席燈。
“你快喝,都一天一夜沒喝水了。”
席燈這會也不拒絕了,接過來水袋,解開臉上的布巾,微抬下巴,喝了起來。趴在駱駝身上的主角攻孔雀慢悠悠地從駱駝身上滑了下來,摔在了地上,眼睛卻是瞪得很大,直勾勾地盯著席燈手裡的水袋看。
珀月又跑回湖邊,自己大喝了幾口水,等她在裝水時,旁邊就被丟下一個人。
席燈拍了拍手,蹲下來,看了下孔雀那髒兮兮的樣子,扯了塊布,又用水袋裝了水打濕布,再去給對方擦臉。
珀月一下子把水袋掉在了地上,在她看清孔雀的長相後。
“是女孩子?”
一臉懵懂還在不停地舔嘴唇的人在擦掉臉上的沙子和灰之後恍惚換了一個人。過於白皙的皮膚,因為不溫柔的對待,而泛了點紅。烏眉下的睫毛又密又長,上下微微一闔,襯著他那雙綠寶石的眼睛,深邃迷人。他的眼睛仿佛也有潺潺的流水在動。紅潤如玫瑰花色的唇瓣微微張開,色澤鮮豔的舌頭正時不時伸出來。
“男的。”席燈扯開了些孔雀的衣領,讓珀月清楚地看見孔雀那明顯的喉結。
珀月看完後表情立刻有些憤憤,“真討厭,有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你已經夠討厭了,現在又來一個比我還好看的。”
席燈輕輕嗤笑了一聲,雖然他的表情沒有變化,但珀月還是從對方的語氣裡聽出了鄙夷,“男人好看有什麼用?”
珀月覺得還是有用的,起碼在面對眼前這張比女孩子還好看的臉時,更下不了手拋棄對方了。
相比珀月,席燈似乎完全不在乎對方的長相,動作依舊粗魯,灌水的動作也是。孔雀連嗆了幾口水,眼睛都紅了。生理性的眼紅讓珀月也頓時母性大發,低聲呵斥了席燈,“溫柔點嘛,他這樣子很難受的。你看,他被人搶劫,現在又傻了,我們還搶了他的戒指,多可憐啊。”
席燈動作不停,喂完水再隨意地給孔雀擦了擦臉,便說:“我要給他擦下身體,他身上太臭了,你要繼續看?”
珀月立刻站起來,去給駱駝喂水去。
黑夜迅速席捲了整片沙漠。
月亮和星星頂替了太陽。
席燈看著睜著眼不知在想什麼的主角攻孔雀,沉默了會,就伸手把包著頭的布巾給解開了,一頭黑色的長髮頓時隨風飄散開。孔雀似乎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先是睜大眼睛,隨後就怔怔地看著席燈。
席燈和珀月由於是雙胞胎的原因,幾乎長得一模一樣。不過比起珀月,席燈更加擁有漢人的血統,珀月的頭髮是酒紅色的微卷髮,而席燈則是如綢緞般柔順的黑直發。因為作為男性,席燈的五官還是要比珀月硬朗許多,本來柔美的五官被他身上駭人的氣勢也殺了幾分柔美,但因為總是拿布巾圍得嚴嚴實實,席燈很白,克黎族的血統本來就比別人白了,他比同樣身為克黎族的珀月還要白。
至於他包裹得如此嚴實的原因除了討厭那些男男女女的眼光,還有一點,只有打扮成這樣,那些人會覺得他古怪,甚至會感覺到害怕,不會因為他和珀月年紀小就欺負他們。
比起姐姐珀月只吸引男人的目光,席燈吸引了很多女人的視線以及一些有著變態愛好的男人的目光。
命苦的母親離世後,才十二歲的他就有女人在他面前脫光光勾引他了。
第二天他就包裹住了全身,他把自己變成一匹暗夜裡的狼,眼神兇狠,拿著把匕首將那些想占他和珀月便宜的人全部趕開。
“姐姐?”
孔雀又念了那個詞。
席燈蹙眉,他低聲說了句話:“閉嘴。”
“姐姐。”這回孔雀換成了漢語。
孔雀並非克黎族人,他的眼睛是綠色,是因為天生異瞳罷了。只是他精通各族語言,也許這種能力即使在他傻了也擁有,也因此第一時間獲得了珀月的信任。
席燈不理孔雀,回頭看了珀月的位置,確定對方看不到這邊的景象,才伸手去解孔雀身上的衣服。一脫開上衣,席燈才發現孔雀似乎不僅僅是簡單地被打擊了頭部,他身上全是一條條的血印,那些傷口駭人,很多處都腫了起來。
席燈看見那些傷口,立刻伸手摸了摸孔雀的額頭。白天就發現對方溫度稍微高了,本以為是他在沙漠裡被曬的,現在才發現並不是這回事,他在發熱,因為他身上的傷口。
怎麼會傷得這麼重?
第48章 藝伎篇番外
那些在黑暗裡生長的花朵努力吸取著營養,它們渴望見到陽光,那些和煦的陽光。渴望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展現自己的美麗與芬芳。
鈴木這輩子沒有跑得這麼快,請再快一點,快一點,他想見到千島。
三歲那年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明明那麼久遠的事情,他卻記得如此清晰,記得對方說的第一句話,記得對方的神情。
他很在乎千島,在乎到想獨佔對方,他想對方的視線只停留在自己的身上,想對方完完全全屬於自己,這種變態的控制讓他自己都很驚恐,於是他大部分時間在扮演無理取鬧愛撒嬌的好友。在知道千島與青木的事情,他第一次想殺人,他想殺了那個搶了他的千島的青木。
可是他又告訴自己,如果他們是真心相愛的話,那麼自己是不是很可笑。
還好,千島最終選擇了自己。
那些與千島相處的日日夜夜裡,他每一刻都覺得幸福,是不是上天看他可憐,才把那麼好的千島給了自己。
那麼現在,上天要收走他僅有的幸福了嗎?
鈴木跑到自己的府邸,卻看到是熊熊的火焰。
那些嗜人的火焰包圍了整個府邸,門外不遠處站著許多張望的人群,有些人正取了水去撲火。
鈴木到處張望,卻沒有看到他想看的人。
千島沒有在這裡,那是在裡面嗎?
鈴木就要往裡面沖,好像有人扯住了他。
那些在耳邊嗡嗡嗡的聲音是什麼?
誰在他耳邊說話?
那些火焰映照在他的眼中,他大吼出聲——
“放開我,我要去救千島!千島!”
千島,你是不是在裡面?
不要害怕,我馬上就救你出來。
請等等,我馬上救你出來。
鈴木被人壓倒在地上,眼睛仍然不死心地盯著燒得旺盛的火焰。他死死地盯著,手指在地上抓出了血印。
為什麼要阻止他救千島呢?
他喉嚨突然一癢,竟生生嘔出了血。
現在的他若是被人認出來,誰能想到這個頭髮雜亂、狼狽不堪又可憐至極的人是那個盛名在外的美貌藝伎。
他張了張口,眼睛赤紅,他想說什麼,卻又吐了一口血。
待南野的人趕來,火已經徹底滅了,不過房子也被燒得乾乾淨淨了。
南野是第二日清晨才趕回來了的,他還未走近,就看到坐在燒得只剩灰炭的廢墟外的鈴木。他的腳步猛地頓住了,他辨認了許久,才發現那個披散著一頭白髮的人是鈴木。
他竟然一夜白頭。
南野放慢了步子走過去,他先是靜靜地看著那個廢墟,剛說了一個字,就被鈴木打斷了。鈴木睜著一雙大得嚇人的眼睛,他眼神癡愣,伸出一隻手放到唇邊,做個噓聲的動作。
“別吵,千島在哭呢。”
南野的神情頓時變了,他有些錯愕地看著鈴木。
鈴木卻很認真,“他哭得好傷心,他說他好疼,被火燒得疼。”
他說完這話,卻是突然笑出了聲,笑聲越來越大,只是笑到後面,他的唇邊竟滲出了血。
他的千島死了。
只剩下一把灰。
他甚至找不到。
鈴木微微眯起眼睛,看了遠方的太陽。
像他這種在黑夜裡生長的人因為片刻的安寧,就以為擁有了陽光,殊不知上天殘忍得許多,把他最後的一點光芒都奪走了。
他這樣的人,本來就不配幸福,對不對?
他想起他在窗前跳舞,千島吹著尺八的時光,那些日子恍如隔世。那些記憶像被剪碎的紙片,被風一吹,就飄散在空中,他想尋,卻發現怎麼也拼湊不起了。
他穿著木屐走在青石板,微微一偏頭就可以看見的人不見了。
那個人去哪了?
“鈴木,你清醒點。”南野想扶對方起來,卻不知道如何做。
他覺得面前的人仿佛只剩下的軀殼,沒有了靈魂。
鈴木顫顫巍巍站起來,他攏了把頭髮,卻看著手心裡的白髮愣神了,過了許久,他才輕輕說了一句,“原來頭髮白了。”
他輕描淡寫的語氣仿佛這只是一件小事,仿佛只是衣服被弄髒一樣,洗洗就可以了。
南野伸手抓住鈴木的肩膀,“千島沒有死。”
鈴木先是頓了下,隨後猛地看著南野,他眼睛本來如枯井像重新被引入了水源,突然有了光彩。
南野眸光沉沉,“昨夜他逃出來,被我的人救了,只是傷的太重,今早才脫離危險。”
鈴木腦子只剩下一句。
千島還活著。
他看著南野,迫不及待地問:“他在哪裡?”
南野將手虛握著拳,放到唇邊輕輕咳了聲,他眼神有些奇怪,只是鈴木並沒注意到。
“他傷到了臉,我已經請了最好的醫師,你做好點心理準備。”
縱使做了再多的心理準備,在親眼看到床上的那人時,也驚住在原地。
南野站在鈴木的身後,略過對方的肩頭往裡看了一眼。
只見寬大的房間裡置了一張木板床,上面躺著一個人。那人白布裹臉,身上多處也裹了白布。
南野微微轉身往後看了眼,隨後又扭回頭,輕聲對鈴木說:“他現在吹不得風,人也沒醒,你還是等他醒了再過來吧。”
鈴木搖搖頭,他深深看了眼房裡的人,便把門拉上。
吹不得門,那便不吹,他在門外等著就行。
這樣一守就是三日,鈴木進屋前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他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捧了把白髮放在手心,喃喃自語:“不知道千島會不會嫌棄我?若是嫌棄我,我定要跟他生氣。”他說完,微微彎了彎眼睛,將頭髮整齊地梳好,紮起來。
在千島的房外碰到了給千島治病的醫師,醫師是個沉默寡言的人,看到鈴木微微頷首,便提著藥箱離開了。鈴木目送醫師離開後,在門外站了會。他突然覺得自己像一個即將見到心上人的毛頭小子,又像一個要見到久別重逢的戀人的老者。
他輕輕拉開了門,安靜地走了進去。
床上的人依舊很安靜,似乎還沒有醒。鈴木在對方旁邊跪坐下來,也不敢碰對方,就看著,即使對方只露出兩個鼻孔。
“千島,你會好起來對不對?”
“你說我們要一起去賞夜櫻。”
“我不知怎麼的,頭髮變白了,恐怕再也當不了藝伎,你不會嫌棄我吧?”
鈴木頓了下,他伸出手似乎想碰觸對方,卻又在半途收了回來。他眸光閃爍,仿佛有淚光閃過,但仿佛又沒有。
“太好了,你還活著。”
鈴木露出一個恬靜的笑容。
日子慢慢地流逝,千島的情況似乎好了許多,一天也能清醒片刻,只不過除了面容全毀,嗓子也壞了。
他不能說話了。
而鈴木跟著醫師學如何照顧千島,開始慢慢接收喂藥、換藥的任務。第一次看到千島燒毀的真容,鈴木手抖得厲害,若不是醫師伸手奪過他手裡的藥碗,他就要把那碗寶貴的藥給摔了。
醫師抬眼看他,“若是害怕,現在離開。”
鈴木搖頭,他不是害怕,是心疼。這種疼讓他無法呼吸,火燒得一定很疼吧。
他將手虛掩在對方被包紮的手上。
千島,是不是很疼?
可是他的千島不會回答他了。
***
千島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唯獨,那晚的兇手並沒有找出來。
南野站在庭院裡,不知不覺已經入秋了。他望著滿地枯黃的樹葉,緩慢出聲:“那邊的情況如何?”
古井低眉順眼站著,聽到南野的回話,立刻答道:“並無異常。”他頓了下,臉露猶豫,他抬眼望了下南野的背影,“只不過,大人,這樣好嗎?”
“雖然是個假的,但能讓他活下去就可以了。”南野的視線從那些枯黃的樹葉移開,他微微轉身,看著古井,“你回去告訴父親大人,以後不要插手我的事情了,此事是最後一次,若再有,就別怪我不要這父子情分了。”
古井一驚,“大人!”
南野眸光沉沉,“你以為此事能瞞我多久?明明放了救援信號,居然待火滅再趕過來。父親大人自作主張處理我的人,我很生氣。古井,你把我的原話全部回稟過去。”
“將軍只是覺得鈴木知道……”古井的話沒說完,就在南野的眼神下戛然而止。
古井到了將軍府把南野的話帶到後,南野將軍輕輕動了動唇角,陰鷙的眼神放在古井身上,“不用我說,你就知道該怎麼做的吧。”
古井緩慢點了下頭。
***
鈴木看著面前的人,微微歪了頭,“千島,等你病好一點,我帶你去看櫻花好不好?”
他說完這話,突然捂住了唇。血液從指縫滲出來,止不住的血。鈴木慌亂偏開頭,“千島,我出去下。”
鈴木站起來,跌跌撞撞往外走。每走一步,他都在吐血,走到門口時,他抓了下門板,上面立刻留下了他的血手印。
倒下去的時候,門外就是秋日燦爛的陽光,鈴木置身在陰影裡,他的手指動了動,最終緩緩闔上了眼。
***
千島,即使是假的你,我也想再多騙自己幾天,這樣的話,也不會太難過,也有個藉口活著。現在我也要死了,但意外的不難過呢,是因為我能去見你了嗎?
第49章 3.3我在雙生花文拆CP
珀月正在卸下駱駝身上的東西時,旁邊卻走近了一個人。
她一看,發現是席燈。
“這麼快就好了?”
席燈沒回答這個問題,從行李裡拿出一瓶傷藥,一塊毯子,再拿了一塊幹饃饃,就轉頭走了。
他將孔雀身上的衣服脫盡,用脫下的衣服虛蓋住重點部位。他不知道孔雀之前到底遭遇了什麼,他的全身都是鞭痕,腳踝處的傷口幾乎深入骨。主角受的確擅長用鞭,真的是他下的手?
孔雀這傷勢還在沙漠裡躺了許久,沒死真是主角光環大了。
席燈用濕布擦過那些傷口的時候,孔雀忍不住躲,席燈便蹙了眉,分出一隻手壓住他,不讓他亂動。
珀月轉過頭,往湖邊看了下,只看到自己弟弟半壓在撿到的傻子身上,月光的照耀下,兩人竟然有種……珀月猛地搖搖頭,說實話,除了自己,她還沒見過席燈對誰上過心。
珀月那廂胡思亂想的時候,席燈卻是有點無奈。
孔雀怕是疼緊了,又被席燈的手壓住無處可逃,最後半縮進了席燈的懷裡,口裡還一直說著胡話。
席燈低頭將那些藥粉灑上那些傷口,孔雀因為疼痛額上滲出細細的汗珠,抓著席燈衣服的手也抓得更緊了,不過即使這種情況,孔雀的視線一直凝聚在席燈的臉上,他在喃喃自語。等席燈將他腿上的傷口也處理好時,聽清了一聲。
孔雀叫了一個人的名字——
“黎寶棠。”
黎寶棠是主角受的名字,孔雀在念這個名字時,眼神很迷茫,他似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念這個名字。席燈動作停了下來,眼神靜靜地看著孔雀。
可惜他只是念了一聲,就徹底安靜了下來。
席燈低下頭,他的臉與孔雀湊得極近,他想從這雙眼睛找出端倪,可是對方眼睛太清澈了,就像初生的嬰兒的眼睛,沒有記憶。
席燈看了會就放棄了,大概是真傻了。他給孔雀重新穿上衣服,再用水泡了幹饃饃,混著水給對方吃。孔雀也是餓極了,吃得狼吞虎嚥的,有時候席燈手指躲避不及,都會被對方的舌頭舔到。
珀月湊了過來,她看了看席燈,又看了看孔雀。弟弟果然是個外冷內熱的人,口裡說著不照顧,但照顧人來比她體貼多了。
席燈喂完吃的,立刻去洗了手,再對珀月說:“他身上有傷口,發熱了。”
珀月啊了一聲,眼神染上擔憂,“那他會不會死啊?”
席燈說:“聽天由命。”
話這樣說,但主角攻還是不可能那麼容易就死的。
夜逐漸深了,珀月靠在席燈身上,看著遠方。遠方的夜空被繁星裝飾得看上去十分迷人,但卻遙不可及。不遠處的地方趴著一隻巨型沙蜥,但礙於他們灑了避蛇蟲藥而不敢靠近,只是在遠處虎視眈眈地看著。
“席燈,我們會不會死在沙漠裡?”
“你怕嗎?”席燈聲音很冷靜。
珀月搖頭,她微直起身,看著蓋著毯子窩在樹下的孔雀。對方好像很冷,即使睡著了,也一直在動。
“他好像很難受。”珀月看著席燈。
席燈蹙眉,似乎知道珀月在想什麼。珀月無辜地看著席燈,過了一會,席燈的肩膀上便又多了個人頭。
珀月摟緊席燈的一隻手臂,看了看另外一邊靠在席燈肩膀上的孔雀,滿意地閉上了眼睛。
席燈左右都被靠著,並不是什麼很好的體驗。他蹙著眉勉強閉自己入眠。
第二天。
珀月是第一個醒來的,她從毯子裡鑽出腦袋,抓了抓自己的卷髮,還有點懵。樹陰隔斷了大部分的陽光,只有一些細碎的金光落在她光潔年輕的面龐上。
她坐起來,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睡在地上。珀月回頭去找席燈,卻被眼前的一幕驚訝了下。
席燈跟孔雀還在睡著,但兩人幾乎是相擁而眠。確切來說,席燈睡得還是挺正常的,只是孔雀的手抱著他。珀月走過去,蹲在兩人旁邊,她看看席燈,又看看孔雀。席燈沒多久就睜開了眼,他對上珀月的眼神時,眼裡還有著睡意。
他隨後就發現自己與孔雀不尋常的睡姿,他把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扯開,再將人推遠了這,動作十分不溫柔。
“你把他弄醒吧,今天還要趕路。”席燈站起來,往湖邊走去,洗漱一番又混著水吃了點東西,把頭髮攏了攏,重新將布巾給圍上。
孔雀身上的發熱更嚴重了,他坐在駱駝上晃晃悠悠的,仿佛隨時都會摔下去,這種樣子連席燈都忍不住總回頭看他。
珀月則是愁眉苦臉的,覺得自己運氣不好,不僅自己要死,好心撿到的人也活不了。
不過運氣還是有的。
下午時,他們碰見一個商隊。
那個商隊似乎是運送波斯貨物去漢人的地方賣的,領頭的駱駝上掛了一面旗幟,上面除了繡有波斯圖案,還有一個城鎮的城徽,這代表著這個商隊是受那個城鎮保護的,若有人想殺人越貨,那麼就會被這個城鎮的軍隊追殺。
而那個城徽是一隻孔雀。
席燈的腳步慢了下來,如今主角攻孔雀遭到背叛,身上甚至多了很多傷口,也許是哪裡出了問題,但他現在不確定的是,如果讓人認出孔雀,那些人是否接過命令殺了他。他們在孔雀身邊,是一定會受到牽連的。
“珀月,把他的臉遮住。”
珀月立刻感覺到席燈身上散發出的那不同尋常的氣氛,她望了眼前方綿延的商隊,立刻將披在孔雀身上的毯子將對方頭臉也包得嚴嚴實實。
商隊領頭人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身材精瘦,左眼角上有一條疤。他看到席燈他們時候,揮了下手,整條商隊就停了下來。
“你們是什麼人?”
男人眼神從席燈身上掃過,又看了眼半靠在珀月身上的孔雀,最終將視線停留在珀月身上。
多年看人,他一下子就看出珀月是個女人,而且看眼睛,還是個漂亮的女人。
三個異族人?
席燈沉聲道:“我們原是一個演出團的人,前日半夜突起風沙,大家紛紛逃跑,我們便逃散了。”
“風沙?”男人眼睛微眯,“這也能逃出來,還真是命大。你們接下來準備去哪?”
從男人語氣裡,似乎並不太相信席燈的說辭。
席燈說:“不知道大哥可以帶我們一程不?”
男人道:“你們不是漢人吧?”他的眼神再次從珀月身上掃過,“帶你們有什麼好處?”
珀月低下頭,避開男人那帶有掠奪性的眼神。
席燈則是從懷裡掏出一物遞給男人,“不知這個夠了不?”
他遞了袋錢過去,這還是他殺了那人,從對方身上摸來的。
男人接過來,也不看就收了起來,“他是生病了?”
“昨夜吹了風,有點發熱。”
這裡是十分忌諱生病,因為他們害怕被傳染。
男人看了會孔雀,隨後才對席燈說:“我叫鐵學平,是這個商隊的領頭,你們可以叫我鐵大哥。我們的商隊要去么羽城,你們要是想跟著就跟著,到了么羽城,那我們就不會管你們了。我待會叫人給你們弄匹駱駝過來。”
么羽城就是孔雀的城鎮。
席燈點了點頭,又聽到鐵學平說:“你那個生病的兄弟最好病快點好,要是我們這有人被傳染了,就別說我不講信用,收了錢又把你們丟在沙漠了。”
席燈看著鐵學平,聲音不變,“那是自然。”
得了一匹新駱駝,席燈便讓孔雀跟他共坐一匹,珀月依舊坐著之前那匹。他們跟在商隊的後面,席燈耳尖,聽到前面的人說希望明夜之前能找到一塊綠洲補給水。
席燈摸了下孔雀的額頭,燒得滾燙,方才還勉強睜著的眼睛此時也闔上了,不過他的手卻緊緊地抓住了席燈的衣角,似乎在害怕被拋下。
席燈只好讓對方靠在自己懷裡,這個動作還是有點難的,因為孔雀比他高很多。這個身體不知是因為雙胞胎的原因還是什麼,竟然跟身為女子的珀月一樣高,這讓席燈還是有點不高興的。
到了夜裡,商隊停下來暫時休息。在鐵學平的照顧下,席燈也分到一個帳篷,不過要自己搭。他和珀月合力搭好後,便立刻把孔雀給扶了進去。珀月留在帳篷裡照顧孔雀,席燈出去拿水、藥以及吃的。
他剛走到駱駝旁,腰間就被抵了把匕首。
“小兄弟,分點東西好不好?”
第50章 3.4我在雙生花文拆CP
席燈的動作一下子停住了,心裡估算如果現在拿出匕首,勝算有多大。
“想什麼呢?”
那把匕首抵得更近,劃開外層的衣服。
席燈立刻說:“大哥,你想要什麼?”
那人應該挺高,從他拿匕首的姿勢以及他聲音傳來的方向。
“呵呵,當然是錢。”那人低笑一聲,“你錢在哪?”
“那個袋子裡。”
席燈一說話,自己就被推了一把,隨後壓在了駱駝身上。駱駝察覺到什麼,有些不安地動了動。
“你和你的駱駝都別隨便亂動。”
那人說完這話,伸出手在袋子裡摸了摸,最後摸出一個錢袋。他掂了掂,似乎並不太滿意,“就這點?”
席燈嗯了一聲,就感覺到腰側的匕首消失了。下一瞬,他就被大力地翻了過來,一下子看清挾持自己的人。
是個挺年輕的男人,年齡估摸在二十四、五,也許因為跑商的原因,膚色是偏小麥色,一雙眼睛倒很明亮。
“身上沒有了嗎?”
男人似乎不介意席燈看清他的臉,這讓席燈覺得有點危險。要麼對方很強大,要麼對方想滅口。無論哪一種,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席燈搖頭,又補了一句,“沒有錢了,下午都給鐵大哥了。”
“喲,拿老鐵壓我?”
男人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他拿著匕首在席燈臉上拍了幾下,“老鐵收留你們,估計是看上你的那個女人了,你最好看緊點,要知道我們跑了幾個月的商了,還沒開葷。”
席燈沉默地看著面前的男人,對對方侮辱性的動作以及下流的語言仿佛沒有反應。
男人見席燈不說話,似乎更感興趣了。他看著包得嚴嚴實實的席燈,下午時看見席燈他們,就發現三個人似乎都是異族人。蔚藍色的眼睛,是深邃蒼茫的天空的顏色。他想到這,就直接把席燈掩面的布巾給扯下。
男人似乎被席燈的容貌嚇了一跳,怔了一下,不過,反應過來後,他立刻笑出了聲,當然還是壓低了聲音。
“看樣子,老鐵這是撿到寶了。不對,是我們都撿到寶了。寶貝,你告訴我,你們是不是沒經歷風沙,而是受不了了,殺了人然後不得不跑了?”
席燈抿著唇,背在身後的手微微一動。這樣一個細微的動作卻被男人捕捉到眼裡,他匕首橫在席燈脖子間,另外一隻手扭了席燈的手臂,眉毛往上一挑,邪氣又不羈,“你這點三腳貓的武功,一點都不經看。寶貝,你先告訴我,你平時一晚要伺候幾個客人?”
席燈明白自己碰見真正的高手了。
從對方的接近開始,他連一點動靜都沒有聽到。這人叫鐵學平為老鐵,看樣子在商隊地位不低,商隊裡一般都會有武功高強,專門來護航的,恐怕這個人就是了。
男人見席燈不說話,乾脆一隻手扣住席燈兩隻手,狠狠一擰,見人因為疼痛蹙了眉,才微微松了力。
“說話!”
席燈蹙著眉,“說什麼?”
男人笑,他湊近席燈的臉,“說說你怎麼伺候客人的?”
下一瞬他就閃開了,急急避開席燈踢過來的腿。席燈顧不上自己被劃傷的脖子,反手抽出匕首,就向男人攻了過去。
男人本來是想逗對方玩玩,沒想到把人逗急了,他躲開對方刺過來的匕首,急道:“你這小孩,急什麼眼,不過跟你玩玩。”
見對方充耳不聞,攻勢越來越猛,甚至自己的手臂還被劃了一刀,頓時火也來了。男人扣住席燈刺過來的手,狠狠一折,把匕首弄掉,再對著席燈的右腿,猛地踢過去。把人壓跪在地上後,他喘了口氣:“你這小孩,火氣還不小。”
席燈微微眯了眯眼睛。
男人看了看席燈脖子上的傷口,幸好他方才收手快,只是一道很淺的傷口。他把人抓起來,再度壓在了駱駝身上。
駱駝兩度被壓,動了動身體。如果壓在它身上不是它熟悉的席燈,它早起來了。
“性子挺野,我喜歡。這樣玩起來帶勁。”男人痞痞一笑,手突然伸到席燈的身後,大力地捏了下對方的臀部,“錢我就暫時收下了,作為報酬,我告訴你一句話,看緊你的女人,對了,我是元英。”
一個介紹自己用“是”而不是“叫”的人,通常是過分自信的人。
元英離開後,席燈爬起來,先回頭安撫性地摸了摸駱駝的頭,“小布,讓你受驚了。”
他抬手摸了下脖子,傷口流了點血,不是特別嚴重。
***
元英一搖一晃地走著,手裡掂著錢袋。這袋錢應該可以換壺好酒喝了,他勾唇一笑,視線望向遠處時,笑容慢慢收了起來。
“老鐵啊。”他走過去,臉上重新浮現笑容,甚至笑容比之前更燦爛。
鐵學平看了眼元英手裡的錢袋,“你搶了那三個人的錢?”
“什麼叫搶,是借。”元英說,臉上的笑容多少有點沒臉沒皮,“我又不是不還,只是還的不是錢罷了。”
鐵學平也笑了下,“借個錢你還受傷了?”
元英晃了晃手臂,“一不留心而已。”
“看你表情,還挺享受的。”鐵學平哼了一聲,“別鬧得太過火。”
元英應了,扭頭走近自己的帳篷裡。
鐵學平眼神轉冷,這個愛走後門又不服管制的傢伙,若不是武功高,早就把他趕出去了。
***
珀月等了許久,才看到席燈回來。她連忙迎上去,“弟弟,你怎麼出去那麼久?”
席燈把東西遞給珀月,沒理珀月的稱呼,“沒事,你先吃東西吧,我給那傢伙去換藥。”
孔雀閉著眼睛,席燈走過去的時候,他睫毛動了動,竟緩緩睜開了。珀月咬了一口幹饃饃,突然想到要換藥,那衣服就要脫光。她臉一紅,連忙說:“我出去吃。”
席燈回頭叮囑珀月,“別走遠,就站外面,有事叫我。”
珀月應了聲便立刻出去了。
席燈便伸手去解孔雀的衣服,這次卻遭到了阻攔。席燈看著抓著自己的手的孔雀,不開口。孔雀被席燈看了一會,慢吞吞地鬆開手,表情似乎有些委屈。
席燈見他鬆手了,繼續脫衣,換好藥,再把幹饃饃往他手裡一塞,“自己吃。”
孔雀看了眼手裡的吃的,卻半天沒動。席燈冷眼看著他,“不會吃?”
孔雀不說話也不動,只是呆呆地看著席燈。
珀月吃完後,又在外面站了會,估計已經換好藥,她才再次進去。一進去她就笑出了聲,她還從來沒有看過席燈臉色那麼差過。
她笑了一下就連忙捂住了唇,走過去,看著席燈喂孔雀吃東西,歎氣道:“席燈,你說他能不能好?總不能一直傻下去,再者說,我們能照顧他一輩子嗎?”
席燈的動作頓了下,孔雀由於席燈的動作,也抬起了頭。他看看席燈,又看看珀月。
珀月看著孔雀那張臉,感慨下天神造人的不公,她向孔雀的頭伸出手,結果半途就被攔住了。
席燈眉峰微折,語氣略不悅:“你一個女孩子隨便摸男人頭,以後還要不要嫁人?”
珀月哼了聲,年輕漂亮的臉上閃過不屑,“為什麼要嫁人?母親也沒有嫁人啊。我就不嫁人,還有,憑什麼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我要是有錢了,就買下四個像孔雀這樣的男子,整天服侍我。”
席燈扭開頭,“那你努力賺錢。”
珀月挽住席燈的手臂,撒嬌道:“弟弟,你不可以這樣對你姐姐,你要乖,要聽話。”
席燈轉頭,對珀月微微一笑。那笑容直接讓珀月愣在了原地。
“白癡。”
席燈張嘴吐出兩個字。
珀月還沒來得及變臉,就聽到另外一道聲音。
“白癡?”
這是孔雀的聲音。
珀月鬆開挽住席燈的手,又瞪了孔雀一眼,“你這個傻子也跟著他欺負我,你們就呆在一塊吧,我睡覺去。”
孔雀只是無辜地眨了下眼。
***
半夜的時候,席燈被推醒了。
他看著面前的臉,還有些愣。孔雀坐在他旁邊,見席燈醒過來,臉上明顯一喜。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下半身,又皺了皺眉。
席燈坐起來,撫了撫額,因為顧及在旁邊睡覺的珀月,他聲音放得很低,“怎麼了?”
孔雀又指了指自己的下半身,見席燈還沒理解,一下子就急了,他抓起席燈的手就往那裡放,口裡還叫著:“尿尿。”
席燈猛地把手收回來,惱怒地瞪了眼孔雀,“我帶你去。”
這傢伙睡前明明帶他去過的。
席燈站起來,扶著孔雀往外走。外面溫度很低,席燈帶著孔雀繞到一個偏僻的地方,動手解開孔雀的褲帶,扯下褲子——
席燈扭開頭,等了半天,卻沒等到聲音,他不禁轉回頭,卻看到孔雀委委屈屈地說:“凍……凍住了。”
第51章 3.5我在雙生花文拆CP
席燈臉色頓變,他往孔雀某處看去,帶幾分無可奈何的語氣道:“怎麼會凍住?”
孔雀看上去好像要哭了,“出……不來,疼。”
席燈仔細一看,臉黑了一半,他對上孔雀那張無辜的臉,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什麼,頓了頓,“你摸幾下,試試。”
孔雀聽話照做,沒多久,他就扭過頭往席燈肩膀上一靠,抽抽搭搭地說:“凍住了,凍住了,凍住了……”
席燈閉了閉眼。
孔雀躺在毯子裡,等了許久才看到席燈回來。席燈則是一直蹙著眉在嗅手,走過來,拉開毯子躺進去。他剛閉上眼睛沒多久,又睜開了,伸手將貼著自己的人推開,“滾開。”
孔雀被凶,他眨了下眼,像是沒聽懂一樣,又貼了過去,在席燈再度伸手時,不知碰到他哪處傷口,他立刻叫了一聲。
席燈的手立刻頓住了,不遠處的珀月翻了個身,似乎被聲音鬧得有些睡不安穩。
孔雀挪了挪身體,再度貼了上去,把頭往席燈肩膀上一靠,就閉上了眼睛。席燈側開身,後背就被一張臉貼著。他長吐一口氣,也不管身後的人了,閉上眼睛睡覺。
每天趕路,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都覺得疲憊。
第二日。
席燈剛走出帳子,臀部就被人掐了一把。他身體一僵,迅速避開身,回頭看著對著他笑得吊兒郎當的元英。
元英攤開手,故作無辜地說:“幹嘛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席燈沉默看了對方一眼,轉開身準備走。元英走快幾步趕上來,在經過席燈身邊時,他微低下頭在席燈耳邊說:“寶貝,你昨夜動靜不小啊。”
元英看到了。
席燈面無表情偏開頭,躲開對方撲在他耳上的氣息。他對這種人向來沒有興趣。元英討了沒趣也不惱,嘻嘻哈哈地走開了。
孔雀今天的發熱退了些。
昨日一天席燈被靠得有點難受,便讓孔雀坐他後面,再用雙手摟著他的腰。珀月站在駱駝旁,還在不放心地叮囑孔雀:“一定要抱緊了,別鬆手。”
她怕孔雀聽不懂,還用動作示範了下,虛抱了下。孔雀看著珀月,試探性地跟著做,席燈腰猛地被摟緊,身體內臟受到擠壓,差點要吐出來。珀月連忙叫:“二傻子,你抱那麼緊幹嘛?松一點啦!”
被席燈叮囑過的珀月怕孔雀是什麼大人物,也因此不再叫孔雀的名字,而是根據對方的神智開開心心取了個“二傻子”的外號。
孔雀聽了珀月,有些困惑。席燈低下頭將對方的手扯開,只讓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側,再對珀月說:“你上駱駝吧,要出發了。”
珀月哦了一聲,她對孔雀眨了下眼,再跑到駱駝小布旁邊。
席燈一扯繩子,駱駝便站了起來。
孔雀被駱駝的動作弄得身形不穩,因為害怕一下子又摟緊了席燈,不過這次他聰明了些,沒有摟那麼緊,因此席燈也沒管他。
他們是第三天下午才找到綠洲的,鐵學平立刻下了指令,在這裡紮營休息一晚,隔日再出發。商隊的人立刻興奮了,紛紛湊到湖邊去取水。席燈把水袋灌滿水,就回到帳子裡了,看著在跟孔雀玩的珀月,他走過去把水袋遞過去。
“晚上我幫你打水,你再洗個澡吧。”
這個商隊裡沒有女人,恐怕大多數人都看出珀月是女子,這兩日不停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著珀月。
珀月接過水袋,擰開木塞,大喝了一口。
孔雀看看珀月,又看看席燈,冷不丁地出聲:“燈燈,洗。”
“燈燈?”席燈掃了孔雀一眼。
珀月猛地笑出聲,她之前一直在教孔雀認人說話,對方已經能認識自己和席燈了,但是不會稱呼,她教孔雀念自己和席燈的名字,孔雀卻怎麼也學不會,她便把難度降低,讓他學“月月”和“燈燈”。
她扭過頭看了眼席燈,不怕事大地說:“燈燈,二傻子也要洗澡。”
席燈冷冷掃了珀月一樣,那眼神冷得珀月連忙拿著水袋轉開身,無辜望著被風沙染黃的帳子。
夜深了。
席燈坐在帳子外,他旁邊就是孔雀。孔雀這幾日傷口在結痂,他總想撓,但被席燈打過手後,安分了許多。孔雀頭扭來扭去,沙漠的風景看來看去都是這樣,他有點無聊,所以又看向旁邊的席燈。
對方即使在這樣的夜裡,也包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
孔雀微微偏頭,他的聲音還有些不清楚,帶著黏糊,“燈燈。”
席燈掃他一眼,孔雀被眼神嚇得縮了下,過一會,又試探性挨近對方,“癢,沐浴。”
席燈說:“再過幾天吧。”
過幾日就可以到最近的一個城鎮了,聽鐵學平的意思,應該會在那裡停留半天。孔雀現在身上的傷,並不適合碰冷水,上次是因為實在太臭了。
孔雀就像一隻大型犬,被席燈拒絕後,耳朵就耷拉下來了。過了一會,珀月從帳子裡走出來,手裡端著盆水,放下頭髮的她比平日看上去更漂亮。當即孔雀的眼神就飄過去了,不過他沒瞧上幾眼,臉就被扭了回來。
席燈面色不愉,“看哪?”
孔雀結巴了下:“看月……月。”
席燈眼睛微眯,食指和無名指微彎曲,做勾的姿勢,恐嚇道:“看就挖你的眼。”
孔雀立刻捂住眼睛,“不……看了。”
“舒服多了。”珀月將水遠遠地潑掉,“你們要去洗洗嗎?”
席燈站起來,孔雀見席燈站起來,也立刻跟著站起來,由於腳上的傷口,他身體還晃了晃。
席燈說:“我去。你看好他,別讓他亂走,同樣的,你也別亂走。”
孔雀想跟著,珀月一把扯住他,“去哪?回來吧。”
***
此時已經夜深,大部分人已經陷入睡眠。
席燈站在湖邊,看了下附近,就開始解圍在頭上的布巾,再脫衣服。月光下,長到腰部的青絲披在少年的背後,把本來就窄瘦的腰襯得竟有幾分盈盈可握的感覺。席燈沒意識到自己創造的美景,他抿著唇,踏入湖裡。
冰冷的水一下子席捲上來。
席燈鑽進水裡,腦海裡卻飛快地閃過一個畫面,那畫面似乎似曾相識,在哪裡出現過……不對,席燈猛地搖搖頭,難道是記憶儲存出了問題?
還沒等席燈想清這個問題,他就聽到了動靜。有人也入水了。
席燈立刻浮出水面,摸了把臉上的水珠,本來警惕的動作在看清來人時,一下子泄下去了。
孔雀是直接跳進水裡的,他看到席燈,面上就是一喜,“一起,燈燈。”
席燈看著他衣服也沒脫,就跳進湖水裡,頓時黑了臉。
***
珀月沒看好孔雀,正在帳子裡忐忑來著,席燈就回來了。席燈單手撩開賬子,對裡面的珀月說:“他衣服濕透了,我現在把他衣服掛在樹上,大概要明天才會幹。”
珀月先是愣了下,隨後反應過來,她跟席燈都是有行李的,但孔雀沒有,衣服濕了,那現在就什麼都沒穿?
“燈燈,冷。”
隨後孔雀的聲音完全印證了珀月的想法。她臉一紅,“那怎麼辦?”
席燈勉強給孔雀套了自己的褲子,孔雀那條長腿把褲子穿的是不倫不類,至於上半身只能用毯子包著了。珀月畢竟是個女孩子,一個人縮到角落去睡了。席燈則是將孔雀堵在另外一處角落,用自己擋著孔雀,嚴防對方晚上滾到珀月那邊。
孔雀泡了冷水,又比平日少了衣服,冷得不行,他便伸手去抱席燈。席燈剛要扯開他,他就立刻可憐地叫冷。
這傻子怎麼感覺不傻?
孔雀抱著席燈還是覺得冷,他腦袋到處蹭,席燈被他蹭得睡不著,照著頭就打了下,“動什麼?”
孔雀咻地將頭抬起來,盯著席燈看,“想熱。”他停頓了下,似乎在想什麼,過了好一會,才補了一句,“像昨天,凍住了,燈燈做的。”
席燈聽了這話,立刻瞪了孔雀一眼,隨後他轉過身,用背對著孔雀。孔雀似乎也感覺到自己惹對方不快了,面上閃過猶豫,但還是冷戰勝了一切。他挪了挪,從後面抱住了席燈。
此時,珀月腦海裡也在天人大戰。
嚶嚶嚶,每天都覺得自己弟弟被一個男人搶走了。
***
泡了冷水的孔雀第二天再度發熱,坐駱駝時又一次坐在了前面,無力地靠著席燈。
元英坐著駱駝從他們旁邊經過,笑睨了一眼,“昨夜玩過火了?”他說完這個,又道:“我不介意三個人一起。”
席燈把孔雀望下元英的臉扭回來,語氣冷淡,“看什麼看。”
孔雀兩度因為看人被訓,囁喏道:“不看,不看。只看燈燈。”
這傻子。
第52章 3.6我在雙生花文拆CP
三天后,他們抵達了最近的一個小城鎮。鐵學平包下了城中的客棧,暫時休整,明日再出發。他們已經距離么羽城不遠了。
商隊裡的男人們吆喝著結伴去了城中的妓院。既然有房間可以住,珀月一女孩子也不方便總跟男人住一間,席燈便去找了鐵學平。
“鐵大哥,我想多要一間房。”
席燈拿出一塊碎銀子。
鐵學平看了眼銀子,探究性地在席燈身上打量一圈,末了,才道:“你身上哪那麼多錢?年紀輕輕,要懂得省錢,以後花錢的地方多得是。”
席燈聽鐵學平的話,卻聽出不一樣的味道。恐怕鐵學平早就知道元英搶他錢事,只不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席燈為了保險,並沒有將錢全部放在一處,而且為了怕同珀月意外走散,珀月那裡也放了一份錢。
“你們漢人不是有句話叫千金散盡還複來?”
鐵學平悶聲笑了,“你倒有趣。”他伸手接過席燈的錢,像是隨意道,“他們都去發洩了,你要一起嗎?”
席燈自然回絕了,鐵學平也不多說,揮了個手讓席燈去找客棧小二。
席燈找了客棧小二新開一間房,又給了點錢讓對方燒幾桶熱水送上來。接了錢的小二應允地很快,麻利地去了。
席燈回了房,看到孔雀就坐在桌子旁,他盯著桌上那缺了一個口子的茶杯看。席燈進來,他還目光愣愣的,不知在想什麼。直到席燈走近,取了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水,孔雀這才仿佛從夢中驚醒一般,突然抬頭看著席燈。
席燈看他一眼,一口飲下水。比起平日打的湖水,這的水要苦一點。
“待會你就可以沐浴了,會有人送水上來。”席燈看了下孔雀身上的衣服。孔雀衣服名貴,甚至袖口都繡有金絲,往日因為髒,便倒隱藏了幾分,但還是怕有心人發現。畢竟么羽城城主的天生異瞳並不是一個秘密。
席燈決定下午出門一趟,為孔雀買兩套衣服。
他出門前去找了珀月,讓她乖乖呆在房中,若不是店家來敲門都不要開。
這城鎮雖小,但居住的客棧離成衣店卻極遠,一個城南一個城北。席燈出店時,天色已經微微暗了下來,待他回到客棧,天就徹底黑了。
席燈往樓上走,他們三個人的房間是走廊盡頭的兩間。他剛踏上走廊,便從空氣中嗅出不尋常的氣息。
心神一凜,席燈立刻快步走了過去,先就站在珀月的房門口,聽到裡面傳來模模糊糊的嘻笑聲,他不假思索就踹開了門。
裡面的景象讓席燈一下子握緊了拳頭。
幾個男人圍在床邊,聽見動靜轉過身,看清是席燈後,紛紛笑了,“喲,來了。”
床上有兩個人,席燈看到上面那個人是孔雀,而孔雀身下的人則是珀月。孔雀聽到動靜轉過頭,他光潔的額頭上正在滲血,看到席燈時,眼睛就是一亮,他喉嚨裡發出不明的吼叫聲,但依舊死死地護著身下的人。珀月半邊袖子被扯爛,露出一條白嫩的胳膊,那胳膊在燈火下簡直能晃閃人眼。
這幾個男人是去了妓院後,看著那些皮膚黝黑的女人頓時沒了味口,回來時正好看見客棧小二站在珀月房門口同珀月說話。珀月雖然沒露臉,但聲音甜美,一下子讓幾個男人起了邪念。他們裝店家,誘騙珀月開了門,因為珀月掙扎的動作過大,倒是把隔壁房的孔雀給吸引過來。
孔雀雖傻但也知道珀月被欺負,便直接沖了上去,生病的他推不開那些人,便乾脆抱著珀月,用自己擋著。在掙扎間,孔雀臉上的布也被扯了下來。
幾個男人一看一下子碰見兩個美人,縱使對男人沒興趣的人看見孔雀的臉也心生邪念了。
“一個小美人,一個大美人,接下的這個是什麼呢?”其中一個男人嘻笑出聲,“兄弟幾個本來還怕不夠分,現在應該是夠了的。”
“我還是不習慣走後門,那個女人就先歸我了。嘿,要不要把元英喊過來,他不最喜歡了嗎?”
那個男人說著就轉身去扯珀月的手,珀月一直縮在孔雀身下,喉嚨裡發出細微的哭聲。孔雀見那男人去碰珀月,立刻把頭湊過去,狠狠地咬了那人。那人手臂一下子被咬,疼痛讓他火頓時就上來了,另外一隻手直接對著孔雀的臉就打了過去。
孔雀一下子被打開了,他白皙的臉頰迅速紅了一大塊。
“哎,打臉幹什麼,剛剛沒看清臉打破他額頭都算了,你打哪不好?”有人說道。
被咬的那人則是恨恨瞪了孔雀一眼,他手臂都被咬出血了。
席燈沉默地看著面前的一幕,無論是被打的孔雀,還是被欺負了的珀月,他看見了,都想殺光面前的這群人。
“住手。”
席燈那句話很輕,仿佛不注意聽就會漏掉。
珀月哭聲停了下,她從孔雀身下探出頭,對席燈大喊:“席燈,你跑啊,你不要管我,你帶他跑吧。”
這麼多人席燈怎麼打得過?
滾燙的眼淚從珀月眼眶中滾落,古往今來,女人向來是犧牲品。連克黎族也是,打了敗戰,就將女人和牛羊等物品獻上。她們的母親曾就是獻上的女人,但她逃跑了。可逃跑也沒有讓她過上好日子,居無定所,跟著演出團流浪,後來又因為生計做了皮肉生意。
母親曾對她說:“珀月,爭取做個乾乾淨淨的人,這樣,靈魂才能回到故土。”
席燈保護了她好幾年,可是她不想拖著他一起死。
“弟弟,帶母親回故土,你不要衝動。”
有男人冷笑:“說什麼呢,一個都跑不了,若聽話還能留你們一口氣,不聽話,那就埋沙子裡,這年死幾個人不是尋常事嗎?”
席燈贊同地點點頭,他甚至笑了下,“嗯,確實死幾個人是很尋常的事情。”
***
逃跑是什麼滋味呢?
珀月壓下被風吹起的頭紗,不安地想回頭看席燈。席燈一手摁住珀月的頭,語氣冷淡,“逃跑也不專心?”
他們幾人殺了商隊的幾個人,不逃跑也要逃跑了。
珀月回想到方才的血腥場面,就一陣反胃。她從來沒有看過席燈那個樣子,他像一匹狼,咬碎那些想要捕獵的骯髒人類。
他們三人帶著駱駝小布匆匆逃跑,孔雀倒在席燈身上,血液把他睫毛都糊住了。席燈用布將孔雀的腰和自己的綁在一起,免得對方摔下駱駝。
如果不是血液把地板染紅了,席燈本準備埋屍不逃跑的。
席燈低下頭,用手捂住了自己還在滲血的左下腹。蒼白的臉上,蔚藍色的眼睛卻一點慌亂的情緒都沒有,他平靜到冷酷的地步。
如果……
孔雀的主角攻光環不夠大,那麼他們就將死在這片沙漠裡。
遠方遙遙傳來了鈴鐺聲,那鈴鐺聲極其清越,穿透風聲抵達到席燈的耳中。
席燈眼神微變,他睜大眼睛看向遠方。珀月顯然也聽到了聲音,她慌了,“有人。”
前方的人是會幫助他們的人還是?
珀月一下子看清前方似乎是一群軍隊,而那軍隊的旗幟繡的是——
一隻孔雀。
么羽城的軍隊來了。
她臉色一下子白了,這個軍隊的人會不會知道他們殺了那個商隊的人?
“前方是何人?”
那條軍隊裡有人先騎著駱駝過來了,那人全身盔甲,手持長槍,陽光照在他的盔甲和武器上,卻透出肅殺的冷光。不過那人說完那句,冷俊的臉上突然浮現出狂喜,他回頭一舉長槍,大喊:“副城主,找到城主了!找到城主了!”
“噢,是嗎?”
被喊的人慢悠悠地從隊伍裡出列,他與周圍的人打扮得都不同,他著了一身輕便紫色羅衫,腰間系著月白色巴掌寬的腰帶,上面垂著絳紅色穗帶。頭戴青色斗笠,青絲披在身後,雪白的面紗遮住了他的面容。
明明這樣的打扮,肅殺的軍隊似乎都抵不過他半分氣勢。
他伸出手虛虛撩開面紗,露出一張足以折殺萬物的臉。
第53章 3.7我在雙生花文拆CP
對於黎寶棠,原文裡用八個字形容他——“郎豔獨絕,心機狠絕。”
其實他的面容若仔細看,似乎並不出眾,孔雀的容貌絕對勝他一半,但黎寶棠很有韻味,或者說是一種風情。同那種勾欄院裡的伶人風情不同,他身上的風情絕不會讓人聯想到那等事上,他身上的風情是高潔的,而且似乎已經刻入了骨子裡。
珀月在看到黎寶棠時,是完完全全愣住了,她覺得眼前這人比她見過的人都要好看。她因為黎寶棠,已經完全忘記自己的處境。
黎寶棠一雙美目在他們三人身上一一掃過,最終停留在孔雀身上。他眉心似蹙非蹙,眼睛流露出擔憂。
“城主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席燈從對方的反應卻覺得有問題,確切說黎寶棠的態度有問題。原文的他雖然怨恨孔雀花心,但將對方丟在沙漠後面還是後悔了,也在重逢的時候幾乎失態。可現在的黎寶棠,雖然他表現了擔心,可他卻半分上前仔細查看孔雀傷勢的動靜,甚至也沒讓人上來將孔雀扶走。
他就遠遠地站著,像一朵花,表達自己的美好。
“你叫他城主?他是什麼人?”席燈問。
黎寶棠眼神移到席燈臉上,“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跟我們么羽城的城主在一起?”
“我們在沙漠裡撿了他,既然他是你們的城主,我們也算幫了你們,那你可以幫我們一個忙嗎?”席燈道。
黎寶棠輕輕揮手,意興闌珊地道:“有恩與否只是你一面之詞,拿下這兩人,再將城主扶進馬車裡。”
席燈蹙眉,但他根本敵不過那些正規軍,只好束手就擒。他安撫性地握住珀月的手,但很快他們兩個就被扯開。
孔雀被扶進了馬車,黎寶棠看了眼孔雀額上的傷口,便讓隨行的醫師立刻去馬車為孔雀診治。
“副城主,這個人身上有傷。”
把席燈扯下來的士兵立刻發現席燈身上的異樣。他把手抽出來一看,在月色下,他的手已經成了暗紅色。
黎寶棠唔了一聲,“等城主的傷處理好了,再讓醫師過來看看吧,回城。”
***
席燈和珀月手腳被捆,像當初孔雀經歷的一樣,被人摁在駱駝上,顛簸加傷口,席燈直接暈過去了。再醒來是痛醒的。
他睜開眼,模模糊糊看清面前有個穿著白衣的人,他抬手就一拳打過去,立刻聽到了哎喲一聲,然後他的傷口更疼了。
“還打人?疼死了。”那人捂著臉,惱怒地看著席燈,“你若不要命了,再往我身上打一拳試試。”
席燈臉色蒼白,他仔細看了看白衣人,又看到他旁邊的藥箱。原來是醫師。
他睜著眼看了下周圍,這是個很陌生的房間,裝潢華麗,到處都鋪著雪白的毛毯。而這個房間深處卻被青紗掩著,後面似乎還有空間。
這是哪裡?
“你別亂動。”白衣人見席燈只是到處看,便重新低下頭為席燈處理傷口。因為疼痛,席燈還在打量房間的視線重新焦聚在白衣人身上。
白衣人似乎察覺了席燈的視線,語帶警告之意,“你要再敢打我,我就治死你。不對,不治,你直接可以去死了。”
席燈抿了下唇,輕輕說了句抱歉。
白衣人聞言抬頭看了眼席燈,卻什麼都沒說。他迅速處理好席燈的傷口,把東西整理好,便背起藥箱,對著青紗後面說:“副城主,好了。”
席燈心神一凜,黎寶棠在?
仿佛為了印證席燈的想法,黎寶棠的聲音從青紗後面傳出。
“麻煩原醫師了。”
被稱作原醫師的人便轉身離開了。席燈看了眼腹部被纏得嚴嚴實實,突然發現不對勁了。他抬起手,摸了下自己的臉,又抓起一把頭髮。自己在昏迷的時候,被換了衣服,頭髮透出來的香味,告訴他,不僅換了衣服,還洗了澡。
席燈手撐在毛毯上,想爬起來。此時他靠著牆角坐著。
他還沒站起來,青紗就動了。
黎寶棠換了件月白色的衣裳,赤足
散發,似乎也是剛剛沐浴完。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地走到席燈面前,看見席燈要站起來,抬起腳就對著席燈的膝蓋踩下去。
席燈悶哼一聲,又跌坐下去。
黎寶棠腳不收回,而是慢悠悠地道:“亂動,傷口會重新裂開。你死了沒事,但我想知道我們的城主怎麼了?”
席燈抬頭看著他。
黎寶棠說:“他傻了。”
“他被我們撿到時已經傻了。”
“是嗎?他手上的綠寶石戒指你們可有見到?”
黎寶棠的話透著古怪。那枚綠寶石戒指其實就是城主印,象徵著城主的地位。他似乎比起孔雀傷勢,更關心那個戒指的去向。
“什麼戒指?”
席燈的話似乎讓黎寶棠並不滿意,他微微蹙眉,收回腳,“沒見到嗎?”他又看了席燈一眼,“異族人,你是誰?方才你們三人經歷了什麼?”
席燈如實說了,黎寶棠眼神立刻轉冷。他彎下腰,拇指和食指掐住席燈的下巴,強迫對方抬頭,從而直視對方的雙眼。
“如果你說的話有一句謊言,我就將你那個姐姐賣進妓院,而你——”他頓了下,“將賣給一些有特殊愛好的富人。”
席燈抿著唇,一偏頭掙開黎寶棠的手,冷聲道:“若我們姐弟真是城主的恩人,那麼副城主此舉便是忘恩負義。”
黎寶棠直起身,“若真有恩,我會好好報答你們。”他輕輕笑了一聲,“若不是,那你們就完了,我可不會繞過一個撒謊的傢伙。”
他說完這個,就對門外喊了人。立刻就進來兩個穿盔甲的人,直接抓著席燈就往外拖。
席燈努力不動到自己傷口,看了看左右如冷面神的傢伙,“兩位大哥,你們要帶我去哪?”
他的問話沒有任何答案,不過很快他就知道了。他被丟到一個貌似柴房的地方,那兩人將他丟進去,便直接鎖了門。看門外透出的身影,似乎直接守在了門口。
席燈攏了攏衣裳,傷口似乎又滲了點血。他勉強扯了點稻草鋪在身下,再合眼躺下。
不知道珀月現在如何了?
她是不是很害怕?
席燈在那間柴房裡呆了三天,見到的人除了守衛,就是那個給他治過傷口的醫師。那個原醫師每日都會過來給他換藥,但卻從不說話,也不回答席燈的問題。若是席燈掐他脖子威脅,他就拿根銀針往席燈身體某處一刺,席燈就立刻脫力。
三天后,席燈被兩個守衛帶了出去。他們把他丟進一個裝了熱水的浴桶裡,也許是從來沒伺候人洗過澡,拿著毛刷給席燈身上刷。差點被刷掉一層皮的席燈被他們強迫著穿衣,再帶去一個大殿。
期間席燈反抗無數次,但通常迅速被壓下反抗。
兩個守衛把席燈往大殿的地上一丟,行了個禮,就走出去闔上了門。
席燈捂著傷口從地上爬起來,一抬頭,卻看到了珀月。確切說,他看到了三個人。
孔雀端坐著在上座,額上圍了一圈紗布。一頭青絲用灰白玉冠束起來,病容蒼白,帶了幾分孱弱之美感。珀月則是坐在他的右手邊,做了漢人女子的打扮,嫩黃色內襯外披著月白色輕衫,下身是一條竹青夾白的長裙。她頭髮輕輕挽起一束,插了一支孔雀樣式的步搖,而眉心畫了一朵桃花。她看到席燈時,放在腿上的手猛地抓緊裙子,卻抿緊唇什麼聲都沒出。
黎寶棠坐在孔雀左手邊,他高束髮,戴著水紅色卷花草紋抹額,玄色羅衫外披著鶴氅,他正端著酒杯,整個人看起來漫不經心。
“來了就選個位置坐吧。”黎寶棠轉過頭對席燈微微一笑,“你姐姐已經等了很久了。”
席燈慢慢走過去,在珀月身邊坐下,直視著黎寶棠,“你叫我來是做什麼?”
黎寶棠把酒杯放下,對著孔雀溫柔一笑,“城主,現在兩個人都請來了,你看有什麼吩咐呢?”
席燈聞言也看著孔雀,孔雀像是沒聽見黎寶棠說話一樣,他只是盯著桌子看,一點反應也沒有。黎寶棠也不急,就看著孔雀,臉上一直維持著笑容。
不知過了多久,孔雀才說了第一句話:“這段日子多虧兩位照顧,本城主才能活下來,我希望兩位能留在么羽城,給我以及整個么羽城一個報答的機會。”
他說這話時,語速很慢,聲音略啞,從頭到尾目光都沒有看向珀月或者席燈。
黎寶棠臉上的笑容擴大了些,他扭回頭對席燈二人一笑,“兩位聽清了嗎?”
席燈點了下頭,面無表情,“聽清了,不過我拒絕。”
第54章 3.8我在雙生花文拆CP
“拒絕?”黎寶棠輕輕念了這個兩個字,臉上笑容不減,“這個世上有些事情是沒有辦法拒絕的。”
他說完此話,對門外揚聲道:“來人,上菜。”
席燈這才知道黎寶棠居然請他來是用膳的,這是鴻門宴嗎?而且似乎還是黎寶棠一個人擺的鴻門宴。
席燈看著桌面上的菜,大概是黎寶棠顧及孔雀的傷,都是一些素菜和一些補湯,極其清淡。
黎寶棠等到菜上齊,就為孔雀裝了一碗湯,而隨後便是讓一個侍女站在孔雀身旁伺候孔雀用膳。他自己則是坐在旁邊飲酒。
孔雀似乎不喜歡那個侍女,她裝入他碗裡的,他一概不碰。侍女見孔雀不吃,面上立刻浮現出擔憂,只不過她望著黎寶棠的眼神很擔憂,眼裡似乎還有害怕恐懼之意。
“城主,你吃一點吧。”侍女哄孔雀。
孔雀伸手推開侍女遞過來的碗,寬大的衣袖卻把黎寶棠之前裝的湯碗給打翻了。
侍女見狀,立刻去擦。
黎寶棠突然伸手壓住侍女的手,他眉角微挑,語氣和善,“城主不喜歡吃,那就把城主面前的這些菜給撤下去。”
侍女連忙應了。
不一會,孔雀能伸手及到的菜都被撤了下去。
桌上的氣氛更僵了,珀月也停了筷,唯獨只有席燈一個人還在吃。被關了三天,每天只能喝點清粥。他想讓傷口快點復原。
黎寶棠似乎覺得席燈有趣,也不喝酒了,倒是目光灼灼地看著席燈。見對方喝了幾碗湯,又加了兩碗飯,終於忍不住說:“好吃?”
席燈搖頭。
黎寶棠笑,“我還以為只有你認為好吃呢,要不然他們怎麼不吃,不過原來你也覺得不好吃。那你為何還吃那麼多?”
席燈放下碗,直接用手背將嘴一抹,“餓了而已。”
黎寶棠大笑出聲,直呼有趣。
席燈沒料到,由於他吃得多,接下來他的每一餐都是跟黎寶棠一起的,確切說,黎寶棠一邊喝酒一邊看著他用膳。
自從那日略詭異的鴻門宴,席燈就被關在一個房間裡,連珀月都無法見到,至於孔雀,更是一面都沒有見到,只是聽守衛提起,近日城主府廣招名醫在為孔雀醫治病。
換句話來說,整個么羽城現在都知道他們的城主傻了。
***
黎寶棠一手托腮,一手端著酒杯,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席燈看。席燈面不改色地在對面人的注視下慢慢地喝湯。
他不知道黎寶棠想做什麼,也許是想從他這裡得知城主戒指的下落。席燈一開始拿戒指是準備換一個承諾,比如說讓他和珀月在么羽城或者其他城鎮無憂無慮地活下去,如今見黎寶棠的態度,這枚戒指仿佛成了他同珀月的保命符。
可是這保命符也是催命符。
得不到戒指的黎寶棠在跟席燈打拉鋸戰,但席燈不知道什麼時候黎寶棠會沒有耐心。
“每次見你吃東西,似乎覺得這東西很好吃,可是我嘗一口,又覺得索然無味。”黎寶棠一口將酒杯裡的酒飲盡,“二十多年,都是這樣,真的太無趣了。一個廚子廚藝不見長,甚至越做越差,是不是應該換個新廚子呢?”
席燈喝湯的動作一頓,抬眼看著黎寶棠。
“可能對於我這個外來人說,這個廚子的廚藝已經夠好了。”
黎寶棠略驚訝的樣子,“是嗎?可能很多人像你一樣想吧,但換了個新廚子,他們應該都會改變想法的,雖然一開始會有點抗拒,但是很快就會接受,甚至會忘了原來的廚子。”
他說著便站了起來,慢慢走到席燈的身後,雙手放在席燈的肩膀上,腰一彎,將頭放在席燈腦袋旁邊,“你覺得呢?”
席燈頭一偏,避開黎寶棠有些過份的親近。
黎寶棠直起身,“今日天氣不錯,你同我一起出行吧。”
席燈的拒絕反抗到了黎寶棠這裡都化成了虛無,但席燈沒想到的是,黎寶棠竟然讓他做女裝打扮。
***
么羽城是沙漠的第一大城鎮,因此十分繁華。
商鋪鱗次櫛比,茶坊酒肆,水紅色的旗幟在風作鼓鼓作響,街上熙熙攘攘,行人摩肩接踵,人聲鼎沸,到處都是吆喝聲、叫賣聲。
突然遠處傳來了鈴鐺聲,明明應該不顯眼的鈴鐺,因為聽到的人一個個安靜下來,而一下子就傳了出去。聽到鈴鐺聲的百姓們立刻停下手裡的動作,退到街道兩旁。
鈴鐺聲代表著城主府的人出行,一般只有城主和副城主可以用。
果然,一群身穿盔甲的侍衛拿著黑色長槍,面容冷峻地走了過來,而被他們圍在中間的是一匹駱駝。百姓們馬上就認出了駱駝上的人是誰,只是他們卻疑惑為什麼副城主身前卻坐了一個少女?
有傳言說副城主潔身自好,不好女色,對女人從來不假言辭,可今日卻同女人共乘一匹?
不過那個少女確實有能打動人心的美貌,即使面無表情的時候。
一頭青絲被織成數條小麻花辮,上面串上一顆顆鏤空的玉石。雪白的臉上在眼角兩處各點了一粒朱砂。“她”著了一身紅色騎裝,同一身黑的副城主坐在一塊,是極與極的相碰,卻也給人一種完美的契合感。
么羽城的百姓時常會擔憂他們城主與副城主的婚事,因為他們實在太完美了。現在,似乎副城主已經不需要他們擔心了。
黎寶棠低下頭,輕聲道:“都不會笑嗎?你姐姐似乎笑得挺好看的。”
席燈微微眯眼,唇微微一動,“我不介意現在扯開我胸口的衣服。”
黎寶棠笑了一聲,“你可以試試,那我只好換你姐姐來做擋箭牌了。”
第55章 3.9我在雙生花文拆CP
席燈臉色迅速冷了下來,他扭過頭看著黎寶棠,“副城主,我們姐弟只是想要一個安生日子。”
黎寶棠恐是怕他的聲音被旁人聽清,微笑著抬手將席燈的臉壓在自己胸膛處,“比起安生,我可以給你榮華富貴,而且,你殺了么羽城保護的商隊那麼多人,想過安生日子,似乎有點癡人說夢了。你是想讓你姐姐跟你一起進水牢,還是扮成女人幫我?”
席燈動了下頭,卻被壓得更緊,鼻間嗅到的都是黎寶棠衣服上的熏香味。
“我能幫副城主什麼忙?”
黎寶棠微低下頭,聲音放得更低,“我們與隴日城是宿敵,上次戰役,城主失蹤,現在成了傻子。前幾日,我在隴日城的密探告訴我,隴日城派了人過來,目的是刺殺城主。”
席燈說:“這跟我扮女人有什麼關係?”
黎寶棠的笑聲響起,“因為我要坐實我同城主不和的謠言。原來一直城中有風言說我比起紅妝更喜歡男人,而且編排的物件就是城主。只要讓隴日城的人知道我喜歡女人,而且有野心奪權,他們便會鬆懈,從而加快對城主下手。”
黎寶棠這話是什麼意思?
是說孔雀之傷不是他所為?
“你可以找個女人。”席燈依舊冷臉。
“我需要一個絕色美人,這樣所有人才會相信。我不能選真的女人,因為女人麻煩,而且容易動情所以你是最佳的選擇,你同你姐一模一樣,化成女人的計畫完全滴水不漏。”黎寶棠道,“所以這段時間暫時要委屈你了,哦,對了,我還需要你成為城主與我決裂的導火線。”
導火線?
席燈尚未想清楚,耳邊就響起了喧嘩聲。兩側的守衛立刻團團將黎寶棠圍住,將長槍紛紛對外。黎寶棠慢條斯理地將席燈越發摁入自己的懷裡,甚至很蘇地說:“閉上眼睛,沒事。”
他另外一隻手饒到前方,擁住席燈的肩膀,這是個保護的姿勢。
席燈就被像女人一樣保護著。
“何人敢在副城主面前造次?”
席燈什麼都看不見,只聽到有人大呵一聲。隨後安靜了會,有個男人的聲音響起,那聲音淒厲——
“黎寶棠,你不講信用,我們商隊每年交如此多錢,你竟然讓么羽城的士兵追殺我們!”
席燈想扭過頭去看,只因為那聲音極其耳熟。黎寶棠更加用力,他看著被阻擋在兵器外衣裳襤褸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慢慢開口,“我們么羽城有三個規矩,一,不欺負弱小;二,不欺淩女人,三,不搶奪財物。具我所知,你們商隊打著么羽城的旗號,將這三條都犯盡了。”
字字在理,擲地有聲。
黎寶棠此話說完,周圍的百姓皆用看害蟲的眼神看著那個男人。
那男人卻大喊:“就算這事情我們都做了,但么羽城也太欺人太甚,我們被連續追殺七日,一個個死去。黎寶棠,你是為私,你懷裡的那個女人曾投奔我們商隊,你看上她,因此才對我們趕盡殺絕的。”
黎寶棠唔了一聲,似乎有些困擾,“若是這樣,我不是該感謝你們接納我的摯愛,怎麼會下毒手?”
“因為我們商隊的人差點侵犯了……”男人的話突然頓住了。
“是了,你們不僅壞了規矩,還冒犯未來的么羽城副城主夫人,死,對於你們是解脫。”
黎寶棠的話把么羽城的百姓都給驚住了。
黎寶棠喜歡女人了。
他還準備成親了。
珀月打開房門,準備去廚房拿點吃的,就聽到兩個侍女從她旁邊走過去說,“聽說副城主要迎娶席燈姑娘呢。”
珀月眨巴下眼。
席燈姑娘是誰?
席燈是她弟弟的名字,“姑娘”在漢語中是女人的意思,分開她都懂,連在一起就完全理解不了。不過待到晚上,她看到一個除了頭髮同她不一樣,其餘都一模一樣的少女向她走過來時,身體一下子僵住了。
那少女走到她面前,本來還面無表情的臉色在看到她時更臭了。
“你這是什麼眼神?”
這個少女發出了男人的聲音,這聲音珀月還很熟悉,就是她那討厭鬼弟弟的聲音。
珀月頓時瞠目結舌,一雙美眸不敢置信地盯著面前的“少女”看,甚至把面前的茶杯給打翻了。暗黃色的茶水沿著桌緣流下來,珀月卻沒有心情去管,她已經完全被眼前的事所震驚了。
“弟弟,你怎麼?”珀月張了張嘴,在看到後面進來一個人時,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黎寶棠將身上的披風交給旁邊伺候的侍女,走到席燈身邊,看他一眼,“坐我旁邊。”
他吩咐完便走到桌邊坐下,看了眼還站著的珀月,突然笑了,“珀月姑娘,你以後要改口叫他妹妹了。”
“啊?!”珀月完全懵了,但懵的不只她一個。孔雀在看到席燈後,尤其在看到席燈和珀月坐在一起時。
他眉頭緊皺,眼神在珀月和席燈身上不住地掃來掃去。
珀月已經親親熱熱地靠在席燈身邊,不是摸下對方的臉,就是碰對方的頭髮,口裡讚歎道:“真是太像了,原來我就想要一個妹妹,現在終於實現了。”
她說完就收到冷嗖嗖的視線。
孔雀盯了半天隻蹦出一句話,“兩個……月月?”
珀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席燈終於黑了臉起身欲走,衣袖就被扯住。黎寶棠挑眉,“人剛開齊,你去哪?”
席燈從黎寶棠的手裡扯出自己的衣袖,“我沒有食欲。”
“沒有也坐著,因為今後沒食欲的日子會更多。”黎寶棠此話似有深意。
***
當晚,席燈的房間就搬到黎寶棠的房間旁邊。他沐浴更衣完,就發現一個人半靠在他的床上。席燈走過去,撩開紗帳,盯著正拿著本書的黎寶棠,冷聲道:“副城主為什麼在這裡?”
黎寶棠緩緩將書合上,抬眼望著席燈,“等你出來,為了讓你的偽裝更加成功,我拿了點東西過來。”
席燈這才看到床上放了些東西,而最上面的——
竟然是件水紅色的肚兜。
席燈臉一下子就黑了,在看到黎寶棠伸出手挑起那件肚兜後,臉色更加難看。
黎寶棠手生得漂亮,白如玉石的手指極其修長,骨節分明,挑起那件豔麗的肚兜,顯得靡麗又淫亂。若是一個女子見了這場景,定要臉紅心跳口是心非罵黎寶棠幾句淫賊。
“為了怕被人夜探,你晚上也穿上這個。原醫師待會會過來,幫你變聲。以後每日清晨都會有一個侍女過來幫你梳妝。”黎寶棠鬆開肚兜,“前段時間見過你的人,我都會換走。”
席燈快步走過去,看了眼床上的東西,一把扯在地上,“我不會穿這個,白天扮成女人已經是我的底線。”
***
原醫師提著藥箱走進來,行了個禮,在聽到裡面傳來黎寶棠的聲音,在低著頭走進紗帳後面。
“醫師,先幫他換藥吧,剛剛傷口好像又裂開了,然後再處理聲音吧”黎寶棠的聲音溫溫和和,只不過他的聲音外似乎有其他略顯古怪的聲音。
原醫師應了,他抬起頭,面不改色看著眼前的一幕。
俊美風流的黑衣青年靠坐在床上,一隻手捉住美貌少女的雙手,另外一隻手箍住對方的腰。而少女趴在青年身上,上衣領口大開,露出兩根細細的水紅色帶子,那帶子襯著雪白的肌膚,活色生香。少女臉色緋紅,用著一雙盈盈水眸死死地瞪著面前的青年。
青年臉上帶笑,對原醫師道:“你過來吧,他亂動得很。”
原醫師走過去,由於傷口在腹部,他需要解開上衣。他蹲下身,抬手解開衣帶。也許因為要入睡,衣服解開帶子便鬆開,從而露出裡面水紅色的肚兜。那肚兜繡工極佳,上面的鴛鴦仿佛活過來一般。原醫師呼吸一頓,隨後便卷起肚兜的一側。
“傷口可有裂開?”
原醫師聽到黎寶棠的話,搖頭,“傷口復原得很好。”
手下的肌膚十分細膩,若不是知道對方是男子,恐怕真有唐突佳人的感覺。
第56章 3.10我在雙生花文拆CP
原醫師重新在傷口處灑上藥粉,再纏上紗布。他正準備將那肚兜重新放下來時,有只手探了過來。黎寶棠手指扯下肚兜,再攏起衣服。他那只手放在那件衣裳上,再加上裡面透出來的春光,總是帶著幾分旖旎。
“在醫師眼裡,人應該是沒有性別之分的吧?”
黎寶棠的話讓原醫師心驚了下,他收回手將藥瓶等東西放回藥箱,“在醫者眼裡,只有病人,沒有其他。”
黎寶棠輕唔了一聲,他扭過頭看著已經垂下眼的席燈,“現在就改變聲音吧,會有什麼壞處嗎?”
原醫師說:“變聲時會有點疼,不過忍一忍就好了。”
原醫師將一根短針插進了席燈的脖頸某處,由於短針要完全沒入,席燈面上閃過痛苦之意,額頭一下子就滲出冷汗。
原醫師動作很慢,他聽見席燈微急促的呼吸聲,便立刻對黎寶棠說:“副城主,不要讓他動。”
黎寶棠聞言,便一手摁住席燈的肩膀,另外一隻手捏住席燈的下巴,待針完全沒入,席燈從喉嚨裡發出一聲略低的嘶吼聲。
原醫師擦了下自己額上的汗,“好了,平日這根針並不會妨礙什麼,如果要取下這針,需要靠內力深厚之人將這針逼出來。”
黎寶棠抬袖擦席燈額上滲出的冷汗,不過他這番好意席燈並沒有領情。席燈往後一躲,手再推開黎寶棠,他唇抿得緊緊的,眼底有顯而易見的怒氣。
黎寶棠見狀,無奈一笑,從床上起來,“今日也晚了,我送原醫師回去,席兒早點休息。”
他的一聲“席兒”讓原醫師嘴角都抽了抽,更別提被他這樣喚的人。
黎寶棠接住被丟過來的玉枕,立刻腳不沾地地走了,原醫師見勢不對,也立刻跟著黎寶棠出去了。
席燈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衣服,一把把裡面那件肚兜扯下,丟在地上,直挺挺往下一躺,閉眼,睡覺。
半夜。
席燈被門外傳來的細碎聲給驚醒了,他睜開眼,迅速從枕下抽出匕首。他將匕首藏入袖中,準備等那人走近時,給對方致命一擊。不過那人走得極慢,而且似乎一直在撞到東西,不是撞到桌子,就是撞到屏風上,待那人又不知道撞到什麼時,他終於發出了一聲痛呼聲。
席燈聽見這聲音愣了愣,是孔雀的聲音。他晚上怎麼會跑這裡來?
席燈想了想,便閉上眼睛裝睡,準備看孔雀到底想做什麼。
過了許久,孔雀才摸到他床邊,席燈努力讓自己的呼吸變得平緩綿長,讓人看不出異樣。
隨後,席燈似乎發現孔雀爬到床上來了,對方慢吞吞又小心翼翼地接近。先是席燈的手被碰了下,隨後是胸口。
“是燈燈。”
孔雀的聲音裡帶著歡喜。
席燈驀地睜開眼,一把抓住孔雀放在他胸口的手,面色不愉。
孔雀像被席燈嚇了一跳,身體顫了下。他似乎是從床上剛下來,散著發,只著了雪白的裡衣。
“燈燈。”孔雀立刻眼神變得委屈,也不顧席燈難看的臉色,就俯下身要躺在席燈身邊,“今天有兩個月月。”
席燈丟開孔雀的手,這傢伙半夜摸過來,是為了看自己是男是女麼?還摸胸……等等!
席燈立刻翻身壓在孔雀身上,橫眉怒目,“你去了珀月的房裡?”
孔雀啊了一聲,隨後搖搖頭,慢吞吞地說:“只來了這裡。”他說完後,臉色又變得奇怪,他很疑惑地看著席燈。
席燈被剛剛脫口而出的聲音也嚇了一跳,那聲音就是一個妙齡少女才會擁有的,清脆如銀鈴。
“月月?燈燈?”
孔雀似乎被席燈的聲音給迷惑了,他盯著席燈平坦的胸口,隨後將手往下一探。席燈猝不及防被人抓住要害,身體立刻一僵,又聽到孔雀說:“啊,是燈燈。”
該死的。
席燈咬牙,“鬆開。”
孔雀哦了一聲,便鬆開了手。
席燈坐起來,理了下衣服,孔雀他來就是為了驗證他是誰?他還以為孔雀是來找戒指的,看來,孔雀的神智還沒有恢復。
“出去。”
席燈說完又蹙了下眉,這聲音。
他的手突然被握住,一抬頭就看見孔雀正看著他。孔雀破天荒對他笑了下,那笑容極淺。月光透過紗窗照亮床鋪,也照亮了孔雀的笑容。
孔雀笑完就蹙了蹙眉,他許久之後就才擠出一句話,“你難過?”
席燈把手從孔雀手裡抽出來,“沒有。”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垂下眼,“只是有點不喜歡罷了。”
這種不喜歡還在他的容忍範圍之內。
***
清晨,第一絲陽光灑在這片安靜的大地上。金烏從厚重的雲層中掙扎出來,光明一步步逼退黑暗,逐漸盈滿這片天地。雲層開始變得稀薄,露出藍色的天空。
席燈坐在梳妝鏡前面,面無表情地盯著鏡子裡既熟悉又陌生的臉。侍女小心翼翼拿著桃木梳捧著手裡的一把頭髮梳,生怕扯下一根頭髮。
“席燈姑娘想要什麼……”
侍女的話還未說完,就立刻停住了。她快速收回看向鏡子的視線,大氣都不敢出。
“你隨意吧。”
她正忐忑的時候,卻聽到一道悅耳的聲音,那聲音雖然低,但她還是能分辨出這是女子才會有的聲音。她壓下眼底的驚訝,點頭稱是。
因為怕得罪這位被特別吩咐過的貴客,侍女梳了一個極其簡單的髮式。在上妝的時候,依舊受到了阻攔。席燈頭往旁邊一躲,語氣略不悅,“這就不需要了。”
侍女面上流露出為難,她猶豫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還好有人出來解掉她的為難。
黎寶棠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你下去吧。”
侍女立刻福了個身快速退了出去,她還不忘闔上門。
黎寶棠今日著了件寶藍色長衫,他緩步走到席燈身後,注視著鏡子那張臉,“昨日睡得如何?”
席燈眸色很冷,“不好。”
仿佛是為了印證席燈這句話,床鋪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過了一會,一隻腳落到了床下,黎寶棠自然轉頭去看。
那只腳骨肉勻稱,雖然美,但依舊能認出這是個男人的腳。
黎寶棠只看了一眼,便道:“城主?”
第57章 3.11我在雙生花文拆CP
侍女站在門外,沒過一會,房門從裡面開了,她正要迎上去卻被出現在她面前的一幕嚇了一跳。
為什麼城主會在這裡?
城主只著了單衣,鞋子也沒穿,耷拉了肩膀走出來。副城主臉色很黑,跟在城主身後,看到她便道:“你送城主回去。”
黎寶棠見侍女把還不情願離開的孔雀引走後,轉過身看向站在屋裡的人。那人一身紅衣,長髮披腰,若是說漢女如水,柔柔弱弱,那麼面前的人更像一把刀,雖然美但帶有殺傷力。
“若城主以後再偷偷摸進你房裡,你就叫我吧。”
席燈本能性地蹙了眉,但他很快就鬆開,“我和城主都是男子。”
黎寶棠突然一笑,眼睛一彎,“但還是要避嫌的,若是傳出去城主夜宿副城主未婚妻房裡,那我可不是沒面子了。”
席燈走過去,抬著頭看著黎寶棠。黎寶棠和孔雀都是身量很高的男子,原文裡可是用大篇幅介紹了他們之間因為相配的身高而做的一些不和諧事情。黎寶棠微微挑眉,甚至為了配合席燈的身高彎下腰,他唇角的笑容未消,“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因為——”席燈頓了下,突然伸出拳頭對著黎寶棠的下巴狠狠地打了過去。
黎寶棠悶哼了一聲,立刻捂著自己的下巴。
席燈甩了甩手,淡定道:“像副城主這樣的偉男子一定不會對一個弱質女流出手吧?”
黎寶棠張了張口,竟啞口無言,對方從扮相到聲音沒有任何破綻,沒有人會覺得眼前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他無奈道:“是。”
席燈點點頭,眼裡浮現出滿意之色,“所以說——”他再次抬起手,這次瞄準的是黎寶棠的鼻子。
今日,么羽城的人發現他們的副城主一直拿著塊白布捂著自己的鼻子,說話的聲音也悶悶的。
***
珀月老遠就看到席燈,像只歡快的小鳥一樣撲過來,“席燈,席燈。”
席燈聽見珀月的聲音,便站在原地等她。珀月今天也穿了件紅衣,她走到席燈的面前,就提著裙擺轉了個圈,笑靨如花,“好看嗎?”
席燈不想讓珀月聽到自己的聲音,便只是點點頭。
珀月滿意了,挽住席燈的手臂,“我是特意穿這個的,這樣的話,別人就會更加覺得我們是姐妹了。”她說完這話,仔細看了看席燈的臉,“哎,長得真像,如果不是頭髮,就跟照鏡子一樣了。”
席燈立刻狠狠瞪了珀月一樣。
珀月就當視而不見,挽著席燈就往前走,“剛剛見了副城主,問他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出去逛,他同意了,所以我們一起出去逛街吧。來了么羽城這麼久,我還沒正兒八經地看過么羽城呢。”
原來席燈做怪人打扮時,珀月就喜歡粘著席燈,她沒有漢人男女七歲不同席的想法,現在席燈搖身一變換成女子裝扮,珀月就更加無所謂了,只是被珀月牽著手或者挽著手臂的席燈總是會僵一下。
席燈發現自己出去,街上的每個人都在看他,珀月很快也發現了這個問題,比起她,席燈似乎吸引了更多的目光。他路過的地方,每個人都在盯著他。
最後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副城主夫人來了。”
導致立刻許多人沖上來,他們手裡捧著禮物,爭先搶後對席燈說——
“副城主夫人,這是小民自己釀的酒。”
“副城主夫人,這是上好的胭脂,美容養顏,夫人收下吧。”
“副城主夫人,這是最好的布匹,夫人拿回來做件新衣吧。”
“……”
黎寶棠站在在牆角,看見不遠處混亂的場面,輕輕勾了下唇,他壓下帽檐,轉身離去。
席燈回來的時候,天色都黑了,他帶著珀月跑了許久,才躲開那些熱情的百姓。珀月也被嚇了一大跳,嚇完之後,她似乎終於發現自己好像漏掉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想到這裡,她便立刻把席燈扯去自己的房間。她為了兩人對話隱秘,還特意檢查了門窗,才跑到席燈身邊,聲音壓得極低。
“弟弟,你為什麼要扮女裝?”
席燈看她一眼,不說話。
珀月偏了下頭,“還有,你今天對我也太冷淡了吧,一句話都沒跟我說。”
席燈微微湊近珀月的臉,“戒指你收好了嗎?”
珀月先點頭,然後立刻不敢置信地盯著席燈,“你的聲音?”
初遇黎寶棠,席燈在士兵上來前,便偷偷將戒指塞給了珀月,讓她藏好。一個女人藏東西的機會比男人大很多。席燈本準備借孔雀的主角攻光環走出沙漠就不準備再跟兩位主角有牽扯,可是現在被莫名牽扯進其他事情,他不得不換計畫。
現在的珀月還沒有一絲絲對孔雀動心的跡象,她沒有少女懷春的樣子,這對席燈是好事。
席燈正色對珀月說:“一定要保管那個戒指,也許我們要離開這裡要靠這個。”
珀月急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麼?為什麼你要扮成女人的樣子?還有你的聲音?”她並不是傻子,那個所謂的么羽城副城主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而且席燈扮成女裝後,她發現就沒有那麼多人看管她了,甚至她提出出去逛,都被同意了。
席燈對珀月搖搖頭,“你保管那個戒指就可以了,其餘的事情不要管了。”
珀月還是傻乎乎的時候,比較可愛。
席燈說完這話,便起身準備離開,珀月在席燈走過她身邊,突然伸手扯住了席燈的衣袖。她面容落寂,席燈還是第一次看她臉上出現這個表情,“弟弟,我們要一起回到故鄉對不對?”
席燈抬眼看她,“一定的。”
珀月鬆開席燈的衣袖,換上往日的表情,聲音歡快,“那你走吧,我要換件衣服了。”
席燈離去後,珀月立刻就換上咬牙切齒的表情,她沖著一處橫眉怒目,“竟然敢欺負我弟弟,死定了!”她抬手在頭上摸了摸,竟然摸出一枚戒指。那枚戒指就是孔雀那枚城主印,她拿在手裡看了看,用鼻腔哼了一聲,“這枚戒指很重要嗎?”
***
這天夜裡,席燈的房門又被打開了。
這回他同樣被驚醒,剛坐起來,就聽到孔雀的聲音。
“不要抓我!”
相比他的聲音,黎寶棠的聲音壓得很低,“城主,你怎麼不回去睡覺?”
“你是誰?”
黎寶棠頓了下,才說:“黎寶棠。”
孔雀振振有詞,“不認識!”
席燈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磨牙聲。
“城主,我帶你回去吧。”
“不要,我要跟燈燈睡。”
席燈剛準備下床把兩個人都趕出去,卻沒想到又聽到另外一道聲音。
“你們在這裡幹嘛?!”
居然是珀月的聲音。
黎寶棠說:“城主走錯房間了,我正要帶他回去。”
孔雀說:“月月,他夜闖燈燈房間,被我捉到了!”
珀月重重冷哼一聲,“你們兩個都出去,不要打擾席燈睡覺,要是吵醒他,你們就死定了!”
席燈無奈重新躺下,閉上眼睛,只當在他房門口吵得熱火朝天的三個人不存在。
第二天,席燈不意外地看著三個人紛紛頂著巨大的黑眼圈坐在他對面。
他旁邊兩張椅子已經爛了,他們三個人還是經過妥協,才坐在他的對面。
珀月坐在席燈的正對面,往左看一眼,哼,是只不懷好意的狐狸,往右斜一眼,哼,是只小狼崽子,就算現在沒有危險性,但也必須警惕!
任何人都不可以跟她搶弟弟!
第58章 3.12我在雙生花文拆CP
席燈掩下眼,不知道這三個人是鬧什麼,孔雀和黎寶棠都算了,珀月居然也參合進去。
但這樣的情況似乎日益嚴重。
白天還好,也許是黎寶棠要處理事情,孔雀要被捉回房間治病,珀月每天都往外跑的原因,他還有空閒,但一入夜,那三個人總是可以在他房門碰面。
珀月:“好巧啊,我在散步,你們在這幹嘛?”
黎寶棠:“大概……是賞月吧。”
珀月點點頭,視線轉向被黎寶棠抓住衣領子的孔雀,她努力睜大困得想閉上的眼睛,“那他呢?”
黎寶棠沒忍住打了個哈欠,“大概是……夢遊吧。”
席燈終於忍不下去了,赤足下了床,快步走到房門口,一把把門拉開,臉色沉得可以滴水了。
門一拉開,門外的三個人都僵了下。
“滾回去,全部。”
席燈一字一句地說,仿佛是從牙關裡擠出來的一樣。
每天堵在他門外聊天,真是夠了。
黎寶棠眼睛往席燈的脖子處掃了一圈,由於睡覺,席燈的領口開了些。
“沒穿那個嗎?”
他說的含蓄,除了席燈,另外兩人都沒聽懂,但不妨礙席燈勃然大怒。
珀月捂住眼睛,她聽著那拳腳在肉體擊打出的聲音,自己也忍不住抖了抖。孔雀吞了口口水,扭頭往回走,“今天不跟燈燈睡了。”
珀月也迅速轉身,跟上孔雀的步伐,“哈哈,我散步散夠了,回去回去。”
黎寶棠捉住席燈的手,小腿卻被狠狠踢了一腳,他無奈地往後躲,“好了,我認輸。”
席燈收回腿,冷臉,“鬆開。”
黎寶棠立刻乖乖鬆手,他見席燈轉身準備回房,不怕死地又說了一句:“以後不許這樣了。”
珀月第二日見到黎寶棠的時候,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黎寶棠破天荒地沉著臉,聽見珀月的笑聲,冷嗖嗖掃了一眼。本來應該威嚴的表情卻因為他右眼上的淤青而變得搞笑起來。
幾日後,黎寶棠接到一封請帖,他看完請帖後,就讓人去把席燈請過來。
“隴日城寄來了請帖,邀城主去參加他們城主成親的晚宴,我準備替城主過去,你跟我一同去。”黎寶棠把手裡的請帖丟到桌上,看著站得離他很遠的女裝麗人。
“為什麼要我一起去?”
黎寶棠抬起手摸著自己的下巴,“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他說完這話,就收到一記不客氣的眼神。
“好吧,因為我鍾情於你,所以要帶你一起去,至於是假話還是真話,你自己判斷吧。我們大概會在路上走三天,然後回來的話要七天后。”黎寶棠站起來,緩步走到席燈身邊,他微微低下頭,湊近席燈的耳邊,“別忘記帶你的肚兜,可能會派上用場。”
黎寶棠說完,就接住席燈揮過來的手。他把席燈握成的拳頭,一根根手指地扳開,“女兒家可不能那麼衝動,我還是喜歡溫婉點的。”他驀地一笑,便立刻鬆開席燈的手,雙手往後一背,就走了出去。
席燈轉身看著黎寶棠走出去後,他回頭看了眼被隨意丟在桌上的鎏金請帖,走過去,猶豫了下,便拿起請帖,還沒等他打開,就有只手從他肩膀上伸過來,取走了那張請帖。席燈一回頭,就看到黎寶棠的臉。
黎寶棠把那張請帖往自己袖子裡一收,眼神略淡地掃了眼席燈,轉身走了。
***
日頭正烈,沙漠上慢慢出現一隊秩然有序的隊伍。
隊伍的中間是一輛駱駝拉的馬車,那馬車紅漆重花紋,兩個車窗處還懸掛了銀色的小鈴鐺。
著了月白色衣裳的青年正靠坐在馬車的墊子上,左手拿帳本,右手拿算盤。他右手動得很快,算珠發出碰撞的聲音。
他旁邊坐著一個紅衣少女,那少女盤腿坐著,雪白的小臉繃得緊緊的,“她”手裡拿著把匕首,正對著空中揮來揮去。
青年似乎被少女的舉動吸引了下,略抬眼看了會,看著對方淩厲的手法,不禁好奇道:“你這匕首的功夫誰交的?”
少女沒回頭,“一個劍客。”
“這樣啊。”青年彎起一條腿,把手裡的算盤暫時放下,“雖然不錯,但漏洞太多,只要這樣……”
他話未落,兩指並為一指就向少女攻了過去,片刻後,少女手裡的匕首就飛了出去。
“很容易就可以化解你的攻擊,所以說你的實戰還是不行,若是你想正經學,我可以教你。”
席燈把匕首撿回來,他對黎寶棠的話充耳不聞。
黎寶棠見席燈不理他,輕輕一笑,“你倒是越來越不怕我了。”
席燈扭過頭,眼神平靜如沒有一點波瀾的湖面,“副城主會惱羞成怒殺了我嗎?”
黎寶棠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了兩個字,“你猜。”
他們已經趕了三天的路了,黎寶棠總是窩坐在馬車裡,不僅如此,他還拉著席燈一起,每次席燈白日想出去坐駱駝活動一下,總是會被扯住。
“那麼嫩的皮膚被曬壞了,就太可惜了。”黎寶棠這樣說。
***
“副城主,隴日城到了。”
隴日城的城門極大,城門上方是兩個古樸的大字——“隴日”。
那字是刻在石碑上的。比起繁華的么羽城,隴日城是粗狂的,守城門的侍衛也不同么羽城的,他們不穿一致的服裝,還散亂地站著。若不是他們眼裡的精光,恐怕會真讓人以為他們是普通人。
黎寶棠是把席燈抱下來的,席燈身體十分僵硬。若不是黎寶棠許諾回來的途中,讓他可以自由選擇馬車或者駱駝,他才不讓抱。
“隴日城的百姓從三歲就習武,所以說他們街上的任何一個人都是危險的,你可千萬別亂跑。”這是黎寶棠在路上跟席燈說的。
席燈則問他,“副城主明明知道隴日城的人要刺殺城主,為何要過來?”
“對方要調虎離山,我何不擒賊先擒王?”
黎寶棠肆意一笑,張狂的語言下透露出強大的野心。
若是黎寶棠不喜歡孔雀,甚至有意奪位,那麼他此行便是一箭雙雕。
既順利成了下一任么羽城的城主,又借機殺了一直的宿敵,不過這都要在黎寶棠不喜歡孔雀的基礎上,同時孔雀身上的主角攻光環是不可能讓他隨意死在炮灰手裡的。
能殺孔雀的,只有黎寶棠。
***
黎寶棠將席燈抱下馬車,便把人放下地,他伸手仔細調整了席燈頭上的帷帽,見對方的面容一絲也露不出來,才滿意地鬆開手。
黎寶棠並不直接進城,而是等了片刻。
“黎老弟來了,真是讓我們隴日城蓬蓽生輝啊。”
隨著一聲大嗓門的招呼,席燈看清了隴日城城主的模樣。同孔雀和黎寶棠這種俊朗青年不同,隴日城城主身材高大,生得是五大三粗,一臉絡腮胡幾乎遮住了整張臉,一雙幾乎銅鈴大小的眼睛炯炯有神。
黎寶棠也不摘斗笠,對著隴日城抱拳道:“顧哥,許久不見。”
隴日城城主有個十分女性化的名字,顧小花。
這同他的外形是天壤之別。
顧小花哈哈大笑,快步走上前。他的舉動讓么羽城的侍衛都警惕了下,他們紛紛握緊手裡的長槍。顧小花渾然不覺一般,走到黎寶棠面前,伸出手就是對著黎寶棠的肩膀一拍,“黎小弟好不容易來一趟,可要多留幾天,今晚就跟我不醉不歸。”他說著,還伸出手摟住黎寶棠的肩膀,一副十足的哥倆好的樣子。
席燈默不作聲地往後退了半步,原因無他,只因為顧小花身上的味道太重了。
黎寶棠被猛地一接近,直接咳了幾聲。他扭開頭,似乎想避開顧小花,可顧小花見他咳嗽,立刻對著黎寶棠的背猛拍了幾下,“黎小弟,你沒事吧?不會是風寒了吧?你看你這身材單薄的,風一吹就倒,這是幹啥子喲,來來來,跟顧哥先進城。”
他說完話,重新摟住黎寶棠的肩膀,就帶著人往裡面走。
黎寶棠斗笠下的臉色都從白變紅,“不勞煩顧哥,我自己走就好。”
“嘿,黎小弟這般推辭,不是想讓你顧哥抱著你進去把?孔小弟跟你都是一點不好,你們在這大沙漠裡也養得跟江南水鄉的小娘們一樣,每次看到你們的時候,你們都是咳嗽咳得不停。”顧小花嗓門很大,連跟他有幾步之遠的席燈耳朵都被震到了。
擒賊先擒王?
他看是黎寶棠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吧。
“顧哥開玩笑了。”黎寶棠的聲音冷了幾分,不知是因為那句抱他進去,還是後面那句小娘們的比喻。
顧小花嘿了聲,突然扭回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席燈,他本來眼睛就很大,一瞪圓,倒有幾分嚇人了。
“黎小弟,這位小娘子是哪個咯?”
黎寶棠的聲音隨後響起,“我夫人。”
還沒待席燈變臉,顧小花的大嗓門倒先響起了,“哈哈,黎小弟你的啊?黎小弟這弱身板,弟妹肯定每天吃不飽吧。”
他這句話,兩個人都黑了臉。
“不過這位小娘子身板也太小了,這屁股看起來也不大,這能生幾個孩子?幹起來也不爽嘛,嗨,也就黎小弟喜歡這樣的了,小身板對小身板。哈哈哈哈。”
顧小花的笑聲一下子傳了好遠。
么羽城的人都在思考一個問題,是打他呢還是打他呢?
第59章 3.13我在雙生花文拆CP
顧小花攬著黎寶棠,一邊進城,一邊滔滔不絕。他仿佛就是個話簍子,裡面裝著許多話,而且他對黎寶棠異常的親近仿佛他們根本前段日子沒有廝殺個你死我活。
“黎小弟,我新得了上好的花雕,今天讓你家小娘子也喝點,渾身滾燙,做事才會有火辣辣的感覺嘛。”
“那酒倒身上也是別有一番滋味嘛,那文人不是總說什麼秀色可餐嘛。哎喲,我想想,鼻子都熱了。”
“你跟你家這個每天做幾次?我家那個總罵我莽夫,說我不體貼,我說使勁出力的又不是她,這種事辛苦的不是我們男人嘛,這腰力不好能行嘛?”
……
黎寶棠聽了一路的閨房之樂,床塌之趣,勉強扯了個笑容,“顧哥真是為人直爽風趣。”
顧小花呲出一口大白牙,“你嫂子也這樣說。”
***
隴日城這次城主大婚,幾乎給所有城寄了請帖,來的人也很多。黎寶棠攜席燈一同參加了晚宴,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不少城的城主過來給黎寶棠敬酒,旁敲側擊孔雀的傷勢。
“聽說孔城主身體不適,到處聘請名醫,我那城裡倒有一個,這次就帶上了,要不黎副城主把人帶過去看看?”一個體型較胖的男人道。
“謝謝肖城主的關心,我們城主身體已經好上很多了。”黎寶棠臉上掛著適當的笑容。
由於要參加婚宴,黎寶棠也沒有戴他的斗笠,面容暴露在大眾面容,黑如鴉羽的頭髮柔順地垂在身後,月白色的長袍在燭火下泛起柔和的光暈。他光是站在那裡,不用一顰一笑,已經可以吸引所有人的視線,尤其是在周圍人普遍三大五粗時。
除了黎寶棠本身,他旁邊的少女也很吸引人。一身紅衣似火,從進來開始就一直默默地站在黎寶棠身後,帷帽也未取下,卻因為如此,大家對帷帽下的臉也越感興趣。
黎寶棠半轉過身,看了看默不作聲站在他旁邊席燈,輕邁一步,低聲道:“無聊嗎?”
席燈說:“我說無聊你會放我走?”
黎寶棠笑了出來,“不會。”
“你什麼時候動手?”席燈換了個話題。
黎寶棠聞言,微彎下腰湊近席燈的臉龐,“你就不知道那麼多了,今晚記得換好衣服,要不然我們可能會一起死在這裡了。”
顧小花喝高了,撒了一通酒瘋後被人迅速送進了病房,沒人敢鬧他的洞房。
主人都休息了,賓客們便紛紛散了。跟在么羽城一樣,席燈的房間就在黎寶棠的旁邊。今日晚宴席燈是滴水未進,黎寶棠叫人送了點吃的過來,隴日城這裡都不備茶水,而是備酒。席燈吃了幾口吃食,口幹,只能又喝了幾口酒。沒想到這隴日城酒後勁十足,席燈喝完酒沒多久,就有些醉了,渾身發燙,便渾渾噩噩上床睡覺了。
他再醒來,是被人壓醒的。
眼前就是黎寶棠的臉,黎寶棠見他醒來,還略勾了勾唇,“喝酒了?”他說話的同時,在飛快地解席燈的衣服。
席燈為了怕出什麼意外,今夜是合衣睡的。
席燈這才發現,黎寶棠上身赤裸,頭髮盡數散下來,若不是對方身上有著濃郁的血腥味,他真以為對方是剛從床上起來的。
黎寶棠迅速脫下席燈外衣,往床下一丟,“肚兜穿了嗎?”
席燈抓住黎寶棠的手,“你殺了顧小花?”
黎寶棠雖然面上不顯,但動作卻透露出他的著急。他把席燈抱起,直接換了個姿勢,讓席燈壓在他身上,再一把扯下席燈一側的裡衣,看到裡面那根水紅色的帶子,他眼裡略過笑意。
“嗯,殺了。”黎寶棠回答得是輕描淡寫,他將席燈的頭壓向自己一側肩膀,另外一隻手曖昧地放在席燈赤裸的肩膀上,聲音低而快,“他們現在在搜房,你可要偽裝我同你一直在一起的假像。”
席燈同黎寶棠貼得很近,肉貼肉的距離。黎寶棠身上很涼,而他由於飲酒的原因,渾身發燙。兩個人緊緊地貼在一起,這讓席燈有點難受。
“我要怎麼偽裝?”席燈問。
黎寶棠將唇湊近席燈的唇,溫熱的氣息在狹窄的空間裡交流。他眼裡有著淡淡的笑意,“會不會叫床?”
隴日城的士兵闖進來的時候,便聽到曖昧的呻吟聲,那呻吟聲尖而高亢,就像四月裡發春的母貓發出的聲音一樣。那呻吟聲無不顯示主人身心的愉悅,主人甚至都沒聽到門口的動靜。
士兵聽到那呻吟聲,便下腹部一熱,再看到那帳子後朦朦朧朧的景象,鼻血都要流下來了。
他們隱約看到一個身影正跪坐在床上,從對方高仰的頭部而頭髮甩動的程度來看,呻吟聲主人便是這位了,聽聲音和看身形便知道對方應該是位少女。
“棠郎。”似有似無的呼喚聲讓士兵們反應過來床上還有另外一個人。
那個人躺在床上,一雙手扶在身上人的腰側,從他時不時挺動的腰和少女起伏的身影,便知道這兩人在做什麼了。
活色生香的一幕。
“諸位準備看多久呢?”
一道悅耳的男聲響起。
隨後呻吟聲立刻停止了,方才還放浪的少女立刻叫了一聲然後趴了下去,仿佛是害羞一般完全將頭埋在身下男子的肩膀處。
士兵們這才反應自己竟然圍觀了一場活春宮,不禁有些面紅耳赤。帶頭的士兵便道:“黎副城主,方才城主府闖入了刺客,我們得令來搜查。”
從他們的角度可以看到,男人似乎在安撫身上的少女,不停地用手在少女背上撫摸。
“你們這樣闖進來,讓我的席兒受驚了。她一個女兒家,你們這麼多人站在那裡,還讓她活嗎?”
男聲雖溫和,但依舊從裡面聽出的薄怒。
聽說今日陪黎副城主來的是他的夫人,這任哪個男人發現自己妻子被看光都是勃然大怒的。
士兵們卻為難了,這時大開的門突然吹進來一陣風,那風將輕透的紗帳吹起,裡面的一幕也完完全全落進了士兵們的眼裡。
只穿著肚兜的少女正縮在身下男人的懷裡,兩條光潔的腿露在外面,錦被虛虛蓋住她的重要部位。她身下的男人則是一隻手放在少女光裸的背,另外一隻手摸著少女的頭髮,似乎在安撫對方。由於突然的風,讓少女受驚般地抬頭,當看到不遠處站著一群男人時,她立刻含羞帶怒地伸出手抓住吹起的紗帳,重新遮住床內的春光。
明明只是驚鴻一瞥,對方那張又羞又怒的絕世容貌仿佛已經刻入他們的眼中。
世上竟有如此佳人?
士兵們站不住了,不知是出於不願太得罪么羽城,還是不願再唐突佳人,他們倒了歉便匆匆離開了房間,走前還不忘闔上房門。
***
席燈安靜地趴了一會,聽到門外的腳步聲走遠了,立刻往旁邊一翻,取了方才脫下的裡衣往身上一披。黎寶棠還躺在原處,見席燈的舉動,略笑了笑,“方才表現不錯。”
席燈正欲諷刺回去,卻發現黎寶棠躺著的那塊床褥已經紅了一大塊。
“你受傷了?”
黎寶棠“嗯”了一聲,“顧小花的妻子竟是個有武功的,我一時不察,背被刺了一刀。”他說著便坐了起來,席燈才發現他的背上已經被血染紅了一大片,而那處傷口更是血肉模糊。
難怪黎寶棠要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甚至怕惹懷疑,還將上衣給脫了。
“你受了傷,隴日城總會查到你身上的。”席燈驚疑不定地看著黎寶棠。
黎寶棠翻身下床,撿了件衣服,隨意披在自己身上。因為失血過多,他的唇色都有些發白,“你怕死嗎?怕就過來幫我處理傷口。”
黎寶棠說這話時,眼神很平靜。
第60章 3.14我在雙生花文拆CP
顧小花的娘子是位年輕漂亮的女人,她此時著著黑衣,鬢間別了朵白紙做成的花,一雙漂亮的眼睛微微腫著。
“顧嫂子,節哀順變啊。”
有人勸慰她。
顧夫人則是抽噎了幾聲,看上去楚楚可憐,“今日才成親,我家那個就這樣去了,還望各位英雄一定要找出那個遭天殺的兇手。”她說到後面幾個字,近乎咬牙切齒,用來抹淚的手帕也被攥緊。
顧小花橫死在新房內,醉酒的他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便一命呼呼。
“嫂子可有看清那兇手的模樣?”有人問道。
顧夫人抹淚的動作一頓,她緩緩抬頭,眼睛直直看向一處。
“由於燭火被滅,我未看清那人,身形也只捕捉了個模糊,但那兇手大意,被我刺中了背。”
她看的地方坐著一個俊美青年。
那青年坐在梨花椅上,墨色長袍襯其膚色更是白皙,青絲自然垂落在胸前,只有兩頰的長髮被銀白色的布帶束起,而他腿間則是坐著一個紅衣羅衫打扮的少女,那少女頭髮未束,披散在腰間。她雙手緊摟著青年的脖子,臉也埋在青年的脖頸處。俊美青年一手摟住少女的纖腰,正低頭對少女輕語,似乎在安撫對方。
方才士兵查房,無意撞見么羽城副城主同他夫人恩愛的場面的事,立刻就傳了出去。少女此時尋求安慰的舉動,是情理之中。
眾人立刻順著顧夫人的視線看去,看到那場景便是心照不宣地笑了。
聽聞么羽城副城主夫人不是漢人,這撒嬌的小模樣真是嬌俏可人,也難怪這黎寶棠從不愛紅妝的人瞬間被俘虜了。
“嫂子既然刺中那人,那兇手不是很好查嗎?只有眾人露背檢查即可。”有人提議道。
可在場的人都是有權有勢的,個個都脫衣檢查,豈不是丟了面子,可不脫又有嫌疑。他們還不想同隴日城反目,尤其是還在這塊土地上的時候。
一時之間大家都猶豫了下來。
顧夫人見眾人猶豫,哭聲立刻大了些,口裡還喚著:“那個死鬼走那麼早,讓我這個女人活著又有什麼用,連兇手都抓不到,還不如死了算了。”
她說著,便站起來,要往旁邊的柱子上撞去,幸好旁邊一勁裝男子攔住了她。
“大嫂,你肚子還有大哥的遺腹子啊,你就算再愛大哥,也要看看孩子。大哥的死絕不會善罷甘休的,大哥宴請豪傑,豪傑就是這樣待大哥的嗎?若是這樣,休怪我隴日城了。”
說話的男子是隴日城副城主,顧小花義弟劉一刀。
劉一刀此話一出,大廳裡便躁動了起來。他這話說得十分不客氣,但如今人在屋簷下,他們沒帶那麼多兵,若隴日城真要大開殺戒,他們可不願意拿性命去賭。
“顧哥離世,讓黎某也很悲痛,不過是脫衣檢查,黎某願意做第一個。”
黎寶棠的話,讓趴在他身上的席燈都驚住了。他頭剛想動,就被一隻大手摁住了。
“別動。”低不可聞的聲音。
方才在房裡,他只是匆匆幫黎寶棠處理了下傷口,隨後黎寶棠便出去了,再進來時他已經換了衣服,身後還跟著一個隨從。那隨從拿著同席燈床上一模一樣的被褥,迅速更換了才出去。
席燈才發現黎寶棠做好了準備,不過他那傷口,卻是怎麼也掩藏不住了。
“不過女眷就不用檢查了吧?”黎寶棠輕輕一笑,“嫂子可能判斷出兇手是男是女?”
“男。”顧夫人斬釘截鐵,“雖然我看不清他身形,但卻知道他比我高上許多,我在女子中已經算身量高的了,而且我刺中兇手時,那人悶哼了一聲。”
“既然如此,便從我先開始吧。”黎寶棠說著,便撫了撫懷裡少女的秀髮,聲音極其溫柔,“席兒,我這會可是要脫光給那麼多人看,你就別氣了。”
他話一說完,胸口就被捶了一記。
原來少女因為之前的事生自己夫君的氣呢。
黎寶棠將少女抱離自己腿上,自己站了起來,這個大廳裡有不少女眷,他修長的手在腰帶停留了會,略遲疑道:“此處女眷太多,似乎不方便檢查呢。”
他話一說完,他旁邊的少女倒是先發作了。她伸手扯住黎寶棠的手,聲音嬌嬌的,但語氣裡卻透出怒氣,“不許給那麼多人看。”
此話一出,立刻有人笑了出來,而場上大多女眷眼神也直勾勾地往黎寶棠身上瞅。早聞么羽城有兩絕,講的分別是么羽城的城主和副城主。么羽城城主孔雀天生異瞳,容色天下無雙,而么羽城副城主黎寶棠謀略過人,風骨天下第一。
早年間都傳聞這么羽城城主和副城主是對斷袖,她們可是傷透了心,如今發現對方並非斷袖,並有可能一睹對方的身體,許多女眷都面紅耳赤又心跳加速。
劉一刀蹙眉,“大家都是刀尖上討生活的人,黎副城主不會拘泥這等小事吧?”
“我倒是無所謂,只是我家愛拈酸吃醋,不妨女眷暫時退下?”黎寶棠說著,把扯住自己手的手拉開,“不可淘氣,你待會跟那些姐姐去玩一會。”
劉一刀略想了想,轉過頭看著顧夫人。顧夫人同他對視一眼,緩緩點了下頭。劉一刀這才讓侍女引著各位女眷去偏廳。
席燈混在那群女眷中,頗不自在。顧夫人進了偏廳便坐在首座,陰沉著臉也不說話。而其他城主帶來的女眷則是三兩圍成一堆,還有幾個找上了席燈。
“妹妹叫什麼名字?”
席燈被團團香粉包圍,鼻子就是一癢,他連忙退了幾步,抬袖遮住鼻子,悶聲道:“席兒。”
他一時之間找不到更好的稱呼。
“喲,席兒這名字好,席兒妹妹可是好福氣,跟了個這麼俊俏的郎君。”
“席兒妹妹,你是怎麼認識黎副城主的?給我們仔細說說吧。”
“是啊,原先想著黎副城主長得那麼俊俏,不會喜歡女人呢,看來,他還是懂女人的好了。”
幾個女人七嘴八舌,吵的席燈只覺得耳邊嗡嗡響,他欲再退,結果被團團圍住。那些女人跟他姐妹相稱,甚至挽他的手。席燈頓時臉燒了起來,原因無他,只因為挽他的手的兩女子身材火辣,豐滿的胸脯碰到他的手臂了。
席燈想把手抽出來,但一抽又被摟得更緊,他徹底燒紅了臉。
“哎,席兒妹妹害羞了?這害羞的小模樣也太招人疼了?”
有的女子則是上下打量席燈,語帶遺憾,“原來黎副城主喜歡貧乳的小妹妹。”她說著還挺了挺自己的胸。
有人笑著摸了把席燈的臉,“這小妹妹也有小妹妹的好處,臉皮薄,而且胸嘛,讓黎副城主多揉揉就大了。”
黎寶棠來的時候,席燈都被人堵在牆角了。他見那架勢便笑了出來,才出聲道:“各位嫂子,還望給黎某個薄面。”
黎寶棠的聲音立刻讓眾女回了頭,她們見到黎寶棠眼睛就是一亮,迅速放過臉紅得要滴出血的席燈,立刻圍上了黎寶棠。
那些女人的聲音比之前又嬌滴滴了許多,席燈都看到有女人暗自伸手去摸黎寶棠的腰腹部,更有甚者,直接伸手捏了把黎寶棠的翹臀。
黎寶棠面色不改,幾句話就把眾女逗笑了。
顧夫人看到黎寶棠,眼神震驚,她立刻站了起來,語氣冰冷,如含了刀子一般,“黎副城主怎麼來了?”
黎寶棠越過眾女,對顧夫人一笑,“黎某解除嫌疑,便過來尋我的夫人了。”
他話一出,胸口立刻被捶了下。
“棠郎也太會疼人了,真是要嫉妒死我們啊。”
黎寶棠低笑出聲,他轉頭望向席燈,眼神溫柔如春水,仿佛席燈是他此生摯愛一般,“席兒,過來。”
***
席燈被黎寶棠牽著出去的,一出去,黎寶棠就換成攬席燈的肩的姿勢,“讓我靠靠。”他將大半個身體的力量放在了席燈身上。
席燈只好伸手去扶他的腰,裝作親密摟對方的樣子。
一直行到房間,席燈將黎寶棠扶到凳子上坐下,他才道出自己的疑惑:“你怎麼騙過他們的?”
黎寶棠喘了口氣,面上勉強擠出個笑容,“你可聽說人皮易容術?”
“人皮易容術?”席燈眼裡閃過驚訝。
黎寶棠乾脆轉了個身,他慢慢解開自己的衣袍,往下一脫,露出光潔的背。
沒有任何傷口。
席燈不禁將手放了上去,他摸了摸,眼裡驚訝之意漸濃,“竟然……”
黎寶棠撩起自己的頭髮,讓席燈看得更清楚,“用人皮黏在自己的背上,黏合處也用粉稍微遮擋下,若在燭火下是看不怎麼出的。”
席燈將手收回來,黎寶棠手段太高,也許他一開始就做好受傷的準備。首先做不在場證明,其次掩蓋傷口,這讓隴日城就算懷疑他,也沒辦法找他麻煩。
黎寶棠見席燈不語便將頭髮放下,重新穿上衣服,“這樣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我的傷口沒有辦法癒合,而且會因為黏合的藥水傷勢加重。”他轉回身,眼裡略有倦意,“所以這幾日可能要辛苦你了。”
隴日城沒有找到兇手,劉一刀則是乾脆讓人封了城,說一日沒尋到兇手,誰也別想走。這下子,各位城主都坐不下去了,一開始只是來參加喜宴,如今喜事變喪事,他們表達哀悼後,竟想將他們困在這裡。
縱使隴日城是一大城,但一次性困住這麼多位城主也是有些剛愎自用了。
“這劉一刀是過得不耐煩了。”
“等老子回去,非帶兵砍了他不可。”
各位城主抱怨紛紛,但他們被困,連封信都送不出去。
黎寶棠不想讓人看出他受傷,甚至為了不讓別人能嗅到他的藥味,乾脆連藥也不換。被困第五日,他的臉色已經很蒼白了,他卻笑著說:“幸好路上為你準備了脂粉,如今也算派上了用場。”
他用脂粉塗臉,掩蓋蒼白的臉色。
席燈坐在他旁邊,那個顧夫人每天只知道哭,劉一刀則是到處搜查可疑人物,但他始終是懷疑黎寶棠的,故而每日都來找黎寶棠,甚至么羽城的人也是整天被查。
“這樣被困著,不是個辦法。你難道沒有想怎麼離開隴日城?”席燈道。
黎寶棠看著他,眼神冷靜,“如今這麼多城主同時被困,他劉一刀能困幾天?”
“可你的傷勢……”
黎寶棠搖頭,“我還撐上一撐,頂多也這幾日了。”
可是劉一刀第二日便宣稱找到了兇手的屍體,他邀請了所有城主一同去辨認屍體。黎寶棠在見到那屍體時,眼神就微微一變。
“這屍體表示前幾日殺害我們城主的兇手,只不過這兇手是受人之命,真正想害我們城主的人另有其人!”劉一刀微眯起眼睛,語氣森冷,“不知各位城主可有見過此人?”
此話一出,喧嘩聲四起。
席燈微靠近黎寶棠,裝作害怕的樣子從而伸手抓住了黎寶棠的衣袖,他輕啟唇,“劉一刀偽造兇手了。”
黎寶棠轉頭看了席燈一眼,“這個人是么羽城的人。”
劉一刀陰冷的眼神環視一周,最後牢牢地盯在了黎寶棠的身上。
“不知各位城主可有認出此人?”
有人咦了一聲,“這兇手的手腕上似乎有著城鎮的圖騰。”
“啊,是只孔雀。”另外一人也叫出了聲。
這一下,所有人的視線都彙集在黎寶棠的身上。
黎寶棠則是將席燈往自己身後一掩,面無表情地直視劉一刀。
劉一刀勾起唇角,整個人看起來陰森森的,十分可怕。他正要開口,卻有個隴日城的士兵沖了進來。
“副城主不好了,外面圍了好多兵。”
“什麼?”劉一刀一驚,“什麼兵?”
那士兵腿軟地跪在地上,臉色蒼白,仿佛被之前的場景嚇到了,“好多兵,各個城的都有,帶頭的人是么羽城的城主孔雀!”
席燈聞言立刻看著黎寶棠,他聽見黎寶棠低笑了一聲。
這時又有一個士兵沖了進來。
“副城主不好了,夫人……夫人她被孔雀那廝抓住了。”
“什麼?!”劉一刀怒目切齒,隨後立刻拔刀指向黎寶棠,“黎寶棠,你們么羽城好生卑鄙,我們城主好心好意請你們參加喜宴,你們竟然玩這一套。”
黎寶棠悠然自得,唇角掛著一抹微笑,表情十分無辜,“劉副城主的話我怎麼聽不懂呢,對了,嫂子肚子裡的孩子可有三個月了,可不能受驚啊。”
黎寶棠的話頓時讓所有人安靜了下來。
三個月?
顧小花是張大嘴巴,他一早就把自己遇見自己夫人的事情說的天下盡知,誰都知道他同他夫人相識兩個月,因為懷有一個月身孕而奉子成婚。這如今怎麼會是三個月?!
劉一刀眼神晃動,繼而冷哼一聲,“黎寶棠你在胡言亂語什麼,我大嫂明明才一個月身孕。”
“啊,可能是我記錯了吧。劉副城主對嫂子果然是關心備至呢,半夜都會去探望嫂子,果真跟顧哥是情同兄弟。”黎寶棠輕輕一笑。
劉一刀勃然大怒,拿著刀就要向黎寶棠攻過來,卻被人給攔住了。
是另外一個城的城主。
那人眼帶不屑地看著劉一刀,“劉副城主,如今兇手已經出現,你還要困我們到何時?”
“是啊,我怎麼覺得劉副城主是借機殺人呢,利用顧大哥的死來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另外一人道。
劉一刀臉色微變,還未說話,又有一士兵沖了進來。
“副城主,么羽城城主他說……他說……”
劉一刀沒了耐心,一腳踹倒那個士兵,怒道:“他說什麼?”
“他說……若一盞茶時間之內不將各位城主平安無事送出城,就……就要將夫人肚子裡……野種給挖出來。”士兵說完這話,臉色都灰白了。
第61章 3.15我在雙生花文拆CP
陳一刀在聽到第三個士兵的話,臉色無比難看,他再對上那些或鄙視或嘲諷的眼神,手裡的刀終於握不住了。他僵著臉,聲音仿佛從牙關中擠出來的一樣,“送各位城主出去。”
席燈跟著黎寶棠出去時,腦子還有些混亂。孔雀恢復神智?黎寶棠似乎一點都不驚訝。
他抬頭看著黎寶棠,黎寶棠似乎也明白席燈的疑惑,不過他只是輕輕一笑。
待行到城門處,席燈才頓時明白方才那幾個士兵會如此恐慌。面前盡是黑甲冷面的騎兵,所見之處盡是人頭。隊伍龐大而有秩序,許多城鎮的旗幟在半空中飄揚,而最顯眼的不過是么羽城的旗幟了。
百鳥之王,上古鳳凰的遺留血脈,色澤豔麗的尾羽輕搖,狹長上挑的眼睛裡是對萬物的蔑視。
么羽城旗幟前有一匹駱駝,那駱駝上坐著一位身材頎長的青年。那青年衣裳雪白,仿佛完全不怕被風沙玷污。腰間是巴掌寬的藤青雲紋的腰帶,將精瘦的腰形勾勒出來。他戴著一頂斗笠,長及到腰的面紗同衣裳一樣被風吹得往後飄。明明背後是肅殺的軍隊以及荒蕪的沙漠,他卻仿佛是從江南水墨畫中走出來的謙謙君子,也像是武俠小說裡神秘的俠客。
劉一刀一看見那人,便破口大駡,“孔雀,你對婦人下手算什麼英雄?有本事與我一戰。我大嫂呢?”
那人沒說話,而是抬起了手,隨後他身後的隊伍分開,一個騎士騎著駱駝上前,他身上赫然有一名女子。
那女子頭髮散亂,口裡被堵著布巾,她一看見劉一刀便唔唔唔地直叫。
“大嫂!”劉一刀認出那名女子正是顧夫人,他直眉怒目,“孔雀!你若不放下我大嫂,隴日城必定同你沒完。”
他說完這話,卻有人笑出了聲。
他惱怒回頭,卻發現正是黎寶棠。
黎寶棠眼帶嘲諷,“劉副城主,你還看不清局勢嗎?”
劉一刀暗自咬牙,孔雀那廝居然能聯動各城的軍隊,隴日城若是與之相拼,必敗無疑。
他臉色變幻,最後只能勉強道:“黎寶棠,我若是放你回去,你們可將我大嫂平安送回來。”
黎寶棠頷首,“我們么羽城可是從來不欺負婦孺的。”
劉一刀只好看著各個城的城主紛紛回到自己的軍隊,他本來是準備借顧小花的死,首先尋機殺了黎寶棠,孔雀傻了便不足為慮,這樣群龍無首的么羽城自然落他的手心裡,再強迫各個城主簽訂不平等的條約,反正他們都在隴日城。
但劉一刀卻沒有想到,孔雀這傢伙居然是裝傻了,探子送來的消息是假的。
黎寶棠剛走到么羽城的旗幟旁,就對為首之人輕輕點了下頭。那人便轉頭看了下挾持著顧夫人的士兵。那士兵會意,立刻將顧夫人放下駱駝。
顧夫人得了自由,便立刻跌跌撞撞往劉一刀的方向跑。
劉一刀見狀,本來都松了一口氣,卻在看到接下來的一幕時,眼睛頓時瞪大。
劉一刀看到那個白衣青年從駱駝上取了弓箭。他修長的手指放在箭上,瞄準背對著他奔跑的女人——
劉一刀立刻對女人大喊:“月容,趴下!趴下!”他喊著,還飛快地往女人方向跑去。
青年面紗下的唇角微微勾起,箭的方向瞬間一變,鬆開手指。
“咻——”
箭以雷霆萬鈞之勢飛速地射出去。
他瞄準的對象是劉一刀。
黎寶棠見狀,滿意一笑,聲音平緩地道出一個字。
“殺!”
殺聲四起,塵土飛揚,這場戰役自然以隴日城的慘敗落幕。
副城主劉一刀重傷被關入水牢,顧夫人大受驚嚇直接昏迷不醒。其餘隴日城的士兵死的死,降的降,一個大城的輝煌就這樣走到了盡頭。
此後,隴日城被眾城瓜分,聯合掌控,便是後話了。
***
么羽城的軍隊開始回城,黎寶棠一坐上馬車,原醫師便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也上了馬車,開始為黎寶棠處理傷口。席燈坐在旁邊,眼神卻往窗外看。
那人經過一場廝殺,衣衫卻依舊整潔雪白,看他坐在駱駝上那漫不經心的樣子,席燈便覺得哪裡怪怪的。
黎寶棠蹙眉忍耐疼痛,瞧著席燈的舉動,便說:“你可是覺得那人是城主?”
席燈回頭,略驚訝地看他。
黎寶棠又道:“城主這時應該還在么羽城,他只是易容成城主的模樣。”
席燈後才知道黎寶棠在出發參加喜宴時,給各個城的副城主寄了書函,按照時間差不多就是他們被困的當天到。那書函寫了隴日城欲借喜宴削弱各個城的實力,那些副城主瞧自己城主真沒回來,且了無音信,便同意了黎寶棠書函所寫,乾脆圍攻隴日城,救主之外瓜分隴日城。
黎寶棠說這話時,原醫師的手卻抖了下。他抖動的幅度過大,在場的兩人都注意到了。
黎寶棠看他,語氣平和,“原醫師,怎麼了?”
原醫師搖搖頭,“無事。”
黎寶棠正欲再說什麼,馬車的車簾卻被撩開了。
外面就是那個扮成孔雀的青年,他依舊面紗覆面,潔白如玉的手放在暗紫色的車簾上,越發顯得耀眼奪目。
黎寶棠眼神微微一變,但卻什麼話都沒有說。
青年則是低低一笑,“寶棠,你這回可是輸了,竟然連真假我都分不清卡麼?”
席燈頓時反應過來,他回頭看著黎寶棠。黎寶棠面色蒼白,但眼底濃郁,他情緒複雜地看著馬車外的青年,過了一會,才道:“城主。”
青年哈哈大笑,“論寶棠機關算盡,也沒料到今日是真的我。你沙漠裡殺我一次,我未死,回城後,在我的藥裡下毒,我未死,你苦心尋找的城主印如今在回到我手中。”青年將衣袖下的那只手伸出來,他的食指上赫然戴著那枚綠寶石戒指。
黎寶棠見到那枚戒指,仿佛是吃了敗戰,方才還意氣風發的臉頓時難看了。
青年慢悠悠地翻轉自己的手,“你說我要如何對待一個殺我幾次的人呢?”
黎寶棠看他,“成王敗寇,我任城主處置。”
席燈終沒想到竟然還有如此反轉的一幕,而他盯著青年手裡的戒指,忍不住插口道:“珀月呢?”
他讓珀月保管戒指,現在戒指回到孔雀手上,那珀月呢?
他話一出,青年的視線便立刻轉了過來。他沉默地凝視席燈許久,才緩緩招了下手,“過來。”
席燈尚未動,自己的手臂就被抓住。抓住他手臂的人是黎寶棠。
“城主何必為難一個事外人?他同他姐姐救了城主一命,城主定要好好謝謝才對。”黎寶棠說此話時,還笑了下。
青年的視線依舊凝聚在席燈臉上,對黎寶棠的話充耳不聞,只是對席燈說:“你過來我就告訴你。”
席燈轉頭看了黎寶棠一眼,當初要將他和珀月扯進來這灘渾水的人就是黎寶棠,現在求情的人也是他。
他扯開黎寶棠的手,“副城主,不勞費心了。”
豺狼虎豹,一丘之貉罷了。
***
席燈蹙著眉坐在駱駝上,身後人似乎跟無骨之人一樣靠著他,讓他著實不爽。
“城主,你不是要說珀月之事嗎?”席燈動了動肩膀,試圖將肩膀上的腦袋弄下去。
這樣一來,他的腰卻被摟得更緊。
“月月現在很好,我日夜兼程趕過來,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給我靠靠嘛。”青年說話的語氣像一隻大型寵物在撒嬌,尾音還拖長。
他叫珀月月月?
席燈臉色頓時難看,“你為什麼要叫她月月?”
青年咦了一聲,“原來也叫月月。”
“那是你傻的時候,你現在不傻叫她月月,是不是對她有什麼非分之想?”席燈生氣起來,一時忘了身後人的身份。
“沒有非分之想,月月就是我姐姐一樣的存在。”青年立刻解釋。
“姐姐?她比你小多了。”席燈冷聲道。
“那妹妹好了。”
“呵,你們非親非故,做什麼哥哥妹妹的,你是不是想騙她?”
青年聞言卻是笑了,“是在吃醋嗎?”
席燈冷哼一聲,“你一開始就是在裝傻嗎?”他說完,便偏頭看向旁邊那張被眾人譽為天下無雙的一張臉。
孔雀已經脫了斗笠,他仿佛絲毫不怕日光將他的皮膚曬傷,日光讓他臉上的皮膚看上去更加晶瑩剔透,仿佛真如閨閣女子一般,擁有吹彈可破的肌膚。長而濃密的睫毛下是一雙深邃的眼睛,綠色的眼珠子此時一動也不動地盯著面前的人。鼻樑挺拔,略粉的唇瓣微微抿著,仿佛在憋笑。
席燈眼神都陰沉下來了。
“你這樣看著我,會讓我想非禮你的。你這身衣服真好看。”孔雀在他耳邊低低一笑,溫熱的氣息都盡數撲在了席燈的耳朵上。
女裝的他真好看?
那不就是喜歡珀月?
啊,這該死的渣攻。
席燈沒有猶豫,一拳就打了過去。
孔雀哀嚎的聲音讓周圍五米的人都聽到了。
***
馬車裡的黎寶棠被五花大綁著,他看著窗外蔚藍的天色,悠悠地歎了口氣。
他現在很不爽呢。
第62章 3.16我在雙生花文拆CP
席燈始終沒有從孔雀口裡套出真話,對方一路插科打諢,究竟有沒有傻過仿佛成了未解之謎。
他們快速行軍,回到么羽城已是三天后,期間黎寶棠一直被捆在馬車上。
城主府。
席燈剛進去,就被一陣香風圍住,隨後就被一個溫軟的身體給抱住了。
“弟弟,你終於回來了,聽孔雀說你被困在那裡,真是嚇死我了。”珀月眼睛紅通通,仿佛才哭過。
席燈抿了下唇,慢慢抬起手給珀月的背上輕拍兩下,“我不會死的。”
他話音剛落,就被人扯開了。孔雀站在他和珀月中間,笑吟吟道:“當然不會死了,我不是去救了嗎?”
席燈冷眼看著孔雀,這廝是當著他面勾引珀月?
珀月聽了孔雀的話,臉色立刻一變,她趾高氣揚地看著孔雀,下巴一抬,傲慢得不行,“這是你應該做的,我和席燈是你救命恩人知道嗎?你現在病好了就應該報答我們的救命之恩。”
孔雀只是一笑,“如何報答呢?”
“先來點金銀珠寶吧。”珀月說。
當晚,珀月的房裡就搬進來三箱金子,她一打開時,眼睛都瞪圓了。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摸了一把,聲線顫抖:“席燈,這是真的金子嗎?”
席燈坐在桌前,扭頭看了一眼,看見那三箱黃燦燦的金子,心裡不禁想,孔雀真是財大氣粗呢,該不會真把珀月給迷住吧?
他還思索著,就看到珀月拿出一塊金子,放到口裡就咬了一口。
“啊啊啊,牙疼,是真的金子。”
珀月拿著手裡那塊金子就快速跑到席燈旁邊,眼睛放光,“弟弟,有了這金子,我就可以給你娶個媳婦了,一個夠不夠?四五個夠不夠?我也買四五個相公,每天伺候我。”
席燈差點被口水嗆住。
“有了這錢,我們就可以雇幾個人護送我們回故土了。”珀月興奮道。
席燈卻潑了她盆冷水,“你這金子怎麼拖得動?而且誰看了不會起意?”
珀月啊了一聲,立刻苦下臉,眼神還依依不捨地往箱子處看,“那這金子不就是只能看,不能用?”
席燈有更重要的事情想清楚,便打斷了珀月,“孔雀是什麼時候恢復?”
珀月扭回頭,“你們走的第二天,那夜有刺客,聽說都潛入了孔雀的房裡,刺客當場被殺,不過孔雀似乎也受了傷,當晚很多醫師連夜守在孔雀房裡,抬出來的水都被血染紅了呢。”
這麼嚴重?
他這幾日跟孔雀幾乎都呆在一塊,似乎是有嗅到藥味,不過那藥味很淡,基本被衣服上的熏香所蓋住。
珀月還在繼續說:“第四天,孔雀便從房裡出來了,他來找我要戒指,我剛開始咬死不承認,他就威脅我說若沒有戒指就不會去救你,我就把戒指給他了。”說到這裡,珀月的表情有些憤怒,“也不知道是怎麼恢復神智的,或許一開始就是裝的。”
席燈垂下眼,將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細細思索一番,但並未悟出什麼,但孔雀和黎寶棠兩人的關係卻是的確不如原文裡所寫。
說到黎寶棠,也不知道孔雀會如何處置,但總不會死的。
席燈從珀月房裡出來,便從去了城主府的浴房,那個房裡有個很大的浴池,席燈去的時候,房裡靜悄悄的,似乎沒有人。房裡點了香薰,香味濃郁,青色的紗幔層層疊疊,垂落在地,席燈走到屏風後,就開始解衣服。這個地方水太缺少,一直是席燈的痛處。
席燈撩開紗幔,卻意外看到一個人。那人泡在水裡雙手交疊趴在池邊,一頭青絲被水打濕,從而黏在背上,黑與白,鮮明的對比,卻交纏在一起,竟透出幾分靡麗。
是孔雀。
席燈站在池邊遲疑了,本來以為這個時辰沒有人才過來的。
他正猶豫著,在水裡的人動了動,隨後頭轉了過來。孔雀略抬了抬眼,“過來沐浴?那就下來吧。”
孔雀作為城主都同意兩人共泡一個,席燈便也不拘泥了,直接踩著石階下了水。被水包圍的瞬間,席燈都忍不住讚歎一聲。
下個世界還是去水多的地方。
孔雀重新閉上了眼睛,仿佛很困頓,說的話也是慢吞吞,沒精打采的。
“你的聲音明晚幫你變回來。”
席燈撩起把水潑向自己的胸膛,“嗯。”
孔雀低聲笑了聲,“你倒是不客氣,連謝謝都不說。”
席燈看他一眼,“我和珀月救過你。”
孔雀扭過頭看著席燈,眼睛一彎,“我記得你當初救我的時候可粗魯了,把我直接丟到駱駝上的,對了,那個晚上。”孔雀露出絲絲懷念的神情,“那個寒夜,我們……”
他的話沒有說話,就迎面迎來一潑水。
孔雀頭一偏,避開了水,“你現在是惱羞成怒嗎?我可以幫你一回的,你現在凍住了嗎?”他說著,眼睛自動往席燈的下半身掃去。
席燈收回手,還是傻的孔雀比較可愛。
一時之間,兩人安靜下來。
孔雀重新趴了回去,席燈也趴在水裡。
夜色漸深,席燈從水裡出來的時候,孔雀還泡在水裡。他轉身看了對方一眼,孔雀背對著他,仿佛已經陷入熟睡了。
“城主?”
“你先出去吧。”
孔雀的聲音悶悶的。
席燈也懶得管他,走到屏風處,換了新衣服便走了。
許久後,浴池處飄出一個聲音。
“忍了這麼久,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擼了。”
席燈聲音變回來並不容易,孔雀按照原醫師囑咐的去做,卻也沒把那根針逼出來,倒是把席燈額頭的汗都逼出來了。
孔雀眼裡閃過擔憂,只是那情緒一閃即逝,他很快就一邊給席燈擦汗一邊調笑道:“該不會以後都是這個聲音了吧?”
席燈眼神就是一變,看向孔雀的眼神都淩厲了。
原醫師蹙眉,“恐怕只有讓副城主試一試。”
孔雀聽到黎寶棠的名字,眉毛一挑,“可是他已經死了。”他話一落,就接收到兩道驚訝的視線。
孔雀又立刻改口,“好吧,沒死但應該只剩一口氣了吧,已經在水牢裡泡了一天一夜了。”
席燈再次見到黎寶棠時,第一眼的確沒認出眼前的人是那個被贊為風骨天下第一的人。
黎寶棠看到他,倒是還笑了笑。
“看來你過得不錯。”
我白為你擔心了。
第63章 3.17我在雙生花文拆CP
面前之人原本的白衣已經髒得看不出原本的顏色,雙手被一根巨大的鐵鍊綁住,舉在腦袋之上。長髮淩亂地漂浮在黑漆漆的水面上,半掩住面,讓席燈認出他的,是那雙依舊明亮的眼睛。
黑白分明、極其有神,仿佛讓人望一眼就會陷入他製造的沼澤中。
這水牢的水極深,水面到黎寶棠的胸膛之處,可水下的情況,席燈望之,竟覺得深不可及,而且水下似乎還有一些生物。
孔雀站在席燈身旁,他一身華麗打扮,同這件昏暗的水牢格格不入。
“城主也來了?”
水牢裡的人聲音幹啞,仿佛已經很久沒有飲水過了。
“是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
黎寶棠很聰明,但席燈都沒有想到他聰明到這種地步。
孔雀略笑了笑,他隔著木欄看著被鐵鍊吊著的人,“是的,我的副城主果真很聰明,要不要猜猜是什麼事呢?”
黎寶棠也笑,只是笑起來有氣無力,“我聰明嗎?我聰明便不會心軟了。”他說後面一句低不可聞,仿佛自言自語一般。他眼神在孔雀和席燈身上一一掃過,最後停留在孔雀的臉上。
“能讓城主來找我幫忙,還帶著他來,不過是那聲音對吧?可是,我有兩個要求。”黎寶棠喘了口氣,才道,“一是我現在受傷,起碼要休養一段時間才行,二是城主可否單獨跟我談一會呢。”
孔雀爽快地答應了,便看向席燈,“你先出去吧,我要陪我的好副城主說說話。”
席燈走前看了黎寶棠一眼,只是那人低著頭,並未看他。
孔雀把人請走,踱步走近木欄,他隨意地往木欄上一靠,“說吧。”
“那個人就是城主喜歡的人嗎?”黎寶棠的聲音仿佛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一樣,輕飄飄又空洞洞的,好像還有回音。
孔雀撩起自己的一束長髮,臉色不變,“為什麼要這樣說?”
“城主床下的暗格有一副畫,在我看到他的第一眼便認出來,畫上的人就是他。”黎寶棠自嘲地笑笑,“我竟鬼迷心竅,臨摹了一幅,掛在自己房中。你從來不會來我房中,也不會發現。我對畫上的人太好奇了,一看就是好幾年,我想他是誰,我想你為什麼要畫這幅畫。可是我沒有想到的是……”
他話並未說完,只是從喉嚨裡發出了笑聲,笑聲漸漸大起來,最後整個水牢裡都是他笑聲的回音。
孔雀沒有回頭,眼神依舊平靜,“你以為你很瞭解他嗎?你不過是愛上了他的一面。”
“我愛他?不,我不愛他。我誰也不愛。”黎寶棠喃喃自語,“我只是輸了。”
輸了,然而輸在哪了呢?
黎寶棠抬眼直直地看著孔雀,“我太相信城主了。”
孔雀轉過身,他半張臉隱藏在昏暗中,明明滅滅,透出幾分詭異。
“放心,我不會殺了你的。”
黎寶棠聞言,輕輕勾起唇角,語氣輕鬆中又含著一絲冰冷,“可是我就不一定了。”
“那就試試。”孔雀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
***
當日,黎寶棠就被請出了水牢,他拒絕了人攙扶,自己一步步走回房裡。據說那日,明晃晃的日光下,一個個血腳印觸目驚心,下人們用了很多水才將那些印子沖洗乾淨。
么羽城的人除了城主府的人,幾乎都不知曉黎寶棠背叛一事,他們只知道城主又恢復了英明神武的模樣,還和副城主聯手攻下了隴日城。大街上那些人都在討論此次戰役,說城主和副城主裡應外合、假不合實聯手的事情太厲害了。
個個都在誇。
珀月見金子帶不走,便想著乾脆買點東西走。她背了兩塊金條,拉著已經換為男裝那古怪模樣的席燈上了街。
“副城主夫人,近來副城主可好?”又一個人上來跟席燈打招呼。
珀月徹底懵了,這已經是……她扳手指數了下,沒數清。不管多少,反正已經很多人見到席燈就立刻上來問候,若不是孔雀讓他們出門時,強行讓他們帶了三四個兵,恐怕席燈的手裡已經全是給副城主的禮物了。
他們說副城主整日勞累,需要好好進補。
“為什麼他們還叫你副城主夫人?”珀月把席燈上上下下看了好幾回合,“都包得如此嚴實了,怎麼認出來的?”
席燈一把抓住一個跟他打招呼的,語氣冰冷,“為什麼叫我副城主夫人?”
那人被抓住領子,卻一臉興奮地要暈過去了。
“啊,副城主夫人,那個,小民太開心了。”
珀月湊過去,也板著臉,“說,你為什麼要叫他副城主夫人,不說,殺了你!”她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那人立刻縮了下,但表情卻看不出很害怕,“大家都知道這是副城主夫人啊。”
“為什麼?”席燈微微眯起眼。
那人哎了一聲,“自那次副城主帶著夫人出行,我們每家每戶都收到一副畫卷。”他說著,便伸手從袖子裡掏東西,“正好帶著呢。”
那副畫一展開,珀月嘴巴都閉不上了。
畫上有兩個人,一個是紅衣似火頭發高高束起的美貌少女,另外一個則是黑布纏身只露出一雙眼睛的古怪少年。他們的共同點只有那雙像天空一樣蔚藍的眼睛。
“送畫的兵爺說了,上面都是副城主夫人,只要看到了就要叫。”
那人說著,又搖搖頭,“副城主可是煞費苦心,用情至深,我們這種小民是不能想像的。”
他話剛落,屁股上就挨了一腳。他驚怒地回頭,卻立刻吞了口口水,“城主,您怎麼來了?城主,怎麼也不戴點東西,這日頭那麼大,仔細曬壞了城主這花容月貌。”
他面前人的臉冷得都可以掉冰渣子了,“誇誰用情至深?”
“副……副城主。”
“他那是奪人所好!”孔雀咆哮出聲,一把把那人手裡的畫卷扯過來,“該死的,自己看都算了,偷畫這麼多幅,還分給別人。全體士兵聽命,把每家每戶這幅畫卷全部繳收上來!”
第64章 3.18我在雙生花文拆CP
黎寶棠的傷一養就是半個月。
席燈偶爾從他房門路過,都能嗅到從房裡傳出來的那濃濃的藥味。給黎寶棠看病的人只有原醫師一人,席燈總是看著原醫師忙碌地走進走出,藥僮也是忙得腳不沾地。拖了這麼久的傷,又在水牢裡泡了一天一夜,竟嚴重到這樣?
珀月近來拿著金條出門買東西,可是基本怎麼拿著去,就怎麼拿著回,百姓們都不肯收她錢。她苦惱得要死,她又不想白白收人東西,這導致直接什麼都沒有買回來。
孔雀恢復神智,整日不務正業,天天忙著搜畫搜書,因為市面上流傳出許多關於副城主和副城主夫人兩人伉儷情深纏纏綿綿的畫冊、話本等等。
這樣一來,百姓們開始瘋傳城主這是要奪朋友之妻啊。
半個月悄然而逝,黎寶棠再出現時,席燈都愣了下。
眼前的人瘦了許多,衣裳寬大,腰似乎一折就斷,他披散著長髮,面色蒼白,看見席燈時,微抬手握成拳虛虛掩嘴,“今日我就把那根銀針逼出來吧。”
席燈瞧見他的手似乎只剩皮包骨,蒼白的皮膚下青色的血管猶如樹根鮮明。
“你怎麼成這樣了?”
不過是被刺了一刀。
黎寶棠淺淺一笑,“你在擔心我嗎?”他頓了頓,又道,“不過是心病,原醫師說是我怒火攻心導致,也是,我總氣不過,我原以為我想要的我都可以得到,原來不是啊。”
孔雀的聲音冷不丁響起,“說夠了?說夠了就開始吧。”
珀月硬要跟進來,她聽了孔雀的話,立刻瞪過去,“你有沒有同情心啊?”
孔雀想說什麼,最後也只是偏開頭,閉上了嘴。
原醫師站在黎寶棠的旁邊,略擔憂地看了眼黎寶棠,“副城主,若是待會不成功就不要再用內力了,會尋到人替席公子逼出那根銀針的。”
黎寶棠笑著擺擺手,“沒事,我總不會把自己折騰死的。”他看向席燈,“過來吧,我似乎沒有什麼力氣走過去呢。”
珀月揪了把心,她偷偷湊到席燈旁邊,“弟弟,我覺得有點害怕欸。”
席燈看她一眼,“害怕就出去吧。”
珀月立刻閉嘴了,她扭頭看了眼孔雀,立刻走過去跟他站在一起。
那廂開始逼針了,珀月不敢看,便眼珠子到處轉,最後轉到旁邊人的身上。
“城主。”
她輕輕喚了聲。
孔雀扭過頭看她,“嗯?”
珀月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正經,“我和弟弟要走了。”
孔雀仿佛怔了下,他很快就答:“什麼時候走?”
“如果這次副城主順利的話,我們五天后就走,你那些金子我帶不走,我就只帶兩條好了,剩下的還是還給你吧。”珀月道,“這段時間謝謝你和副城主的照顧,不過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回到故土,一直是珀月堅信的事情。
途中風景再美,人再好,那也只是路上的一段風光、一段奇遇。
“我知道了。”孔雀如是說。
那廂原醫師驚喜的聲音也響起了,“好了,好了,針出來了。”
珀月扭頭去看,只看到席燈從床上站起來,而黎寶棠仿佛是力氣用盡,歪歪往床上一躺,聲音隨後也響起,“這樣也算能彌補一二。”
席燈垂眼,看著面前孱弱之人,緩聲道了句謝謝。
“聽珀月姑娘說你們要走了,那日我希望能送送你們。”黎寶棠露出一個笑容,便讓原醫師將他們請出去。
“耳朵太尖了吧。”珀月嘟囔了一句。
接下來的五日裡,黎寶棠窩在房裡養病,孔雀一改往日不務正業的作風,整日呆在書房裡,進進出出的人倒是很多。
五日過後,席燈和珀月準備出發了,但卻沒料到——
“我已經把城主之位讓給黎寶棠了,我決定跟你們出去走走。”
孔雀這樣說。
珀月看了看席燈,扯過小布的繩子,“席燈,我先往前面走著,你們聊聊,嗯。”
席燈看著孔雀,眉峰微折,“你這是做什麼?”
背後就是么羽城的城門,結果么羽城的城主卻說他不當了。
“我覺得老是呆在一個地方也不好玩,不如跟你們一起去走走。”孔雀手裡牽著一匹駱駝,沖著席燈露出一個極其明媚的笑,“你們這樣也多一個保鏢啊。”
席燈木著臉看他。
孔雀笑容依舊,甚至還對席燈伸出手,“珀月都走了,你不跟上去嗎?”
席燈一回頭,發現那姑娘還真是瞬間消失在他眼中,只餘下長長的腳印。
席燈坐上孔雀帶的駱駝時,對身後人說:“到下一個城鎮你就回去。”
孔雀不回答。
席燈走前,回頭往城門上看了一眼,果真看到那個穿著月白錦衣的青年。兩人視線相遇,黎寶棠便是微微一笑。
席燈收回視線,一拉繩子,駱駝開始走了。
駱駝一出發,孔雀便開始說話。
“下一個城鎮去哪?”
“今天晚上吃什麼?”
“你喜歡什麼樣的人?”
“……”
“夠了,閉嘴!”
席燈低吼出聲。
***
黎寶棠看著越走越遠的兩人,彎下腰撿起了放在地上的弓箭。他迎著日光,將弓箭舉了起來。
他天性自私,看不得別人好。這兩個人怎麼可以在一起?他喜歡孔雀這麼多年,可是對方將他的心棄之如敝履,掏出來給他看,還會被踩一腳。時間堆積了太多不甘,萌生殺孔雀的想法,卻始終下不了狠手。後來,遇見那畫上的人,竟然似乎動了心。
他突然醒悟自己這些年對孔雀的想法不甘大於喜歡。
從看見那幅畫的第一眼便是個劫。
一個是寄託了自己少年期漫長愛戀的人,一個是陪著自己度過無數個失眠夜晚的人。
他睡不著,便盯著那幅畫看,他想為什麼孔雀不喜歡自己而喜歡畫上的人?畫上的人又是誰?真的又存在嗎?
他們要走了,把他們不要的丟給自己了。
黎寶棠驀地一笑,眼裡卻冰冷地嚇人。
所有人見到他都誇他好,可是大家都更喜歡孔雀,連那個人都是,連那個人都是……
就因為自己的身世嗎?在沙漠裡撿到的棄嬰。
他將箭對準——
“咻——”
他不想看著他們好。
***
孔雀仿佛感應什麼,突然回了頭,他看清黎寶棠手中的弓箭時,眼神愣了下,隨後有些不可奈何地轉回頭。
“我接下來想唱歌,可唱得難聽,我把你穴位給點了吧。”他說著,抬手就點了席燈身上某處。
席燈聽不見了,孔雀依舊有些不放心地伸手捂住了席燈的耳朵。
席燈有點無語。
第一支箭射中背的時候,孔雀沒忍住悶哼了一聲,暗暗讚歎了句黎寶棠果然是百步穿楊的高手。
“我想說,上次來晚了,沒救到你,很抱歉。”
第二支箭。
孔雀蹙了眉。
“被火燒一定很疼吧,還好你忘了,要不然一定會記很久的。”
第三支箭。
孔雀把口裡的血活活咽下去。
“你不能死,你還有任務要完成,如果能殺了黎寶棠那個瘋子就好了,可惜殺不了。要不然我還想陪你走到任務完成。”
第四支箭。
孔雀苦笑了一下。
“還有嗎?真的是瘋子,你千萬不要回頭了,我先去下一個世界等你吧。黎寶棠殺了我,肯定就不會再為難你了。”
他說著,便鬆開捂住席燈耳朵的手。一隻手伸到背後,將那些箭一把拔出來,遠遠地丟在身後。另外一隻手則是點開席燈的穴道。
“我發現我不想跟你們走了,駱駝就送你了,反正離么羽城很近,你快點去追珀月吧。”
孔雀翻身跳下駱駝,他怕對方瞧見自己血跡斑斑的後背,用巧力給駱駝打了下。
駱駝受驚,速度都加快許多。
席燈沒想到孔雀還會反悔,他匆忙回頭,只看到那人站在不遠處對他笑。
血液滴答滴答落到沙子上,把沙子都染成了暗紅色。
孔雀將手背在後面,看著那人終是走離他的視野,才支撐不住地單膝跪了下去。
明晃晃的日光就在他頭頂,可是身上卻越來越冷。
“在你眼裡我還是那個討厭的十六對不對?真可惜,可是你若喜歡我,會像我一樣困惱的。”
第65章 4.0我在懸疑文拆CP
英國。
蕭瑟的雨天,小如牛毛的雨絲從天下飄下來,路上的行人打著黑傘步態匆匆地走過。
現在是下午四點整,不是週末的時間,路上的人總是比較少的,偶爾能聽見少女們嬉笑的聲音。
她們路過一家店,看到櫥窗,就忍不住站在外面看自己的模樣,卻意外被櫥窗上擺的商品給吸引。
“啊,好可愛,做得也太漂亮了吧。”
“是啊,這些木偶身上的衣服真漂亮呢。”
“價錢一定很貴吧。”
……
少女們討論了一番,便離開了。
這是一家木偶店,在網上還有些名氣,很多人會慕名來這家店買木偶。
哢噠哢噠。
類似機械的聲音響起。
昏暗的燈光,怪異的聲音,架子上擺的滿滿當當的木偶。那些木偶都穿著精緻華麗的衣服,有打扮成15世紀騎士模樣的木偶,有打扮成中世紀的貴族的模樣,有舞女,有員警……還有童話人物,辛德瑞拉穿著破爛的裙子,一隻手拿著掃把,另外一隻手則是扯起裙擺,露出腳上穿的那雙晶瑩剔透又無比耀眼的水晶鞋。白雪公主則是正張大嘴,要咬下手裡的蘋果。
店裡深處有個櫃檯,櫃檯後坐著一個穿著黑色唐裝的青年。昏暗的燈光下,青年的面容顯得模糊不清,但露出袖子放在櫃檯上的那只手白得嚇人,仿佛就像一團雪。櫃檯上有一隻木偶,那木偶正肢體僵硬地動著,“哢噠哢噠”的聲音就是從它的身上發出來的。
叮咚。
門口的風鈴響起了。
隨後響起了腳步聲。
是皮鞋踩在木板上的聲音,從略顯淩亂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不僅一個人。
櫃檯後的青年緩緩抬起頭。
“請問有人嗎?”
一個略顯雄厚的聲音響起,不過很快聲音的主人就看到了店老闆。
來的人是幾個男人。
從他們身上穿的制服來看,是員警。
為首的男人身高高大,臉上有一圈絡腮胡,略突出的肚子被皮帶緊緊地勒著。
他的眼睛正放在櫃檯後的青年上。
病態。
這是青年給他的第一印象。
“席先生?”
青年站了起來,語速很慢地回答:“是。”
“我們是a區的員警,現在想請你去警察局調查一件案子。”男人從左邊胸口的袋子拿出自己的證件,展現給青年看。
青年緩步走過來,他抬了下臉上的銀邊圓框眼睛,接過證件,打開看了眼,再合上。遞給男人時,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地說:“那要等我一下,我需要關下店,卡特先生。”
這時候,有人注意到在櫃檯上還在動的木偶。
“那個木偶會動?”
青年看向說話的人。
那是個年輕的警官,一雙蔚藍色的眼睛正看著櫃檯上的木偶,他似乎覺得很有趣,眼裡有點興味。
“是。”
“為什麼會動呢?”
卡特略不悅地回頭,“安德魯,不要問這麼愚蠢的問題。”
青年則是平靜地說:“上了發條,馬上就不會動了。”
他的話剛落,木偶就停了下來。
木偶彎著腰,一隻手向上,一隻手向下,頭偏著,臉正朝著他們的方向。
被呵斥的安德魯並沒有停止詢問:“所以木偶都會動嗎?”
他看了旁邊一圈,四處都是木偶,他甚至數不清有多少只,起碼上千隻了吧。
“有些會,有些不會,有些有發條,有些則是繩子。”
青年說。
卡特有些不耐煩這個話題了,“好了,安德魯,閉上你的臭嘴巴,我們還要回警局。”
安德魯撇撇嘴,沖著青年笑了下。
*
青年鎖上門,轉身跟著那幾個員警上了警車,安德魯站在車門旁邊,青年上車時,對他說了些謝謝。安德魯無所謂地笑笑,自己也上了車,在車開動前,他往窗外看了一眼。
木偶店的櫥窗也擺了很多的木偶,但有一個木偶很顯眼,因為它是等人大小。
一個穿著華麗裙子的女性木偶,它抬起手按著自己的帽子,仿佛不按住就會被風吹走。
安德魯收回眼神,那個木偶有點眼熟。
*
警察局。
“席燈,英國華裔,男性,身高,體重57kg,高中學歷。五歲隨父母來英國定居,父親是木匠,母親是高中教師,但在七年前因為一場車禍去世,那年他正十八歲,隨後便用父母的遺產開了一家木偶店,在網上略有名氣。做木偶的手藝來自當木匠的父親,現在一人獨居中,沒有伴侶或者性伴侶。這是他的基本資料。卡特警長。”
一個員警站在監視器面前,快速地向自己的上司報導完畢。
卡特撐著下巴,看著安安靜靜坐在審問室的青年。
“他很冷靜不是嗎?普通人被叫來警察局,不會那麼冷靜的吧。”
說著,卡特冷笑了下,拿著手裡的文件就往審問室走。
科特打開門的時候,青年抬頭看了眼,強烈的燈光從他頭上照下,讓他整個人看上更加白,是不健康的蒼白,略薄的嘴唇有點發青,臉上沒有血色,甚至眉毛都是很淡的顏色。
是個弱雞,不,可能是個病雞,但越是這樣的人,越可能是個變態。
卡特在心裡下了初步定論。
“席先生,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a區的卡特警長,我旁邊的是貝克警官,當然他只是個傻子,所以你不需要太注意他。”
安德魯聽見長官的評論,雙手一攤,“的確,待會如果你們口渴的話,我可以幫你們買來咖啡。噢,你喝咖啡嗎?”
青年搖搖頭。
安德魯咕噥一聲:“好吧。”
卡特在青年的對面坐下來,眼神淩厲了幾分。他那雙灰色的眼珠子正牢牢盯著面前的人。
“席先生,請你過來,為了調查一場案子,也許有些冒昧,但是希望你能配合。”
青年點了下頭。
“四月十號晚上7-10點,你在哪?”
“店裡。”
“有人證嗎?”
“沒有,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沒有客人上門。”
“你記得很清楚?”
“那天是我姑媽的生日,我打了電話過去。”
“姑媽?據我所知,席先生的父母都是獨生子。”
“那是我父親的朋友,我小時候在她家住過一段時間。”隨後,青年報出了他姑媽的住址和聯繫方式。
安德魯立刻記了起來。
卡特點了下頭,把放在手下的資料夾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張照片,放到青年的面前。
“照片上的人你看過嗎?”
照片上的是個中年男子,體型偏胖,禿頭,拍照的地方似乎是一個會議上。男人面前有很多隻話筒,他正在笑,眼裡散發著自信。
“看過,在電視上,他死了。”
青年的話讓卡特頓了下。
“你怎麼知道他死了。”
青年已經把視線收了回來,“我有看報紙,記者寫得很嚇人。”
的確很嚇人。
什麼情殺兇殺什麼字眼不堪更引大眾注意就往上面用。
甚至有寫這個受害者是因為和在酒店的妓女因為嫖資問題被狠心殺害。
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一個“疑似”就可以把一個人的名聲毀得乾乾淨淨。
卡特調整了下坐姿。
“照片上的人你知道是誰嗎?”
青年搖搖頭,“不太清楚,似乎是個很有名氣的人。”
“他是巴特·朗曼,是位有名女權運動者,在上週六也就是四月十號的晚上被人發現死在酒店的浴缸裡,死因不明,暫時懷疑為他殺。”
卡特在說這段話時,一直在觀察對面人的反應,可惜的是沒有發現什麼問題。他從資料夾裡又拿出幾張照片,一一擺在青年面前。
“這幾個人見過嗎?”
青年認真地一一看過,隨後看著卡特點了點頭。
“他們三個人失蹤了。”卡特指著第一張照片,上面是位穿著職業裝的女性,“她是一個公司的財務經理,今年剛升職,在三個月前,在回家的路上失蹤。第二個是個女高中生,兩個月前在咖啡店和朋友聚會聊天,中途一個人去了洗手間,失蹤。而這個人……”
他的手指挪到第三張照片上,照片上依舊是個女人,是個三四十歲的女人,“她是位家庭主婦,有三個孩子,她失蹤了一個月。這三個人失蹤的時間分別隔了一個月。”
“難怪。”
青年聲音很輕地說了兩個字。
“什麼難怪?”
青年的視線還放在那照片上,“她們都來過我的木偶店,訂過木偶,可是交了訂金後,一直沒有來取。”
“她們為什麼會來你的店?”
卡特的話讓青年抬起了頭,眼鏡後的那雙眼睛極其平靜,“卡特警官,你這個問題就像是在問咖啡店老闆他的顧客為什麼會來他的店買咖啡。”
青年說的語氣平靜,但話卻犀利,安德魯把手握拳,努力遮住嘴邊的笑。
卡特白了眼旁邊安德魯。
“可是這三個人都失蹤了。”
“可是我的店有很多客人,不是每個客人都失蹤。”
眼前的青年並不好對付。
卡特這樣想,隨後他就從資料夾裡拿出一張照片,擺在青年面前。
青年只看了一眼,就撇開了臉。他似乎對照片上的景象極為不適,甚至拿出一瓶藥。
他將藥瓶蓋扭開,倒了一粒白色的藥片放在手心裡。
“這是什麼藥?”卡特問。
“醫生開的,我心臟有點問題。”他仰頭把藥片給吞了,從他略蹙了下眉來看,雖然他很快就鬆開,這個藥應該很苦。
安德魯在旁邊開口了,“可以給我看看嗎?”他朝青年伸出了手。
青年把藥瓶放在安德魯手心。
安德魯接過後,看了下藥瓶,便把藥的名字給記了下來,重新還給了青年。青年這才把藥收起來,他的視線不再往桌上上的照片上看。
卡特一直盯著青年看,“你很不適?”
“有一點,自我父母過世後,就不能看這種東西了。”
照片上是朗曼死時的照片,他穿著浴衣躺在全是水的浴缸裡,他的五官全在流血,而他腹部則插了一把刀,他的手正放在那把刀的旁邊。
“據我們所知,他上上周在你店裡為他女兒訂過木偶,是電話訂的,用的是他女兒的名字,貝絲·朗曼。”
“是有這樣的一個訂單,我在上週四已經按給的地址寄過去了,對方付清全款了,但我沒想到是這位朗曼先生訂的。”
卡特又詢問了幾個問題,隨後看了安德魯一眼。安德魯點點頭,卡特才對青年說:“謝謝席先生配合調查,我送席先生離開吧。”
“沒關係,卡特警長一定很忙,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還希望警長要早點破案。”
卡特把人送到門口,才看向安德魯,“全部記下來了?”
“記下來了,待會就查證他的姑媽以及這個藥。”
“好,不過在這之前先泡杯咖啡過來。白來了嗎?是不是快到他上班時間了?真的是,最近這麼多案子,他就不能早點來?”
“卡特警長,白跟我們不一樣,他只是個法醫。”
*
青年走出警局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快徹底暗下去了。
他在樓梯站了一會,才緩步走下去。
這時停在警局外的一輛轎車的門打開了。先伸出來的是一條腿,那條腿很長。隨後一隻戴著雪白手套的手放在了車門上。
青年的步子停了下來,他看著從車裡下來的人。
是個男人,很高,穿著黑色西裝,裡面的白色襯衣扣子系到了最高,顯示出主人是個嚴謹的人。而同時這個男人擁有一張極其英俊甚至不輸給影視明星的面龐,眉眼深刻,薄唇微抿,年齡約在三十左右。
他走的步子很大,很快就從青年旁邊走了過去,直接進了警局。
第66章 4.1我在懸疑文拆CP
“卡特警長,已經查證過了。席燈是有一個住在伯明罕的姑媽,4日10號晚上八點的時候她接到了席燈的電話。”
“確定是八點?”
“對的,因為那個時候她喜歡看的《瘋狂咕咕雞》剛開始播,我媽也喜歡這個,為什麼中年女人都喜歡看這個?”
“安德魯,不要說廢話。”
“好吧,她當時說在電話裡聽到雨聲,後面還詢問了是否下雨了……”
“等等,在電話裡聽到雨聲?如果是在店裡打的電話是很難聽清雨聲的吧。”
“也許他是站在店門口或者窗子旁邊打的。”安德魯擺擺手,“姑媽說她接的電話是店裡的電話。”
卡特若有所思,“繼續。”
“藥也查過了,是治療什麼二什麼瓣狹窄的心臟病。”安德魯挑高眉毛,眼珠子緩慢地轉一下,他在回憶當時醫生說的話。
“二尖瓣狹窄?”
“啊啊啊,就是這個。”
“這是常識,你都不知道嗎?”
安德魯一副被侮辱的樣子,“這算什麼常識,心臟裡有這麼多病,我哪能都知道。”
“繼續說。”
“嗯,好吧,我也查過了席燈有一個主治醫生,叫大衛·特納,聯繫到人了,他說席燈每三個月就會去複診一次,每次都是在週四的下午。馬上就到他去特納醫生複診的日子了。”
卡特聽完安德魯的話,用手撐著下巴,食指不住地摩擦著臉上淡金色的鬍子。
三個人失蹤,一個人死亡,每個受害者遇害的時間相隔一個月。一開始是沒有懷疑是連環殺人案的,但是時間上的巧合,以及在第四個受害者受害的浴室裡發現了拖動的痕跡,如果不是助理碰巧上來,恐怕第四個受害者也會被帶走。
但是兇手是怎麼把人帶走的呢?
“警長,這真的是一場連環殺人案嗎?前面三個人只是失蹤了。”
“失蹤?失蹤了這麼久,你覺得生還的機會有多大?”
“不是有失蹤十幾年發現被關在鄰居家的小女孩嗎?”
安德魯正說著,一個人從他們身邊走了過去,他立刻打了聲招呼,“嗨,白,你下班了?”
被他喊著的人停了下來,“嗯。”聲線很低。
卡特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牙齒,“我們的白大人要回去睡覺了嗎?”
“是白美人,哈哈哈。”安德魯剛笑完就猛地閉上了嘴巴,因為他發現他調侃的人正看著他。
白是個法醫,也是位出名的冷美人。被他那雙無機質的眼睛一看,就仿佛被人關在藏屍庫。一個年級輕輕又美名遠揚的法醫,本來應該是追求者無數的,但是他們一起共事也有兩年了,他還沒見過有人敢追求這位美人的。
美則美矣,但很嚇人。
安德魯曾經有幸看過白解剖屍體,差點沒把肚子的膽水全部吐出來。那個屍體本身的樣子就挺噁心人的,被白一弄,就更噁心了。
一具腐爛時間長達15天以上的屍體。
白上班的時間很奇怪,他永遠天黑了開始上班,十二點準時下班,當然他這個人身上還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卡特是這樣評論的——
“如果他不當法醫,那麼他一定是下一個連環案殺人案的兇手。”
一個冷酷又智商極高的兇手。
*
安德魯立刻舉手投降,“白,我錯了。”
卡特嫌棄地看了眼安德魯,“沒出息。”
白腳尖微微一轉,卡特餘光注意到了,立刻轉身拿起桌上的資料夾,“我想起我還有點事情要做,先走了。”
安德魯默默唾棄自己的長官。
“安德魯。”
白的聲音都仿佛在冷水裡泡過,冷冰冰的,就像他那把手術刀。
安德魯在心裡給自己壯膽,一個185的漢子怎麼能害怕。
“下次你在手術室記錄資訊吧。”
“啊?”安德魯小腿肚子都在顫抖。
*
今天是意外的好天氣,天氣預報說會下雨,但實際沒有,但儘管如此,席燈還是帶上一把傘。
“席先生,特納醫生已經在等你了。”
一個長相甜美的金髮護士對席燈甜甜一笑。
席燈點了下頭,轉身走進了一個房間裡。
“來了?坐吧。”
特納醫生是個戴著眼鏡的斯文青年,他對著進來的人微微一笑,再低頭看桌上的化驗單。
“病情還算穩定,最近藥有一直吃嗎?”
席燈把黑傘放在腳邊,輕輕嗯了一聲。
“按這樣的發展,說不定以後我們就不用見面了。”
特納醫生抬頭一笑,他的笑容很燦爛,露出一排大白牙,連抬頭紋都讓人覺得他可愛。
席燈微微抿唇,嘴角有很淺的笑意。
“特納醫生總是很幽默。”
“事實上我只對好看的人幽默,例如外面的小麗莎,還有此刻正坐在我面前的……”特納醫生沒有說完,便換了個話題,“最近有員警來找我打聽你的事情,你是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事了嗎?”
“我想我遇見一點麻煩事,不過沒關係。”席燈說。
“真的沒事嗎?那些員警就像盤問犯人一樣盤問我的,我當時在想,席燈這傢伙是不是自衛防守過度傷了人。”特納醫生說。
“為什麼是自衛防守過度?”
“我們認識也有幾年了,你要是個壞人的話,那我心會碎了的。好了,脫衣服躺到治療床上去吧,我給你看看。”特納醫生說著,便站了起來。
席燈也站了起來,他走到簾子後。藍色的簾子後面一張治療床,他每隔三個月都會躺在上面。
席燈坐在床邊,抬手把頸脖的紐扣給解開。
特納醫生就站在旁邊,“最近有什麼不舒服的時候嗎?”
席燈聞言,搖搖頭,他把上衣徹底脫光,放到旁邊的凳子上。特納醫生早就把空調打開了,並不覺得怎麼冷。
特納醫生把聽診器放在手心裡捂熱,順帶打量眼前的青年。
青年很瘦,在脫完衣服更是,鎖骨很深,肋骨一根根清晰可見,仿佛只是在肋骨上面披上了一層雪白的皮。手也很纖細,仿佛一折就斷。
特納醫生暗自歎了口氣,這個病人是他兩年前才接手的,雖然病情算不上特別嚴重,但是每次看到他,都會覺得他可憐。
是無法耐受手術的患者,是眾多專家開會得出的結果。
所以一輩子都要帶著一顆容易破碎的心臟小心翼翼地活著。
特納醫生將聽診器放到對方的第五肋間,“如果不舒服的地方,就說。”
席燈又笑了下,“特納醫生不必如此小心,我雖然是個病人,但我也是男人。”
特納醫生撇嘴,“我對我的病人都是這樣,有意見嗎?是想我粗暴點吧?多粗暴?”
*
四月二十五號清晨五點,天還未徹底亮。
乾淨的街道上有自行車駛過的聲音。
安迪壓低頭上的帽子,再送二十家牛奶,他今天的工作就結束了。這樣想著,腳就踩得更快了,風灌進他的外套裡。馬上就要發這個月的工資,簡上次看中的木偶,他有錢給她買了,不過,不知道那個老闆可不可以給他便宜點。
他露出一個興奮的笑容,騎著單車轉了個彎。
*
“警長,出事了!”
第67章 4.2我在懸疑文拆CP
這個一個常年會下雨的世界。
席燈躺在睡椅上,半闔著眼,心裡在想這次的委託者的事情。
這次的委託者是一個有著後天心臟病的青年,他和其他委託者不同。他提了兩個願望。
一個是勾引一個人上床。
二則是……
席燈緩緩睜開眼,他聽見了腳步聲。
“席先生,又見面了。”
又是那幾位員警。
席燈微順了下衣擺,站起來,“幾位警官這次來是?”
“我們想恐怕要再請席先生去警察局一趟了。”
*
陰雨綿綿的天氣,即使打著傘肩膀也會被飄雨打濕。席燈上車時,又對上那個年輕警官的眼睛。
好像是叫安德魯。
“你還記得我吧?”年輕警官不像自己的上司一樣嚴肅,反而有幾分嬉皮笑臉的樣子。他警帽也不好好戴,微微遮住一隻眼睛。
“安德魯,閉上你的臭嘴巴!”
前面立刻傳來了呵斥聲。
安德魯對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對著席燈做了個口型。席燈沒有猜那是什麼意思,直接上了車。
在車上,席燈問了個問題。
“請問,這次也是因為上次的案子嗎?”
坐在副駕駛的卡特從後視鏡看著席燈,灰色的眼珠子一動不動,“是,也不是。”
席燈聽完答案,便再次安靜了下來。他的雙手隨意地搭在腿上。旁邊坐的是安德魯,安德魯沒事情做便盯著席燈的手看。
那雙手很修長,皮膚白卻隱隱透著青色,右手食指側邊有個細小的繭子,虎口處則是有很多條細小的傷疤,疤痕已經變成白色,看樣子已經有了年份了。
*
“四月二十五號四點到七點?那時候我還在睡覺。”被質問的青年推了下鼻樑上的鏡框。
卡特盯著他,隨後拿出一張照片,放到青年面前,“這個人見過嗎?”
照片上是一個正在微笑的少年,是張證件照。
“好像有點印象。”
“嗯?”
“好像是每天給我送鮮奶的男孩子,有幾次我熬夜的時候,看到他過。”
“每天都訂了鮮奶?”
“嗯。”
“為什麼熬夜?你的身體應該不適合熬夜的。”卡特眼神銳利,他就像一個獵手一樣盯著面前的人,如果對方露出一點馬腳,仿佛下一秒就會撲上去撕碎對方。
“熬夜看球賽,這個理由充分嗎?卡特警長。”青年答。
卡特挑眉,他抬手摸著自己的額頭,似乎覺得眼前的人有幾分無從下手。
這個送奶工安迪跟前面幾個人不同是,他沒有隔一個月,但他卻像前面三個女性一樣莫名其妙地失蹤,雖然不確定是否受害,但五個受害者卻都跟眼前這個木偶店老闆有瓜葛。
安迪的女朋友簡在知道安迪失蹤後,哭得很傷心,並提到一件事,這才讓他們再次將這個老闆帶來。
“早知道就不要他那麼努力地工作了,其實那個木偶買不買都無所謂的。”
又是木偶。
眼前的木偶店老闆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詭異。
但問題是這個木偶店老闆在四月二十五號清晨時的確沒有作案時間,他派了同事在他的公寓外監控。
五個受害者。
前三個和最後一個都是莫名失蹤,只有第四個是有屍體。
前四個都是每個月的十號失蹤,唯獨最後一個不是。如果是同一個兇手做的,他到底想做什麼?
卡特眉頭一擰,開始打量眼前的人。青年依舊穿著唐裝,只不過這次換成了暗紅色,柔順的黑髮貼在額頭,再配上他的圓框眼鏡,怎麼看都是一個良好公民。
卡特不得不換個角度思考,五個受害者基本上沒有任何關鍵,唯獨是都跟這個木偶店老闆扯上關係,如果兇手不是這個老闆,那麼……
“最近有被奇怪的人跟蹤嗎?或者接到奇怪的電話?”
青年聽到這話,手指尖微微一動,緩慢地搖搖頭。
卡特盯著青年的手指,眼裡閃過其他情緒。似乎找到了突破口。
“咚咚。”
敲門聲突然響起。
安德魯立刻站起來,他走到門口,把門打開,“誰啊,不知道這樣在……嗯,白,你現在怎麼來了?”
“昨晚落了點東西,找卡特要鑰匙。”
卡特聽見外面的聲音,便也站了起來,“你什麼落在裡面了,還要找我要鑰匙,你自己的鑰匙呢?”
“鑰匙。”冷冰冰的兩個字。
安德魯哈哈大笑。
卡特把腰間的鑰匙取下來,遞過去,“待會送過來。”
安德魯看著人拿了鑰匙就走,關上門的時候終於忍不住笑著說:“白大人,也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
卡特嗤他,“你犯的蠢更多。”他走回桌前,卻發現對面的人還盯著門口看,不禁挑眉,“席先生,你在看什麼?”
青年收回視線,語氣平和,“剛剛那個人很帥。”
“警局一枝花咯,有眼光,你是gay?”安德魯嘻嘻哈哈地坐下。
青年微微蹙眉,隨後點了下頭。
卡特眼神微微一變,隨後換了個話題。
“照片上的人已經消失三天了,很可能已經死了。”
青年聽到這話,神情沒有一點變化,甚至還沒有剛剛安德魯問他問題時有變化。他的反應仿佛卡特只是告訴他——你今天的晚餐是牛排一樣。
“如果是的話,真可惜。”青年慢吞吞地說。
卡特加重語氣,“只是可惜?”
“我每天早上睜開眼都做好的死的準備,睡覺前告訴自己又多活了一天。每個人都會死,不是嗎?”
青年說完這話,抬眼直視卡特。
*
方才來敲門的人是本文的主角攻——莎莉絲特·白,也正是他要勾引的人,一般人都是叫他白。白是一名中英混血,母親是中國人,而父親是英國人,今年三十一歲。父母在他八歲的時候就離婚了,從此白就是跟保姆生活在一起,不過成年之後,他就把保姆給辭退了。
也許是因為家庭因素,三十一歲的白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性伴侶,他就像一個苦行僧。
席燈要在他和主角受遇上之前,就讓他愛上自己,不愛起碼也要有點喜歡。
這次在警局呆的時間比上次短,席燈走出來,他又看到那輛車了,上次來時,白就是從車裡出來的。
他想了想,便舉步走了過去,他走到副駕駛座旁邊,就開始等一個人出來。
白很快就出來了,他依舊是上次的打扮,只是西裝的款式變了而已。他像是沒看到自己車旁邊的席燈,徑直走到駕駛座,就拉開車門。
“那個。”席燈喊住白。
白這時像才發現有個人一樣,往席燈處看了過去,不過一張英俊的面龐上沒一點表情。
“被帶來警局的路上太匆忙,忘了帶錢,能否送我一程?”席燈說這話的時候,微微抿了下唇,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白收回視線,從口袋裡拿出錢包,抽了張錢遞給席燈,“夠了?”
席燈看著遞過來的錢,愣了會才接過,“夠了,只是要怎麼還你?”
“不用了。”白坐上車,把車門一關,就驅車離開了。
席燈站在原地,看了看手裡的鈔票,才將它折疊好,放進口袋裡。
*
“他看上白大人了?”
“也許吧。”卡特若有所思。
木偶店老闆沒有作案時機,那麼是他的追求者嗎?
安德魯從窗戶看外面的人,“還站在那呢,警長,這個人挺難攻克的,要不讓白大人去?”
“白……”卡特剛準備罵人,卻突然笑了,“啊哈,的確,讓白去,讓白去。”
如果兇手是木偶店老闆的追求者,見到有人親近他,一定會想動手的吧。
卡特轉過身,捏住安德魯的肩膀,再那麼一使勁,“安德魯,你真是個天才。”
卡特手勁大,安德魯被捏地哇哇叫,“不要捏了,什麼天才會這樣被欺負啊。”
*
這日。
席燈在店裡,他正在給新做的木偶穿衣服。這次做的是電視劇的人物——夏洛克·福爾摩斯。
“叮咚。”
風鈴聲響起了。
隨後是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音。
席燈並不急著抬頭,他給木偶套上兩隻可愛的鞋子。
“老闆,我想買這個,多少錢?”
說話的人聲線很低,仿佛是合唱團裡的華麗男低音,成熟又充滿魅力,而這個的聲音又多了些別的,好像聲音在被人接收前用冰塊凍過一樣。
席燈抬起頭,看清來人後,他略有點詫異地舉了下手裡的木偶,“這個?”
“嗯。”
“不要錢。”席燈把剩下一個鞋也給木偶穿上,“很高興再見到你。”
“我也是。”
說這話的時候,白的那張英俊的臉上依舊沒有情緒起伏。
第68章 4.3我在懸疑文拆CP
席燈把新木偶放在桌子上,扭了下木偶身後的發條。木偶便立刻開始動了起來。
白麵無表情地看著在櫃檯上動來動去的木偶。
席燈注意到白的表情,“你似乎並不喜歡這個木偶。”
“相反,我很喜歡。”白伸出手將木偶身後的發條扭回原位,“如果你不願意收我錢的話,能請你吃頓飯嗎?”
白是鮮少在外面吃東西的人,因此在挑選餐廳的時候,他有些困惱,拿著手機刷來刷去,眉頭也皺了起來。席燈站在他旁邊,只是平靜地待著。
過了一會,白才說話:“你有想吃的嗎?”他顯然是有些放棄選擇餐廳了。
席燈往他手機螢幕上看了一眼,“第一家店就挺不錯的。”
是一家韓國料理店。
白眉頭鬆開,他撥打電話定位子後,整個人輕鬆許多,“那麼上車吧,我們在天黑之前用完餐,我還要去上班。”
“嗯。”
一到料理店,白的眉頭似乎就蹙了起來,他坐在位置上的時候,有些嫌棄地看著桌面,隨後便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透明小瓶子,對著桌面開始噴起來。
席燈有些好奇,“這是什麼?”
白把邊邊角角地噴到了,“消毒水。”
席燈聞了聞,卻發現什麼味道都沒有。
“它沒有味道。”隨後他給碗筷都給噴了,“還可以食用。”
“真神奇。”席燈抽了張紙,準備擦桌子。
“等等。”
席燈不解地看著白,白把席燈的手看了好幾遍,“你洗手了嗎?”
跟一個潔癖約會似乎並不美好。
席燈站在白身邊,學著他的洗手步驟一步步洗手。白脫手套時,都十分嚴謹,手套外面只碰外面,絕不會碰到裡層。
他洗完手就戴上了一副新手套,舊手套則是被丟進了垃圾桶。
“你一定買了很多手套吧。”
“還好,我的工資夠買了。”白轉過頭去看席燈,他低著頭看著席燈的手,“你作為一個做木偶的,應該更加注意手的衛生。”
“是。”
吃料理的時候也不順利,白只吃了幾口就沒吃了,而席燈則是被辣到了,他眼角都泛上紅,本來略青的嘴唇也被染得紅紅的,倒是看起來比平時健康多了。
“我作為一個醫生的角度介意你不要再吃了。”白冷靜地開口。
席燈抿了一口茶,“說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和職業。”
“你叫我白就可以了,我的職業是一名法醫。”
“法醫?”席燈重複了一遍,隨後說,“我比較笨,我想知道法醫是更側重法還是側重醫呢?”
“我只是為法律服務的醫生。”
“原來是這樣,你可以叫我席,我的名字念出來可能比較繞口。”席燈抽了張紙擦了擦嘴,隨後看了下牆上掛的表,“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
*
吃了韓國料理的結局是,席燈在車上就鬧了肚子,白立刻轉頭開去醫院,同時給警局打了個電話。
“喂,我是白,今天我要請假。”
“請假?你居然會請假?你是發生車禍了嗎?”
“一個朋友生病了,我要送他去醫院。”
“什麼?白,你竟然會有朋友?什麼朋……”
白已經把電話給掛了。
席燈捂著肚子,額上已經滲出冷汗,“很抱歉,我打擾你了。”
“如果覺得打擾,下次就不要選自己不能吃的東西。”白聲音很冷。
到醫院時,席燈完全癱軟在副駕駛座上,白從駕駛座下車繞到副駕駛座,直接把座位上的人給抱了起來。席燈顯然被嚇到,看著突然離自己那麼近的臉,眼睛都睜大了些。
白一腳把車門踢上,大步往醫院裡走,“閉嘴,不要說話來浪費力氣。”
負責跟蹤兩人約會的員警往後一靠,嘖了兩聲,“白大人居然會有這樣的一幕,說出來大家一定不信。”
說到這,他便立刻把手機掏了出來。
“哢擦”
白突然回過頭,眼神準確無誤地看向鏡頭,把員警直接嚇得手機都掉在腿上,最尷尬的是,手機砸到他的敏感部位。
“嗷嗷嗷”
員警一頓哀嚎。
“白,那個,你把我放下來吧。”席燈神情有些慌亂,甚至在看到旁邊的人都在看他的時候。
白目不斜視,“你能走?放心,我回去會全身消毒,不用擔心我。”
席燈閉上嘴巴不說話了。
很快就有醫護人員注意到他們,席燈被放到擔架的時候,他往白身上看了一眼,白則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席燈被迅速地運走。席燈收回眼神,頭頂上傳來詢問聲。
“病人,請問有家屬嗎?”
席燈半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團小陰影,“沒有。”
員警在醫院外等了一會,就看到白走了出來,他立刻坐直了身體。白大步向他走過來,員警便立刻把車窗降了下來,“怎麼了?”
“我要回警局了,跟卡特說一聲,我今天的任務完成了。”白冷著臉。
“欸,可是他生病了,生病不是更能體現……”
“你想照顧,那你去吧。”白說完便轉身走了,他很快就上了車,驅車離開醫院門口。
“太冷漠了。”員警嘀咕了一聲,“警長叫白接近嫌疑人真的會有用嗎”
他把座位調低,乾脆躺了下去,拿著帽子反蓋住臉,開始閉目養神。嫌疑人肯定一時半會出不來,也眯一會好了。
*
第二日早上,員警才看到他負責盯梢的人從醫院出來。被病魔折磨了一晚的人比往日更加憔悴,走路都微微勾著腰,臉色比平時更加蒼白。員警默默在心裡罵白,居然把病人就這樣放在醫院裡一晚,也太過分了。
青年蹙著眉,招了輛的士。
員警迅速開車跟上。他盯梢盯了也有十天了,青年的生活十分規律,他開店的時間是中午十二點到晚上十二點,一般能在淩晨一點之前到家,然後淩晨兩點窗戶熄燈,早上會在十一點出門。在他的觀察裡,青年幾乎不跟人聯繫,似乎也沒有朋友。
青年坐車回了家,員警趁機下車買了點早餐,還趁機給警長彙報情報。
席燈洗完澡就躺在了床上,腦子把昨天的事情全部回想了一遍。白那個人是不可能主動接近他的,那麼他這次便一定是抱著目標來的。大概是警方讓他來的吧,但不管是誰讓他來的,只要白肯來就夠了。
一見鍾情這種事情根本就不可能發現在他和白之間,怎麼把白騙到他床上來,還真是個大問題。
所以要用最俗套的辦法嗎?
白再來的時候,大大出乎了席燈的意外,他以為對方起碼一周之內不會來,哪知道第三天就來了。白手裡提著一個袋子,他將袋子往櫃檯上一放,“木偶壞了。”
席燈往袋子裡看了眼,將木偶取了出來,“哪裡壞了?”
“它不會動了。”白言簡意賅。
席燈擰了下發條,果然不動了,他便把木偶放在櫃檯上,“那白換一個吧,喜歡什麼樣的,隨便挑吧。”
白卻拒絕了,“我就要這一個,你修吧,什麼時候修好再打電話給我。”
就這樣兩人交換了電話號碼。
當天晚上席燈收到了一條短信。
“睡了嗎?”
席燈想了下,回復,“沒有,白呢?”
安德魯捧著白的手機,看到回信後,立刻又回:“我也沒有,你怎麼還不睡?”
他旁邊圍著一群員警,看安德魯如何撩漢子。
白站在不遠處,一臉冷漠。
“我還在店裡,要十二點才關門。”
安德魯把短短幾個字看過來看過去,思考了一番,手指霹靂巴拉地開打,“我也十二點下班,要不要一起去喝杯酒?”
他回復完,立刻被噓聲了。
“一個心臟有缺陷的人會陪你晚上喝酒嗎?還有,你要白去酒吧?”
安德魯怪叫了一聲,“怎麼會,我的意思是去某個人的家裡喝酒。”
不過這條短信發過去,對方卻長達五分鐘沒有回復。
安德魯看來看去,“難道是太快了?”
白走過來,一把把自己手機奪過來,“玩夠了嗎?”
安德魯訕笑,“大概是的。”
白把自己手機消毒一遍,便直接放進了口袋裡,等他忙完一切,再打開手機的時候,收到一條新短信。
“好啊,我在店裡等你。”
短信是一個小時之前發的。
第69章 4.4我在懸疑文拆CP
白垂下眼,遺傳了父親的長而濃密的睫毛攏去了眼底的情緒,眼中卻隱隱有光華流動。
手機螢幕徹底黑了下去。
他把手機收起來,現在已經是午夜十二點了,無論是警局內,還是外面的街道,都已經變得靜悄悄了。
他洗手換衣服便離開警局,半個小時後他到達了那家木偶店。
街道安靜靜的,月亮孤獨地掛在天上,只有一點微弱的燈光伴著它。白開車到達時,木偶店從外面看已經徹底黑了下去,外面“營業中”的牌子也變成“休息中”。白打開車門走了下去,他遠遠地看了眼同事的車,剛剛路過的時候,看到對方正可憐地窩在車裡吃漢堡,所以說那個人還在店裡。
白走到門口,這家店從裡到外都裝修得十分古樸,藤綠色的門,門的左上方掛著吊蘭,吊蘭細長嫩綠的葉子垂落下來,白日看,很清新,可是到了夜晚時,則是給門上倒映出略詭異的影子。他抬手試試了推門,裡面果然沒鎖。一走進,白就發現裡面就跟外面一樣看起來很黑,店主人把燈都熄了。白往裡面走,才看到櫃檯處亮著一個很微弱的光。
昏黃色的燈光仿佛可憐得只是一隻螢火蟲的尾巴,而開著燈的人卻渾然不覺,還在燈下做木偶。
他在給木偶上色,面前擺著一個顏料盤,顏料盤上有朱紅色、綠色、黑色、白色……他正在給木偶畫眼睛,左手手背上有好幾道顏料。他認真的樣子仿佛是在對待自己的珍寶,甚至沒有聽見人進來的聲音。
“這樣對眼睛不好。”
白冷不丁地出口。
席燈停了下手,但很快又繼續了,並沒有抬頭,語氣平靜,“你可能要等我一會,如果停下來的話,色彩就不同,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我有告訴你我不來嗎?”
席燈抬起頭看了面前的人一眼,“抱歉。”
“你沒必要說抱歉,我也沒有準時到,你繼續吧。”白走到席燈身邊,先是打量席燈手邊的檯燈,隨後盯著席燈手裡的那個木偶。
他一直沒有出口再說話,直到席燈做好。
席燈松了口氣,站起來將木偶放到一個玻璃箱裡,再鎖上。做完這一切他才回頭看著白,“現在似乎很晚了。”
“一點整,走吧。”
“去哪?”
席燈沒想到白是找個二十四便利店買了一袋子酒過來,讓他在車上喝。
席燈看著手裡的酒,有些措手不及,“在這裡?”
白點了下頭。
席燈把手放在酒上,卻遲遲未動。白也不催,他先是用消毒水徹底消毒了酒瓶,再開始喝。席燈看著對方,過了許久,才打開一罐酒,只是微抿了一口,也覺得辣。
“若是不能喝,就不要喝。”白冷靜的聲音響起,隨後他便奪過席燈手裡的酒,連帶著那袋酒,一起下了車,再回來的時候,他雙手空空。
他把酒給扔了。
“夜深了,回家吧。”這是那晚白對席燈說的最後一句話。
隨後的七天裡,他也再也沒有出現,而一直跟著席燈的員警在兩天前也撤走了,他們仿佛覺得席燈已經脫離了嫌疑了。
在第八天的晚上,席燈給白髮了條短信,說木偶已經修好,歡迎隨時過來取。
對方的短信是兩個小時後才回的,上面就言簡意賅的兩個字-----“今晚”。
白過來的時候,他看起來似乎比往日更加難以接觸,渾身散發著冷氣,就像一個通電運行中的冰箱。
席燈把裝了木偶的袋子推過去,白掃了一眼,拿起來,道了聲謝謝轉身離開。等他走到門口時,手臂被輕輕碰了一下。席燈從後面追了上來,“聽天氣預報說待會要下雨,白帶傘了嗎?”
白扭頭看著席燈,他的眼神很奇怪,似乎在驚訝,似乎在糾結,總之很有深意。
“白?”席燈輕喚了對方一聲。
白卻是把頭扭回來,看向窗外,“你應該也要關店了吧,我送你。”他的眼神放在街的那邊。那邊有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咖啡廳,這個時間只有兩三個顧客在店裡。坐在窗邊的男人似乎是位精英人士,正對著筆記型電腦敲寫什麼。
席燈沒有拒絕,“那等我一下。”
白的眼神還放在那個精英人士身上,聽見席燈的話也只是唔了一聲,似乎沒有聽進去。等席燈再走回來時,他的眼神才收回來,看著席燈鎖好門,便帶著人上車。
白開車從來不放音樂,車裡也沒有香水味,席燈曾經與對方親密接觸的那次,也只是嗅到衣服上那種淡淡的洗衣皂以及一點點消毒水味。
作為一個法醫,白的潔癖很嚴重,他沒有性伴侶的原因並不是他忠貞或者其他,而是他嫌髒。
標準的兩點一線的生活,讓白幾乎接觸不到工作外的人,而共事的同事在接觸白幾天之後,就只會對他產生恐懼心理。如果讓白去酒吧這種地方,恐怕他會全副武裝,甚至帶著一瓶巨型消毒水對著那些人噴。
安德魯曾調笑過,白聽了卻一本正經地說:“噴太麻煩,還是紫外線消毒吧。”
當然這些年總有幾個不怕死的敢挑戰白,堅持最久的也不過三個月,在他去了白的家裡之後,三分鐘不到,他便直接沖出門口,吐了,然後立刻消失在白的面前。
*
席燈發現白開的路線並不是通往他家,他只是動了動腳,隨後便繼續看著窗外。
白也不說話,一直開車,直到了目的地他才停下來。他解開安全帶,扭過頭看著席燈,車裡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為那張冷冰冰的英俊面龐增加了幾分溫度。
“到了。”
席燈看他,圓框眼鏡後的眼睛黑漆漆的,“這是哪?”
“我家。”白打開了車門,“這次真的請你喝酒,下車。”
第70章 5.5我在懸疑文拆CP
街邊的路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燈下圍著一些小飛蟲,像是在跳舞。
靠著不太明亮的路燈,白找出了房門鑰匙,插進去,還沒擰動時,他抬起了頭,“其實你現在還可以反悔。”
站在他身後不遠的人聽了這話,似乎不太理解,“後悔?”
“是的,後悔。”白盯著門上的花紋看,“要回家嗎?”
“我覺得我有點口渴。”
白背對著人,微微勾了下唇角,扭動了鑰匙,隨後推開了門。他仿佛在向對方展現一個新世界,仿佛門後藏著一個恐怖的怪獸。事實上,對方也的確因此被嚇到。
席燈發出一聲類似打嗝的聲音。
白脫了鞋,走進去,將鑰匙掛在門旁的骷髏人的手上。
嚇到席燈就是這個骷髏人,一個完好的骨架子,它的頭正朝著門口,空蕩蕩的眼睛十分駭人。
白已經走進去了,席燈轉開臉,脫鞋進去,關門之前他左右看了看,不得已開口詢問:“白,燈光的開關在哪?”
“不要管那個,關門,走過來,前面沒有障礙物,走五米就可以上樓梯了。”白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席燈只好關上門,一關門,房子裡就是徹底的黑暗,他在黑暗中慢慢摸索,走了幾步後,摸到一個圓圓還很光滑的東西。樓梯?他順著往上摸。
“摸錯了。”白不知道從哪裡晃了出來,他手裡提著一個很小的手燈。燈泡在玻璃裡散發暖黃色的燈光,同時也照亮了白。他那雙眼睛看起來比往日更加深邃,睫毛輕輕一眨,都可以落下一團陰影,他唇角似乎有上揚,但又仿佛沒笑,“我個人建議你不要低頭看,直接把手收回來。”
席燈立刻把手收了回來,身體有點僵硬。
“是什麼?”
白卻轉換了話題,“我們去二樓喝酒,我已經拿好了。”說完,他便提著燈往前走,席燈跟了上去,在上了幾步樓梯,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白微微偏過臉,仿佛已經注意到席燈的小動作,他的聲音在這間安靜的屋子裡響起,“這間房子有很多我的收藏品,你小心別碰到它們。”
席燈飛快地收回視線,垂下眼,“嗯。”
他剛剛摸到是一個骷髏頭。
走到二樓,白抬手按下牆壁上的開關。燈光一下子亮起,白把手燈給關了,為方才的行為做了個解釋,“樓下的燈壞了,我忘記報修了。”
席燈跟他進了走廊對面的房間,一打開,席燈開始對文中那一大段對白房間的描寫有了概念——
“……白是個怪人,在任何人的眼中都是。他的房間很大,雪白的牆,木質地板,現代化裝修,最好的傢俱,這樣一看,他沒什麼奇怪的,但他有一面牆,上面貼滿了照片,是他接觸過的所有屍體的照片。沒有了能理解他這種喜好,他的家中也很少來客人……”
那面牆很大,五分之三已經貼滿了照片。席燈一眼就看到那面牆,白將手燈和酒放在桌上,便把外套脫下來掛在衣架上,隨後又解開了領帶。
“我要先洗澡,因為身上有屍味。”
席燈把視線從那面牆上離開,左右看了看,“我應該坐哪?”
白將領帶解下來,指了下沙發,“坐那吧。”他說完,便直接去了浴室。
席燈走到沙發邊坐下,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淩晨十二半。
*
半個小時後,席燈都靠在沙發上時,白出來了。他穿了絲質睡袍,露出修長勻稱的小腿,濕潤的頭髮微微貼在額上,讓整個人看起來年輕了不少。他去拿了兩個酒杯,才走到沙發邊,他在席燈對面的沙發坐下了。
“困了?”
席燈微微坐起來了些,“還好。”
白不說話,倒了兩杯酒,將其中一杯推給席燈,自己端起一杯開始喝,“我給了你半個小時逃跑。”
席燈拿起酒,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鏡,“喝個酒而已,為什麼要逃跑?”
白捋了把頭髮,神色很淡,“每個人看到我家都會逃跑。”
“也許喝完酒後,我會逃跑吧。”席燈突然笑了一下,莫名透出幾分妖氣。
三杯過後,席燈已經坐在了白的身邊。相比還在喝酒的白,席燈已經靠在白的肩膀上,那張平日蒼白的臉現在緋紅一片,唇色也紅潤了。
“白,你有女朋友嗎?”他話語不穩,仿佛已經醉了。
白垂著眼,搖晃了下杯裡的液體,“沒有。”
“那男朋友呢?”
“沒有。”
席燈聽到對方的答案,驀地一笑,妖氣更甚,他仿佛不再是那個一進門就被嚇到的膽小鬼,幾次被白牽著鼻子走的人。他十分主動,主動地摟住了白的脖子,主動地將臉湊了過去。
“白跟人做過嗎?”他微微眯起眼睛。
白麵對對方的接近,只是不慌不忙地拿手裡的酒杯阻擋住,“做什麼?”
席燈被擋住,也絲毫不惱,而是乾脆將唇貼住杯緣,然後伸出舌頭舔了舔。
白的眸色變深了,但他依舊說:“我想你醉了。”
“那白想趁人之危嗎?”席燈的話音剛落,牙齒就被粗暴地分開,隨後一大堆液體就灌了進來。白把他的酒強行喂給了席燈。
席燈被嗆了幾口,隨後便開始吞咽,但速度不及灌的速度,酒紅色的液體順著唇角流下來,滑過不斷在動的喉結。
白將空了的酒杯往桌子上一放,再起身把略有些狼狽的青年抱了起來。
席燈咳了幾聲,眼角都紅了,“去哪?”
“你髒了,需要清洗。”白回答得很正經。
浴室的霧氣越來越大,鏡子早已模糊不清,甚至有水珠滑落。
地板上衣服散了一地,最上面的是條白色的內褲。
第71章 4.6我在懸疑文拆CP
霧氣騰騰的浴室,淅淅瀝瀝的水聲。
白色燈光下,席燈背貼在冰冷的瓷磚上,揚著的面龐濕漉漉的,輕輕一眨眼,就有水珠從他眼睛處掉落,劃過挺直的鼻樑,落到薄薄的唇瓣上。
他的左腿被迫抬起,下腹部緊貼對方,不著力的姿勢讓他伸手抓著面前的人的衣服。
他的衣服在進了這間浴室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就安靜地躺在了地上,相比他,他面前的人只是衣服稍微有些濕潤,還是被席燈身上的水珠弄濕的。
白一隻手撫在席燈的脖子上,臉自上而下地靠近席燈,那雙深邃如星空,但又冷冰冰的眼睛正看著席燈。兩人的視線對上,氣息交換。
“洗乾淨了嗎?”
席燈的聲音輕輕地響起。
白垂著眼,睫毛就撲散開來。他的手從脖子游離下去,輕輕嗯了一聲,然後又說了一句話:“要如何做?”
席燈微愣,隨後視線轉移到浴室架子上的瓶瓶罐罐上。
白見席燈轉開視線,也順著看了過去,眉目間露出微微不解的神情,“看那個做什麼嗎?”
“我在想什麼可以代替潤滑液?你家總有安全套吧?”
白看了席燈一眼,席燈回視他,隨後臉上露出幾分不敢置信的神情。
五分鐘後。
白將席燈的左腿放下,往後退了一步,他掩了下自己的睡袍,“我想我現在應該給你找件衣服,今天也晚了,睡我這吧,你可以睡客房,我明天送你去店裡。”
他說完這番話,便轉身走了出去。
席燈閉了閉眼。
十分鐘後,他穿著一件據說從沒有穿過的睡袍站在客房的床邊。白端了杯咖啡站在他旁邊,他也換了一件睡袍,微微露出白皙的胸膛,他並不像他的父親長滿了胸毛,大概是遺傳了母親。
“雖然從來沒有睡過這間房,但每週都會大清掃一次,所以放心睡。”
席燈聽見這話,隨意往床上一坐,雙腿交疊,他的動作幅度很大,因此睡袍被拉到了膝蓋上。他仰著臉看著白,洗過熱水澡的他,臉還紅撲撲的。
“不一起睡嗎?”席燈眼角微挑。
白輕酌一口咖啡,面無表情拒絕了。
“我想你累了,好好睡一覺吧。”
席燈看著那人毫無眷念地轉身離開,只能承認作戰失敗。剛剛在浴室裡,他有試探過對方,好像的確是對自己興趣不大,只是微硬。他掀開被子,躺了進去,側過身面對窗戶入睡,雖然失敗,但有進步,明日再想吧。
走出去的白回到自己的房間,把窗簾微微拉開,看了下外面的街道,他的眸色與夜色融為了一體。
*
席燈醒過來的時候,白已經坐在餐桌旁用餐了,他手裡拿著一塊吐司,另外一隻手拿著一張照片,見到席燈出來,只是眼神暗示他去衛浴洗漱。席燈走進去,看到裡面果然擺了一套新的洗漱用品,而放衣服的架子上放了一套新衣服。他翻看了尺碼,是他的,白比他足足高了半個頭。他翻了下,連內褲都有,席燈注意到這條內褲跟他昨天那件是一個品牌的,只是顏色不同,這條是黑色的。
席燈洗漱換完衣服出來,白還坐在餐桌旁,他的對面擺著一份早餐。席燈便坐了過去,端起牛奶時,他瞥到白手裡的照片。
很血腥,但上面那張照片上的人很眼熟。
白一直盯著那張照片看,吃早餐也在一心兩用,過了一會,他才把照片放下,丟到一邊,抬起眼看了席燈,“你穿這樣也好看。”
白為席燈準備的是襯衣、西裝褲。
席燈捕捉到一個字,“也?”
“是的。”白毫不吝嗇地承認了,他拿餐巾擦了下手,微偏著頭,“你的確很好看。”
席燈不置可否,“也許吧。”他抿了口牛奶。
白從自己的位置站起來,走到席燈旁邊。席燈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對方彎下腰靠近他,隨後唇瓣一濕。
白舔了下自己的唇瓣,直起身,“你先吃,我要去處理點東西,半個小時後我送你去店裡。”
席燈轉開臉,臉頰卻染上緋色。
白伸出手輕輕在席燈的臉上刮了下,才走開。
席燈咬了口吐司,剛剛還是對方第一次碰他的唇,看樣子,自己的勝算還是很大的。他視線放到白還仍在桌上的照片上,那個照片上的人,很眼熟,雖然臉已經劃的亂七八糟了。
*
坐上白的車,席燈轉眼看著坐在駕駛座的人。那人今日也同往日一樣,一絲不苟的裝扮,西裝革履,戴著雪白的手套,渾身上下散發著禁欲的氣息。
“我的那些衣服怎麼辦?”
白沒看席燈,“下次我給你送過來。”
“那麻煩了。”
白沒說話。
過了一會,到了席燈店外,席燈先下了車,剛打開門,正準備把門上的牌子換成另外一面,身後卻伸出只手摁住了他的手,“暫時不要換。”
席燈沒動,輕聲問:“為什麼?”
白從他身後微微壓住他的腰,“因為我想做一些少兒不宜的事。”他的聲音低又富含磁性,在人耳旁說話時,有足夠的迷惑性。
席燈抽回了自己手,在狹小的空間轉了個身。白幾乎把他壓在門上。
他抬手抵住對方的胸膛,微微一笑,“可是我現在不想做,親愛的白。”他用力推開了對方,“我想有些事,以後再做吧。”
席燈說完,便轉身將牌子翻到“營業中”的一面,背對著白揮了揮手,便推開門進去了。白站在原地,過了許久,才轉身離開。他上車前看了眼對面的咖啡店。
“喂,白,看了我給你的照片嗎?”
“嗯。”
“有什麼結論?”
“是殺朗曼的那個人,卡特,你可以定義為連環殺人案了。雖然對方很狡猾,上次是右手,這次是左手,不過他犯下了一個致命的錯誤。越是欲蓋彌彰,越是會出錯。”
白將手機掛斷了。
同時,席燈坐在店裡。
門口的風鈴聲響起,有人進來了。
第72章 4.7我在懸疑文拆CP
再次被白拐到他家裡,接下來要做什麼事仿佛成了兩個成年人之間心知肚明的事情。
從一進門,席燈就被壓在了,白把門關上了,也沒開燈,他幾乎看不清壓著他的人,而他背後似乎……
“我背後……”
席燈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親住了,跟早上的不一樣,這一次是扎扎實實的吻。對方強硬地抵開他的牙關,入侵他的領土,舌頭被迫纏繞,不一會,舌根都覺得麻麻的。曖昧的聲音響起,席燈仰著頭,雙手摟住對方的脖子,兩人似乎誰都不肯認輸,想在這場博弈中得到勝利。
被白鬆開,席燈都覺得呼吸困難,如果對方再不放開,自己肯定現在已經腿軟地坐在地上了。白的額頭抵在席燈的額頭上,聲音暗啞,又極具誘惑,“你背後是昨天嚇到你的東西,怕嗎?”
他一說完果然發現抱著的人僵了下身體,然後那人似乎想遠離背後的東西,完全性地窩進自己的懷抱裡。
“你真是個壞蛋。”
對方語氣裡有幾分咬牙切齒。
“你會喜歡上的。”
白的語氣很篤定。
席燈笑了一聲,隨後他主動親了親白的耳朵,“親愛的白,我希望你這次做好了準備。”
雖然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但是卻也發現對方下身起了最誠實的反應。
*
白色的房間,白色的床上。
浴室的水漬從門口一直漫延到床下,甚至床單都濕潤了。
白從背後擁著席燈,手扣住對方的手,輕柔的親吻落在耳垂上、脖子上,對方身上出了細細的汗。他仿佛是為了彌補第一次在浴室裡的粗暴,這一次顯然很溫柔。
席燈半闔著眼,眼裡波光粼粼,眼角春意盎然。他很瘦,又白,可以說的上是病態了,但白似乎不介意。
他們見面次數不超過十次,但已經滾上了床單。
異常的順利。
過了一會,席燈身體微微一顫,隨後覆在他身上的人離開了。
“還好嗎?”
白的聲音響起。
席燈平復了下呼吸,才從床上爬起來,他有點沒力氣,懶洋洋的,“大概還好。”
白下了床,再把床上的人抱了下去,“我帶你去洗一下。”
說是洗,其實是席燈躺在浴缸裡,白淋浴,他淋浴完,便對席燈吩咐了一句,就穿上衣服出去了。席燈懶洋洋地躺在浴缸裡,沒去管對方。方才的時候,白的手機一直在響,他問了一句,可對方沒管,現在恐怕是去回復那個電話了。
這個身體太弱了,才兩次,腿已經軟得不行了。
席燈的眼睛緩緩閉上,他現在只想睡了一覺。
他沒想到這一覺睡就睡到了第二天。
一睜開眼看見的就是一張被上帝靜心雕琢過的臉。比女孩子更長的睫毛,即使閉上眼睛,也可以看見的一道淺淺的雙眼皮褶子,挺拔的鼻樑。白的唇形很美,下唇略比上唇豐滿,很適合親吻。
席燈轉了下身,正想把搭在腰間的手扯開,白已經醒了。
白揉了揉額頭,收回手坐了起來,“早上好。”晨起時,白的聲音有著濃濃的睡意,這讓他的聲音比昨日還啞,也很性感。
席燈也坐了起來,他仿佛渾身無力一般靠在白身上,一隻手摟過白的脖子。白沒有推開他,席燈眼睛微微一眯,更加試探性地親了下白的臉頰。
這下子白有反應了,冷颼颼地看了席燈一眼。席燈輕輕哼了一聲,就將頭靠在白的肩膀上,“疼。”
聲音又低又柔。
白扭過頭。
席燈不依不饒,“你昨天太過了。”
白耳尖微微泛紅。
席燈繼續道:“肯定腫了。”
但這句話卻是把自己往火坑推了,白說自己作為一個醫生,自然要幫他處理好傷口,所以,席燈被強壓在床上上了半個小時的藥。
*
白在廚房做早餐加中餐,席燈則是穿了白的睡袍坐在他的位置看報紙。白出來時,挑了下眉,不過什麼都沒說。
席燈就像是得寸進尺的情人在一步步試探白的底線,挑戰他的極限。而白在大多數情況下默許了席燈的行為,小部分則是立即懲罰了。
他們兩個人的共同之處在於誰也沒告白,甚至對未來也沒有任何許諾。
白作為情人,相處倒還算愉快,不查崗、會做菜、情事上會尊重席燈,一切都很完美。
安德魯是第一個覺得白不對勁的,他狐疑地看著白,視線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各種打量,最後還是忍不住問:“白,你談戀愛了嗎?”
從一個上班時間從不會分神做其他事情的工作狂變成一個時不時會把事情丟給助手收尾去看手機的傢伙,還有,白平時完美主義加嚴重潔癖的傢伙,居然今天穿了一件不合身的襯衣。
那件襯衣明顯不是白的,他走近聞過了,上面有香味。
似乎是一種香料味。
白背對著安德魯站著,聽見安德魯的話,他動也沒動,只是“嗯”了一聲。
“……”安德魯失聲了。
他只是問問,雖然他覺得對方很有可能談戀愛了,但沒想到真談了。日,這世界上居然有敢跟白談戀愛的人,真他媽的是個英雄。
“男的?”那件尺碼不對的襯衣可不是女式的。
“嗯。”
安德魯默默把尖叫聲吞下去,轉了個身,用額頭抵著牆,就把手機偷偷拿出來。
“如果你敢那麼無聊群發資訊,我就把你的腦袋塞進這個屍體的肚子裡。”白的聲音冷颼颼。
安德魯立刻把手機收了回去。
這種只有自己知道一個大秘密的感覺太糟糕了,接下來的幾天裡,安德魯都特別想告訴全世界,但想到那個恐怖的威脅,他只是含淚忍住。
白從房間走出來,手機就接到一條短信。他把手機拿出來,看著螢幕上的字,過一會才回:“你故意的。”
短信是席燈的道歉短信,為他今早不小心把白所有的襯衣泡在水裡的事情道歉。
席燈的短信回得很快——
“他們都知道你是有主的了嗎?”
白勾了下唇角,沒回短信直接把手機收了起來。
*
席燈等了一會,確定對方不會再回時,便把手機丟在桌上,自己懶懶地往躺椅上一躺,手搭在扶手處,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膚。
他困了,這幾日睡得太晚,讓他實在沒有精力。
席燈再醒來時,意外發現自己旁邊坐著一個人。那人正在翻看雜誌,看上面的圖片,大概是什麼醫學類雜誌。對著席燈的那半張臉猶如希臘雕塑,完美無缺。
明明是隨意一坐,他卻坐出了氣場。
席燈發現自己身上還蓋著一床毯子,他坐起來,便往白那邊一靠,“什麼時候來的?”
“有一會了。”白視線還放在書上,“你這個老闆當得不稱職。”
席燈掃了眼雜誌,不感興趣,轉而把注意力放在白的手上。白渾身上下最漂亮的應該是那雙手了,他想任何手模在白麵前都應該羞愧的。
席燈想著,便伸手捉住白的手,慢慢脫下對方的手套。白微微蹙起眉,卻沒動。
席燈把兩隻手套都脫了,他倒灑脫,隨意一丟,然後牽住白的手,略有笑意,“白的手比女人手還好看。”
他故意的,白的手並不會讓人聯想到女人。
白果然看了他一眼,雖然眼神很冰冷,卻依舊默許了席燈的行為。
席燈第一次做這事的時候,白是直接黑了臉就去狂洗手了,當然那時候席燈剛抹了灰就去做了這事。
席燈不怕死,“我之前一直沒洗手,摸了很多東西。”
一直摸老虎屁股,老虎生起氣來也是很嚇人的。
老虎兩隻手狠狠抓著壞兔子的屁股,壞兔子先是驚呼,隨後便是兔子臉一紅。
“你門鎖了嗎?”
老虎冷哼一聲,一雙虎眼幽深深的,虎牙磨一磨,“沒有。”
虎鞭入了兔子洞,順帶咬了一口兔子毛。
*
席燈聽見那架子上搖搖晃晃的聲音,不禁心疼自己的木偶,怒了幾分,“你輕點,我木偶要掉了。”
白聲音平緩,“沒關係,掉了我陪給你。”
“萬一有人進來怎麼辦?”
“那……”
白的話音未落,風鈴聲就響起了。白反應很快,立刻退出來,再接住已經腿軟的席燈,將人抱到了櫃檯後,看席燈滿臉羞紅,褲子落在腳踝處,一副明顯幹了壞事的樣子。他略想了想,直接把人塞在了櫃檯下,還遞了床毯子進去,這才整理下自己的衣服,不過下身動靜可沒消。
“哇,這些木偶都好好看啊。”
“是啊,我都不知道哪個最好看。有老闆嗎?”
有兩個人走近了,是兩個高中女生,她們還穿著校服,在看到櫃檯後的白時,明顯一愣,隨後眼裡閃過驚豔。
白一張臉冷冰冰的,眼神也不抬,仿佛沒看見不遠處的兩個女孩。
“你是老闆嗎?”
一個女生大著膽問。
眼前男人絕對是個極品,比學校的男生好太多了,如果能認識,那就太棒了。
白搖搖頭,神色冷漠,“我是老闆的丈夫。”
他一說話,嘴角就抽了下。
席燈在底下狠狠地掐了他一把,還掐的是大腿根部。白輕咳兩聲,立刻交疊了腿。
兩個女孩聽見回答明顯失望了,轉而去看木偶,其中一個隨意指了一個,“那個多少錢?”
白看了眼,“五英鎊。”
“這麼便宜?”
那個木偶一看就知道做工精細,居然只要五英鎊。
另外一個女孩立刻指了另外一個,“這個呢?”
“一樣的。”
少女們立刻歡喜地買走了兩個木偶,其中想討要白的聯繫方式,不過被無情地拒絕了。
少女們一走,席燈就鑽了出來,他先是看了一圈周圍的架子,發現少的是哪兩個木偶後,立刻看向白。
白則是立刻拿出錢包,放在了席燈的手裡。
“我只是想讓她們快點離開。”
席燈冷臉,伸出手在白的唇上摩擦了幾下,“白,我這段時間都一個人睡。”
第73章 4.8我在懸疑文拆CP
席燈將手收回來,白則是站起來重新貼近對方,“一個人?”他聲音很低,像一片羽毛落在人的心上,而他接下來的動作讓席燈本還軟著的腿幾乎站不穩。
“我同意今晚分房睡,不過現在先讓我們融為一體吧。”
白的手指很靈活,無論是解開褲子,還是其他,也許拿手術刀的人都擁有一雙靈活的手。席燈沒多久就舉白旗投降,白卻不依不饒,弄得旗子舉了又倒倒了又舉,幸好接下來都沒有人再進店。
夜裡,白的確也讓席燈一個人睡,但是是因為他要連夜離開,他要去外地開會,會議要開幾天,他提前來見席燈就是為了說這事,只是意外做了些不和諧的事情。
席燈站在二樓窗戶處看著白開車離開後,才拉上窗簾。
第一個任務已經完成了,現在只差第二個任務了。席燈從桌上拿起手機,點亮螢幕,上面顯示的時間是五月九號淩晨一點。
*
卡特坐在電腦前,眼睛不停地在螢幕上掃來掃去,他在看監控。每個受害者都是在沒有監控的地方莫名失蹤了,但五分鐘前他們還在監控的視線裡。
前三起受害者還沒有找到,但那個失蹤的牛奶工屍體卻是在城郊的樹林裡找到的,他被人丟在大行李袋裡,臉被劃得亂七八糟,他們是驗了dna才敢確定是本人。
兇手第五起的犯案時間與前四起都不同,是為什麼?還有為什麼要棄屍在郊外?
卡特蹙起兩道濃眉,這個該死的變態到底在想什麼?如果跟那個木偶店老闆無關,這幾個受害者一定有其他聯繫,某種更深層的聯繫。他端起桌上的咖啡杯,正準備喝,卻發現杯子已經見底,他只好站起來,去外面再泡杯咖啡,馬上又是五月十號,那個兇手還會不會作案?
外面的安德魯已經趴在桌上打著呼嚕了,電腦還泛著幽幽的白光。卡特嘖了聲,走過去把安德魯的電腦給關了。他正準備去茶水間,卻被安德魯壓在手臂下的白紙吸引住了目光。他把紙抽了出來,上面是安德魯淩亂的筆跡,寥寥寫著幾個受害者的身高、體重、特徵,安德魯在底下寫了一個單詞和一個問號。
“女人?”
卡特若有所思,隨後便把紙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他在等咖啡的時候,腦子裡開始重播一些東西,也許有什麼是被他漏了的。幾位受害者身高都不低,若是想要帶走,他們之前認為只有身材高大力氣大的男人才辦得到,初步懷疑那個木偶店老闆,是因為幾位受害者在受害前都去過那家店,但是木偶店老闆沒有作案時間。
但又有一個端倪。
為什麼兇手會在上個月二十五號犯罪,而且不同前幾次,他將屍體拋棄在郊外,甚至為了被人發現,用不習慣的左手拿武器。
卡特摸著自己下巴,總覺得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自己疏忽了。
*
又到了十號,這一天卡特都很緊張,他早叮囑了所有人注意手邊的電話。
不過一直等到晚上十二點,都沒有報警人口失蹤的電話。卡特松了口氣,他拿起掛著的外套,對同他一樣一直在等的警員喊了一聲:“下班吧,回去洗個澡,睡個好覺。”
歡呼聲四起。
“真是累死了,要是那個變態再作案,我就一拳打爆他的腦袋。”
“算了吧,你的小拳頭連香蕉都打不爛呢。”
“叮鈴——”
突然響起的電話聲讓所有人頓時安靜下來了,卡特立刻把剛點燃的煙給掐滅了,轉頭看向響起電話聲的桌子。電話桌旁邊正站著一個警員,他看了眼卡特,便摁了免提。
“喂,你好,這裡是a區警察局。”
那邊沒有人說話,只是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卡特立刻給安德魯使眼色,安德魯馬上追蹤定位。
“喂?”
“救……嘟——”
電話掛斷了,電話那頭是個女孩,聽聲音應該年齡不大。
卡特立刻跑到安德魯旁邊,他眼神焦急地盯著電話螢幕,待看清是哪後,眼神略有點奇怪。
那個地方正是木偶店的附近。
卡特來不及思考太多,他吼了一句,“第一組馬上跟我行動,第二組追蹤手機定位,調動所有監控,快!”
*
道夫是個開了二十年車的司機,他每天會工作到淩晨一兩點,因為那時候總有些喝醉的年輕人醉醺醺地回家。
今日他跟往日一樣,接到一個新客人,剛導航好,聽見了鳴笛聲。這鳴笛聲可真夠刺耳的。“這些員警又在做什麼呢?耳朵都快聾了。”他從後視鏡看了眼坐在後面的顧客。
“客人,不介意放歌吧?”道夫喜歡聽音樂,不過有些客人特別討厭,所以他每次都會先問一句。
客人喝高了,像一攤軟肉一樣躺在位置上,壓根沒理道夫的話。
道夫打開了音樂,發動了車。
“在這個迷人的夜,
我深深著迷你的香味,
它是如此的不同,
幾乎讓我無法思考,
我想我已經陷入你的陷阱,
你個可惡的犯人,
你偷走了一切……”
卡特坐在副駕駛,手指不停地在窗戶上敲,口裡催促,“快點!”
安德魯坐在駕駛座,大喊,“我已經夠快了。”
“你個蠢猴子,別說話,快點!”
卡特咒駡出聲,窗外飄進來似有似無的音樂聲。他往窗外看了一眼,有輛的士與他們的車擦了過去。
大概音樂聲就從那裡傳來了。
卡特收回了眼神,這麼晚還放歌,擾民。
第74章 4.9我在懸疑文拆CP
卡特他們趕到定位地點都愣住了,他們看著幾個少女正圍聚在街頭,即使化著大濃妝,也能看出她們臉上的稚嫩。
其中一個少女很顯眼,她笑得超級大聲,手裡正舉著一個手機,“下一個,誰來?剛剛琳達跟一個陌生號碼告白了,下一個呢?”
那群少女們還沒注意到離她們很近的警車。
卡特咒駡了一聲,拿出對講機,“把那些未成年酒鬼全部捉回去,讓家長來領。”
竟然是一場惡作劇。
少女們也沒想到一個報警電話會引來這麼多員警,完全慌了。在安德魯詢問是誰打了電話時,之前那個大聲說話的少女立刻顫顫巍巍地出來了,她酒醒了大半。
“是我。”
安德魯撩起眼皮仔細看她一眼,一個正處於叛逆期的少女,身上帶著一股酒味,甚至衣領上還有暗黃色的酒漬。
“哪個手機打的電話,給我看看。”
少女立刻把手裡的粉色手機遞了過去。
安德魯翻看了下通話記錄,果然在淩晨十二點左右打了報警電話。
少女忐忑地看著安德魯,“叔叔,我們只是在外面玩。”
安德魯哎了一聲,將手機往自己口袋裡一塞,“別叫叔叔,我還年輕呢,玩不玩的等你們爸媽來了再說,現在全部給我上車。你手機暫時充公,等解除嫌疑再還給你。”
少女愣了下,“什麼嫌棄?”
“殺人嫌疑。”安德魯扯出個笑容。
幾個少女全部被壓上了車,安德魯環顧了一圈,沒發現什麼異常,便上了車。他把手機交給了卡特。
卡特接過手機,一打開,就看到手機主人的自拍照。卡特點開相冊,基本上都是自拍照或者一些合照,通話記錄也沒有什麼異常,卡特基本把手機翻完了,下了結論,這就是個無聊臭美小姑娘的手機。
她居然同時跟三個人在曖昧,厲害。
卡特把手機丟給安德魯,有點煩地抓了把頭髮。該死的,本來以為今天會有些破綻的。
被壓上車少女們彼此想望著,其中一個少女壓低了聲音對手機主人說:“露西,我們這個是不是玩過了?”
被稱為露西的女孩瞪了說話人一眼,“又不是我一個人玩,你們不都是很贊同嗎?”
“露西,你為了追……”
她話沒說話,腳就被狠狠地踩了一腳。
“閉嘴!”露西露出惡狠狠的樣子。她們的動靜被前排的員警注意到,員警轉過頭,眉毛狠狠一挑,是個很不耐煩的樣子,“全部安靜點。”
事實上沒幾個人心情好。
竟然鬧了一個這麼大的烏龍。
*
幾日時間匆匆過去,白回來那天下了大雨。席燈在店裡接到了他的電話。白說他要先回去洗澡,晚上再來見他。
席燈掛完電話便聽見了風鈴聲。
“有人嗎?”是個年輕男性的聲音。
席燈放下手機,走了出去,待看清站在門口的人,眼神微微一變。
站在門口的是個高個少年,他渾身濕透了,褐色的卷髮可憐兮兮貼在腦門上,白皙的臉上全是水珠,他的衣服還在滴水。
少年看見席燈愣了下,隨後臉微微一紅,“很抱歉把你店的地板弄濕了,但是外面太大雨了。”他轉了下身,向席燈展示了下背上的吉他,“我淋濕沒關係,但我怕把它淋濕。”
他說完這番話,有些不安地看著席燈,蔚藍色的眼珠子轉了轉,似乎怕席燈是個不近人情的老闆。
席燈沉默地看了對方一會,才緩聲道:“沒關係,等雨停了再走吧。我去拿條毛巾給你擦擦。”
少年臉上湧現驚喜,立刻向席燈道謝。
席燈點了下頭便轉身去拿毛巾了,等他回來就看到,少年已經把背上的吉他取了下來放在了腳邊。少年把頭髮捋到額後,拿著手裡的手帕擦了擦臉,看到席燈回來,臉上立刻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你家店的東西真好看。”
他上排的八顆牙齒全部露出來了。
席燈將手裡的毛巾遞過去,“你擦一下。”
少年不好意思地笑笑,連忙接了過來。他放下手裡的手帕,疊了幾下,便收進了口袋裡,才開始用毛巾擦。
他做這些動作的時候,席燈一直盯著他看。少年手裡的那塊手帕很眼熟,席燈幾乎能確定那是白的。
深藍色格子,手帕的一角繡著白的名字。
原來已經碰面了。
他面前長手長腳的少年就是這個故事的主角受凱撒。
凱撒是個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在上高中的他一直會在放學後去街頭表演,賺點錢。在一次大雨的糟糕天氣裡,突如其來的雨將凱撒淋得濕淋淋的,而路過的一個英俊男人遞了塊手帕給他。
凱撒對那個好心的英俊男人一下子產生了好感。他拿著手帕詢問了男人的電話,說要還他手帕。
男人把名片給了他,凱撒看著名片上的名字,不禁念了出來。
這也就是主角受凱撒和主角攻白認識的開頭。
彼此對對方都是一見鍾情。
席燈不露痕跡地打量了少年,根據命運,凱撒跟白還是相逢了,而白也給了凱撒手帕,那麼名片也給了嗎?
凱撒並沒有注意到席燈的視線,他正擦著頭髮眼神還傻乎乎地往旁邊看。他被那些漂亮的木偶給吸引住了。
席燈搬了個凳子過來讓對方坐下,凱撒受寵若驚,而席燈接下來的話,更是讓凱撒驚訝。
“你好像很喜歡這些木偶,要不要挑一個?我送你。”席燈輕聲說。
凱撒驚訝地嘴巴都合不攏了,隨後就是立刻搖頭,“不不不,我已經很麻煩老闆您了,怎麼還能要您的木偶。我就是覺得它們好看,多看看而已。”
席燈卻是走到旁邊,從架子上取下一個木偶,“我原來做了一個夏洛克和一個華生,可是夏洛克那個我送人了,華生在店裡看上去孤零零的,所以我想乾脆也送出去好了。”席燈轉過身,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很淺的笑容,“也許他們兩個還會重逢呢。”
*
雨停了。
凱撒從木偶店離開時,手裡多了個精美的袋子,他看了看袋子裡的木偶,又回頭看了眼木偶店。
那個年輕老闆大概已經回到櫃檯後,站在這裡看並看不見對方的身影了。
“今天碰見兩個好人了。”
凱撒嘀咕了一句,便轉頭準備離開。剛一轉頭就被撞了下。
凱撒被撞了退了好幾步,他還沒反應過來,便有一雙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你還好嗎?”
凱撒晃了晃腦袋,“是的,我還好。”他才發現對方是位女士。
噢,這位女士力氣可真夠大的。
“真的很抱歉,你真的還好嗎?”
女士在一直詢問凱撒的情況。
凱撒擺手,“沒事,只是被撞一下而已,我先走了。”
凱撒走遠了,還覺得鼻間還嗅到了方才那位女士身上的香水味,雖然很好聞,但有點太濃郁了。
凱撒又晃了晃腦袋,只覺得腦袋都快被那香水味給糊住了。
撞了人的女士在凱撒離開後,還盯著對方背影看了一會,隨後才走進旁邊的木偶店。
女士進店便直接往裡面走,待看到坐在櫃檯後的唐裝青年,漂亮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青年聽見了聲音,因此也抬起了頭,在看到離自己幾步遠的人,臉上的表情卻是微微一滯,不過那表情只維持了兩三秒就換了。
女士環顧了一周,走到旁邊的架子上取下了一個騎士的木偶,“這個多少錢?”
青年正準備說話,門外的風鈴聲又響起了。那位漂亮女士立刻轉頭看了青年一眼,青年表情不變,依舊坐在櫃檯後面,告訴了對方價錢。
女士把手裡的木偶放下,“今日錢不夠,我還是過幾日再過來。”她說完便低頭匆匆走了出去,她出去的時候同一個男人擦肩而過。
“白?”
她走到門口時,聽到店裡青年的有些疑惑的聲音。
“你不是晚上再來嗎?”
“我現在就想見到你。”
女士垂下眼,推門走了出去。
*
白麵無表情說完情話,便抱住了席燈,他低頭抵著對方額頭,“你也想我了嗎?”
白那雙眼睛十分深邃迷人的,尤其是不那麼冷冰冰尤其是帶著溫度注視一個人的時候。
席燈從對方聞到了一貫的消毒水味。
他伸手向白的口袋裡摸去,裡面果然是空的。
白捉住了他的手,似乎有些不解。
席燈露出一個淺笑,“我還以為你給我帶了禮物。”
白點了下頭,“我的確帶了,而且現在還帶在身上。”
“在哪?”
白捉著席燈的手拿出來然後往某處按去,語氣冷淡,一本正經,“這裡。”
第75章 4.10我在懸疑文拆CP
“流氓。”被調戲的人平淡地說了一句,隨後便想抽回手,白卻依舊抓著,“你喜歡。”
他湊近了席燈,灰褐色的眼睛朦朦朧朧的。白雖然是中英混血,但許多特徵卻是遺傳來自中國的母親。
例如黑色的頭髮,灰褐色的眼睛,過少的體毛,但也有很多遺傳了父親,他有著白種人的皮膚,深邃立體的五官,以及壯觀的腹下三寸。
白用的是肯定句,在略顯昏暗的光線下,背著光的白整個人看起來都朦朧起來了,他像是一道剪影,落在了光線與黑暗交匯的地方。他的眼睛很亮,即使背著光,席燈也能知道對方在看著他。
“我不喜歡。”
席燈緩聲說,他說完,便湊過去輕輕親了白的唇。白的唇親起來不會給人一種糖果的甜味,而是冰冰的,像是在吃一塊冰塊。席燈對此深有感觸,那時候他渾身滾燙,而白的吻像一個個小冰塊,慢慢地壓在他的身上,似乎在給他降溫。
白似乎被席燈這動作取悅到了,唇角很小幅度地翹了起來。
“是非常喜歡。”
席燈親完後補了一句。
白的唇角翹起幅度更大,他鬆開抓著席燈的手,眼裡似乎都寫著滿意。
席燈今天提早很久關了店,白說他還在出差期間不用上班,便瞬間把人拐回自己家。
他做了頓大餐,便把人捉到了床上。
白靠坐在床上,臉上的表情隱忍中似乎又帶了些別的,他雙手攥緊了床單,目光直直地看著面前的人。
席燈背對白跨坐著,一向蒼白的臉色微微泛紅,眉毛也似蹙非蹙,整個人看起來脆弱又動人。
無論是額上的細珠,還是貼在脖子的頭髮,亦或是口裡時不時響起的倒吸氣聲。
房間裡放著輕柔的音樂。
房裡的兩個人也在交流。
“白是去參加什麼會了?”
“一個醫學討論會。”白努力控制自己的手不去握住那道在他面前晃動的腰。明明只會在動作幅度大時,露出一小塊雪白的肌膚,卻就是因為這樣,更加勾人。
“有遇見什麼有趣的事嗎?”
“醫學都是比較枯燥的。”
“那人呢?”席燈眸色加深,乾脆停了下來。
白平復了呼吸才說:“沒有。”
沒有?
白開始主動問席燈問題,“你呢?”
席燈聲音很輕又緩,“今天遇見一個小男孩,十七八歲,我送了他一個木偶。”
說到這裡,他抬頭看了下不遠處的書櫃,他送給白的木偶就擺在上面。
“很有趣的是,他看中的是華生醫生,我就把那個送給他了。”
白頓了會,才說:“你不自己留著?”
“留著什麼?”席燈反問對方。
“與我配對。”
“命運會讓真正適合的配對,強留是留不住的。”席燈說。
待一切結束,席燈趴在床上,雪白的被子蓋住他的臀部,其餘地方都露在空氣中,暖黃色的燈光把他原本蒼白的肌膚照耀得像是塗了一層細膩的蠟,比白日看,更加吸引人。
白坐在床邊,他的手搭在席燈的背上。那只手很漂亮,白皙修長,骨節分明,指尖透著微微的米分色,一點疤痕都沒有。它像應該是在博物館展覽的珍品,被透明的玻璃保護起來,劃分安全地帶,讓眾人只可以遠看。
白眼神放在席燈的臉上,手轉而把席燈揉腰部。
席燈半闔著眼,眼神沒有焦距,眼鏡架子都快滑落,他仿佛累了。
一切看起來是如此的安逸。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把這安逸給打破了。
是白的手機。
白看了下放在床頭櫃的手機,他下床拿起手機往房間外走,他走到門口時,才接起一直在響的電話。
“喂。”白走了出去,並把房門給關上了。席燈聽腳步聲,對方似乎走到離主臥很遠的地方接電話去了。
這時席燈的手機也響了,不過只響了一聲。
他推了下眼鏡,直起身把手機拿了過來。
上面是一條匿名短信。
他猶豫了下,手指才在螢幕上輕點兩下。待看清短信,他閉了閉眼,像是有幾分疲倦一般。
他把那條短信刪除,才隨意把手機一丟,趴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白過了一會才從外面進來,他先是走到床邊,伏下身子,修長的手指撩起對方額上的頭髮,席燈頭發細細軟軟的,就像是在碰小動物的皮毛一般。白用唇碰了碰席燈的額頭,“我要出去一趟,你好好休息。”他拉起被子,將對方蓋好。
席燈睫毛動了動,卻沒睜開眼睛。白將席燈臉上的眼鏡取了下來,看了眼放在枕頭旁邊的手機,也拿起來和眼鏡一起放在了床頭櫃上。
他走之前不忘關燈。
席燈有一點光都睡不好。
他不喜歡留床頭燈。
*
一切重新陷入寂靜。
樓下車發動的聲音傳入床上躺著的青年的耳中。
*
卡特看見白的時候,立刻迎了上去,“你過來看看吧,屍體沒搬動,還在車裡,已經查明身份了。”
白點了下頭,便走到停在樹林旁邊的車邊。這是郊區,平日很少有人經過,今天晚上有人報警說這裡死了人。
死者是一個四十八歲的中年男性,名字道夫·克頓,體型微胖,已婚。白來的時候在不遠處看見有個女人正抱著兩個小孩子在哭,看來是死者的家屬。
白把身體探進了車內,車裡有著股濃烈的屍臭味。
卡特站在外面,他現在特別想抽煙,不過抽煙也會破壞現場,比如說氣味。
過了一會,白出來了,卡特看著白,“怎麼樣?”
白將手套脫了下來,旁邊立刻有個警員拿出塑膠袋,白便把手套往袋子裡一丟,對那個警員點點頭。他換上一副新手套,“死亡時間五天以上,應該是五月十號晚上十二點到十一號兩點之間,死亡原因是窒息,無外傷。”
卡特聽見五月十號這幾個字眼,臉色立刻變了。
又是十號。
白冷靜地看著卡特,“我無法確定告訴你是否是同一個人作案,但很有可能。”
*
白回到家附近已經是淩晨三點了,他將車停好,剛下車動作就微微一頓,眼神往街角看去。
淩晨三點的街道十分安靜,安靜到白可以聽到很遠處傳來的爭吵聲。那裡住了一對小情侶,兩個人都性格暴躁,經常吵架,甚至會動手。
白在原地站了會,才往房子處走。
他剛剛在街角看到一閃而過的人影。
回到家他先去洗了澡,再回到房裡。床上的人側著身子睡著,白輕輕走了過去,看了眼床頭櫃。他走前把席燈的手機放在了電話三釐米處的地方,但現在有五釐米遠。
白表情不變,直接上了床,不過他剛上去,旁邊的人就動了。
“你回來了?”席燈的聲音有點啞,還帶著濃濃的睡意。
“嗯。”白將被子蓋好,“繼續睡吧。”
席燈翻了個身,眼睛也不睜開,問:“你去哪了?發生什麼事了?”
白把在郊區發生的命案講了,隨後又說:“最近有些不安全,你也小心點。”
席燈嗯了一聲,他過了會又說:“能捉到兇手嗎?”
白仿佛不太想討論這個話題,他的手伸到對方背後,輕拍兩下,“睡吧。”
*
今天是個晴天。
凱撒站在廣場,又彈又跳吸引了不少的人。青春洋溢的臉上帶著燦爛的微笑,有幾個女生看到凱撒停下來,還有人偷偷拿手機拍照。
凱撒不在乎,甚至會主動對著鏡頭笑。
其實這個廣場他不是經常來,也就來過兩三次。
上次來的時候就遇見了暴雨,不過也遇見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他已經把手帕洗乾淨了,可是那個人會不會再出現呢?
凱撒不敢肯定,那天他找對方要了聯繫方式,可是被拒絕了。那個男人很好看,無論是從男性的角度看,還是從女性的角度,那是個男女都會喜歡上的男人。
從相貌到身材都稱得上極品,不過這樣的一個男人不是花花公子,就是非常難接近。
對方就是第二種。
凱撒開口要聯繫方式時,對上對方的眼睛。那雙眼睛像是冰川,冰冷,還蒙著一層讓人看不透的霧。
那個男人一個字都沒說,僅僅一個眼神,也讓當時的凱撒羞愧得什麼話不敢說,直到對方走開。
“這個木偶真可愛,你在哪裡買的?”
突來的詢問聲讓凱撒愣了下,順著對方的眼神看去,才發現對方說的是自己擺在琴包旁邊的那個木偶。
“我在……”凱撒停下來,抬起頭說。
不遠處站了一個女人,一頭亞麻色卷髮,面容漂亮,她正看著地上的木偶。
凱撒覺得眼前的人有點眼熟。
第76章 4.11我在懸疑文拆CP
凱撒看著眼前的人,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他遲疑了下,張開準備回答對方的問題,卻在下一秒將即將出口的話換了。
他眼睛都亮了,“嗨!”
長手長腳的少年沖著某一處努力揮動自己的手臂,手裡也大喊著。他的舉動驚動不少人,那些人隨著少年的視線望過去,看到一個身材高挑的男人。
男人也被聲音驚動,微微側過臉。和煦的日光被剪進他的眼睛裡,仿佛融化掉他眼裡的冰川。
凱撒再次看見上次遇見的好心先生,立刻就跑了過去,“那個,你還記得我嗎?暴雨那天……”
凱撒說得小心翼翼,他怕對方不記得。
幸好對方沉默了會點了下頭。
凱撒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他從口袋掏出一塊手帕,遞到男人面前,“謝謝你借我手帕,我把它洗乾淨了。”
男人看也沒看一眼,語氣冷淡,“你丟了吧。”
“啊?”凱撒有些錯愕,但對方已經越過他往前走去。他愣了下才轉過頭,就看到那個男人已經走到他的琴包前方。
“你這個木偶能賣嗎?”
凱撒走過去就聽到對方說了這句話。
凱撒看向地上的木偶,那個木偶很精美,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但這個男人是第一個直接問可以賣不賣問題的人。
“這個別人送我的。”他並非厚臉皮又不自知的人,對方冷漠的態度已經顯示對自己沒半點興趣了,“如果你喜歡的話,就轉送給你吧。”
剛剛一定是陽光太燦爛,才讓自己跟傻子一樣湊上去。把這個木偶送給對方就算還了那個手帕的情了。
男人聽見這句話,便彎下腰拿起地上的木偶。走之前,他給了凱撒一張名片,“我欠你件事,想到了可以找我。”
凱撒還來不及拒絕,對方已經轉身離開。他低頭研究了下手裡的名片,這張白色的名片上只有名字和電話。凱撒將名片收起來,才想起剛才還有人問他木偶的問題。他連忙往旁邊望去,那個女人好像已經不在了。
*
凱撒傍晚時分再次去了那家木偶店,他把木偶送給了別人,還是要跟店主說一聲的。
他走到木偶店門口,像上次一樣推開了門,門裡面掛著一個風鈴。那風鈴是由許多貝殼還有彩色小玻璃瓶串成了,門一被推開,風鈴就會發出聲音。
凱撒走了進去,正準備喊老闆,卻聽到了店裡傳來聲音,“我最近不需要原材料,你不要再來了。”
說話的人好像是那個老闆。
凱撒便在原地站了下。
過了一會,老闆又說:“我有客人來了,你走吧。”
凱撒聽到這句話,有些好奇地往裡面看,老闆的聲音似乎有些奇怪,有點僵硬,又似乎在生氣。
凱撒沒看多久,上次見到的那個年輕老闆已經從裡面走出來了,看到自己的時候,眼神似乎有些詫異。
“你還記得我嗎?”凱撒把吉他往上背了背。
席燈沒想到凱撒再一次上門,所以有些驚訝,“記得,有什麼事嗎?”他突然往外看去,臉上露出一個淺笑,“難道又下雨了嗎?”
凱撒被說得臉一紅,他連忙擺手,“沒有,沒有下雨。我來是因為我把老闆送我的木偶送給了別人,我覺得應該跟你說一聲比較好。”
席燈聽了這話,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很大變化,“沒關係,送給你了就是你的東西了,你怎麼處理都可以。”
凱撒伸出手抓了下耳朵旁邊的碎發,眼神清亮,“我給你彈首歌吧。”
“嗯?”
凱撒借了把凳子,再把自己的吉他取出來。他伸手挑了下音,再抬頭看向坐在對面的人,“有喜歡的歌嗎?”
依舊唐裝打扮的青年站在擺滿木偶架子前,他的身體微微靠著架子,一隻蒼白的手從寬大的袖子裡露出來搭在架子上。凱撒的視線很自然地放在青年臉上,對方臉色蒼白,唇色略青,但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凱撒覺得有點奇妙,靠近他就會情不自禁地安靜下來,聲音會降低,動作幅度會減少,好像如果不這樣做,就會驚嚇到對方。
“沒有。”
凱撒猜到了這個答案,他勾起唇角,手指開始靈活地在吉他上跳舞,音樂聲慢慢流了出來。
一個個音符仿佛真正存活著,從吉他裡飄出來,在這個安靜的木偶店裡飛舞著。
這首歌是凱撒新寫的,上次看到對方,大腦似乎就有了靈感。寫出來後,也覺得十分適合對方,凱撒給這首歌取了一個很簡單的名字——“木偶”。
*
卡特坐在辦公室裡,從透明的窗戶看到一個人時,他伸了個懶腰,就站了起來,走到門口,拉開門,對著那人喊:“白,進來下。”
待被喊的人坐在他對面時,卡特摸了摸下巴,看著面前的人,開口道:“白,你接觸的那個人有問題嗎?”
白雙腿交疊,一隻手搭在腿上,另外一隻手放在扶手處,他坐得隨意,但不會被人覺得輕佻。
“不知道。”
“不知道?”卡特把手放下來,表情有些凝重了,“白,你玩真了?”
之前知道木偶店老闆對白感興趣,他就將白派了過去,讓白去主動接近對方,為了讓白答應,他可是付出了代價,但現在他開始有些後悔之前的決定了。
“我本來就不是假的。”白說。
卡特把人又趕了出去,略為苦惱,好吧,看白這樣子是戀愛了,但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搖搖頭,把剛才在看的監控又調了出來。
他堅信,監控是肯定拍下了一些蛛絲馬跡的。
夜漸漸深了,安德魯又準備去泡杯咖啡的時候,突然聽見卡特的辦公室傳來一聲歡呼,然後就是砸桌子的聲音。卡特馬上就從辦公室裡走了出來,眼睛發光,“我知道了,我知道兇手在哪了。”
安德魯也興奮了,“兇手是誰?”
卡特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一個孕婦。”
他一直找錯了方向。
因為覺得兇手力氣大,所以認定對方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但卻沒有想過對方可能是個高挑的女人。
比起男性的接近,大部分人對女性的接近不會那麼警惕,而如果那個女性還懷孕了的話,更加不會認為對方有危險性行為。
“孕婦?”
所有人都驚訝了。
“怎麼可能是一個孕婦?”
卡特冷冷一笑,“就是一個孕婦,我們可以全城搜查了。”
白站在不遠處,白熾燈光落進他的眼睛裡,有幾分神色不明。
*
凱撒模模糊糊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頭疼得厲害,鼻間充斥著濃郁的香水味。太香了,反而讓他想吐。
他瞪大眼睛,看著面前陌生的環境,才反應過來自己被綁架了。
三小時之前。
凱撒一邊哼著小曲一邊回家,突然飄下的小雨讓他戴上了帽子。
明天答應了珍妮,把自己的錄音帶借給他聽,早上約她見面好了,下午去世紀廣場,那裡有很多鴿子,可以帶個麵包過去。
凱撒雙手插袋,腳步走得很快,但在看到接下來的一幕時,他猛地停住停住了腳步。
前面十米的地方坐著一個人,看背影似乎是個女人。她好像摔倒了,而且沒有力氣站起來,一隻手捂著肚子。
凱撒看到對方微凸的肚子,頓時反應過來了,他連忙跑過去,蹲在對方旁邊,“女士,你還好嗎?”
女人低垂著頭,長長的卷髮垂在臉頰兩側。凱撒只看到對方紅潤的唇和雪白的下巴。
“我肚子……好疼。”對方聲音低低的,說完這句話就伸出手抓住凱撒的手臂,“救救我,我肚子還有孩子。”
凱撒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他左右看了下,這附近似乎沒有什麼醫院。他一邊安撫對方,一邊拿出手機準備打急救電話,“不要怕,救護車馬上就會來……”
凱撒的話沒有說完,口鼻就被捂住了。他眼睛驀地睜大,他發現眼前的這個女人力氣大得嚇人,他完全掙扎不開。
凱撒的瞳孔開始散大,手裡的手機“啪”的一聲摔了下去,他身體開始軟了下去,到後面直接軟在了那個女人的懷裡。
凱撒看到的最後一幕,是那個女人勾起了紅唇。
“好孩子,睡一覺吧。”
竟然……
是個男人的聲音。
第77章 4.12我在懸疑文拆CP
凱撒雙手雙腳被綁,他被關在一間看上去像地下室的房間。這個房間,沒有窗戶,有一張很大的床,但那張床沒有枕頭、被子,只是鋪了床單。雪白的床單上面灑了很多玫瑰花瓣。除了床,這間房還有一張桌子,那張桌子上什麼東西都沒放,旁邊是把椅子,椅子上搭著一件黑色大衣。凱撒轉了下頭,這間房還有一面全身鏡子、衣櫃以及掛在牆上的電視。
整間房都充斥著濃郁而強烈的香味,不是那玫瑰花的香味,這種香味只是讓凱撒難受得想吐。
這裡是什麼地方?
他試圖把手從繩子裡掙脫出來,但綁得太結實,他手腕都磨紅了,可是繩子還紋絲不動。
“噠噠噠——”
腳步聲突然響起。
這腳步聲在這分外安靜的環境裡聽起來十分恐怖,就像是小時候聽過的那些鬼故事一樣,鬼慢慢地接近了。
凱撒猛地抬頭看向門口,腳步聲停在了門口。在看到那扇門被緩緩打開後,他忍不住縮了下。
在看見進來的人時,他忍不住喊了出來:“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捉我過來?”
是那個女人,不對,也許是男人,畢竟自己昏迷之前聽到的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凱撒看清對方的臉了。“她”依舊穿著之前凱撒看到“她”時穿的衣服,只是肚子卻沒有凸起了,長長的卷髮被披在腦後。對方畫的妝很濃,但凱撒認出了“她”。
凱撒想起來了,他見過這個人。
一次是在木偶店外面,一次在廣場。
“是你?”凱撒開始覺得驚恐。
他想起很多小說電視裡面說的變態。
“你可以叫我艾登,我的獵物。”
“她”輕輕一笑,用的是女人的聲音,不過下一秒,細柔的女聲頓時轉為低沉磁性的男聲,“反正你也說不出去了。”
凱撒臉色立刻白了,艾登抬起手捂嘴一笑,舉止優雅,“害怕了?不要害怕,我的乖乖,在見上帝前我會讓你享受到極樂的。”
他輕撫了下自己的卷髮,走到凳子旁坐下。他從外套裡拿出一個東西,凱撒看了,是個遙控器。艾登打開了電視,不過他很快又站了起來,走向凱撒,“我待會可不希望你發出聲音,所以——”
凱撒往旁邊縮,但艾登力氣極大,一把把凱撒拖過來,他伸出手在凱撒的口袋裡摸了摸,抽出了一快手帕,順著手帕出來的還有一張卡片,那卡片直接掉落在地上。艾登撿起來一看,挑眉笑了,眸色加深,“竟然是他,小乖乖,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他?”
凱撒臉色發白,他本能性地搖頭。艾登看見凱撒狂搖頭,臉上的笑容幅度都加大了,他把卡片往凱撒口裡塞了進去,慢悠悠地說:“吃下去,乾乾淨淨才行。”
凱撒閉了閉眼,照做了,隨後他的口裡就被塞進了一塊手帕。
艾登重新回到凳子前,正對著牆上的電視,凱撒窩在牆角,他想要如何才能逃出去。
突然響起了聲音,那種機器滋滋的聲音,凱撒抬眼看了眼電視,對方好像在看視頻。
螢幕上的雪花很快就散去,滋滋的聲音也消失了。凱撒看了看,卻覺得電視放的東西好像不是電影或者電視劇之類的,看那個角度和畫面,好像——
是監控。
而接下來發現的事情大大超乎了凱撒的想像。
電視上放的是兩個男人的活春宮,而且好像還是偷拍,電視上呻吟聲似有似無,而凱撒旁邊也響起了曖昧的聲音。
凱撒不敢再看,他低著頭,只當自己沒看見沒聽見。
艾登在自慰,穿著女裝的他卻幹著男人幹的事情。他雙眼死死地盯著電視,盯著那雙纏繞在精壯的腰上的腿,即使那個人幾乎全被擋住,只走露出一絲絲的春光,也讓他激動得不得了。
當電視上結束時,艾登也結束了,他靠在椅子上喘著粗氣,塗著口紅的唇微微張開。
凱撒臉已經通紅了,他全然沒有想到這個綁匪變態到這種地步,而且叫出的聲音不全是男聲,艾登……也用女聲呻吟,而且比起男聲,艾登的女聲簡直勾人心魄。
艾登把自己衣服弄髒了,他站起來關了電視,就站在脫衣鏡面前把衣服全部給脫了。他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左右轉了下身子,過了一會,他赤裸著走到衣櫃旁,打開櫃子。
凱撒一直把視線放在地面上,不去看對方,從對方種種跡象來看,這個人已經完全變態了。
艾登修長的手指放得滿滿的衣服上跳過,數到十的時候,他抽出一條黑色長裙。
“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數字十嗎?”
艾登拿著裙子在穿衣鏡面前比劃,這條黑色長裙是幾層紗堆積的,後背鏤空到了腰部。
凱撒不知道艾登這個問題的意思,當然他也回答不了這個問題。艾登似乎也不是在問凱撒,他深深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修長的身體,精緻的臉蛋,他滿意地勾起了唇,“因為他最喜歡數位十,我就每月的十號殺個人,他喜歡我穿女裝,我就穿給他看,他喜歡我聽話,我就聽話。”艾登停住了,眼神漸漸轉紅,眼底有癡狂之意,“可是為什麼他要背叛我?”
每月的十號殺個人?
凱撒渾身忍不住抖了起來,竟然是個連環殺人案兇手麼?可是現在不是十號啊。
艾登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轉為猙獰,他徒手將裙子給撕掉了,“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全是騙我的。”
裙子被撕得像羽毛一樣,灑落在地上。
他大吼大叫,就像一個瘋子,五分鐘後他停了下來。艾登看著地上被撕爛成一片片的裙子,笑了一下,“今天不是十號,可是我綁了你,你一定很迷惑,我會告訴你答案的,等我幫你化一個美美的妝。警方看到你的屍體時,一定會為此驚豔的,一個有精神疾病的兇手殺的最後一個人是自己,哈哈哈。”
凱撒看著向自己走過來的人,眼神哀求。艾登表情冷酷,他從櫃子裡拿出一個化妝包,一步步向牆角的凱撒走過去。
“唔唔唔。”凱撒叫,他額上冒出了冷汗。他明白對方捉他的原因了,他看見對方裸體,才發現他們兩個人身材極其像。
艾登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邊,“噓,安靜一點。”他依舊披著一頭卷髮,可平坦的胸和獨有的男性特徵都告訴了別人,眼前這個擁有長髮、化著濃妝的人是個男人。
艾登走到凱撒面前,蹲了下來,他開始把化妝品拿出來。凱撒一直在激烈地掙扎,從聽到艾登那句話後。艾登不管,他將化妝品一件件擺好在地上,“先幫你修眉吧。”
他伸手去拿修眉刀,途中突然停了,“不好,修眉刀太鋒利,你掙扎太厲害,會刮花臉,那我們先——塗口紅吧。”
艾登似乎很開心,他拿起了口紅,取下蓋子,擰動。他微笑著拿著口紅湊近了凱撒,凱撒瞳孔放大,近乎驚恐地看著艾登。
“唔唔唔。”
不要!
凱撒眼裡閃過絕望。
但突然響起的鈴聲打斷了艾登的動作。
艾登聽見那個鈴聲,動作一頓,臉上的表情也漸漸轉為陰冷,他站起來走到了椅子邊,從大衣的口袋裡拿出了一部手機。
他接通了電話,第一句話就是——“為什麼打電話給我?”
凱撒不知道打電話的人是誰,也不知道那個人說了什麼。
但艾登很激動,自從接了那個電話之後。
“你背叛了我!我要殺光所有人!”
“你在騙我,你永遠在騙我,你說你不會愛上任何人!不會跟任何人在一起!”
“不!我會殺了他!我一定要殺了他!”
“你沒有關心我,你只是怕我殺了他,你都不願意見我了!”
……
不知道那邊的人在說什麼,艾登逐漸安靜了下來,那陰森恐怖的模樣也變了。他露出一個極其甜蜜的笑容,眼角都是情意,聲音也低了下去,“我會聽話的,我不殺人了,我想你。”
*
“你在跟誰打電話?”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席燈猛地轉過身。白站在他身後三米不到的地方,灰褐色的眼睛正直直地放在席燈身上,面無表情。
席燈將耳邊的手機放下來,唇角微勾,“我姑媽,怎麼了?”
第78章 4.13我在懸疑文拆CP
凱撒拿眼睛瞧艾登,對方滿臉通紅眼裡流露出異樣的光澤,直瞅著手機。不過很快,艾登神情又恢復自然了,他施施然站起來,再看了凱撒一眼,“今天算你運氣好。”
艾登說完這話,拿手機打了個電話,從稱呼來看,他打的對象應該是個女人。
“露西,為了獎勵你上次的勇敢,今晚見面吧。”艾登用的是男聲,“你訂好賓館把地址發過來吧,別忘了帶潤滑液和套,對了,記得跟你爸媽找好不回家的理由。”
艾登說到後面一個詞,嘴角一勾,“寶貝,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然後凱撒就看著艾登把假髮脫了下來,他卸妝換上男裝,如果凱撒沒有親眼目睹,簡直不會相信眼前英俊高挑的男人是方才那個千嬌百媚的女人。
艾登的男裝打扮很帥,金發藍眼,換上西裝就變成了一個精英人士。他低著頭戴腕表,戴完後對鏡子冷冷一笑。
“我就先留你幾天命好了,但是你可別餓死在這裡了。”艾登離開了,留凱撒一個人在房裡。凱撒凝神聽門口的動靜,對方應該是把門給反鎖了。
凱撒這才蹙著眉費力把口裡的手帕吐了出去,舌頭一卷,又吐出一個小東西。他之前被迫吃名片的時候,發現名片裡居然有個硬硬的小鐵片,出於謹慎,他就把那小鐵片含在舌下。
他有些疑惑地看著地上的東西,這好像是塊晶片。
*
席燈說完這話便把手機放到了旁邊的櫃子上,神情自然。白看了他一眼,便說:“最近有個樂隊開演唱會,別人給了我兩張票,去嗎?”
白居然會想去看演唱會,席燈有些好奇了,問:“什麼樂隊?”
白這種人大概只會聽古典音樂,在華麗的廳裡閉上眼睛享受大提琴、小提琴、鋼琴之類的,但他接下來的話大大出乎了席燈的意外。
“一個搖滾樂隊。”白說出了名字,“你不是很喜歡嗎?”
席燈眼裡閃過不解。
白提醒道:“我在你店裡看過一張海報,你把演出地點和時間都圈起來了,我以為你想去。”
席燈像是恍然大悟一般,“那個是別人落下的,既然已經弄到票就一起去吧。”
那張海報的確不是他的。
*
演唱會晚上七點開始,白帶著席燈六點半入場,因為是搖滾演唱會,大家都是站著了,化著奇奇怪怪的妝容,手裡拿著應援棒。這個樂隊很火,所以來的粉絲也特別多,幾乎就是人擠人的狀況,席燈已經注意到身邊的法醫先生臉色越來越難看,也越來越白,仿佛隨時都要吐了。
席燈有點擔憂地看著他,“你還好嗎?要不我們走吧?”
白眼神放在舞臺上,只說:“快開始了。”
可是開始的情況更加糟糕,旁邊的人群越發地躁動,有些姑娘們已經扯著衣服領口大吼大叫了。果然白沒撐多久,就湊到席燈耳邊大聲說:“我去趟洗手間。”
席燈點點頭,白走後沒多久,他也覺得耳邊嗡嗡嗡太吵,那些尖叫聲就像毒藥一樣灌進他的耳朵裡,然後再從耳朵順著血管流到心臟。
他抬手捂了捂心臟,左右看了看,白還沒有回來,周圍都是陌生的臉,他們的興奮讓席燈顯得格格不入。席燈把手機拿出來,準備給白髮條短信,說他不太舒服先出去了,而旁邊突然有一隻手撞過來,席燈的手機直接摔了下去。
剛摔下去,他就看著手機被踩了好幾腳,而撞他的人顯然還沒有意識到,還對著舞臺撕心裂肺地吼著。
席燈有點無奈,彎下腰準備去撿,手臂卻牢牢地抓住了。
他低頭看一看,抓他的那雙手上並沒有手套。他背後響起了聲音——
“。”
*
凱撒不知道自己在這個房間裡待了幾天,這個房間沒有窗戶、沒有鐘,燈二十四小時都是開著的。
他窩在牆角,被束縛的手腳已經難受到了極點,可最難受的是胃,沒有進食的胃無時無刻不在用疼痛宣告它的不滿,再加上也沒有水喝,他已經大部分時間強迫自己睡著,到後來,意識也開始不受控制。
那個叫艾登的兇手不準備回來了嗎?不用被殺很好,但現在,自己估計會被活活餓死在這裡。他想如果不是手腳被綁,他可能會想咬破手腕,喝點血。
“砰——”
突然一聲巨響,把凱撒閉上的眼睛給弄睜開了,他努力瞪著眼睛看門口,可眼前都是花的,他只是看到許多人影。
“找到受害者,找到受害者!”
*
卡特站在車旁邊,看著受害者躺在擔架被送上救護車,總算松了一口氣。他斜著眼看了向旁邊站著的法醫先生,法醫先生依舊冷著臉,像塊冰一樣杵著,並沒有為成功解救到受害者而高興的樣子。
“這次你立了大功,不過你怎麼知道受害者被關在這裡?”
白聞言,看了卡特一眼,“嫌疑人說的。”
卡特蹙眉,“那個嫌疑人被我們審問好幾天一句話不說,什麼時候告訴你的?”
他們已經捉到嫌疑人,在前幾日的搖滾樂隊演唱會上,可是那兇手硬氣得很,被捉到也一句話不說。
白把手機從口袋裡拿出來,看了下時間,便說:“我先走了。”
卡特欸了一聲,看著白轉身走的背影連忙補了一句,“你回去安慰下你家那個,上次演唱會估計被嚇得挺慘的。”
脖子被劃了道大口子,如果不是白在旁邊,估計已經因為大出血而死了。
卡特搖搖腦袋,準備回去好好審問下那個罪惡滔天的兇手,問問他另外三個受害者的下落,就算已經死了,屍體也要還給受害者家屬的。
卡特一到警局,就看到安德魯從審問室出來,還狠狠地踹了下門,“媽的。”
安德魯鮮少爆粗口。
“怎麼了,還是不肯說?”卡特走過去。
安德魯摸摸腦袋,又氣又煩,“一個字都不肯說,都已經七十二小時沒睡了,他還撐著。”
卡特聽到這話,笑了一聲,“你去休息,我去看看。”
審問室裡還有個警員,他手裡拿著電棍,電流量開到最小,如果面前的嫌疑人想睡覺,他就會毫不留情地拿電棍去電對方。
卡特一進去,那個警員就站起來,喊了卡特一聲。卡特點下頭,“你去外面泡杯咖啡喝吧,把電棍給我,我來問問。”
被鎖在椅子上的嫌疑人看見卡特,嘴角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這是他這段日子露出來最多的表情。
卡特不惱,“你綁的那個人已經得救了。”
嫌疑人眼神很冷,跟白的冷不同,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種即將要死的生物,而且讓人覺得噁心不適。
“你對這個不感興趣?沒關係,反正我們現在有了人證,又從你的房子裡找到不少物證,足夠把你告上法庭了,死刑跑不了了,艾登·特納。”
艾登一點表情也沒有,他依舊嘲諷地看著卡特,仿佛對方是世界上最蠢的傢伙。經過幾天的審問,他的眼下已經是一片青色,身上的西裝還染著血跡。
卡特也露出一抹冷笑,“艾登·特納,你哥哥想見你一次,你見嗎?”
艾登聽到這句話,表情有微微一愣,不過很快他就說:“見他幹嘛?”
這還是艾登進來幾天說的第一句話。
“弟弟要判死刑,作為哥哥的當然想見你一次。”
“我差點殺了他的病人,我哥見我應該會想殺我吧,警官,我不想見。”艾登低下頭,他看著自己的手指,指甲上還有血跡,乾涸在指甲縫裡,凝成了小血塊。
那天晚上,他拿著刀抵著那個人的脖子時,另外一隻手抖得厲害,但沒有幾個人知道,除了被他挾持的人。
他有努力地避開大動脈,可是血還是一下子就飆了出來。
自從從哥哥那裡遇見他,他便知道他已經深陷泥潭。
那時候那個人躺在哥哥的治療床上,自己去找哥哥一起吃午餐,卻無意中看到他。
陽光從窗戶外斜斜地照進來,落在那人的臉上,明明不是一張特別好看的人,自己卻一眼中了劫,對於別人來說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但對於自己是神。
能掌控他一切的神。
“不要怕,我只是裝給那些員警看的,只有這樣,他們不會懷疑你。”那時候他拿刀對說。
其實看起來比他還鎮定。
“艾登,不要這樣做,放下刀。”
“不。”
那是他第一次反抗了他的神,他看著面前的一群員警,刀劃了下去。
第79章 4.14 我在懸疑文拆CP
卡特嗤笑了一聲,身體往後一仰,前面兩個凳腳自然而然翹了起來,他兩腿分開雙手抱胸坐著,電棍被他隨意放在了桌子上,“你想不想知道我們是怎麼抓到你的?”
艾登眼皮子都沒有撩一下,顯然他是不太感興趣的。
卡特把眼神放到艾登的左手腕處,那裡有塊手錶。
“你的手錶出賣了你。”卡特故作神秘地笑了一下。
他不禁開始回憶在捉到艾登之前的事情。那天晚上他一直在看監控,把那些他看過好幾遍的監控再調出來,在他看得昏昏欲睡時,監控上有個身影不經意地闖進他的視線。
是個懷著孕的長髮女人,這是地鐵口的一個監控,這個女人在上樓梯,這時候離第一個受害者失蹤在監控之前還有一分鐘。
長髮女人微挺著肚子,手扶著後腰。她很瘦,穿得很時髦,駝色連衣裙外是件黑色長外套,似乎還化著精緻的妝,也許還噴了香水,從她旁邊經過的那位男士的表情舉止來看。那位男士本來走得很快,但在經過那個女人時,腳步慢了下來,他頭有微微一動,隨後轉頭看向了旁邊的女人。
從他看的時間長度來看,顯然被眼前的女人給迷住了,可是那個女人並沒有看那位男士。
女人另外一隻手拿著一把黑色的傘,沒什麼特色的黑傘。
本來這沒什麼的,但卡特自從上次看到安德魯隨意寫在紙上的“女人”一詞,突然就想也許自己猜錯了什麼。
他連忙把監控往後拉,重新看了一次。這次他發現了新東西,這個孕婦很高,甚至比她旁邊經過的男士要高半個腦袋,而且在沒有穿高跟鞋的情況下。露在外面的小腿並不是那麼纖細,甚至小腿肚子處似乎有些……
卡特截了個圖,然後放大,他聽說過孕婦懷孕腿會水腫,但都是妊娠後期了,而從圖片上來看,這個女人的小腿肚子略大更像是肌肉發達導致。卡特又將手的地方放大,這雙手——
他看到一個略反光的東西在女人的手腕上。
好像是塊手錶,只露出一小截。
他努力地辨認,突然看清上面一個小標誌。這塊手錶上標誌他見過!
卡特腦子迅速開始運轉,他在近期見過這個標誌,那是誰戴著的呢?警局裡人那麼多,喜歡戴手錶的——
白!
是了,白前天拿東西給他時,他看到白手腕上的表了。那天,白剛洗完手,也沒有戴手套,將袖口挽了上去,所以自己才一眼看到那塊表。
“欸,這表挺好看的,哪買的?”
白看了一眼,說了個牌子的名字。
“我老婆生日快到了,我還正想著送什麼呢。”
“這個牌子只生產男士表。”
白說了一句這樣話,把卡特買表的念頭給滅了下去。
男士表?
一個打扮時髦的女人居然戴了一塊男士表?
好吧,也許她戴了她丈夫的表。
卡特又將其他監控調了出來,再看到第三個受害者最後出現的鏡頭時,他再次看到一個高挑的孕婦,雖然只是一閃而過。
卡特表情漸漸濃重了,他腦海裡不禁浮現出一個假設。
過了一會,卡特便沖出去了,雖然說是全城找一個孕婦,更不如說是調查那塊手錶。
他親自帶人拿著手錶放大的圖片去那家名牌手錶旗艦店去詢問,而店員告訴他的事情才是真正為這個案子找到了突破口。
這款男士表只上市了兩個月就下了,原因是因為產權糾紛,另外一家公司控告這款表的外觀設計抄襲,官司打得沸沸揚揚,落敗之後,這款表也不得不提前下架,再也沒有生產了,而同時本身這款手錶就銷售就不好,價錢又比一般手錶要昂貴,上市以來沒有多少人買。
因為貴,普通人一般都不會用現金支付。卡特把刷卡購買這款表的人的名單全部弄到了手裡,最後有一個人出現在他的眼前。同時,這個人很有趣,他曾經在第四個受害者遇害的酒店工作過一段時間,辭職時間就在第四個受害者遇害前的一周。
卡特把監控上的女人和那個人對比了很久,最後下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當卡特他們在演唱會準備帶那個人去警局調查時,沒想到對方再看到他們的那一刻已經用行動證明他就是兇手了。
他挾持了一個離他最近的人。
*
艾登聽到卡特的話,身體微微動了下,但依舊不說話。
“既然你對你犯罪的行為供認不韙,那三個女性受害者還活著嗎?”
卡特問。
艾登終於抬起頭看著卡特,他那雙藍眼睛在強烈的白熾光下透著詭異之感,“我也想問一個問題,那個人死了沒有?”
“誰?”
“被我關在起來的那個人。”
“沒有。”
艾登聽到這句話,便重新垂下了眼,恢復到不說話的狀態。卡特再怎麼問,對方也是一言不發,他憋了一肚子氣走出去叫了個員警,隨後艾登見到了自己的哥哥。
*
特納走進來的時候,看到自己弟弟是被銬在椅子上的,手和腳都被銬著,唇上冒出青色的胡渣,眼睛全是血絲,眼角泛青,甚至透著黑,臉色極其蒼白。
艾登看到自己哥哥時唇抖了抖,卻什麼都沒說。如果他做下的這些事情,有對不起人的話,那麼只會是他哥。
員警讓他們兄弟兩單獨共處,不過當然是在他們的監控器下。
特納走過去,臉色難看,一巴掌就打了過去。
“畜生。”
特納狠狠地罵,艾登臉被打偏,特納用的力氣很大,他臉一下子就紅了,甚至隱隱浮現出指印。
“你個畜生,你怎麼做的出?”特納一把抓住艾登的衣領,“你告訴我,殺人好玩嗎?你殺人覺得興奮?開心?你為什麼要殺人?”
特納吼的聲音很大,眼睛也通紅。
為什麼殺人?
艾登不知道,也許他本身就瘋了,殺掉那些人的時候他並不覺得愧疚、後悔、害怕什麼的,他覺得他只是送那些人去該去的地方。
“你知道你會判死刑嗎?”
死刑?從他開始殺第一個,就想過這個了。警方以為他只殺了五個人,其實不是,他殺的第一個是個流浪漢,沒有人會關注流浪漢去哪了。
特納咬牙切齒,“艾登,你……”他不知道說什麼,尤其在看到自己弟弟那麼漠然的表情後。
艾登不覺得他錯了。
“哥哥。”艾登喊了特納一聲,“幫我請個律師吧。”
“你還請什麼律師?給那些人償命去吧。”特納暴躁地說,事實上他已經請了最好的律師來打這個官司,可是那個律師告訴他,活下來的幾率很低。
艾登不說話了,特納深吸一口氣,壓低了聲音,“你那天挾持的人……”
“還活著?”艾登突然打斷了特納的話,“我以為我可以多殺一個。”
特納聞言給艾登另外半張臉又甩了一巴掌。這回直接打出了血了,艾登閉緊嘴巴,舌頭微微蠕動,用唾液重新將血腥味給掩蓋下去。
“畜生。”特納再次罵了這個詞,隨後他就低下頭湊近艾登的耳邊說了一句話。
監控室的卡特微微眯起眼睛,旁邊的安德魯聳肩,“他們這是說什麼呢?”
安德魯說完這句話,就看到鏡頭裡的特納已經起身走到了門口,而艾登則是低下頭。
卡特用鼻子哼了一聲,上前調了下監控儀器,特納那句特意壓低的聲音被放大很多倍——
“艾登,你永遠是個愛撒謊的孩子。”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卡特擰起了眉頭。
*
白開車到半路的時候下起了雨,下雨又堵車,導致他晚了半個小時才到醫院,他剛下車,就已經看到站在醫院門口的一道熟悉的身影。
白撐起傘走了過去,對方側身對著他。他正望著不遠處下得淅淅瀝瀝的雨,灰白色的天幕籠罩著高聳屹立著的建築,遠處烏雲隨著風猶如侵襲而來的敵軍慢慢地挪動。
“席。”
白走了過去。
青年這時才轉過頭,本來就白的臉色此時白得有幾分嚇人了,黑色的眼睛幽深晦暗,仿佛能攝人魂魄。整張臉除了黑就是白了,沒幾分人氣。他的脖子上還貼著紗布。
“來晚了,我們走吧。”白對席燈說。
席燈點了下頭。白把人接到車上後,開了一會,突然說:“那個兇手最後綁架的那個人得救了,警方可能會想讓你跟他一起去當證人。”
證人?
指控他嗎?
作者有話要說: 特納是之前出場過的席燈主治醫生。
第80章 4.15 我在懸疑文拆CP
席燈臉朝著窗外,遠處的天色更加沉了,黑壓壓的,窗外的樹木建築不停地後退,雨絲飛落在透明的車窗上,形成一個個小水滴,再滑下。一切都是那麼灰暗,仿佛在聽一首壓抑的古典樂一般。
白雙手放在駕駛盤上,也不再說話。
醫院裡的凱撒是在第三天才醒過來的,醒來的第一句問的是——
“那個殺人狂被抓起來了嗎?”
負責看守他的警員點了下頭,“你已經成功脫險了,等你身體恢復一點,我們再做筆錄。還有,到時候希望你能作為證人去法庭指控嫌疑人。”
凱撒看著床邊高大的員警,再看著自己已經躺在醫院裡,松了一口氣,身體都徹底地軟了下去。被關著那幾天簡直就是一場噩夢,他都不敢再去回想。
“我會的。”凱撒說。
而艾登那邊,經過長達七天的拷問,他終於說出另外三個受害者的下落了。
“我把她們分屍,然後肉放一起,骨頭放一起,給煮了,肉煮得稀巴爛,就倒進下水道了,而骨頭我給拋河裡了,你們可以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得回什麼吧。”
他的話讓幾個員警都有些反胃。
“對了,眼球很補呢。”艾登露出一個滲人的笑容,“第二個那個高中女生,她很甜,我嘗了嘗。”
卡特蹙著眉,下午他們便帶著艾登登上了車,艾登雙手被手銬銬著,臉色輕鬆地跟員警指了他分屍的廚房,又來到他拋屍的河邊。
卡特看著水流很近的河流,這是上游,如果有屍體,已經被沖下去了,而這條河中游是個國家保護森林,如果有屍體,恐怕也被河流裡的樹枝石頭給攔住了。他偏頭看了下艾登,這段日子他們也沒給艾登梳洗。對方現在這樣子看上去可真狼狽,卡特把手裡的煙彈滅,對還在搜查的員警說:“留一批人在這裡搜查屍體,剩下的跟我回去,可以結案了”
當晚,員警找到一袋東西,打開一看,是人骨,不過只找到一袋。
卡特聽到彙報,揉了揉眉心,“其他的大概估計找不到了,算了,跟受害者家屬講清楚這個情況吧。”
五天后,艾登換了身衣服,被送上了法庭。
出庭的證人有好幾個人,其中有凱撒,以及席燈。
凱撒先上場,他面對律師的詢問,毫不猶豫地指控了艾登,並且把他被綁架的事情全部講出來了。
特納為自己弟弟艾登請的那個律師則是用警方搜查到了大量裙子來試圖說明艾登是個精神病患者。
“我的委託人艾登·特納經過心理學的診斷是一名精神分裂症患者,這也可以從警方從委託人租的房子裡面發現大量的女性用品得到驗證,而委託人在數次犯罪中都是以女裝形象出現。我查證了委託人周圍的同事和朋友,他們今天也來了……”
艾登站在被告台,微偏著頭,眼神放空,他仿佛完全置身事外一般。
卡特擰眉坐在後面,聽到那些被對方律師請來的證人從各種角度說艾登的好話,狠狠咬了下牙。安德魯放在腿上的拳頭握緊了。
“……由此可見,我的委託人的主人格是完全沒有犯罪衝動的,甚至是善良友好的。”被告律師洋洋灑灑講了一大通,他甚至還遞給了法官艾登精神障礙的證明。
艾登卻在此刻嗤笑了一聲,法官的表情微微一變,轉頭看向艾登,“被告,你有什麼事嗎?”
艾登搖搖頭,“事實上,我只是覺得鼻子有點癢而已。”
他的話一出,全場都吵鬧了些,許多人不滿艾登這種態度。今日來了很多受害者的親朋好友,他們都想親眼看見艾登被判死刑。
“肅靜!”法官冷著臉。
席燈被請上證人台。
原告律師站到席燈面前,表情嚴肅,“席先生,我想簡單問你幾個問題。那天晚上在演唱會上傷害你的人是被告嗎?”
席燈嗯了一聲。
“他是怎麼傷害你的?”
“他……拿了一把小刀放在我的脖子前。”
“所以說,你脖子上的傷口是被告弄的?”
“是的。”
“那天晚上他是女性打扮嗎?”
“不是。”
“被告為什麼要傷害你?你是做出了什麼讓他生氣的事情嗎?還是毫無原因的?”原告律師說。
被告律師立刻說:“抗議,原告律師使用了誘導性問題。”
法官看著臺上的一切,沉聲道:“抗議無效。”
被告律師面露憤慨,但還是坐下了。
席燈靜靜站在證人台,直到原告律師叫了他幾聲名字。
“席先生?席先生?你有聽見我的聲音嗎?”
席燈往旁邊看去,那邊站著艾登。艾登此時也注視著他,兩人視線在空中碰撞。艾登眼神冷靜,表情也從一開始的輕鬆換成了冷漠。
“席先生?”
原告律師慢慢擰起眉頭。
席燈沉默地收回了視線,直視著原告律師。
他聲音雖然很輕,但很清晰。
“他傷害我的原因是,我是他的——
同夥。”
艾登聽到這句話,表情立刻變了,他身體往前撲,旁邊的員警立刻摁住他。他眉頭高高一挑,臉一下子漲紅了。
“你在亂說什麼?!”艾登大吼出聲,只是那聲音都嘶啞了,仿佛是在粗糙的石頭摩擦過一般。
“你是瘋子,你是不是有病?”
“你要死不要拉著我?”
。……
席燈看著不斷想撲過來的艾登,他一直想掙脫員警的控制,直到被電棍電暈在地上。被電暈的最後一刻,艾登深深地看了席燈一眼,眼裡盡是絕望。
如果死很可怕,那看見自己的神認罪才更可怕。
他應該是無罪的,他應該是聖潔的。
如果他有罪,那麼自己是什麼?
法官看見這一幕,眼神流露出驚訝。原告律師直接愣在原地,過了許久才看向卡特他們。卡特他們則是第一時間扭過頭看向坐在最後一排的白。
白安靜地坐在那裡,英俊的臉上面無表情,只是將眼神放在那個人的背影上。
“我,席燈,自首。”
那個人一字一句說。
第81章 4.16 我在懸疑文拆CP
“你為什麼要殺那些人?”
卡特問過艾登這個問題。
“我看他們不舒服。”這是艾登的答案。
*
出庭的這天是個天朗氣清的日子,久違的金色陽光從厚重的雲層裡掙扎出來,隨後風慢慢將雲吹散,吹成一條條、一縷縷,像輕薄的紗又像山間晨時的霧。哥特式的教堂尖頂遠遠地豎立著,披上金色的光芒。
席燈路過那個教堂時,突然叫白停下來。
“我想去裡面看看,離開庭還有兩個小時,應該來得及的吧。”他說著把車窗摁了下來,外面輕柔的風微微吹卷起他的黑髮。
白找個地方停車的時候,席燈率先去了那個教堂。由於不是週末,這個本來就鮮少有人的教堂幾乎沒有人。
席燈緩步走進去,每一步的聲音都傳入自己的耳中,他甚至能情緒聽清自己的心跳聲。
教堂兩側牆壁貼著色彩濃麗的琉璃磚,一個個聖經故事浮現在上方。正方是個巨大的十字架,耶穌以憐憫世人的面容被鎖在上面。陽光從葉片窗戶灑進去,落在耶穌身上。
教堂左側放著一架鋼琴,有個黑炮牧師正坐在前面,他彈的是巴赫的《馬太受難曲》。
席燈微抬起頭看著上方的耶穌,臉上的表情有幾分迷茫。白進來的時候看到就是這樣的一幕。
白站在原地沒有動,直到席燈收回了視線轉過身。
“白,我們分手吧。”
他說。
他的眼神平靜而清澈。
*
“我,席燈,自首。”
他說。
*
“哢——”
燈被打開,一隻大手摸上燈柄,然後一扭,對準對面的青年。
黑髮青年被突如其來強烈的光刺激得身體微微往後仰,手抬起來,半擋住那光。
“席燈。”
冷酷的男聲。
席燈微偏開頭,“警長,可以不用那個光對著我嗎?”
卡特冷哼一聲,不甚客氣,甚至有幾分凶巴巴的,“等審問完就可以了,把手放下來。”
他是故意的。
席燈擰起眉,眉目間似有苦惱之意,但還是把手放下,不過這樣,他還是半偏開頭,想避開那個強烈的光。
“接下來,你可以陳述你的犯罪行為了。”卡特冷眼說。
*
“你跟他什麼關係?”
艾登嘴角露出一絲譏諷,銬在扶手處的手也狠狠砸了一下,“你在說什麼?”
安德魯把腦袋上的帽子取下來,放到手邊,眼裡還帶著幾分笑意,“你跟那位席先生是什麼關係?”
“沒關係,他有病。”
安德魯挑眉,“不認識?可是他倒是認識你。你哥哥是他的主治醫生,你很早之前就見過他吧,也許是半年前?或許更早?”
艾登翻了個白眼,然後身體往前傾,“我說了我不認識他,他有病。”他看了眼坐在安德魯旁邊的白,“不過,這位不是員警吧?”
“這位是我們警局裡有名的法醫,也是你的同夥席先生的男友,不對,是前男友。”安德魯介紹到後一句話,有些同情地看了白一眼。
畢竟誰知道自己的戀人是位連環殺人案裡的同夥,心情一定很糟糕吧。
不過幸好是前戀人。
艾登聽到最後一句話,眼神沉了沉,他有幾分不客氣地打量面前的人。冰冷的眼神停留在白的臉上,而白從進來的時候就一直看著艾登。
安德魯見這架勢,剛準備說幾句話,白就說話了。
“你跟蹤過我對吧。”
艾登唇角微動,過了一會,他才冷笑一聲,“你是哪位?”
這時候,門從外面被推開,一個員警的臉露了出來,“白,安德魯,卡特警長那邊問得差不多,那個人全部說完了,我們準備出去搜貨了。”
搜貨就是搜集證據。
他說著,身後經過了幾個人,被圍在中間的就是席燈。
跟旁邊三大五粗的員警不同,青年顯得消瘦而孱弱,仿佛就是一個脆弱的花瓶,還是曾經打碎過,雖然被人費力黏好,但仿佛輕輕一碰就碎了。
艾登在看到席燈時,身體不自覺前傾。席燈扭過頭往房裡看了一眼,極其短暫的一眼。
半個月後,一個新聞出現在各大報紙的頭條。
“連環殺人案——木偶藏屍案”。
這個新聞一時之間引起社會廣大關注,大家都在網上討論,其中木偶藏屍自然是關注點之一,而讓人驚訝的是,連環殺人案其中同夥自首了,在他完全沒有被警方懷疑的時候。
有的人說他良心未泯。
但更多的人則認為他是因為那個已經被抓住的兇手。
一個員警把那些報紙狠狠往桌子上一摔,“謝謝這些記者不留餘力把我們描繪成世上最傻一群傻瓜,瞧上面寫的——‘這個年輕的華裔老闆用不甚高超的手段瞞過了一群不太喜歡動腦的員警們,也許他覺得沒有挑戰性,最後選擇了自首。’我看他們準備寫一篇歌頌罪犯的愛情小說呢。”他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腦袋,有些惱怒,但又無濟於事。
安德魯正盯著螢幕看,聽見他的話,不甚在意地擺擺手,“約翰,這又不是第一回,上次是怎麼寫的?依靠單細胞就可以活著的員警們。”
約翰走過去,重重拍了下安德魯的肩膀,有些好奇地彎下腰,“你在幹什麼?”
安德魯叫了一聲,回頭瞪了約翰一眼,“你可以不要把你那麼重的手放在我可憐的小肩膀上,我在看那個木偶案的資料。”他伸了個懶腰,“雖然已經結案,但是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那個叫席的傢伙,是怎麼能把屍體填充進木偶裡的?或者說,他居然用木偶保存屍體,甚至直接把屍體擺在櫥窗處。”
他突然回憶起第一次去那家店,離開的時候,他看了眼擺在櫥窗處的等人大小的木偶。
當時他覺得眼熟,事實上那就是失蹤的第二個受害者。
她被做成了木偶,顯眼地放在櫥窗處。
真是明目張膽的舉動。
“那是個變態吧,天,當進到他的工作室內間,那天可是吐了好幾個人。”
安德魯也想起那天的盛景了,不客氣地笑了,吐的那幾個都是新來的。那才不是他見過最恐怖的,那些人是沒有看過白解剖屍體,那才是真正駭人,讓人只想把吐出來再吃進去。
說到白,白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上班了。
“今天白來了嗎?”安德魯問。
約翰搖搖頭,“卡特已經說了好幾遍要從別的區調了一個新的法醫過來,如果白還曠工的話。”
安德魯歎了口氣,本來讓白接近那個木偶店老闆,也有他的事,他還拿白的手機主動去約對方。接近他是為了引出兇手,卻沒有想到那個人就是兇手。
而這樣一來,許多不能解釋的也能解釋了。
為什麼艾登·特納殺的人幾乎都跟木偶店有著關係?
為什麼艾登·特納要在四月二十五號的那天突然殺人?
安德魯心情有些複雜,這個殺人案其實是兩個變態的故事。
一個是心理本身就扭曲了,而另外一個則是喜歡對方而活生生扭曲了。
“欸,那個案子判下來了嗎?”安德魯問。
那天開庭他接到報警,就出警了,
回來也一直沒問。
“判了,前三天下的,一個死刑,一個有期徒刑二十年。”
“誰死刑?”
約翰奇怪地看了眼安德魯,“不廢話,當然是那個殺人的。木偶店老闆最大的問題是他從頭到尾沒有殺人,再加上有那個艾登幾乎把所有罪攬自己身上了,那傢伙才不會被判死刑。不過,他不是有心臟病?在那種地方,應該活不了多久吧。”
不是疑問的語氣,幾乎是肯定的語氣。
“什麼時候執行?”
“死刑那個十天后執行,坐牢的那個已經進去了。”
安德魯撇撇嘴,眼神掃過已經空了很多天的辦公室。
“無望的愛,真可憐。”
約翰奇怪看著安德魯,“你說誰?”
“沒有誰,我隨便說的。”
第82章 4.17 我在懸疑文拆CP
“艾登真是個好孩子。”
這是艾登從小到大聽過最多的話,那些大人們似乎只會用這句話來誇他。無論是他拿了班上第一名,還是幫助別的小朋友一起完成科學課作業。
這種貧乏的話總是在他耳邊響起。
而身為哥哥的特納是一直被艾登嫉妒的對象。特納很有活力,也特別鬧,大家都情不自禁把視線放在他身上。
母親總是溫柔地抱怨特納把她洗得乾乾淨淨的衣服又弄髒了。
“你髒得就像一個可憐的小乞丐。”這是母親愛說的話,當然有時候她也會說,“你今天居然那麼聽話,那必須獎勵一下了。”
父親則是經常帶著特納出去玩,艾登知道,父親是帶哥哥去踢足球了。
艾登也鬧過想去,但是父親總說他還小。
等艾登長大了,父親卻老了,他已經沒有活力再帶著艾登去運動了。
“艾登,你跟你哥哥去吧。”
明明是兄弟兩個,但哥哥特納似乎得到了更多的關注。後來,特納成為了一名醫生,父母相繼離開,艾登有時候也會找哥哥特納一起用餐。
而有一次,他覺得他遇上了他的劫難。
他還清楚地記著自己那天穿了哪件衣服,哪雙鞋,手裡拿的是什麼。
AL春季推出的新款襯衣,EA的牛仔褲,AERR的白鞋,手裡拿的則是進醫院前買的財經報紙。
有時候去找特納,會等很久,因為他有病人,所以艾登會找點東西打發自己。特納那裡的雜誌報刊不是新聞醫學類就是娛樂八卦類,都是他若喜歡的。
前臺的護士小姐看到艾登就甜甜一笑。
“特納先生,特納醫生正在辦公室,之前打過招呼了,說特納先生可以直接進去吧。”
艾登沒想到今日不要等,便把手裡的財經報紙放到醫院放報刊的地方,自己直接去了特納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沒有鎖,開著一小半縫。
艾登敲了下門,“哥哥。”
他等了一會,沒有人應,他便推門走了進去。特納沒有坐在辦公桌,艾登環視了一周,便往治療間走。有時候特納自己累了,會躺在治療床上睡一覺。
艾登繞過嫩綠色的簾子,果然看到治療床上躺著一個人,他剛準備張口喊人,但卻在看清對方模樣時閉上了嘴巴。
不是特納。
是另外一個陌生人。
他也許是特納的病人,這種幾率很高。
他閉著眼睛躺在治療床上,上半身赤裸,皮膚蒼白,肋骨一根根地從薄薄的皮膚下凸起來,腰部沒有腹肌,但很細,細得都不像男人了。雖然窗戶處的簾子都被拉了起來,但天窗外的光線還是直直地照了進來,照亮了空氣中飛揚的灰塵,也照亮了床上的男人。
一張寡淡的臉,沒有什麼特色。
艾登站了一會,正準備離開時,對方緩緩睜開了眼睛。
長長的睫毛微微掀動,隨後一雙眼睛慢慢睜開。那雙眼睛睜開的一瞬,艾登不動了。
原來真有一眼就可以喜歡上一個人的事情。
艾登從來沒有喜歡過什麼人,但卻在對方睜眼的那瞬間,硬了。
無法抑制的衝動,讓艾登立刻半轉身,他想掩蓋那讓人難堪的衝動。
“特納醫生,你回來了?”
那個人聲音平緩,咬詞清楚,聽起來很舒服。
艾登聽到對方的話卻愣了下,他喊自己特納醫生?
“特納醫生,可以幫我把眼鏡拿過來嗎?”
原來是近視。
艾登扭頭看了對方一眼,對方果然在看著自己。他認錯人了,也許他是在這裡等特納。艾登鬼使神差把想坐起來的人又摁了回去,然後自己拿了聽診器,開始在對方身體探索。
不過他還沒做多久,特納回來了,特納看到艾登吃驚了,在看到他正在做的事情,有點生氣地蹙眉,無聲把艾登趕了出去。
艾登一出去便直奔廁所,後來他才知道那個人雖然是近視,但也沒有到近視到看不清的地方,所以說那個人玩了自己一把。
不過艾登一點都不生氣,甚至有點開心,如果對方不這樣,自己和對方也不會有以後的故事。
艾登坐在外面時,那個人很快就從房裡出來了。穿上衣服的他跟沒穿的他又有幾分不一樣了,如果之前是病態,那麼現在就是神秘。
他像是一個渾身藏了很多秘密的人。
那個人離開之前看了艾登一眼,雖然只是很平靜的一眼,但足以勾著艾登上前了。
他在停車場堵住了那個人。
“你叫什麼名字?”
“Myron。”那個人略勾起唇角。
很多故事裡都有無聊的過去和俗套的後來,如果不是意外發現對方暗藏的秘密,自己也不會走上一條同之前人生完全不同的道路。
*
艾登看著面前灰色的牆壁,這間牢房是單人間,因為他是危險犯人,同時也是即將被注射死的犯人,所以員警把他單獨關在一起。
這個房間沒有窗戶,只有一張鐵床。
壓抑,低沉,暗鬱。
讓人帶著就可以瘋掉的房間。
艾登已經開始期待死亡的時候,因為他在這間房裡呆怕了,沒有人跟他說話,除了一張床什麼都沒有,他已經把床墊都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
無聊到讓人覺得恐懼的地方。
“哢——啪——”
腳步聲慢慢傳了過來。
越來越清楚。
是皮鞋猜在地上的聲音。
艾登在想,是不是其他犯人又到了放風的時間了,每天下午四點到五點是放風時間。這個時間段,所有人不需要勞動,當然也不可以打架,如果有打架,以後放風的機會就會剝奪,而他沒有放風時間。
腳步聲停在他的門口。
坐在床上的艾登動了一下。
“編號0773,出來。”
艾登知道,他到了執行死刑的時候了。
被銬著手銬走過一條昏暗的走廊,艾登腦海裡閃過很多畫面,小時候的,上學的,工作的,遇見他的時候,同他呆在一起的時候。
人生就像幻燈片,一張張地放過去,放完就結束了。
Myron是個掌控力很強的人,也可以說他很霸道。自己在對方面前,就像一個祈求神眷顧的可憐囚徒,他做的許多事情都是為了對方可以多看自己幾眼。
Myron有一次喝了點酒,把艾登綁了起來,然後拿出一套女裝,甚至還有化妝品。強迫對方換上長裙後,他給艾登開始化妝,在畫完口紅後,Myron笑得很開心。
他伸出手摸了摸艾登的臉。
“你是最漂亮的。”
那是Myron第一次主動親近他。
Myron拒絕自己的親近,他就真的像神一樣,無論自己如何祈求,連個指尖都無法碰觸。
艾登想Myron想得快發瘋了,他想和他永遠呆在一起,可是對方不願意,他只好經常坐在木偶店對面的咖啡廳裡。
那是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咖啡廳,他一般會坐到十二點,等對方關店。
艾登躺在冰冷的床上,渾身被綁死了,他只能看著雪白的天花板。
當針插進去的時候,艾登緩緩閉上了眼睛。
“艾登·特納,你能為你所說的話能做出這是百分之百真實的承諾嗎?”
在第二次開庭,法官問了他這樣一個問題。
他那時候把所有罪幾乎攬在自己的身上,當聽見法官的話,艾登輕輕笑了一下。
“是的。”
神是沒有罪的,如果有,那也一定是信徒的罪。
*
“你怎麼殺掉那些人?”
“我有一種香水,那個實際上是吸入式麻醉藥,因為大學輔修化學,我把它改良了。那種香水讓人聞了,會讓那些人胸悶頭暈,聞久了便會直接昏迷。”
“你怎麼沒有事?”
“我打了抗麻醉藥。”
“第一個受害者和第三個受害者被你藏在後車箱,但是第二個高中女生,你是怎麼把她從廁所悄無聲息地運走的?”
“廁所上面有個排風口,那裡有個夾層,我將她放在了裡面,等半夜的時候,再悄悄運走。不要問我怎麼可以半夜運走,那個店老闆身材很辣,你有機會可以試試。”
“放尊重點,艾登·特納。”
“第四個呢?”
艾登蔚藍色的眼珠子微微一轉,臉上的零星雀斑暴露在強光下。
“第四個是誰?”
“著名的女權運動家朗曼先生。”
啊,艾登記起來了。
那個人並不是他殺的。
“我躲在床下,等他去浴室的時候殺了他,然後又躲了進去,等服務生發現他的屍體沖出去叫經理,有一群人圍在浴室時,我再從裡面爬出來,混在那些人中間。我在酒店工作過,他們那時候並不會在意一張熟悉的面孔。”
艾登編了一個看似天衣無縫的殺人計畫。
已經捉到兇手的警方相信了。
他們懶得再深入調查。
如果他們認真調查的話,就會發現艾登的話每一句都是假的。
*
“Myron,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真的嗎?”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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