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以運動治療取代ADHD藥 媽媽:令他重獲自信

  • 如果一顆藥物,能令患有專注力不足或過度活躍症(下稱ADHD)的小孩變得安靜,專心學習,成績亦能大幅進步,你讓小孩吃嗎?這聽來有益無害,很多家長或會選擇一試。

  • 現時就讀五年級的雞丁,兩年前被診斷為患有ADHD,在評估前,媽媽Monica以為他只是頑皮不受教,對此十分生氣,更覺得羞於面對學校和其他家長;收到評估結果,又陷進應否吃藥的苦惱中。聽過支持和反對的建議,又猶疑了三年,最終決定不讓兒子雞丁吃藥,選擇以運動治療來改善過度活躍情況,更學懂作為父母,應如何教育小孩:「吃藥不是必須,但父母必須學懂體諒小孩。」

  • 攝影:盧翊銘

Monica說兒子戴上頭盔和太陽眼鏡後,樣子酷似卡通人物四眼雞丁,故大家都稱他為雞丁。

ADHD小孩如「甩繩馬騮」,捉也捉不住。見面當日,記者與Monica、雞丁和單車教練甘sir牽著單車走向海傍,沿路雞丁都靜靜的跟隨。下午陽光猛烈,但對於記者的要求亦有求必應,重覆地擺出甫士或來來回回地踩單車讓我們拍照,毫無半點怨言,若不特別指出,根本不會認為他是個特殊小孩。

因為無止境被罰而生氣與很多家長一樣,Monica對ADHD並無認識,亦不察覺雞丁有此情況,直至升上小學,不斷被學校投訴。「他是經常坐不定,例如吃飯途中會突然起來逛個圈,在床上跳來跳來又翻筋斗,我以為男孩子都是這麼好動,而且當時還在上班,由傭人照顧他,所以不太留意。」雞丁就讀的幼稚園是Happy School,每天玩遊戲、做做話劇便放學,升上小學後,環境轉變,逐漸收到很多投訴-上課時愛離開座位、撕爛東西四處扔、故意把擦膠掉到黑板下然後趁機離位,老師把他調在窗邊位置,他便玩窗簾繩,調坐前面則站起來表演逗同學發笑……然後便是無止境的罰小息、罰留堂。

近兩個小時的訪問中,Monica一直站著跟記者聊天,她指自己小時候需要走來走去才能溫習,因而對雞丁的行為不以為然。

「當時不認識ADHD,我和學校都嘗試了各種獎罰方法,都於事無補,除了罰便似乎沒有其它方法,我很明白學生應該要守規矩,亦知道雞丁不能遵守,所以對學校的投訴很無奈,覺得有點醜,會逃避學校,亦對雞丁很生氣,更把茅頭指向他,為甚麼這麼不聽話?不如唔好返學啦!」因為情況惡劣,Monica在雞丁小一時便辭掉工作,全職照顧他,但情況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更惡劣。「簡直是困獸鬥,壞情緒不斷在家裡發酵,又找不到解決方法,經常打他,又會罰他不準吃飯。」

徘徊在吃與不吃的迷宮

在學校的建議下,雞丁在小三時評估患有ADHD,問題源頭找到了,但Monica的煩惱並沒有因此而減少,問題反而更多:有何打算呢?要不要吃藥?老師和其他家長又不斷「圍攻」她,講述吃藥的好處:「我很明白他們的好意,我亦看到其他服用了藥物的同學有明顯的轉變,能安坐、成績有進步、社交變好,真的頗心動。尤其說小學是黃金學習期,如不能打好基礎,升到中學便更難追,似乎沒有不吃的理由。」Monica當時承受龐大的心理壓力和責任,即使她作何決定,都會長遠地影響雞丁的人生,每天困在吃與不吃的迷宮裏。

除了支持服藥聲音,Monica當時身邊還有兩位不主張吃藥的三項鐵人教練和爵士鼓老師。「既然是過度活躍,在二年級時我讓他參加最『放電』的三項鐵人訓練和最能發洩的打鼓。兩位導師都不建議吃藥,又說長大後活躍情況便會減少,鼓勵我再觀察多半年,半年又半年的不斷拖延。」比起服藥,Monica選擇了間接又需時漫長的運動治療。

「我不認為有小孩需要食藥,亦很清楚知道哪一個學生吃了藥才上課。」Monica回憶爵士鼓老師這樣形容服藥後情況,安靜但呆滯,不希望雞丁變成這樣。

雞丁自小二參加三項鐵人訓練,後來放棄跑步及游泳,專攻最喜愛的單車,近年更被挑選加入青苗單車培訓計劃,數年參加了無數的比賽,獎牌掛滿家中牆壁:「有53面獎牌!」雞丁雖然活躍,同時又十分害羞,對記者的提問總是靦靦腆腆的,但說到自己的戰績,言語立即變得無比堅定。

我說,有研究數據指出ADHD小孩如能越早服藥,便會有三份一機會康復,Monica不想把握這機會嗎?「但這不是病,雞丁亦非誇張地不受控,現時在運動及適當獎罰下,他已有很大改善,雖然不是100%,但我相信他會愈來愈好,如果這樣還吃藥,只是濫吃。」

在煩惱和猶疑期間,Monica因壓力過大而向精神科醫生求助,醫生除了向她指出吃藥的利弊,還說了一番讓她下定決心的說話:「他說,父母為什麼要給小孩一顆藥,就只為增加他現時的技能?而這種技能他長大後也有可能會獲得。父母需要做很多事,例如給他們吃藥、做運動、去貧窮地方體驗,但這都不是必須的,家長必須要做的,是學習認清自己的小孩,並且學習體諒及如何與他們相處。」

在沒有服食藥物情況下,雞丁的情況逐漸受控,小一時成績只有2C2D,小五進步至2A1B1C。雖然上課時仍不能坐定定,但現時較能控制自己,被罰被投訴的次數比以往少,Monica認為這是運動所帶來的連鎖效應,又強調雖然運動消耗了大量精力,但並不代表能直接提升集中力,而是從訓練中逐漸改變心態,從而提升學習動力。

「很多SEN學生因為成績差、經常被責罰,不但失去自信,更會覺得自己很蠢,再怎樣努力都達不到長輩的要求,不如放棄算了。而雞丁接觸運動後,找到一項能比其他同學優秀的事情,重獲自信,便有動力改進。」Monica笑說雞丁以往被老師稱為「四大天王」,現在則變了萬人迷。

雖然見面只有短短數小時,但雞丁在記者眼中是很乖巧的小孩,除了有耐心,還有禮貌。在海傍運動兩小後,回到家中仍然精力十足,便問Monica可否到公園玩,而非一味大聲叫嚷。「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但在訓練中他學到紀律,學懂得要守規矩,當然雞丁現在仍需要不斷提醒,但比以前更受教,就像吃飯途中四圍走,以前他會直接離位,現在會先徵詢我的准許。」她指很多小孩都是初升小學後狀況百出,而被建議評估或服藥,作為家長,Monica很明白父母會心急,或緊張成績會落後,而採取直接的解決方法。「其實小孩是會慢慢改變的,但家長需要耐性面對。」

Monica曾與雞丁討論吃藥一事,他的回應則是「你話事啦」,現在Monica把這決定交回雞丁手中,「讓他自行決定吧,如他日後考DSE、工作時認為有需要,便自行接受精神科評估後才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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